查看完整版本: 樹下野狐 -【雲海仙蹤】《連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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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k452 發表於 2015-1-20 05:03 PM

第一百零四章 初鋒

“轟隆隆”

    萬千條閃電陡然縱橫飛舞,有如銀蛇亂竄,將遍空懸山、滾沸怒海全都照成了詭異而壯麗的亮紫色。那條咆哮而至的青龍也被映得灼灼青紫,閃耀著點點奪目的炫光。

    洞內一片慘白。許宣、小青猛地睜開眼睛,滿天的電光仿佛都倒映在他們的瞳孔裡。

    那少女心中一顫,他的容貌雖無任何變化,但眼神澄明空闊,精神奕奕,竟似已判若兩人。

    來不及細看,雷聲如巨錘,猛烈地撞擊著天海,撞擊著每一個人的耳膜與心弦,就像要爆炸開來了。接著,銀電縱橫亂舞,突然交匯成兩道巨大的熾光,朝著山洞隆隆沖來

    “轟”

    紫衣少女尖叫聲中,熾白的閃電已擦過青龍,狂飆般擊入許宣與小青的頭頂。兩人衣裳轟然鼓舞,全身洇開一團刺目無比的銀光,頓了一頓,然後那團銀光猛地炸散開來,蓋過了一切,什麼也瞧不見,什麼聽不清了。

    這已經是許宣第三次被雷電劈中頭頂了。

    第一次是在成都青羊宮,林靈素正是借著那五雷轟頂的驚天一擊,內外交震,逃出了藏在他腹中的“乾坤元壺”,瞬間擊潰王文卿的“神宵飛劍陣”

    第二次是那夜海上,林靈素與李少微將漫天雷霆化作陰陽二,導入他與小青的身體,化作了無堅不摧的“兩儀電劍”。正是這一劍,鬼使神差地破入了女媧所設的“青龍結界”,將他們帶到了蓬萊。

    但這次與前兩次截然不同。前兩次與雷電合而為一的,是林靈素的元神真,而許宣不過是連接林靈素元與滿天雷電的介質而已。

    然而此刻,經過方才兩個多時辰的冥坐,他已真正進入了空明之境,忘記了自己,忘記了周遭所有一切,卻又與天地萬物渾然合一。

    他意守丹田,如窺神境,仿佛溶入了浩瀚無邊的宇宙,仿佛變成了呼嘯的風,變成了洶湧的海,變成了聚散離合的雲,變成了遼闊的夜空,變成了浩淼的銀河,變成了無邊無際、無始無終的太虛……

    “我心即宇宙,宇宙即我心。”

    “心之所動,萬物之所動;心之所往,萬物之所往。”

    這種玄妙的感覺前所未有,只能意會,不能言傳。

    當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剎那,他看見的不僅是漫天雷電,不僅是如沸怒波,也不僅是咆哮沖至的恐怖青龍,還有那起伏的林濤,搖曳的細草,盤旋奔散的鳥獸……甚至自己體內每一滴澎湃的熱血、每一絲迸湧的真。

    在這震天裂地的轟鳴聲中,他只覺頭頂一陣劇痛,全身如被霹靂瞬間貫穿,從上到下、從裡到外,每一寸肌膚、每一處骨肉、每一條經脈,都仿佛層層迭爆,炸散成萬千碎片,然後又瞬間熔合,化為了狂猛無比、焚滅一切的烈焰

    丹田、玄竅、脊柱、泥丸宮……豁然貫通,真氣如爆,那劇痛而狂喜的奇異感覺,讓他忍不住隨著林靈素一齊縱聲嘯吼:“我心宇宙,萬象無極,天地兩儀,五雷合一”

    體內那烈焰般的真陡然如岩漿噴薄,“呼”衣裳鼓成球形,金光四射。他不由自主地破空沖起,箭一般地青龍猙獰的巨頭疾射而去。

    幾乎就在同時,小青也發出了一聲穿金裂石似的尖叫,碧光沖天怒爆,緊緊跟隨在他右側。

    漫天都是閃電,漫天都是鱗光,漫天都是青龍咆哮所發出的炙熱腥臭的狂風。

    在那狂亂的轟鳴聲中,只聽見林靈素的聲音遙遙傳來,清晰如在耳畔:“龍有逆鱗,觸之必怒。青龍的逆鱗早被女媧剝去,那兒是它唯一致命弱點。要想活命,惟有雙劍合壁,猛攻此處。記住,你們只有一次機會”

    話音方落,青龍發出震耳欲聾的咆哮,那張血盆巨口已遮擋了大半個夜空,腥涎如雨,旋風逆卷,猛地將他們吸拔而起

    許宣呼吸一窒,頭髮、衣裳全都朝上獵獵鼓舞。黑影飛閃,無數飛禽走獸驚啼悲吼著從他身旁掠過,瞬間就消失在上方那暗紅色的腥臭“深淵”中。

    電光亂舞,照得天地一片慘白。青龍遍身碧鱗閃耀,紛亂刺眼。在它巨頸下方果然有一片長近一丈、寬約三尺的月牙形白肉,覆蓋其上的鱗片已不復存在。想來那兒就是所謂的“逆鱗”了

    許宣、小青對望一眼,心有靈犀,分飛交掠,大喝著衝破那滾滾旋風,朝彼處沖去。

    “叮”

    滾滾金光透過他的右臂,沖入長劍,然後破鋒而出,化作了六餘丈長的耀眼光芒,和小青那道炫麗的碧光吞吐並進,朝著青龍頸下那片沒有鱗甲覆蓋的部位激嘯撞去……

    這一式“隕星破”乃“鐵劍門”最為狂猛迅疾的劍式,可分可合,變化莫測,與小青所使的“燕剪春風”天衣無縫地交接在一起,一陰一陽,剛柔並濟

    兩人合練了將近一月,早已爐火純青,此時又得五雷灌頂,真驟然暴漲了十倍有餘,威力之強猛,雖不及兩魔頭的“陰陽電劍”,卻也稱得上驚天動地。

    “轟”

    金碧劍光狂飆似的撞擊在青龍身上。然而就在交接的那一剎那,這孽畜驚覺地猛一騰身,堪堪避過。陰陽雙劍失之毫釐,齊齊劈中了它“逆鱗”旁側的堅硬甲片。

    許宣眼前一白,耳膜險些被轟鳴與青龍咆哮震破。在那排山倒海的氣浪倒撞下,長劍瞬間碎斷成無數截,喉中腥甜狂湧,和小青雙雙翻身拋飛。

    青龍似乎被徹底觸怒了,狂吼著夭矯飛舞,全身光芒怒爆,仿佛瞬間漲大了三倍有餘。還不等兩人調勻呼吸,那條巨大的龍尾已挾帶著開山裂地之勢,朝他們轟然卷掃

    許宣心底猛地一沉,忽聽林靈素喝道:“射天狼”下意識地旋身急轉,右手握劍朝前方奮力刺出。

    一劍出手,才想起長劍已被齊柄震碎,正暗呼糟糕,“呼”地一聲,全身光焰亂舞,氣芒竟從劍柄爆射而出,沖出十餘丈遠

    他又驚又喜,想不到自己苦練了一個月始終未能修成的“氣劍”竟在這生死關頭破鋒而出但旋即明白,這並不完全是“金丹真”之功,而是由於漫天閃電積蓄在他體內的狂猛力量應激爆發,而這,恰恰就是林靈素“神宵雷法”的真諦。

    五雷聚頂,天人合一,將恐怖的自然偉力化為己用。當你成為雷電的一部分時,天下再無人能敵

    幾乎就在同一瞬間,小青也淩空飛旋,一記“天河倒卷”,破臂爆湧出刺目無比的碧光氣劍。兩人的氣劍相激相生,猛地吸附在一起,螺旋飛轉,炸散出眩目無比的七彩霓光。

    陰陽雙劍終於出鞘

    “轟”螺旋霓光與龍尾相撞,猛烈的氣浪就像滾滾雲霞,噴湧出百餘丈遠,映得整個山谷姹紫嫣紅。

    許宣、小青眼前一黑,鮮血狂噴,骨骼仿佛盡皆震散,朝後連翻了十幾個筋斗,雙雙急墜而落。

    兩儀電劍畢竟方甫煉成,他們體內積蓄的五雷真再過強猛,與這太古凶獸正面相撞,仍有如螳臂擋車。但即便如此,也已看得那些蓬萊島民目瞪口呆,驚呼迭起。

    青龍巨軀也微一收縮,發出狂怒而痛苦的咆哮,龍尾飛揚,擦著兩人身沿狂飆般劈入湖面。又是“轟隆”一聲巨響,水浪沖天掀湧,整個天湖仿佛都被炸翻過來了。

    驚濤怒卷,連同著那刺目的霓光氣浪,層層疊疊地朝岸上排擊,頃刻間便淹沒了大半山林。

    轟鳴迭爆,群鳥悲啼,無數猛獸驚惶狂奔,蓬萊島民們亦紛紛朝地勢更高處逃去,那青衣少年依舊仰頭一動不動地站在洞口,難以置信地凝望著許宣二人,瞳孔收縮,驚喜之中又仿佛夾雜著些許駭怒。

    紫衣少女更是臉色雪白,被這壯觀恐怖的一幕徹底震呆了,連驚呼都仿佛堵在了喉中。

    青龍逆鱗被觸,狂怒已達頂點,咆哮著飛騰亂舞,肆意破壞著周遭一切。山崩地裂,巨浪如傾,亂石如隕星縱橫呼嘯,撞擊在山谷各處,沖天噴起一道道火光。輝映著漫天閃電,更是恐怖如地獄。

    “嘭”地一聲,許宣重重地墜落波濤,胸肋劇痛,冰涼的水浪瞬間從口鼻、雙耳倒灌而入。

    他水性頗佳,若換了平時自無大礙,但此時剛使出“五雷電劍”,大耗真元,又被青龍巨尾拍得經脈滯堵,別說調集真氣,就連呼吸也無力調整,一時間只能手足亂劃,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朝湖底沉去,氣泡汩汩亂湧。

    水裡灰藍混沌,難以看清遠處之物,但此時被閃電與火光接連映照,時白時紫,通透無遮,連湖底極深處的亂石,以及受驚亂竄的魚群都瞧得一清二楚

    他下墜之勢又快又狠,全身灌了鉛似的急速沉落,轉眼就到了水下十幾丈處,憋悶欲爆。

    就在他絕望驚懼,意識漸轉模糊之際,水裡又被閃電照得一片藍紫,下方湖底忽然亮起一抹刺眼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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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k452 發表於 2015-1-20 05:03 PM

第一百零五章 合戰

混沌灰藍的湖水被閃電、火光接連映照,時白時紫,連湖底也看得一清二楚。許宣全身灌了鉛似的急速沉落,心肺憋悶得就要爆炸開來了。就在他恐懼絕望,意識漸轉模糊之際,水裡又被閃電照得一片藍紫,下方忽然亮起一抹刺眼的光芒。

    他心底咯噔一跳,被眼前奇景震得清醒了幾分。

    塔

    在湖底的亂石叢與鼓舞的水草中,赫然矗立著一座絢光四射的寶塔

    塔高十三層,八角尖頂,從其結構比例來看,至少還有十幾層埋在湖底。僅此十三層,便有二十余丈高,氣勢恢宏,通體仿佛有玲瓏剔透的水晶製成,在上方閃電與火光的透射下,閃耀著奪目的霓光。

    正待凝神細看,水波一陣猛烈地搖盪,那座寶塔竟似突然消失了。然後任憑閃電狂舞,照得湖底一片通明,也再找不著了。迷迷糊糊中又驚又疑,不知究竟是這雷電與驚濤所形成的蜃樓海市呢,還是自己行將窒息產生的幻覺。

    “轟”又是一陣驚天動地的劇震,青龍直沖湖底,鱗甲碧光晃眼。剎那間,湖水倒湧逆卷,形成狂猛無匹的渦流,將他卷拔著往青龍巨口中吸去。

    當是時,他耳中忽然聽到“嗡嗡”嗚鳴,似乎有許多人在七嘴八舌地傳音說話,嘈雜聲中,隱約聽見一個極為尖細古怪的聲音喝道:“特雲元且伊不度,蓋且伊導吾恩”

    接著又聽“嘭”地一聲悶響,一道人影疾電般破入水中,碧光怒爆,轟然撞擊在青龍的肚腹。青龍吃痛狂吼,搖頭甩尾,朝那人張牙舞爪地撲去。

    許宣迷迷糊糊地閃過一個念頭:“難道是小青姐姐來救我了?”精神一振,又驚又喜。

    只見那人快如鬼魅,從青龍細密搖舞的鬃須中鑽過,翻身又是一劍,堪堪刺在它逆鱗的邊沿。

    青龍全身猛地收縮,縱聲咆哮,顯然痛苦到了極點,巨尾重重地砸在湖底,飛身上沖。

    大浪扶搖狂噴,渾濁一片,許宣也被掀湧的波濤猛地朝上推高了八九丈。那人順勢抓住他的衣領,一齊破浪沖出湖面,朝岸上疾掠而去。

    許宣心肺早已憋悶得幾欲炸裂,被狂風撲面拍舞,猛吸了一大口新鮮空氣,頭暈目眩,舒暢得仿佛全身每個毛孔都炸開來了。

    頭頂銀光亂舞,又是一陣電閃雷鳴。刺眼的亮光照得身側那人灼灼如天神,衣裳鼓舞,右手劍光如電,赫然正是那青衣少年

    許宣一怔,想不到竟是他救了自己,還不等說話,岸上響起一片驚呼,隱約聽見小青清脆的叫聲:“小心”

    右上方炎風狂舞,咆哮如雷,那暴怒的青龍噴出一大團遮天蓋地的烈火,再度狂飆似的沖來。

    那團青紫色的火球直徑將近十丈,滾滾噴湧,勢如雷霆,轉瞬間便已呼嘯著到了兩人頭頂。

    青衣少年揚手將許宣朝岸上拋去,右手長劍疾旋,沿著火球的外沿朝外一挑,那巨大的火球竟然硬生生反向飛轉,與青龍的下頜撞了個正著。

    “轟”絢光炸舞,青龍狂吼飛揚,鬃須應聲起火,鱗甲更被燒成了鮮豔的紫紅色。熾熱的氣浪四下掀湧,頓時撞得岸邊火焰高竄,驚呼四起。

    許宣只覺眼前一紅,頭髮、眉睫盡皆焦枯,所幸此時已沖入水波,渾身濕透,雙手胡亂地一陣撥舞,趔趄躍出湖面。

    小青踏波沖至,抓起他的衣領,叫道:“快走”

    話音未落,青龍又震雷般咆哮著噴出幾個火球,或擦著青衣少年身沿沖入湖中,或與他長劍次第相撞,氣浪層疊怒爆,姹紫嫣紅。

    霎時間,驚濤排湧,流火沖天,到處都是呼嘯飛舞的亂石。兩人高縱低掠,之字形地朝岸上踏波沖去,後背、胳膊接連被飛石撞中,劇痛攻心,腳下卻不敢有絲毫停頓。

    岸上又是一片驚叫,許宣忍不住回頭瞥望,心中大震,又是羨妒又是駭異。那青衣少年被震飛了長劍,渾身鮮血淋漓,但不知何以竟讓他騎到了青龍的犄角上,被電光照耀,凜凜如天神。

    青龍狂怒已達頂點,時而翻身上天,時而飛旋撞地,西側、北側的山嶺被它犄角與長尾連番撞擊、劈掃,絕壁隆隆崩裂,無數亂石隕星般飛炸撞落。

    青衣少年雙臂緊緊地抱住那孽畜的犄角,低頭貼伏,任憑它如何咆哮甩舞,只不鬆開。青龍在空中團團亂轉了片刻,突然張爪飛揚,發狂似的朝那囚禁人祭的山洞沖去。

    小青“啊”地失聲低呼,旋即雙眸一亮,拍手笑道:“妙極不用咱們動手,這孽畜就把兩大魔頭全收拾啦”但想到魔帝、妖後一死,再難找到“煉天石圖”,自己好不容易學成的‘陰極基,也難有進境,快意頓時又消了大半。

    許宣卻暗呼糟糕。那孽畜凶狡殘暴,必是知道青衣少年與洞中的紫衣少女淵源甚深,既然甩脫不得青衣少年,就來個圍魏救趙。不及多想,全速狂奔,沖向山洞。

    小青一怔,怒道:“小色鬼,為了個臭丫頭你不要命啦”被青龍凶威所懾,實不敢再直攫其鋒,但要眼睜睜地看著這小子去送死,卻怎麼也忍不下心,又急又惱,猛一頓足,只得禦風追掠。

    電閃雷鳴,前方那片拔地連天的絕壁被照得一片藍紫,隔著茫茫林海,依舊能清晰地看見洞口的景象。

    那些蓬萊島民全都逃散了,只有紫衣少女的母親尖叫著高舉雙臂,不顧一切地擋在洞口。

    青龍來勢洶洶,狂風鼓舞,咆哮聲震耳欲聾,許宣只覺後心被一股狂猛得難以形容的巨力推送,登時失去重心,手舞足蹈地撲向下方那滾滾起伏的林濤

    還不等穩住身形,頭頂狂飆凜冽,碧光閃耀,那太古凶獸早已怒吼著從上空沖卷而過,以雷霆萬鈞之勢猛撞在洞口。

    “轟”強光刺眼,巨大的氣浪如雲團層疊爆湧,猛然鼓散。

    許宣喉中一甜,頓時和小青一齊後仰拋飛,貼著森林翻湧的蔭蓋掀出了十幾丈遠,枝葉劈劈啪啪地打在臉上、身上,獵獵生疼。

    轟鳴聲中,依稀聽見淒烈的慘叫與怒吼,然後又聽見青龍破空裂雲的狂嘯,驚呼四起。

    兩人抓住搖曳的樹枝,迴旋望去,大吃一驚。

    那青衣少年騎在那孽畜的頭頂,雙手竟然攥住了它的兩根龍鬚,將它硬生生地朝後拉起,仰頭狂嘯。

    青龍力大無窮,足可開天裂地,這小子單憑雙手,居然就能死死拽住它的龍鬚。真氣之強猛,簡直無法想像

    混亂中,又聽見林靈素遙遙傳音喝道:“你們還傻楞楞地等什麼?快刺青龍頜下逆鱗”

    許宣一凜,不錯,這孽畜被拽得仰頭掙扎,正是攻其弱點的最佳時機當下凝神閉目,摒除雜念,一遍遍地默念著“我心即宇宙,宇宙即我心”。

    小青想要拽著他逃之夭夭,又怕妖後念咒禦蠱,左右都是一死,一咬牙,暗想:“罷啦罷啦臭小子,看在姐姐與葛老道的份上,豁出去再陪你一次”和他並立在搖盪的枝頭,調勻呼吸,天人交感。

    然而兩人畢竟初窺“五雷大法”之門徑,此時周遭又轟鳴迭爆,心浮氣躁,要想物我兩忘,何其之難?

    所幸空中霞雲滾滾,陡然又是一亮,雷電大作。

    許宣心底一震,不由自主地握緊小青的皓腕,凝神默誦:“意如混沌,氣似太虛,煉氣化神,煉神化道,三關三田,水火坎離,奇經八脈,息息歸根……”體內真氣瞬間沖入丹田,如渦輪怒轉,頭髮、衣裳隨之獵獵鼓舞。

    小青聽見雷聲,又被他攥緊手腕,緊張驚懼的心也奇異地平定下來了,仿佛跟著他的呼吸,隨著他的流,進入了一個雷電般激蕩壯麗的世界。

    有了先前的經驗,兩人此番很快就潛心入境,感應著漫天雷霆,越念越快:“玄竅元始,無孔之笛,風火雲雷,五氣聚頂,三十三天,神霄太一……”真氣隨之磅礡怒湧,沿著丹田、玄竅、脊柱、泥丸宮……豁然貫通,狂潮般沖向頭頂泥丸宮。

    閃電狂舞,再度彙聚成兩道熾白的亮光破入許宣、小青的頭頂。

    兩人劇痛如裂,忍不住縱聲長嘯,全身鼓起金黃、碧綠的刺眼光浪,不由自主地盤旋沖天,在姹紫嫣紅的夜空中劃過兩條豔麗的弧線,一左一右,飛旋著朝青龍掠去。

    青龍張牙舞爪地狂吼掙扎,想要將青衣少年甩脫,但那少年雙腿盤夾著犄角,生根似的紋絲不動,雙手則緊攥龍鬚,一點一點地纏繞在犄角上,將龍頭不斷地後仰拉拽。

    “呼”

    “呼”

    陰陽雙沿著他們的手臂破舞而出,忽分忽合,又突然絞扭成了一道滾滾螺旋的霓光劍,彗星似的沖向青龍那高高仰起的下頜

    蓬萊島民們全都被這一幕震住了,忘記了驚呼,忘記了奔逃,漫山遍野地仰頭齊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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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k452 發表於 2015-1-20 05:04 PM

第一百零六章 神鏡

眼見許宣、小青呼卷著霓光氣劍沖向青龍,蓬萊島民們全都震住了,忘記了驚呼,忘記了奔逃,漫山遍野地仰頭齊望。

    短短半炷香的功夫,已是許宣、小青第二次天人交感,使出“兩儀電劍”。經脈火燒火燎,整個人仿佛都燃燒起來了,螺旋絞扭的巨大氣浪就像太極氣輪,將他們緊緊地吸附在一起,面對著面,飛旋疾轉。

    陰陽雙滔滔不絕地破臂噴湧,仿佛不是他們在禦劍,而是這雙股劍在推導著他們狂飆向前,越來越快,越來越猛烈。

    兩百丈……一百五十丈……一百丈……八十丈……距離那孽畜越來越近了,近得已能看清它口中的每一顆獠牙。

    炎風撲面,夾帶著濃烈的腥臭之氣。它咆哮的聲浪更已蓋過了周遭一切,嗡嗡地聽不清其他任何聲音。

    “嗷——嗚——”青龍凶睛圓瞪,龍鬚緊繃,全身扭曲成了弓形,狂怒地朝他們噴出了一團又一團烈火,在陰陽劍銳不可擋的螺旋衝擊下,層層旋轉飛甩,如流霞噴湧。

    就在陰陽雙劍的氣芒即將撞擊逆鱗的那一瞬間,青龍突然暴吼著將青衣少年甩飛了,夭矯飛揚。

    鱗光亂舞,被閃電一照,刺得眾人難以睜眼。許宣、小青一凜,劍的鋒芒從青龍頸上鱗甲擦過,旋轉著刺入那孽畜的左眼……

    “轟”鮮血激射,青龍周身猛然收縮,發出淒烈而恐怖的狂吼。又是一聲震天動地的巨響,天地俱白,無數道炫麗的氣芒炸射飛舞,就連那漫天銀樹般的雷電也相形失色。

    許宣、小青喉中腥甜狂湧,螺旋倒飛出數十丈遠。

    好在小青早有所備,一擊得手,立即就勢抱住許宣翻身後掠,陰陽雙劍所爆發的巨大能,又消抵了青龍絕大部分的反撞氣浪。饒是如此,兩人的奇經八脈仍仿佛瞬間碎斷了,連吸口氣都疼得撕心裂肺。

    “嘩”波濤噴湧,許宣抓住小青的手,汩汩地冒著氣泡,在冰冷的水中沉潛了片刻,那燒灼的劇痛才稍稍消減,手腳也恢復了些許氣力。

    透過那搖盪的水面,依稀瞧見青龍發瘋似的盤旋沖天,飛騰亂轉,撞斷了東面的山峰,撞缺了南面的嶺脈,然後穿過重重懸山,消失在電光與霞雲之間

    仿佛只過了片刻,又仿佛過了漫漫數百年,閃電終於消失了,隆隆聲漸漸消止,鎮龍穀恢復了黑暗與寂靜。

    許宣牽著小青浮出水面,大口大口喘著氣。黑紅、暗紫的雲層層層翻湧,倒懸在上空,山林裡閃爍著星星點點尚未黯滅的火光,到處彌漫著焦臭的氣息

    想到太古四大凶獸之一的青龍竟然被自己二人刺傷逃遁,簡直就像作了一場荒誕而不可信的夢。兩人又是激動又是後怕,四目交視,小青臉頰暈紅,忍不住格格笑了起來,許宣更是胸膺激蕩,縱聲嘯呼。

    那些蓬萊島民似乎尚未從驚駭中回過神來,除了他激越的嘯聲與鳥獸驚啼,四周仍是一片死寂。

    過了片刻,西面山林裡突然響起淒厲的號角,接著南邊的山崖響起了一片密集的鼓聲,然後東面、北面也跟著號角並奏,嘯吼聲此起彼伏。

    火光點點亮起,數百條人影高舉火炬踏波疾掠,四面八方朝他們沖來。

    許宣起初還以為這些蓬萊島民也在為青龍傷遁歡呼鼓舞,但離得近了,見火光忽明忽暗地照在眾人臉上,盡是悲怒憤恨之色,方知不妙。

    兩人此時經脈燒灼,真氣虛弱,想要突圍也全無力氣。正自驚惱,那青衣少年忽然從天而降,一把將他們從水中提起,踏波飛掠,轉眼就越過了眾人的頭頂,朝祭祀青龍的山洞飛去。

    號角如潮,殺聲震天,漫山遍野的蓬萊島民全都朝他們包抄追來。

    青衣少年將兩人穩穩當當地放在洞口,又抱出紫衣少女,雙手一扯,便將她身上的鎖鏈生生拽斷。那鐵鍊乃混金所制,許宣的龍牙刀也只能斬出白痕,他空手居然就能斷開,實在匪夷所思。但與先前他拉拽青龍的恐怖力量相比,這也不過是小巫見大巫了。

    紫衣少女跌跌撞撞地撲到母親的屍體上,慟聲哀哭。青衣少年也跪伏在地,恭恭敬敬地磕了九個響頭,滿臉淚水。

    許宣聽他低聲說了一長串話,似乎夾雜了幾處“媽媽”,心裡一動,難道這少年並非紫衣少女的情侶,而是她的哥哥?

    卻聽林靈素哈哈笑道:“許小子,小妖精,你們‘兩儀電劍,方甫出鞘,居然就能刺瞎太古青龍,真不愧是伏羲、女媧的私淑弟子”

    “伏羲、女媧?”小青一怔,隱隱覺得不妙。

    林靈素嘿然道:“不錯,這‘兩儀電劍,原是伏羲、女媧所創,除了蛇族的聖女、蛇帝之外,別無他傳。當年你們的祖師爺九頭龍王來到這蓬萊山上,無意間得到了半卷‘陰陽五雷劍譜,,後來又刻在了金山寺的塔壁之內。嘿嘿,寡人的衤紳宵五雷法,也好,敖青青、陸成仇的‘兩儀劍,也罷,全都是由此而來的。你們只學了一月,居然就能有如此威力,真是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見他笑嘻嘻地盤坐在昏暗的洞裡,神情詭譎,許宣心中一凜,忽然明白為什麼刺傷了青龍,這些蓬萊島民非但不歡呼雀躍,反倒對他們更加敵視了

    蛇族在蓬萊統治了數千年,三十三山好不容易才將他們推翻,趕盡殺絕,如今竟又竄出兩個能禦使陰陽電劍的“伏羲、女媧的私淑弟子”,自然激起他們的仇恨與恐懼。

    瞧林靈素的神態,似乎早已料到此節,故意為之。但他們此時都在一條船上,一損俱損,這魔頭為何要如此算計自己,撩撥蓬萊島民們的仇恨之火?難道他讓這些島民誤認為自己與小青乃伏羲女媧傳人,還另藏著某種目的?

    不及多想,那些蓬萊島民已經如潮水似的湧到了洞前。火炬漫漫,刀光繽紛耀眼,放眼望去少說有兩三千人,鼓號、喧嘩聲震耳欲聾。

    那白髮盲叟高高舉起拐杖,四周頓時安靜了下來。

    許宣心裡突突狂跳,眼下經絡灼痛,無法聚集真氣,更毋論使出“兩儀電劍”了,好在這些人剛剛親眼目睹了他與小青刺傷青龍的“神威”,一時半刻估計也不敢攻入洞來。眼下唯一能自保的辦法,就是趁這些人不備,一舉制住那瞎眼老頭兒,作為人質。

    林靈素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嘿然傳音道:“小子,要想留著你的小命找到煉天石圖,,救出你的父母,就別輕舉妄動。這老頭兒若問你們是否伏羲、女媧的弟子,你只管應是。”

    煉天石圖許宣一震,又驚又怒,這魔頭算計好這一切,果然就是為了找到煉天石圖

    白髮盲叟拄杖走到洞前,眼白翻動,沙啞地說了一串話。聽不懂其意,卻勉強能辨別出幾個反復提到的字詞,果然與“女媧”、“伏羲”發音極為相似

    紫衣少女止住啜泣,轉頭瞥了一眼許宣與小青,臉頰忽然暈紅如醉,低聲不知說了句什麼,眾人哄然大嘩,就連那白髮盲叟的臉色也瞬間變了。

    青衣少年此時已恢復了從容沉靜,站起身,朝小青作了一個揖,用生硬拗口的大宋官話說道:“甯姑娘,得罪了。”從懷中取出一面銅鏡,朝她當頭照來。

    那面青銅鏡不過巴掌大小,綠鏽斑斑,被月光一照,絢芒四射,如霓霞亂舞。

    小青呼吸一窒,被刺得睜不開眼,想要伸手遮擋,忽覺全身僵冷,猛地打了個寒戰,連呵出的氣也仿佛凝成了冰霜。一時間天旋地轉,軟綿綿地往地上臥倒。

    “小青姐姐”許宣伸手剛想扶住她,立刻又忙不迭地縮了回來。她全身上下冷如堅冰,指頭剛碰到她的肌膚,便刺痛如針紮,寒意直透骨髓。

    眾人臉色齊變,驚呼四起。

    只見她弓身盤蜷,脖頸、手背碧光閃爍,一點點地幻化出青綠色的蛇鱗,雙腿也逐漸變成蛇形。

    許宣腦中嗡地一響,不由自主地朝後退了兩步,駭異無已。當日長江之上,雖然也曾親眼目睹白素貞如何被明心的金缽化為蛇形,但畢竟相距較遠,遠不如此刻這般觸目驚心。

    只聽李少微格格一笑,道:“許小官人,你又不是剛知道她是蛇妖,何必如此驚愕?今夜十五,是陰氣最盛之時,也是元神真形最難隱藏之際,這面銅鏡恰恰又是上古神器,可照出元神真形。你的小青姐姐見鏡現形,再加上方才的‘陰陽電劍,,這些人想不相信她是女媧弟子也不成啦。”

    許宣心裡突突劇跳,他雖然早就知道小青的真身,但平日裡所見的俏麗姿容、所聽的銀鈴聲音,實難與“蛇妖”相勾連,此時眼見她化作原形,分明就是當初秦淮河上遇見的青綠巨蟒,才真切地感覺到她與自己殊非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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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k452 發表於 2015-1-20 05:05 PM

第一百零七章 帝使

許宣心裡突突劇跳,眼見小青化作原形,變成了當初秦淮河上遇見的那條青綠巨蟒,才真切地感覺到她與自己殊非同類。

    再看她抱蜷成一團,眉尖緊蹙,嘴唇顫抖,不斷地呵著白汽,心中又是一陣酸苦刺痛,驚怖盡消,暗想:“許宣啊許宣,你口口聲聲說不介懷她是人是妖,將她當作了至親之人,如今見了她的真形,便避而遠之,和那些假仁假義、道貌岸然之輩又有什麼分別?”

    既羞且愧,熱血上湧,當下搶身擋住那銅鏡的絢光,將小青抱入懷裡,雙手抵住她的手掌,綿綿輸入真。

    小青“嚶嚀”一聲,蒼白的臉上泛起淡淡的暈紅,寒霜漸融。許宣卻連打了幾個哆嗦,只覺陰寒浸骨,連牙關也不由格格亂撞起來。

    青衣少年收起銅鏡,朝許宣嘰哩咕嚕地說了一長串蛇族語言,見他愕然不解,又用生硬古怪的大宋官話一字字地說道:“這位公子,可否請你告訴大家,你們的‘兩儀電劍,從何處學來?”

    許宣還未應答,便聽林靈素傳音喝道:“小子,還不快告訴他們,你和小妖精的劍法是女媧托夢所傳”無名火登時竄了上來,便欲脫口相譏,但轉念又想,小青既已露出原形,倒不如放手一搏,借女媧威名嚇唬嚇唬他們。

    於是朝著洞外眾人高聲喝道:“不錯,她就是女媧弟子,我們的劍法全是女媧大神親傳,你們再敢有所不敬,就叫你們雷霆轟頂,化作炭靡”

    白髮盲叟似是聽懂了,臉色微變,朝蓬萊島民們嘰裡咕嚕說了兩句,眾人頓時一片死寂,面面相覷,盡是驚疑駭怒的神情。

    有個黑衣女子沖出人群,厲聲高喝了什麼,“呼”地一聲,猛地將火炬朝洞內擲來。霎時間群情激憤,喧嘩四起,如果不是白髮盲叟及時喝止,也不知要甩出多少火炬、刀槍。

    青衣少年一邊揮手將擲來的火炬震飛,一邊繼續用生硬的大宋官話說道:“諸位勿怪,他們被囚困在這裡數十年,全因一個名叫無名,的外來人。此人詭計多端,能言善辯,自稱是伏羲轉世,不但騙取了‘蓬萊三十三山,的信任,學成了各派心法,還騙取了蛇族聖女的信任,盜走了‘陰陽五雷劍譜,和煉天石圖,……”

    許宣心中大震,驚怒交加地瞪了林靈素一眼。

    敢情“九頭龍王”敖無名的百派絕學都是這般騙來的難怪這些蓬萊島民見他們以“陰陽電劍”刺傷青龍,不喜反怒。但如果“煉天石圖”早已被敖無名盜走,林靈素等人又何必費盡心機回到蓬萊?

    又聽那青衣少年連寫帶畫,用生硬的大宋官話說了半晌,才漸漸明白了來龍去脈。

    原來當年女媧降伏混沌、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後,除了用五座神山封鎮,還在這五座山上各自加鎮了一個神器,作為封印。鎮于蓬萊山上的,乃是一座三十三層高的琉璃白塔。據說塔中還封印了大荒東部各國的凶獸、魔頭的元神,因此被稱作“鎮妖塔”。

    秦朝時,魔門的徐福帶著三千童男童女來到蓬萊後,為擊敗蛇族,奪取藏在蓬萊的“白虎皮圖”,不惜以“巽風離火陣”圍燒鎮妖塔,並祭以數千童男童女之血,終於解開青龍封印。

    青龍蘇醒肆虐,將蓬萊山震碎成三十三座懸山,並險些沖出結界。

    經過七天七夜的激戰,蛇族付出慘重代價,方才殺死徐福,並用沾著聖女鮮血的封魔釘刺碎青龍的逆鱗,釘入脊骨,將它重新封鎮於“鎮妖塔”裡。然而藏在塔底的“白虎皮圖”卻只剩下了一半,另外半幅從此不知所蹤。

    少了那半幅“白虎皮圖”,“鎮妖塔”的封印威力大減,每隔百年,青龍必會醒覺一次,發狂肆虐。惟有獻祭童男童女,才能平復它的狂怒,並利用它所吞食的蛇裔童女之血,激化釘在它脊骨內的封魔釘,將其重新鎮伏。

    然而歲月如梭,封魔釘的威力漸漸減退,青龍蘇醒的間隔時間也越來越短,從一百年變成五十年,又變成十年,乃至演變成每個月圓之夜都必將醒來。

    敖無名到達蓬萊後,為了盜取“白虎皮圖”,詭稱自己乃伏羲轉世,可以重新用“鎮妖塔”封住青龍。三十三山的島民早已被青龍震駭得提心吊膽,見來此救星,無不歡呼雀躍,就連蛇族聖女也完全被其如簧巧舌所蒙蔽,甚至被誘失身,和盤托出了所有機密。

    短短半年之內,敖無名打著“伏羲轉世”的名號招搖撞騙,不但學成了百派心法,還從蛇族聖女那兒賺來了“陰陽五雷劍譜”,和青龍逆鱗所製成的“逆鱗刀”,修為突飛猛進。

    到了八月十五月圓之夜,正是一年中陰氣最盛之時,眾島民只盼著“伏羲轉世”大展神威,用“鎮妖塔”重新封鎮青龍。誰料敖無名竟趁亂盜走了剩餘的半幅“白虎皮圖”,兩腳抹油,溜之大吉。

    青龍蘇醒發狂,殺人無數。蛇族聖女失去處子之身,用其鮮血施咒封魔釘,非但鎮不住妖獸,反而激起它更加兇狂的怒焰。三十三山齊心協力,付出極為慘重的代價才勉強鎮住青龍。

    經過這場變故,蛇族威信掃地,聖女更成了頭號罪人。聖女羞憤欲死,搜遍蓬萊,終於擒住了敖無名,搶回了“白虎皮圖”,將他作為青龍人祭,囚禁在許宣等人眼下所棲身的這個山洞裡。然而也不知敖無名使了什麼手段,竟在月圓獻祭之夜,突然消失在眾人眼前,從此蹤跡全無。

    蘇醒的青龍凶威難擋,一口便將聖女吞入腹中。好在吞食了蛇族聖女後,那凶獸脊骨內的封魔釘威力大熾,它發狂亂撞了一陣,便沖入海底,再度昏睡過去。

    聖女一死,蛇族人心散亂。三十三山的蓬萊島民趁機聯手圍攻,徹底掀翻了蛇族之治,趕盡殺絕,並將蛇族長老全都封入“鎮妖塔”內。就連所有曾傳給敖無名絕學的島民,也盡受牽連,被囚禁在這“鎮龍穀”中。

    每逢十五月圓之夜,青龍發狂蘇醒之時,三十三山就從這些穀中罪民中挑選有蛇族血裔的童女童女,獻祭青龍,以激化封魔釘,讓它重新昏睡。

    許宣聽到此處,心中一動:“難道方才在湖底看見的那座琉璃白塔,便是钅鎮妖塔,?那些奇怪的聲音,就是封鎮在塔里的太古凶靈與蛇族長老發出來的?”

    又聽那青衣少年說道:“你們所使出的‘陰陽電劍,,除了被青龍吞噬的蛇族聖女,就只有敖無名知道心法。所以大家都認定,你們定是那廝逃出蓬萊後所收的弟子,重回這裡,就是為了盜取‘白虎皮圖,。如果他們不殺了你,也必會受到遷罪。”

    眾人不知是否聽懂了他所說的話,又是一陣哄然騷動。

    許宣暗自苦笑,如此說來,這些人要殺他們倒也不算冤枉。敖無名逃回中土後,以蓬萊學到的百派心法橫掃天下,從他那兒流出的“陰陽五雷劍譜”被各派爭相模仿,形成了“神宵雷法”、“上清雷法”等諸多流派,為禍甚廣。此人野心勃勃,唯我獨尊,若不是陰差陽錯,被困在了金山寺的塔內,多半還要返回蓬萊,奪齊“煉天石圖”,稱霸三界。

    敖無名雖然已死,但他留下的種種傳說與線索,時時召引著正邪各派尋找蓬萊。無論是魔門的前一任魔帝陸成仇、妖後敖青青,還是眼下的林靈素、李少微,乃至那些道貌岸然的青城修真、龍虎天師,無不對“煉天石圖”垂涎覬覦。各派圍攻峨眉,追捕林靈素,最大原因只怕也在於此。

    許宣定了定神,忍不住高聲道:“既然如此,你為何要相信我們?為何相信我們真是女媧弟子?”

    青衣少年也不回答,舉起銅鏡,朝空中照去。

    霞光流舞,夜空如水波晃動,過不片刻,漸漸呈現出一副恢弘壯麗的奇景。但見雲海茫茫,群峰兀立,峭壁被夕陽染得燦燦金紅。幾隻白鶴在山壑間盤旋飛舞,霧氣彌合離散。

    許宣心下大奇,想不到小小一個銅鏡竟能投映出如此逼真瑰麗的幻像,更奇怪的是,這幻境中的雄偉山色極為眼熟,似乎曾在哪裡見過。

    一陣狂風刮來,畫面如水波微漾。只見那幾隻白鶴翩翩飛舞,繼續沿著崖壁往石峰上飛去,振翅落在了幾株橫斜的青松上。山泉潺潺,亂石交錯,灌木叢中似乎藏著一個極為隱秘的山洞。

    峨眉許宣呼吸一窒,突然想起這是什麼地方了

    畫面上所示,就是那夜他為了給白素貞採擷“紫霞春”,墜落懸崖,誤打誤撞鑽入的峭壁山洞。就是在這兒,他遇見了“李師師”的屍體,得到了那枝宋徽宗御賜的玉如意;就是在這兒,他無意間聽見了“飛劍門”兩個道士的話語,最終得以避開道魔各派重圍,逃出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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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k452 發表於 2015-1-23 07:56 AM

第一百零八章 女媧

峨眉許宣一愣,突然想起這是什麼地方了。畫面上的山洞,就是那夜他為了給白素貞採擷“紫霞春”,墜落懸崖後,誤打誤撞鑽入的峭壁石洞。也就是他遇見了“李師師”的屍體、並無意間聽見了“飛劍門”兩個道士密談的所在。

    正自愕然,眾人又是一陣大嘩,空中幻境裡出現了更加不可思議的景象。

    只見一條青蛇蜿蜒著從山洞裡遊了出來,碧光閃耀,瞬間幻化成了一個俏麗的青衣少女,對著山泉照了照自己的身影,嫣然一笑,霞光輝映著那雙灼灼閃亮的眼睛,美得讓人窒息。

    赫然竟是小青

    這回不止許宣目瞪口呆,就連林靈素、李少微也徹底怔住了,想不明白為何蓬萊山上的太古神鏡,竟會投映出蜀山上小青的身影。

    恰逢此時,小青睫毛輕輕一顫,悠悠醒轉,見許宣緊緊地抱著自己,手掌相抵,臉頰不由一陣燒燙,剛想掙扎著坐起身,望見空中自己的畫像,“啊”地低呼一聲,又跌回到他的懷裡。

    青衣少年收起銅鏡,轉頭凝視著她,悲喜交迭,一字字地道:“這面流霞鏡,是女媧用殘餘的五色石親手煉製,數千年來,幾番失而復得,每次重現,必有神諭。從我得到這面神鏡的那一刻起,一直在等待你的到來。甯姑娘,你就是神鏡所昭示的、封鎮青龍的女媧轉世。”

    此言一出,更是如驚雷震耳,周圍暫態一片死寂。

    小青周身血液全都湧上了頭頂,恍恍惚惚,就像墮入了雲裡。女媧轉世女媧轉世怔怔地望著幻境中自己的如花笑顏,心裡突突狂跳,過了好一會兒,仿佛才明白這四個字的含義,也才明白為何青衣少年見了她後,有那種種古怪的反應了。

    她在蜀山修煉了五百年,一直夢想著成仙,但即使是受盡那幫賊禿欺侮,做白日夢聊以自慰時,也不敢妄想自己有女媧有什麼牽連。此時聽到這句話,狂喜得簡直要爆炸開來了,卻又如做夢般難以置信,隱隱約約還夾雜著一絲疑慮不安,仿佛想到了什麼,卻又稍縱即逝。

    許宣想起那夜在海上見到的海市蜃樓,喉嚨忽然像被無形的手緊緊扼住了,無法呼吸。

    當時便曾覺得蜃景中的女媧與白素貞頗為相似,此時想來,又何嘗不像小青?難道天意冥冥,讓小青挑起這場大劫,又讓她隨著兩大魔頭來到蓬萊,真是因為她是女媧轉世麼?

    島民們更是驚愕駭怒,面面相覷著說不出一句話來。他們久居蓬萊,都對這面“流霞鏡”奉若神明,縱然心有不甘,亦不敢再有半點質疑、抗辯。

    白髮盲叟臉色慘白,頓了頓拐杖,厲聲說了句什麼,眾人哄然大嘩。

    紫衣少女“啊”地一聲低呼,淚光瀅瀅地望向青衣少年,也不知是驚是喜是悲是懼。

    青衣少年卻神色坦然,似乎早有所料,恭恭敬敬地朝著眾人叩了三個頭,然後起身砍伐樹木,很快做了個簡易的棺材,將那中年女子的屍體小心翼翼地放入其中。

    紫衣少女頗為不舍,抱著母親屍身又痛哭了一場,然後才同他一起將那棺材埋入坑裡。

    青衣少年堆好土墳後,立了塊石碑,用手指刻了一列簡單而規整的隸書:先慈李氏之墓。子王允卿、女王允真立。

    許宣心裡一動,凝視著那紫衣少女,暗想:“原來你名叫王允真,和他乃是兄妹。”雖不知方才那白髮盲叟說了些什麼,但從這兄妹二人的舉動來看,這些島民似是在驅逐他們離開此地。

    果然,那青衣少年王允卿拜過墳墓之後,起身對小青恭聲道:“甯姑娘,三十三山掀翻蛇族之治後,最擔心懼怕的便是女媧轉世,聽說你們以陰陽電劍刺傷青龍之事,必會傾盡全力來殺你。就算他們不來,下一個月圓之夜,青龍也勢必捲土重來,將這裡化為廢墟。瞽長老說,只要我們速速離開這裡,穀中的島民便不為難阻擋。不知你們意下如何?”

    他的大宋官話雖然生硬彆扭,但聽了這許久,也大體能猜懂了。聽說可以離開此地,許宣等人無不精神一振。

    小青見他對自己如此恭敬,煩厭之心也消了大半。正欲點頭,忽聽上空傳來幾聲悶雷似的巨響,接著紅光沖天,鳥獸驚吼,整個“鎮龍穀”又被照得亮如白晝。

    洞外眾人臉色齊變,紛紛高舉火炬、刀槍,縱聲嘯呼。

    許宣大凜,料想必是三十三山的追兵來了,仰頭望去,果見群鳥盤旋尖啼,數百騎翼龍正貼著四面崖壁俯衝而下,火光點點,急速逼近。

    頃刻間號角破雲,鼓聲大作,大戰一觸即發。

    王允卿吹了聲口哨,狂風呼卷,兩隻巨雕怪嘯著從山林裡飛來,振翅沖落在洞前。這兩隻巨雕足有一人多高,黑翎碧睛,昂首睥睨,極為醜陋兇暴。

    他拉著那紫衣少女王允真躍上雕背,朝小青朗聲道:“甯姑娘,青龍不除,蓬萊永無寧日。要想鎮伏青龍,惟有找到煉天石圖,,重啟钅鎮妖塔封印,。王允卿雖非蛇族,卻也流著伏羲之血,自從得到女媧神諭的那一刻起,就日夜恭候聖駕來臨。如蒙不棄,王某願為姑娘盡綿薄之力,找到煉天石圖,

    許宣、小青對望一眼,驚喜欲爆,只聽林靈素傳音哈哈笑道:“恭喜女媧轉世得此肱股你們傻愣著作什麼,還不快背著我們騎上鳥背,隨著這傻小子去找煉天石圖,?”

    話音剛落,“轟”“轟”幾團青紫烈火呼嘯著從天而降,撞擊在洞口石壁上,氣浪迸炸,草地瞬間竄起洶洶火光。

    六七個島民猝不及防,頓時被燒成活人,慘叫著滿地抓撓打滾。驚呼怒吼聲此起彼伏,眾人紛紛潮水般朝外退散。

    許宣大凜,抱起小青朝後退了兩步,抬頭望去,空中厲嘯刺耳,十余隻翼龍已當先沖到。

    這些翼龍與之前所見不同,身形較短,雙翼卻更大更長,遍體覆蓋著紫紅色的鱗甲,烈焰熊熊。背上的騎兵也披覆著龍鱗般的盔甲,戴著猙獰的混金面具,被火光輝映,更顯恐怖。

    數十團火球從這些翼龍的口中接連不斷地噴飛而出,霎時間就將洞口化成了一片火海。

    那兩隻怪雕卻毫不畏懼,火焰撞擊在它們的身上,竟似毫髮無損。一隻馱著王允卿兄妹,拍打雙翅,昂頭怒嘯,隨時將欲沖天飛起。另外一隻則大踏步地奔向山洞,嗷嗷怪叫,仿佛在催促許宣等人快些出來。

    許宣喝道:“大小如意,疾”將林靈素、李少微收入“兩儀袋”,而後抱著小青淩空沖躍,穩穩地騎上雕背。那兩隻怪雕厲聲尖嘯,猛地扇動雙翼,盤旋著沖天而起。

    熾風鼓舞,龍騎兵恰好迎面沖到。王允卿長嘯聲中,劍光如電飛舞,“嗤嗤”連聲,血箭激射,沖在最前的兩個龍騎登時連人帶龍被斬成了數截,擦著他們身沿飛閃而過。

    後方的龍騎兵紛紛變向包抄。驚吼震耳,火球呼嘯撲面。

    許宣全身經脈仍火燒火燎,難以久聚真,一手摟著小青,一手緊緊地抱住雕頸,天旋地轉,呼吸如窒,就像在驚濤駭浪極速飛旋穿梭,根本無暇抵擋縱橫飛舞的火球、箭矢,以及龍騎兵迎頭刺來的長槍。

    好在王允卿劍法淩厲無敵,真氣又極為強猛,碧光如狂飆呼卷,綿密地籠罩在許宣、小青周圍,那些火球、箭矢、槍尖……方一觸及,立刻震盪炸散。轉眼之間,兩隻怪雕就盤旋高上,沖出了龍騎兵的夾圍。

    然而四周轟鳴不絕,火光一道接著一道沖天飛舞,越來越多的龍騎兵尖嘯著朝他們沖來。火球、流矢擦著他們身沿穿梭飛過,撞擊在崖壁上,隆隆激震,亂石迸飛。

    忽聽王允卿縱聲大喝:“芥子須彌,萬象無極,三十三天,大小如意,疾”流霞鏡脫手飛出,絢光怒爆,遙遙照向天湖。

    “轟”地一聲巨響,湖面渦旋亂轉,大浪層層疊疊地沖天噴射。漩渦中央浮出一個冰雪般玲瓏剔透的塔尖,繼而眩光亂舞,霞芒刺目,一座高近七十丈的水晶寶塔破空怒旋

    那三十三層的水晶寶塔極速飛轉,從層層掀湧的墨綠色渦旋裡破空沖起。被漫天縱橫呼嘯的流火輝映,折射出萬千道刺目的七彩炫光,將烏雲、波濤、崖壁……映照得姹紫嫣紅,瑰麗萬端。

    許宣呼吸一窒,目眩神迷。那一剎那,先前在湖底所聽見的嗡嗡嗚鳴又如潮水般朝他湧來,就仿佛無數嘈雜的耳語、尖叫,悸動心弦,卻難以分辨。

    鎮妖塔

    當年女媧用來封鎮青龍的神塔,果然就埋在這天湖之底

    眾鳥驚飛,萬獸蟄伏。

    漫山遍野的島民全都丟去火炬、兵器,匍匐在地。盤旋空中的數百龍騎兵也全都忘了進攻,驚駭地勒韁回望,被那強光鍍照,渾身鱗甲金芒燦燦,臉上盡是扭曲而僵凝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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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k452 發表於 2015-1-23 07:57 AM

第一百零九章 天漏

“轟”

    “轟”

    “轟”

    還不等許宣回過神來,那水晶寶塔已淩空變向,旋轉著朝他沖來,飛甩出的重重光波就像流光溢彩的巨大梭輪,連翻猛撞在天湖與南北兩側的峭壁上,天搖地動,大浪炸舞,迸飛的碎石如隕星般呼嘯亂舞。

    破壞力之狂猛,竟絲毫不在青龍之下

    轉瞬之間,便有數百隻禽鳥被撞成肉泥,就連龍騎兵也不時被掀飛撞落,悲啼慘呼不絕於耳。

    小青“啊”地一聲痛吟,緊緊地貼在許宣懷裡,兩人就像被山嶽當胸傾軋,喉嚨裡腥甜狂湧,憋悶得幾欲爆裂。若不是許宣死死抱住怪雕的脖頸,早已如兩側的龍騎兵般,被震飛出數十丈外。

    好在那恐怖的壓迫感只持續了片刻,鎮妖塔越轉越快,越來越小,周圍的炫麗的光輪也急速收縮、暗淡。

    “叮”流霞鏡彩光激射,照得天地盡白。

    那座高達七十丈的三十三層神塔竟突然變成了一尺來長的袖珍小塔,呼嘯著沖入銅鏡之中,漫天霞光陡然消失。

    王允卿猛地一震,“哇”地噴出一大口鮮血,連人帶鳥疾轉了數十圈,方才卸掉那狂猛無比的撞擊力,接著翻轉手中的流霞鏡,掖入懷中,昂頭長嘯,繼續駕馭著兩隻怪雕盤旋沖天,

    變故突起,天地又忽轉黑暗,還沒等那些龍騎兵們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兒,他早已領著許宣等人騎鳥破雲直上,消失在沉沉夜色之中。

    狂風呼嘯,天海漆黑如墨。偶爾亮起一道閃電時,方能看見下方的蒼茫汪洋,以及空中那一座座巍峨壯麗的懸山。然後又複歸一片黑暗。

    許宣驚魂未定,回頭俯瞰,“鎮龍穀”所在的那座懸山已相隔數十裡之遙。透過茫茫雲霧,未見追兵,隱隱約約仍能瞥見天湖一角,在閃電下泛著銀光。想到終於逃出了這囚籠般的山谷,胸膺激蕩,悲喜交迭,忍不住長聲歡呼。

    卻聽林靈素嘿然一笑,從“兩儀袋”裡傳音道:“小子,蓬萊三十又三山,一山更比一山險。等你留著小命拿到了‘白虎皮圖,,修成了通天本領,再歡呼不遲。”

    又聽李少微柔聲傳音道:“小青,‘白虎皮圖,的秘密必然就在那流霞鏡,與煉妖塔,裡。那姓王的公子對你奉若神明,你說什麼,他便信什麼。有他相護,三十三山的追兵就算追來了,一時也不能奈我們何。等到了安全之地,套出石圖的下落,再設計將他殺了。”

    小青體內寒毒始終未清,又值十五,初煉而成的陰極真浸透心骨,被這高空寒風迎面刮卷,凍得格格打戰,難以答話。

    許宣心中卻是一震,忍不住低聲問道:“殺他?為什麼要殺他?”

    “許小官人,”李少微歎了口氣,柔媚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譏誚,“你該不會真的以為小青是女媧轉世吧?等那王公子發覺你們和敖無名是一樣的騙子,全都為了石圖而來,你猜猜他會不會立即動手殺了你們?”

    林靈素也跟著傳音笑道:“這姓王的小子木德之身,純陽之體,可謂百年一遇的武學奇才,嘿嘿,別說你們兩個啦,就算寡人和他一比,也略有不如。要真等到那時,動起手來,連神仙也幫不了你們。”

    許宣大凜,雖知二人所言非虛,但這王允卿好歹也救過他們兩次,恩將仇報,實在有違俠義之道。想到這兩魔頭如此歹毒,又不禁打了個寒噤。他們能這般對待王允卿,自然也能這般對待他和小青。若不趁著他們重傷未愈儘快除去,到頭來被除掉的必是自己

    一咬牙,正想將“兩儀袋”朝下拋落,李少微又格格一笑,傳音道:“許小官人,你可別忘了,食言弒師是要被雷劈的。如果本宮和帝尊有個三長兩短,小青心內的‘三屍金線蠱,便會即刻發作,你也別想離開蓬萊,回臨安救出你的父母啦。”

    許宣頓時又如當頭澆了一盆冷水,殺機頓消。父母安危就像是他的七寸,被牢牢地捏在這兩魔頭的手裡,恨得牙關癢癢,偏又無可奈何。

    鏖戰了一夜,他早已精疲力竭,此時雖騎鳥高飛,寒風凜冽,也抵不住襲來的重重困意,一邊給小青傳輸真,一邊迷迷糊糊地想著該如何反制這兩魔頭,不知不覺伏在雕背上睡著了。

    醒來時,東方厚厚的雲層裡已泛出一絲白光,天色漸亮。數十座懸山巍然浮在藍紫、烏黑的天穹下,雲海翻騰,時而亮起一串七彩絢光。

    小青也已悠悠醒轉,望著前方急速飛舞的雲霧,迷離恍惚,一時間忘了身在何地,直到撞見許宣的視線,臉上才驀地一陣燒燙,坐起身,低聲道:“我們這是去哪裡?”

    忽聽怪雕嗷嗷尖叫,展翅迴旋,朝右下方的懸山飛去。

    王允卿道:“甯姑娘,天亮後,三十三山必會四處搜捕。我們先在這兒暫避一陣,養好傷勢。”又取出那面流霞鏡,念了句咒訣,金光炸舞,將眾人籠罩在內,彗星般滾滾下沖。

    俯瞰那懸山,依稀可見奇峰兀立,林海茫茫,除了中央那座尖錐似的峭拔雪峰,四周綿延數十裡全是五顏六色的森林,絢爛如織錦,在半明半昧的晨曦裡顯得格外壯麗。

    “嗚——”

    雪峰上忽然響起幾聲尖利的號角,黑影飛閃,數十名騎著巨大蝙蝠的甲士手持長戈,呼嘯著朝他們沖來。那些蝙蝠通體烏紫,雙翼薄膜鮮紅如火,尖叫聲如嬰兒哭泣,極為詭異。

    許宣、小青大凜,正待聚氣戒備,那群蝙蝠飛騎卻已狂飆似的從他們頭頂卷過,徑直朝北飛去了。兩人又驚又奇,松了口氣,料想多半是王允卿手中那面流霞鏡的功勞。

    第一縷霞光破射出來了,雲海盡染,下方的雪峰瞬間變成了燦燦金山。

    怪雕盤旋飛翔,繞過千奇百怪的冰錐林,掠過晶瑩剔透的冰川,貼著那斜陡的雪坡急速下沖,越來越快,轉眼便雙雙穿入了那莽莽蒼蒼的錦繡森林。

    視野陡然一黑,許宣什麼也瞧不清了,只聽見鳥叫啾啾,枝葉劈劈啪啪地響動著,細碎的微光在頭頂急速閃動。過了片刻,雙眼才漸漸適應周遭的昏暗光線,凝神掃探,“啊”地失聲低呼,想不到這森林裡竟有如此奇景

    他正騎鳥穿行於一條巨大的裂壑裡,裂壑蜿蜒邐,長不見首尾,上方被密林遮蓋,下方深不見底,最窄處約有三十餘丈寬,最寬處接近百丈。

    裂壑兩側瀑布飛瀉,隆隆不絕。崖壁峭石嶙峋,長滿了扭曲怪異的千年巨樹,有的參天摩雲,藤蔓垂舞,有的橫斜交錯,遮天蔽日。抬頭望去,幾乎看不見天空,只有無窮無盡、深深淺淺的綠。

    巨樹之間夾雜著色彩斑斕的灌木與苔蘚,以及各種見所未見的奇花異草,爭妍鬥豔。遙遙望去,就像一團團霞雲,連綿不絕,滾滾起伏。

    但最壯觀的並不是這些,而是崖壁上密密麻麻的洞窟。這些洞窟就像迷宮般蜿蜒貫通,掩映在無窮無盡的繁花與密林裡,掩映在萬千道飛瀉而下的瀑布中,若隱若現,壯觀而又神秘。

    數以千計的珍禽怪鳥似是被他們驚擾,尖啼著從那些洞窟裡繽紛沖出,縱橫飛舞,接連不斷地從他們四周穿梭而過。

    接著兩側崖壁的岩石後、枝葉中又跳出了無數靈猿,吱吱尖叫,抓著藤蔓、岩壁朝上飛速攀爬。然後雪豹、熊羆、山魈……以及許多叫不出名字的猛獸接二連三探出了腦袋,驚吼咆哮,作勢欲撲。

    怪雕毫不理會,一高一低地急速飛掠,突然變向急墜,穿過一片水簾,沖落在崖壁上的一處洞窟裡。

    此時森林外雖已晨光明媚,深壑裡卻依舊昏暗如夜,陰冷潮濕。王允卿牽著妹妹躍下雕背,點燃火堆,洞內頓轉明亮。

    只見那洞窟外窄內闊,中央擱著一塊光滑方正的巨岩,環繞著若于石頭,宛如桌凳。洞角還有一張“石床”,和幾堆枯枝於草,卻不見半隻鳥獸,更無異味。想來有人居住在這裡。

    許宣一凜,如果王允卿兄妹自小在“鎮龍穀”內長大,從未離開,又為何輕車熟路,知道這兒有個潔淨隱秘的山洞?難道此人外表恭順,內心卻別有所圖?

    他原本就是聰明浮脫之人,好走極端,經歷了這許多兇險變故,對旁人的防範之心也越來越重,漸趨多疑。當下凝神掃望周圍,聚氣戒備。

    裂壑裡陰風呼號,寒意透骨,小青一邊站在火堆前頓足搓手,一邊好奇地東張西望,道:“這兒是什麼洞府?你帶我們來這兒作什麼?”

    王允卿道:“甯姑娘,這座山叫‘天漏石,,相傳原是女媧大神補天用的五色石,被雷霆、天火劈裂洞穿,只好移作他用。山內有數萬洞窟腸道,彼此相連,極為隱秘。就算三十三山的追兵搜到這裡,也如大海撈針,一時半刻絕找不到我們。甯姑娘只管安心養傷,等到了重陽,我們再上女帝山不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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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k452 發表於 2015-1-23 07:59 AM

第一百一十章 蛇人

王允卿道:“甯姑娘,這座山叫‘天漏石,,相傳原是女媧大神補天用的五色石,山內有數萬洞窟腸道,彼此相連,極為隱秘。就算三十三山的追兵搜到這裡,也如大海撈針。你們只管安心養傷,等到了重陽,我們再上女帝山不遲……”

    “重陽?”許宣心下大急,大宋死刑都在秋後執行,如果到了重陽仍藏在這洞裡,又如何趕回臨安解救父母?當下忍不住問他為何要等上三個月,又為何要上那什麼女帝山?

    王允卿道:“蓬萊的最高峰為‘女帝山,,原本是蛇族聖女所居之處。三十三山聯手推翻蛇族後,推行‘比武鬥劍,,只有修為最高之人,才能作為‘青帝,統治蓬萊。此後每隔四年的重陽節,三十三山的高手都將登上女帝山頂,比劍奪取‘青帝,之位。今年重陽,恰巧又到了四年之期。”

    小青一怔,揚眉道:“你是讓我們登上女帝山,比劍奪位?”

    王允卿點頭道:“當年青龍掀脫钅鎮妖塔,後,半張‘白虎皮圖,下落不明,另外半張則一直存於女帝山上。被敖無名盜走後,蛇聖女費盡心力重新奪回,藏在‘女媧宮,至為隱秘之處。要想找到‘白虎皮圖,,重啟钅鎮妖塔封印,,就必須先贏得青帝之位,入住‘女媧宮,。”

    此時王允真似乎也已從喪母的悲慟與恍惚中緩過神來了,笑了笑,插口道:“我哥哥自小就給自己取了個名字,叫做‘王重陽,,就是盼望有一天能在‘重陽鬥劍,時,打敗三十三山所有的高手,重振蛇族,封印青龍……”被王允卿瞪了一眼,吐了吐舌尖,微笑不語。

    她的大宋官話帶著生硬的汴梁口音,腔調雖不自然,但聲音清柔婉轉,聽起來別有風味。

    許宣心中怦怦一跳,更覺奇怪:“是了,這兄妹二人從小在钅鎮龍穀,內長大,又是從哪兒學來的東京官話?”

    王允卿窘迫地朝兩人笑了笑,道:“在下取‘重陽,為名,倒不是完全由於志存‘重陽鬥劍,,而是因為生於陽年陽月陽日。傳我這面流霞鏡,的神巫說,如能找到陰年陰月陰日出生的純陰處子,或許便能合煉成‘陰陽電劍,,封印青龍了……”

    似是忽然發覺自己的話裡又有什麼不妥,面紅耳赤,清了清嗓子,起身道:“甯姑娘,這‘天漏山,上有許多益氣補元的奇花異果,你們連使了兩次‘陰陽電劍,,經脈必有灼傷,且在這兒調息修養,我們去采些草藥,順便打些獵物,很快就回來。”

    他俊秀軒昂,談吐溫文爾雅,頗有些貴胄之風,但到了小青面前,卻總有些拘謹靦腆,手足無措。當下又瞪了王允真一眼,拉著她起身行禮,匆匆騎上雙雕朝洞外飛去。

    小青絲毫沒將他放在心上,自顧盤坐在火堆邊,凝神調息。倒是許宣心神不定,隱隱總覺得有些不安,抖了抖絲袋,將那兩魔頭也倒了出來。

    李少微格格一笑,柔聲道:“丫頭,恭喜你啦,找到了一個陽年陽月陽日出生、頭腦簡單,又對你死心塌地的少年郎。萬物負陰而抱陽,等你拿到了‘白虎皮圖,,切切記得不可殺他,而要吸盡他的鮮血,煉化他的純陽真氣。這樣就再不用受‘陰極真,反噬之苦啦。”

    小青心中一顫,猛地轉過頭來,只見妖後笑吟吟地凝視著自己,目光閃閃,竟似帶著怨毒的妒恨與凜冽殺機,渾身雞皮瞬間冒了起來。

    昨夜吸盡了金國小王爺的血後,看著眾人恐懼厭憎的眼神,她雖然倍覺快意,卻始終心有餘悸,不敢回味,更不敢細想為了平衡體內真,將來每到月圓之夜都要做這恐怖之事。

    她對王重陽雖然無甚好感,但此人幾次暗中相助,又將她奉為女媧轉世,畢恭畢敬,厭煩之心早已消了大半。然而如果妖後說的是真的,如果只要吞吸他一人之血,就能一勞永逸地擺脫吸血僵鬼般的可怕命運,她又是否該狠下心,恩將仇報呢?

    正不知該如何回答,忽聽裂壑裡傳來幾聲奇怪而恐怖的尖嘯,眾人心中齊齊一凜。

    這聲音在鎮龍穀裡也曾聽過,總是在夜半之時響起,就像是從地獄裡發出的絕望而怨毒的怒吼。

    然而屏息聆聽,裂壑裡又突然變得一片死寂,就連鳥叫獸吼聲也瞬間斷絕。死寂中,惟有狂風在那數不清的洞窟間呼嘯穿梭,嗚嗚銳響,讓人毛骨悚然,更感不安。

    許宣與小青對望一眼,呼吸、心跳仿佛全都頓止了,驚疑不定,緊握著龍牙,掌心裡盡是冷汗。

    火光搖曳,四周忽明忽暗,也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刮來一陣狂猛的陰風,洞內頓時一片漆黑。

    許宣心中猛地一沉,只聽林靈素、李少微齊聲喝道:“星移斗轉”“花落花開”話音剛起,“咻咻”之聲大作,隱約瞥見幾道黑影鬼魅似的沖了進來,縱聲尖嘯著朝他們當頭撲落

    他腦中“嗡”的一響,被那淒烈恐怖的嘯聲震得氣血翻騰,好在與小青合練了一個月的劍法,早已爛熟於心,應變奇速。剎那間真氣鼓湧,沿著龍牙刀破鋒斜撩,恰好與小青迴旋揮舞的氣劍形成了相守相生之勢。

    黑暗中絢光連閃,氣浪迭爆。許宣什麼也看不見,只能按照兩魔頭的提示,奮力揮掃格擋,奈何對方快如鬼魅,交迭疾攻,力量又狂猛得難以想像,轉瞬間激鬥了二十幾招,肩膀、後背、左腿全被極為尖利之物掃中,劇痛錐骨。

    好在他與小青默契無間,又有當世兩大魔頭指點,鬥到第二十三招時,終於接連擊中對方,那幾道人影悶哼連聲,尖嘯著翻身急退。

    被氣浪所激,火堆紅星四竄,又“呼”地重新燒了起來,照得洞內一片彤紅。

    許宣、小青迴旋飛轉,背靠著背站在一起,“啊”地失聲低呼,寒毛倒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蛇人

    周圍匍匐著五個人頭蛇身的怪物,正抬著頭,雙手撐地,兇暴地朝著他們齜牙低吼。

    這些蛇人的身形都極為魁梧高大,臉上塗抹著猙獰的各色花紋,辮發裸身,背負長刀,上半身肌肉虯結,接近六尺長,腰際以下則是鱗光閃閃的蛇尾,長達兩丈,盤蜷著朝上豎起,作勢欲撲,被忽明忽暗的火光映照,更覺恐怖。

    小青雖是五百年的蛇妖,早已煉成人形,卻從未見過這等半人半蛇的“同類”,一時間妙目圓睜,冷汗涔涔。就連林靈素、李少微這兩個見多識廣的魔頭,亦被震得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那五個蛇人飛速地吐出長信,舔了舔嘴唇,獰笑著瞪著他們,一邊發出低沉駭怖的嗚吼,一邊慢慢地環繞遊行,似是在等候最佳的時機,突施暗算。

    許宣心裡突突狂跳,敵眾我寡,他與小青的經脈又燒灼未愈,難以持久,唯一的辦法是設計將它們分散開來,各個擊破。眼角掃處,瞥見洞壁上那些密密麻麻的甬洞,念頭一動,頓時有了主意。

    當下左手抓起一把著火的樹枝,朝離他最近的蛇人一晃,趁它縮身後退時,忽然拽起小青變向朝右側的洞壁最大的一個甬洞沖去。

    眾蛇人立即尖嘯著沖彈飛舞,閃電似的朝他們包夾撲來。許宣一貓腰,拉著小青搶先鑽入了甬道裡,“嘭嘭”連聲,洞口被蛇人們的氣浪撞中,頓時炸裂開一個大口子,險些掃到兩人後背。

    林靈素一愣,哈哈笑道:“好小子臨危不懼,機變刁滑,果然有乃師當年的風範”

    他和李少微依舊難以動彈,笑嘻嘻地盤坐在火堆邊,壁上觀虎鬥,仿佛與眼前一切殊不相關。

    那些蛇人對這兩魔頭似乎也毫無胃口,沖過他們身邊時,只是惡狠狠地瞪了一眼,又狂飆似的朝許宣二人追去。

    這些怪物熟知裂壑內的地形,對這些千折百轉、彼此相連的洞窟亦瞭若指掌,當下分別竄入石壁上的五個甬洞,包抄圍堵。

    誰知五個蛇人方一分散,許宣立即轉過身,喝道:“回風舞浪”右臂橙光爆舞,化為一道丈許長的氣劍,朝窮追在後的蛇人轟然刺去。小青與他合練一月,早已意念相隨,立即也是一記“碧柳扶風”,轉身疾攻。

    “嘭”那蛇人猝不及防,頓時被撞得鮮血狂噴,飛出三四丈遠。若非許宣、小青一夜間連用了兩次“五雷劍”,經脈受損,加上氣劍初成,運轉尚不如意,這蛇人只怕已立斃當場了。

    許宣一擊得手,立刻又拉著小青奔向甬洞深處。剩下四名蛇人又驚又怒,尖嘯著包抄狙擊。

    林靈素哈哈大笑,拍著大腿放聲高唱:“驚起卻回頭,有恨無人省。揀盡寒枝不肯棲,寂寞沙洲冷……”李少微則笑吟吟地眯著雙眼,晶光閃動,不知在想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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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k452 發表於 2015-1-23 08:00 AM

第一百一十一章 紫青

甬洞狹小,最窄處僅容一人側身通過。許宣拉著小青,左折右轉,盡找些狹窄的甬道逃竄,那些蛇人雖然鱗甲滑膩,遊竄得飛快,卻被迫不斷繞行,一時間也不能奈他們何,反倒被兩人時不時的突然反擊殺得驚險萬狀。

    其中一個臉上有著刀疤的年輕蛇人似是這些怪物的領袖,縱聲尖嘯,指揮調度,另外三個蛇人隨之放緩節奏,不管許宣如何誘激逃竄,始終不急不慢地尾隨包夾,互為犄角,伺機而動。

    如此一來,許宣反倒有些無所適從了,被蛇人們越逼越緊,只要偷襲其中一個,另外兩側必有蛇人雷霆猛擊,迫得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許宣心下大凜,暗想:“這些怪物占盡地利,再這麼下去,必被他們逼到死角。要想活命,只有把水攪渾,再渾水摸魚,全力擊殺那領頭的怪物。”

    當下一邊奔逃,一邊低聲將計畫告之小青。小青與他相處了這些時日,早知這小色鬼詭計多端,聞言精神大振。

    兩人突然加速狂奔,等到那些蛇人追得近了,驀地轉身將火把甩向後方的蛇人,而後雙雙鼓舞氣劍,全力劈斫在右側的洞壁上。

    這些熔洞、甬道彼此貫連相通,石壁最薄處只有半尺來厚,哪捱得住兩人合力猛擊?

    “轟”地一聲巨響,天搖地動,塵土滾滾,右側的蛇人連哼也來不及哼上一聲,便被飛撞而落的亂石瞬間壓成了肉泥。

    許宣、小青氣血翻騰,借著那反撞之力迴旋怒斬,又狂飆似的砍劈在左側的石壁上,趁著飛石迸炸,洞壁接連坍塌之際,全速沖向後方追來的蛇人首領

    這幾下兔起鶻落,快如閃電,看似簡單,卻幾乎拼盡了全力,也用盡了兩人所學。橙黃、碧綠的光浪交錯飛舞,“轟”“轟”連震,將那蛇人首領格擋的長刀生生劈斷。

    然而這疤臉蛇人應變之快、真之強也遠遠超出了他們的預估,蛇身飛舞,竟從兩人氣劍的夾縫間穿過,貼著石壁閃電似的沖到了兩人後方,順勢長尾橫掃,重重地拍在許宣的背上。

    許宣眼前一黑,痛得錐心徹骨,翻身滾出丈許遠,若非小青及時將他拽起,便被那糅身反撲而來的蛇族首領剁成了肉泥。驚魂未定,尖嘯四起,那些怪物來勢極快,轉眼間又從三個方向撲了過來。

    兩人雙劍合璧,氣光縱橫飛舞,勉強將眾蛇人逼退。此時四周塵土檬檬,目不視物,情狀極為兇險。饒是許宣機變百出,一時也想不出應對之策,好在那三十六路劍法早已練得滾瓜爛熟,閉上眼睛也不會使錯。

    氣劍時長時短,時強時弱,極不穩定。蛇人吃了幾次虧,探不清虛實,不敢再輕易冒進,只是在周圍不停地交迭遊走。

    小青寒毒未清,遊鬥片刻,早已氣息不繼,香汗淋漓。見他們翻來覆去只有這三十六招,蛇人首領心下大寬,縱聲尖嘯,著力猛攻許宣。

    原來這疤臉蛇人的眼光極為尖毒,早已看出合璧劍法的要義,在於彼此意念相隨,攻守互補。許宣每一劍使出,必留有破綻,而這破綻不等對方來攻,便已由小青的劍招補上。而此時小青經脈虛竭,招式雖然到了,真卻難以跟上,被蛇人們長刀交相疾攻,招架不迭,氣劍光焰陡然大減。

    “嗤嗤”連聲,許宣衣裳接連迸裂,左臂、右腿險些被劈中。他又驚又怒,大喝著迴旋急轉,右手氣劍胡亂揮砍。

    蛇人們早已熟悉了兩人的三十六劍法,被他突然這般毫無章法地亂攻一氣,反倒應接不暇,朝外退散。

    “轟隆”右側石壁被許宣氣劍掃中,猛地炸開一個大洞,射出萬千道難以逼視的絢光。

    許宣淚水直湧,不由自主地擋住雙眼,朝後退了幾步。眾蛇人也被刺得睜不開眼睛,罷手不攻。

    塵土滾滾,絢光漸轉黯淡,只剩下一青一紫兩團光芒吞吐不定。許宣定睛一看,猛吃一驚。眼前的洞窟裡竟盤坐著一個極為美貌的蛇人女子,低首垂眉,裸身合掌,銀白的長尾盤蜷身下,似在凝神祈禱。

    蛇人體型魁梧,半身腥甲長尾,看起來都極為凶怖,但這蛇人女子卻顯得格外端莊嫺靜,被左右兩側的青紫光芒輝映,渾身光潔如瓷,散發著七彩光暈,有如神抵。

    許宣見是蛇人,下意識地便想聚氣劈斬,但被她光彩一照,竟呼吸窒堵,怎麼也下不了手。

    小青“咦”了一聲,叫道:“她是石頭”許宣將信將疑,上前探手一摸,那“蛇人女子”渾身堅硬冰涼,果然是漢白玉石所制。

    那三個蛇人見他們竟敢伸手探觸石像,無不露出驚愕狂怒的神色,爭相尖嘯著朝他們沖來,但到了距離那蛇人石女三丈處,卻紛紛又頓住身形,惡狠狠地瞪著兩人,怒火欲噴,不敢再前進半寸。

    許宣心中一動,是了難道這石像就是蛇族奉為至尊的女媧大神?這個洞窟竟是蛇族供奉女媧的秘密所在,自己四人無意間闖入,才惹來這些蛇人守衛的追殺圍堵?

    小青左右徘徊,好奇地打量著那蛇女石像,又摸了摸兩側的青紫光團,喜道:“小色鬼,你快來看,是劍這兒插著兩把劍”

    蛇女石像邊的岩縫裡果然插著兩柄蛇形長劍。長劍不知由什麼金屬煉製而成,沒入石中,僅露出半尺。一支三指寬,通體青黑,泛著妖豔的紫紅光澤;另一支略窄,寬逾二指,鮮綠如翡翠,宛如春水流動,晶瑩奪目。

    方才那團刺眼的絢光,想必就來自這兩柄一青一紫的蛇形長劍。

    許宣心中突突急跳,如果這蛇女石像真是蛇族的神抵,插在此處的雙劍必是上古神器。他與小青剛煉成氣劍,發揮極不穩定,如有神兵在手,威力自當倍增當下握住那柄黑紫長劍,奮力朝外奪拔。

    眾蛇人又是一陣驚呼怒吼,蠢蠢欲動。

    劍鋒緊嵌石中,巍然不動。小青也合握住那柄翠綠的長劍,全力試拔了幾次,始終不能奏效。

    兩魔頭遙遙望見,臉上俱閃過驚喜難抑之色,林靈素傳音叫道:“小子,小妖精,你們咬破手指,將血滴入劍身血槽,再跟著我念一遍拔劍訣,,試試看能否抽拔出來”

    許宣、小青依他所言,各自咬破指尖,將鮮血滴落在劍身血槽上。接著握住劍柄,凝神聚氣,隨著那魔頭齊聲誦道:“震木離火,紫青雷霆;乾父坤母,天地神靈。人有其命,物有其靈;我以我血,活此神兵……”

    血珠沿著雙劍的血槽緩緩蜿蜒滑落,念到“活此神兵”時,劍身突然“嗡”地一震,陡然亮起刺眼的青、紫熾光。兩人呼吸一窒,虎口酥麻如電,繼而整個手臂都隨著那劍柄猛烈震動起來。

    眾蛇人臉色齊變,想要衝上前阻攔,卻不由自主地丟掉手中長刀,俯首匍匐在地。

    劍身紫光越來越亮,許宣右手劇烈地抖動著,掌心仿佛和劍柄粘連在一起,只覺一股又一股熾烈狂猛的浪從劍身湧入他的手臂,又如驚濤駭浪般席捲全身,沖入丹田,漩渦般滾滾翻騰。

    那種感覺奇怪之極,就仿佛手中所握並非一支劍,而是一個活物,一個與他連成一體、共同呼吸的活物

    更奇怪的是,劍身的紫光穿入他的手臂,立即轉化成橙黃的光芒,沿著奇經八脈急速迴圈。轉眸望去,小青也仿佛與手中的蛇劍同化一體,全身閃耀著碧綠鮮亮的光芒,就連肌膚也變得冰玉般玲瓏通透,可以清晰地看見深綠色的骨骼、臟腑與經絡……

    小青層層疊疊如春水般擴散的光暈,和他所煥發出的橙紅光浪交相激蕩,頓時炸散出刺眼的七彩霓光,映得洞窟四壁炫麗萬端。

    “轟”

    兩人緊握劍柄,猛地往外抽拔,岩石瞬間炸如齏粉。強光、氣浪、亂石、轟鳴……直如天崩地裂,震耳欲聾。

    許宣喉中一甜,體內真似乎也陡然迸爆了,跌跌撞撞地朝後疾退了數步。等到站穩腳跟,定睛再看時,才發現前方的石壁已經被炸出了一個三丈來高、兩丈多寬的豁口。

    洞外瀑布飛瀉,斑斑點點的陽光透過上方茂密的森林,灑落在幽暗的裂壑裡。群鳥驚飛,獸吼聲此起彼伏,猿猴抓著藤蔓急速飛逃,其他野獸也紛紛鑽入崖壁上的熔洞與樹叢,遠遠地朝他們探頭張望。

    許宣與小青對望一眼,驚疑不定地打量著手中的蛇形長劍,劍身古樸簡單,毫無光澤,只有當他們將真運入手掌時,劍鋒才會驀地鏗然龍吟,閃起奪目的紫光與碧芒。

    只聽林靈素傳音哈哈笑道:“‘石榴半吐紅巾蹙,伴君幽獨。秧豔一枝細看取,又恐被、秋風驚綠,。恭喜二位這‘紫青雙劍,是伏羲、女媧親手煉製的太古神器,一柄叫‘紫龍,,一柄叫‘青螭,,木火相生,雷電相感,用來修煉‘陰陽電劍,再好不過當年你祖師爺爺有緣一睹,已稱萬幸,想不到今日竟讓你們給得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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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k452 發表於 2015-1-23 08:01 AM

第一百一十二章 伏羲

林靈素傳音哈哈笑道:“這‘紫青雙劍,是伏羲、女媧親手煉製的太古神器,一柄叫‘紫龍,,一柄叫‘青螭,,用來修煉‘陰陽電劍,再好不過當年你祖師爺爺有緣一睹,已稱萬幸,想不到今日竟讓你們給得到啦”

    小青聞言大喜,把玩著那柄神劍,笑道:“小色鬼,有了這‘紫青雙劍,,咱們陰陽合壁的威力必定大增,別說這區區幾個蛇人,就算再遇見那青龍,也不用害怕啦”

    那幾個蛇人慢慢爬起身,神色古怪地面面相覷,突然握刀在胸膛上劃了一道口子,昂頭捶胸尖嘯。

    嘯聲如雷,在裂壑裡滾滾回蕩,過不片刻,洞外又傳來排山倒海般的陣陣狂嘯,由遠而近,此起彼伏,也不知有多少蛇人正在裂壑裡縱聲呼應,夾雜著鳥獸的尖啼驚吼,更是讓人毛骨悚然。

    許宣大凜,緊握著“紫龍”凝神戒備。

    只見裂壑裡狂風呼卷,五彩斑斕的樹浪如雲霞鼓舞,數十個騎著翼龍的蛇人尖嘯著沖掠而過,接著又是百餘個,又是數十個……越來越多,從裂壑的兩端與底部沖了過來,成群結隊地盤旋尖嘯。

    “嘭嘭”連聲,龍騎接連不斷地衝撞在洞口兩側,黑影迭閃,頃刻之間,便有三十多位蛇人尖嘯著躍入洞中,將他們團團圍住。

    繼而又聽見幾聲熟悉的嗷嗷啼吼,那兩隻怪雕馱著王重陽、王允真撲翅沖入,昂首闊步。

    許宣松了口大氣,有此強援,又有手中的“紫青雙劍”,脫身的把握頓時大增。

    豈料那兄妹二人躍下雕背後,非但沒與他們站在一起,反倒轉身站在蛇人之中,一起捶胸呼吼,就連那兩隻怪雕也跟著振翅長嘯。

    小青又驚又惱,恨恨道:“我就知道這臭小子假惺惺地沒安什麼好心”見王允真雙頰暈紅,悲喜交織地凝視著許宣,心中怒氣更增,揚眉冷笑道:“可我沒想到的是,這位嬌怯怯、意綿綿的王姑娘,居然也如此狠心,這麼快就將你這位救命恩人給賣啦。”

    許宣心裡卻是疑竇叢叢,王重陽將小青奉為女媧轉世,畢恭畢敬,不像是作偽。如果真想害他們,昨夜又何必冒死相救?將他們帶到這蛇人畢集之處,或許另有深意。

    此時沖入洞內的蛇人已然上百,個個淚水奪眶,激動已極。長嘯既畢,眾蛇人忽然盤蜷蛇身,齊齊朝著小青拜倒,高聲道:“不肖子孫恭迎女帝轉世”腔調雖然古怪,吐字發音倒頗為清晰,不難聽懂。

    奇變突生,許宣二人一愣,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事,王重陽也已隨著蛇人一起匍匐在地,朗聲道:“甯……女帝娘娘,‘天漏山,裡共有四百六十一位蛇人,都是當年‘女帝山之戰,倖存下來的女媧血裔,被三十三山逼趕到此處,受盡屈辱,不見天日。他們十幾年前便從流霞鏡的神諭裡瞻仰過娘娘容貌,一直苦苦等候聖駕重臨、光復蓬萊的這一天。”

    許宣靈光霍閃,脫口道:“是了你帶我們來這兒,是看我們能否拔出‘紫青雙劍,”

    王重陽叩了三個頭,朝小青道:“女帝娘娘恕罪。小人雖然篤信娘娘乃女媧轉世,但此事關乎蛇族興衰,長老們必須親眼目睹娘娘拔出‘紫青雙劍,,才能放心將一切交托到娘娘手裡。”

    眾蛇人齊齊匍匐磕頭,高聲道:“女帝娘娘恕罪”

    小青又驚又喜,這才恍然大悟。長這麼大,從未有人對她如此恭順尊敬,更別提匍匐在腳底山呼萬歲了,方才的恚怒早已煙消雲散,格格笑道:“起來吧,都給我起來吧。”

    眾蛇人仿佛能聽懂她說的大宋官話,如蒙大赦,又磕了三個頭,才緩緩立起身來,卻仍垂著頭,不敢直視。

    一個臉上塗著白紋的蛇人男子遊到她身前,雙手奉上一對樣式古樸的劍鞘,用那帶著奇怪的汴梁口音的官話說道:“微臣白乾天,奉聖女之命守護紫青雙劍,恭候娘娘聖駕。娘娘既已轉世,收得紫青雙劍,這兩把神劍的劍鞘自然也當複歸原主。”

    紫青雙劍的劍鞘不知以什麼凶獸的獸皮製成,佈滿紫鱗、青甲,光潔堅韌,握在手中沉甸甸地,卻又十分稱手。小青大喜,將“青螭”插還鞘中,把玩了片刻,又將另外那支劍鞘遞與許宣。

    見她隨手便將“紫龍劍鞘”送與許宣,王允真“啊”地低呼一聲,妙目中露出驚訝古怪的神色。

    眾蛇人更是哄然大嘩,看了看王重陽,又看了看許宣,惑然不解者有之,激動驚喜者亦有之。

    王重陽卻似坦然自若,微微一笑,率先朝許宣拜倒,朗聲道:“恭迎聖上御駕”眾蛇人登時爆出一片歡呼,再次匍匐在地,齊聲叫道:“坤母乾父,女媧伏羲,千秋萬載,宇宙無極”

    許宣一怔,難道這些蛇人竟將自己看作了伏羲轉世?饒是他膽大無賴,此時臉頰也不禁一陣燒燙。小青更是驚訝無已,不知為何頃刻之間,就連這小色鬼也變成了上古蛇帝?

    正有些無所適從,又聽林靈素縱聲狂笑著傳音道:“小子,就算你不想承認也來不及啦!‘紫青雙劍,是女媧親自煉鑄的蛇族聖器,誰能拔出雙劍,施展‘陰陽電劍,,誰就是伏羲、女媧轉世。嘿嘿,現在你知道寡人教你們合璧劍法的良苦用心了吧?”

    原來那“紫龍劍”屬火,五行水克火,其劍鞘乃是女媧當年降伏北海第一凶獸玄武後,剝下它的甲皮所制而成。那時伏羲已經化羽登仙,女媧孤獨一人,惟以此劍聊托相思。

    封印青龍後,女媧將這對神兵傳與蓬萊聖女,原是祈望她能繼承“陰陽電劍”,永鎮青龍。可是伏羲化羽已久,“紫龍劍”懸空百年,蓬萊聖女又豈敢妄傳他人?於是便將這對神劍插入女媧石像兩側,劍鞘則由她親自掌管,以待女媧轉世,伏羲重生。

    從那時起,這對神兵就成了蛇族的聖器,每一任蓬萊聖女只能繼承其三十二字的“拔劍訣”,卻不敢擅自將其拔出。

    敖無名來到蓬萊後,情誘聖女,騙去了“陰陽五雷劍譜”和逆鱗刀,猶嫌不足,還設套從聖女口中騙得了“紫青雙劍”的“拔劍訣”,一心拔出這對神兵,橫掃三十三山。奈何沒等得逞,就被醒悟的蓬萊聖女制伏。

    逃出蓬萊後,敖無名雖以逆鱗刀縱橫天下,卻時時記掛著未能盜走的“白虎皮圖”與“紫青雙劍”。後來受困金山寺,逃生無望,索性將平生所學,以及蓬萊內的種種秘聞都刻在了塔壁上,被若於年後同困此處的林靈素學了個於淨。

    林靈素探尋蓬萊,正是想要繼承敖無名遺志,盜走“紫青雙劍”,再以“陰陽電劍”稱霸三十三山,奪得“白虎皮圖”。

    然而天算不如人算,他先是與妖後鬥了個兩敗俱傷,接著又與王文卿狹路相逢。好不容易破入結界,抵達蓬萊,奇經八脈又已盡數震斷,只能借助修為平平的許宣、小青。

    他將“陰陽電劍”傳與二人,正是盼望著能引來蛇族後裔,找到“紫青雙劍”。如今終得所願,心中之狂喜激動,更在許宣二人之上。一時得意,忍不住透漏了些口風。

    眾蛇人一直將王重陽視為伏羲轉世,方才見許宣拔出“紫龍”,已倍感驚訝,再看到“女媧轉世”竟將劍鞘也送了給他,震動駭異,更是難以言表。對他們來說,“女媧轉世”這個看似微不足道的舉動,已證明她認定眼前的少年才是真正的轉世伏羲。眼見連王重陽也轉而向他拜倒稱臣,更無半點懷疑。

    許宣雖不知來龍去脈,但聽林靈素這般一說,也猜到了大概。想到這魔頭如此深謀遠慮,心中不由一沉。

    這廝雖然經脈俱斷,但既被稱為大宋百年來的第一凶魔,絕不可等閒視之。他費盡心機將自己與小青得到“紫青雙劍”,成為蛇族頂禮膜拜的“女媧、伏羲”,不知又有什麼後手與圖謀?

    眼見他怔怔木立不語,洞內又安靜了下來,眾蛇人不敢起身,面面相覷。小青心中也是一緊,忐忑不安。

    死寂中,又聽林靈素傳音道:“執‘紫青雙劍,者,可以號令蛇族,莫敢不從。蛇族對女帝山上的一磚一瓦全都瞭若指掌,小子,你若想順順當當地找到‘白虎皮圖,,回臨安救出父母,就得和小妖精演一齣好戲”

    頓了頓,又道:“再說,米已成飯,木已成舟。這些蛇人若知道你們是假冒的,嘿嘿,你猜猜他們會怎麼待你?”

    許宣心中大凜,頗以為然。思緒飛轉,雖覺此舉有些不夠光明磊落,但騎虎難下,只有硬著頭皮騎到底了

    當下一手緊握小青,一手舉起“紫龍”,高聲道:“如今天下大亂,太平之世已不復存在。吾曹不出,如蒼生何我們轉世來此,就是為了平定三十三山,鎮伏青龍,恢復蛇族之治。天既裂,尚可補,只要大家齊心協力,又有什麼做不成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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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k452 發表於 2015-1-23 08:01 AM

第一百一十三章 神巫

許宣一手緊握小青,一手舉起“紫龍”,高聲道:“我們轉世來此,就是為了平定三十三山,鎮伏青龍,恢復蛇族之治。天既裂,尚可補,只要大家齊心協力,又有什麼做不成之事?”

    眾蛇人熱淚滂沱,齊齊叩頭高呼萬歲。他們苦苦捱受了幾十年,終於盼來這一光景,悲喜激動,難以言表。許宣雖知是在做戲,被此情此境所感染,也不由有些胸膺激蕩。

    小青雖對自己“女媧轉世”的身份仍有些半信半疑,但此時被許宣緊握手腕,昂然並立在這些歡呼膜拜的蛇人面前,暗存的疑慮早已被欣悅與得意沖沒了。

    聽著他們山呼海嘯地叫著伏羲、女媧,眼角瞥處,火光跳躍,映照著身旁小色鬼那俊俏的側臉,如鍍光輝,心中突然一顫,湧起酸麻甜蜜的奇怪滋味。

    眾蛇人叩拜既畢,魚貫而出,只留下王重陽兄妹、白乾天,以及十幾個蛇族的長老、將領。

    蛇族有八大長老,以五行八卦為名,白乾天是其中的大長老,也是除了“聖使”王重陽,蛇族裡最有威信的人。

    他向小青、許宣逐一介紹了眾長老之後,又將先前與二人交手的刀疤臉蛇人領上前來,讓他伏在二人面前,道:“女帝娘娘、蛇帝聖上,他是微臣外甥風青玄,忠毅果勇,是守衛‘紫青雙劍,的五行鐵衛之首。方才不識聖駕,多有冒犯,還望娘娘、聖上恕罪”

    許宣忙道:“不知者不罪,快起來吧。”

    那風青玄低著頭巍然不動,也不道謝,直到白乾天拽了他一把,才慢慢地直起身來,臉罩寒霜,冷冷地斜了他們一眼,而後徑直遊到那具被壓在石下的蛇人屍體旁,將他扛在肩頭,騎著翼龍尖嘯而去。

    他眼中怒火欲噴,那一瞥之間,竟絲毫不掩抑仇恨鄙薄之意。小青滿心喜悅,未曾留意,許宣心裡卻是一凜。

    白乾天微有些尷尬,苦笑道:“娘娘、聖上勿怪,他就是這不識抬舉的臭脾性。那位殉職的偏巧……偏巧又是他的親生弟弟。等過些日子,他自會慢慢釋懷的。”

    許宣恍然大悟,敢情被石頭壓死的蛇人就是這小子的弟弟雖然隱隱有些不安,但此時腦子裡盤旋著的,都是如何借助蛇族之力,儘早找到“白虎皮圖”,離開蓬萊,解救雙親。對這滿眼恨意的蛇族少年也就未再多想。

    王重陽又與眾蛇人長老細緻地說了遍“重陽鬥劍”的計畫。

    眾長老原以為女媧、伏羲既已降世,很快就能以“陰陽五雷劍”大發神威,封印青龍,剷除亂黨,聽說兩人竟然還需養好經脈,和三十三山的叛賊比劍奪帝,都有些失望。

    但失望歸失望,他們對王重陽極為信任,對女媧、伏羲更是俯首貼耳,不敢有絲毫忤逆,心想三人既有如此安排,必有其道理。當下紛紛用尖刀在胸膛上劃了道口子,捶胸長嘯,以示效忠。

    眾蛇人帶來了許多羚羊、麋鹿和奇花異果,不等白乾天吩咐,已麻利地宰割洗淨,搭起烤架,翻轉燒烤。過不片刻,獸肉濃郁的脂香便彌漫開來,聞之饞涎欲滴。

    蛇人們興高采烈地簇擁著許宣、小青圍坐到篝火前,他們雖不知道林靈素與李少微的來歷,但見二人與“女媧轉世”一道而來,也畢恭畢敬地請入席中。眾人一邊用獸角裝盛甘冽醇香的果酒,傳遞暢飲;一邊切割著噴香的獸肉,大快朵頤。

    起初蛇人們還有些矜持拘謹,不敢太過放肆,但幾壇美酒下肚,再加上滿心的激動喜悅,談笑聲越來越大,開始狂歌痛飲,手舞足蹈起來。就連少年老成的王重陽也是酒到杯於,喝得滿臉通紅。

    林靈素更是毫不客氣,索性抓起酒罈,仰頭猛灌,頃刻間就喝了個底朝天,看得眾蛇人目瞪口呆,嘯呼叫好。惟獨李少微滴酒不沾,笑吟吟地凝視著他,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小青淺啜了口果酒,雖不及當日許府的“女兒紅”芳醇,卻更加清洌爽口,心下喜歡,也不由多喝了幾口,才將獸角遞與許宣,沖他嫣然一笑。被篝火映照,俏臉紅豔欲滴,更增麗色。

    許宣心中一緊,忽然有些難以呼吸。

    這一個月來,和小青朝夕行處,常常忘了她是蛇妖之身,對白素貞的思念也不知不覺間移轉到了其“妹妹”的身上,與她雙劍合壁、四目相對時,心裡總不時會有這般甜蜜而痛楚的悸動。

    有時半夜醒來,看著她依靠在自己的肩上,火光映著那暈紅的臉,也總不免湧起難以名狀的酸甜與悲喜,甚至突然閃過一個念頭,世事險惡,人心如鬼,若能和她長居在這世外桃源般的蓬萊,就算不能修成神仙,又有何妨?

    但這些念頭只是一閃即過,不敢多想。除了急著返回臨安解救父母之外,還因為她與自己人妖殊途。

    她有上千年的壽命,而他只有短短百載,正如夏日晚風裡的星辰與螢火,有交匯時的剎那光輝,卻無法永遠共此夜色。

    然而此刻,和她並坐在蛇人群中,聽著眾人傾慕而恭敬地稱他們為伏羲女媧,心裡忽然有種微妙的變化。尤其當她轉過頭,眼波如醉地斜睨著自己,雙頰似火,嘴角泛著淺淺的笑意,喉頭就像被什麼堵住了,惟有假裝沒有瞧見,仰起頭,大口大口地灌了半形果酒。

    甘冽的美酒湧入喉中,有如烈火燃燒。他定了定神,將獸角遞與王重陽,道:“王兄,有幾個問題我始終不明白……”

    王重陽聽到“王兄”二字,嚇了一跳,急忙放下角杯,躬身行禮道:“王某一介布衣,豈敢與萬乘之尊稱兄道弟?聖上有何不明之處,願聞其詳。”

    許宣對這軒昂灑落的少年一直暗覺羨妒,見他這般恭謹地稱自己“聖上”,錯愕之餘,也不免有些得意,笑了笑,招手示意他坐下,道:“這些蛇人藏在‘天漏山,數十年,連三十三山也搜捕不著,你從小囚居於钅鎮龍穀,,究竟是如何遇見他們的?你並非蛇族之身,他們為何對你這般信任?蓬萊山裡,無人能聽得懂大宋官話,你們的汴梁官話又是從哪裡學來的?”

    “說來話長,”王重陽神色凝肅,將酒角遞給旁邊的蛇人,沉吟道,“我四歲那年,钅鎮龍穀,裡來了個可知過去、未來的神巫,這面流霞鏡,就是她送與我的。第一眼瞧見我,她便說我體內流著伏羲之血,命中註定將輔佐轉世女媧,鎮伏青龍……”

    許宣心裡一動,王重陽這話說得雖然頗為含糊,但揣摩其意,多半也從小自視為“轉世伏羲”,難怪他見到小青和自己合璧舞劍時,神色那般震駭古怪

    若換了旁人,對突然冒出、將自己取而代之的另一個“伏羲轉世”,必定驚疑妒恨,就算不落井下石,也勢必袖手旁觀,但這小子不但坦然接受,還數次冒死相救。從這一點來看,此人如果不是大奸大惡、城府極深之輩,就真的是純樸簡單、坦蕩無私的君子了。

    王重陽接著說道:“神巫到來的前幾個月,青龍肆虐,家父為了營救舍妹,不幸葬身於那孽畜肚中。那時我年紀雖小,卻已對天立誓,定要除掉這凶獸,為父親報仇,造福萬民。聽了神巫讖言,自是驚喜交加。

    “於是我每夜趁著眾人睡著之時,偷偷溜到天湖邊,學習吐納築基之法,聖上與娘娘所說的‘大宋官話,,也是那時從神巫那兒學到的。過了幾個月,神巫說我天資高絕,可以拜蛇族先賢為師了,讓我抱著流霞鏡,躍入天湖…

    天湖?許宣大奇,為何“蛇族先賢為師”,需讓一個四歲的孩子跳入湖中?靈光霍閃,忽然想起昨夜在湖底所聞所見,心中一凜。鎮妖塔

    果聽王重陽道:“我懷揣神鏡沉入湖底,憋悶了許久,就在即將嗆水淹死之時,忽然看見了一座埋入湖底的寶塔,接著又聽見噪雜的嗡嗡人語,也不知有多少人正七嘴八舌地朝我傳音說話。有的追問我是誰,從何得來的流霞鏡,;有的則教我如何透過毛孔,用‘魚息法,在水下呼吸。多虧了‘魚息法,,我才得以起死回生。

    “後來我才知道,這座寶塔便是當年封鎮青龍的钅鎮妖塔,,而塔里的那些聲音,正是來自被囚鎮塔內的蛇族八大長老。他們見到流霞鏡,,見到鏡中的女媧讖語,無不激動萬分,破格將我收為弟子。神巫正是早已預知了這一切,才讓我沉入湖底。

    “從那時起,我白天和神巫在一起,夜裡則潛入湖底,苦練蛇族八大長老所傳的種種絕學。直到有一天,神巫被三十三山以言惑眾,謀逆作亂,為名,獻作青龍人祭。我眼睜睜地看著她被吞入青龍肚裡,卻不能相救,痛定思痛,決定儘快整頓蛇族餘部,等到女媧轉世降臨蓬萊,便可全力反擊,鎮伏青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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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k452 發表於 2015-1-23 08:02 AM

第一百一十四章 允真

王重陽又道:“十二歲那年,我降伏了這兩隻神雕,用流霞鏡,的障眼法躲過钅鎮龍谷,龍騎,來到了這‘天漏山,。三十三山雖然知道蛇族余部就藏在山中,奈何山裡萬洞相連,每次搜捕傷亡慘重,卻總是無功而返,無奈之下,只得下令封山,不許任何人進出。

    “初到此處,蛇族也將我視為三十三山的探子,輪番圍攻。我和他們戰了一夜,用八大長老傳我的絕學打敗了每一個挑戰者,又取出神鏡,朝他們展示了女媧所留存的種種讖言幻景,終於打消了他們所有的疑慮。”

    他說得輕描淡寫,渾然不當一回事,許宣聽來卻又是震駭又是欽羨。

    試想方才自己與小青使盡渾身解數,還被風青玄等五個蛇人逼得險象環生,而這小子十二歲時,竟然就能降伏神雕,獨自逃出“鎮龍穀”,並在一夜之間,隻身鬥敗蛇族所有高手……難怪自大狂妄如林靈素,也承認天分比之不如了

    王重陽又道:“從那時起,我每過一個月,便悄悄來‘天漏山,一次,和蛇人們互相切磋,交流所得。他們的‘汴梁官話,全都是從我這兒學到的。有一夜,我正欲離開钅鎮龍穀,,卻被舍妹無意間察覺,不得已,只好將所有之事和盤托出……”

    搖了搖頭,眼中閃過愧疚痛楚之色,道:“舍妹心思單純,又沒有武學根基,全怨我粗心大意,將她攪入此事。這些年來,她日盼夜盼,祈盼著女媧轉世。前幾日我偏又一時口快,透露甯姑娘或許就是神諭所示之人,她聽了食寢難安,總是偷偷給你們送些食物,結果被島民發現,獻作了青龍人祭。”

    許宣這才明白來龍去脈。左右環顧,不見王允真,轉過頭,才發現她遠遠地坐在洞角,添拾柴火,煎熬著青銅大鼎裡的藥草。

    她側著頭,似乎在聆聽著眾人談笑,那雙澄澈的妙目卻一直溫柔地凝視著許宣,視線相交,耳頰登時暈紅如霞,慌不迭地垂下眼睫,假意用木棍攪拌著藥湯。

    許宣心裡怦然一跳。這少女溫柔甜美,對他似乎一直頗具好感,那夜沐浴時彼此撞個滿懷後,眼神更似有了微妙的變化,偶爾遇見,總是低著頭羞怯躲閃,越顯動人。

    她悄悄送給自己的那些魚肉,還有那枝犀兕長角製成的玉笛,究竟是因為將他當作了伏羲轉世,還是因為那欲說還休的少女心事?

    就在這時,遠遠地忽然傳來幾聲尖利的嬰兒啼哭聲。

    眾蛇人面色齊變,放下角杯、獸肉,豎耳傾聽。就連洞外的鳥獸也瞬間安靜了下來。

    許宣一凜,這詭異的嬰啼聲正是黎明時,那數十隻巨型蝙蝠飛騎所發出的怪叫。昨夜刺傷青龍後,他和小青乃伏羲女媧轉世的消息只怕已傳遍了蓬萊。三十三山若要搜捕,必然先到這蛇人盤踞的“天漏山”。

    此時已近正午,陽光在上方密密麻麻的枝葉間細碎閃耀,原本幽暗的裂壑稍轉明亮。

    嬰啼聲從裂壑西面傳來,越來越近,隱隱可以看見一大片黑影,從遠處蔭蓋上方急速掠來。

    裂壑內驚吼四起,飛禽走獸們紛紛沿著兩側崖壁,潮水似的朝東逃竄。十餘名蛇人飛騎疾沖而至,風青玄當先躍入洞內,大踏步走到白乾天邊上,附耳低語了幾句。

    白乾天不動聲色,淡淡道:“三十三山叛賊派了區區八百血蝠騎和三千龍鷲軍,就想將這兒翻個底朝天。今天是娘娘、聖上大喜之日,諸位安心用膳,讓孩兒們去松松筋骨。”舉起角杯,朝臉上塗畫著紫紋的赤離火長老頷首示意

    赤離火心領神會地將酒一飲而盡,起身告退,領著眾蛇人躍上翼龍,尖嘯著沖天飛去。

    剎那間,裂壑裡黑影閃掠,響起此起彼伏的蛇人尖嘯聲,伴隨著破雲的號角與激烈的鼓聲,聽得人熱血沸騰。

    餘下的蛇人長老繼續傳遞角杯,若無其事地喝酒說笑。王重陽似是看出許宣心中的擔憂,微微一笑,道:“聖上、娘娘放心,這裡三天一小戰,五天一大戰,但數十年來,三十三山從未有一兵一騎能沖入壑下百丈。”

    許宣雖知蛇人勇悍絕倫,仍不免有些忐忑,側耳聆聽洞外的聲響。

    號鼓聲越來越急,殺聲震天,蛇人們的尖聲嘯歌,漸漸蓋過了血蝠的嬰啼與龍鷲悲吼,不時有飛騎連人帶獸地急墜而落,撞在崖壁堅岩上,撞在樹枝蔭蓋上,撞在滾滾飛瀉的瀑簾上……傳來陣陣氣浪激迸的巨響與淒烈慘叫。

    蛇人長老們似是早已司空見慣,連頭也未曾轉上一轉。許宣、小青對望一眼,均想:“他們將我當作蛇帝轉世,我若露出半點畏縮,可就要惹來疑心了。”當下強捺不安,繼續談笑風生。

    青銅鼎內的草藥“汩汩”滾沸,香氣越來越濃。王允真將草藥湯盛在木碗裡,小心翼翼地吹涼了,端與許宣、小青。

    “聖上”一個頭戴鹿皮帽的矮胖蛇人老頭醉醺醺地立起身,搖頭晃腦地道,“此湯裡共有三十六種補脈益氣的藥材,娘娘、聖上是天神之軀,原本不用服藥也可自愈,但強敵環伺,時間又頗為緊迫,老朽擅自做主,還望娘娘、聖上勿怪。勿怪。”

    他聲音尖細,說的汴梁官話又極為生硬艱澀,許宣只能猜其大概。聽王重陽介紹,方知他名叫巫鹿,是蛇族神醫,得知“伏羲女媧轉世”為降伏青龍,連續兩次吸納雷霆,唯恐他們傷了奇經八脈,故而急忙準備了藥湯。

    藥湯忽紅忽綠,七彩變幻。小青剛端到唇邊,已覺清香貫腦,神識為之一醒,抿了小一口,更是暖洋洋地渾身通泰,經脈的灼燒感也仿佛瞬間減輕了不少,心下大喜,仰頭飲盡。

    許宣聞著王允真身上清幽的芬芳,心中又是怦然一跳,接過木碗時,忍不住碰了碰她微涼的指尖,低聲道:“好香。”王允真手上一抖,險些將藥湯潑了出來,低頭垂睫,連脖根也差點兒紅透了。

    小青眼角瞥見,俏臉一沉,待要挖苦,想到自己眼下是“女媧轉世”的尊貴之身,又只得冷笑一聲,強行忍住。

    眾人談笑正歡,都未瞧見,惟獨李少微與三人相隔咫尺,看了個一清二楚,嘴角勾起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

    當是時,號角、鼓聲突然斷絕,上方傳來蛇人們雷鳴似的歡呼嘯歌。

    眾蛇人長老放下角杯,齊聲捶胸長嘯。嘯聲未畢,赤離火、風青玄等人已騎著翼龍沖回洞中,手提著幾顆血淋淋的人頭,拋入火堆,“呼”地一聲,火焰高竄,焦臭刺鼻。

    眾蛇人又是一陣沸騰似的歡呼。

    許宣一怔,想不到他們這麼快就擊退了八百血蝠騎與三千龍鷲軍又驚又喜,忽然閃過一個念頭:若能在秋後行刑之前,帶著這幫驍勇兇悍的蛇軍殺回臨安,救出父母又有何難?

    一念及此,倍感振奮,這也是他一個多月來首次感受到如此強烈的希望。

    眾蛇人終於迎來女媧、伏羲轉世,又擊退強敵,都極為振奮喜悅,狂歌痛飲,談笑不休,等到吃飽喝足,已將近黃昏了。

    眼見裂壑裡漆黑如夜,眾蛇人長老這才起身告退。許宣聽蛇人們用生硬的汴梁官話講了許久蓬萊舊事,意猶未已,拉著白乾天等人還要多聊片刻,他們卻相顧而笑,紛紛長揖而退。

    除了留下三位蛇人侍女,照顧許宣與小青的起居,白乾天又特意挑選了風青玄等二十八名最驍勇忠誠的蛇人勇士,由王重陽統領,守衛在洞窟周圍。這些侍衛個個塗抹著綠褐色的油彩,藏匿在五彩繽紛的花樹中,若非王重陽逐一指出,極難發現。

    三位蛇人使女手腳麻利,早已將洞窟內外收拾得井井有條,就連被“紫青雙劍”炸穿的洞壁,也早被眾侍衛壘砌得嚴嚴實實,看不出半點縫隙。

    洞窟被分為四個部分。王重陽與風青玄住在最外的熔洞裡,若有風吹草動,便可成為護衛許宣與小青的堅實屏障。

    熔洞左側的甬道通往林靈素與李少微所居的岩洞,眾蛇人將這兩魔頭視為“伏羲、女媧”帶來的巫祝,頗為尊重,特意搬來了兩張石床,鋪了於草與獸皮。

    右側的甬洞蜿蜒折轉,通向存放女媧石像的“聖壇”,那兒也是王允真與眾蛇人使女休憩之地。

    穿過聖壇,便是伏羲、女媧的“寢宮”了。洞窟高闊,除了一張鋪著厚厚的白虎皮的石榻之外,還特意放置了一個石桌、幾張石凳,以及四個青銅獸頭香爐。四周圍合著紫紅色獸毛帷帳,掛著若於大紅燈籠,桌上還放著兩個紅燭,看起來喜氣洋洋。

    許宣一愣,轉頭四顧,未見周圍有其他床榻,詢問那些蛇人使女,她們抿著嘴笑而不答,紛紛躬身而退。見她們眼神古怪曖昧,一如方才蛇人眾長老,心裡越發狐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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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k452 發表於 2015-1-23 08:03 AM

第一百一十五章 洞房

洞窟高闊整潔,紅燭搖曳,喜氣洋洋,除了一張鋪著厚厚的白虎皮的石榻之外,未見有其他床榻。許宣暗覺奇怪,詢問那些蛇人使女,她們抿著嘴笑而不答,紛紛躬身而退。見她們眼神古怪曖昧,一如方才蛇人眾長老,心裡越發狐疑。

    帷幕四合,焚香嫋嫋,偌大的洞窟裡轉眼只剩下了他們兩人。許宣與小青對望一眼,忽然手足無措,都有些尷尬。

    許宣伸了伸懶腰,笑道:“折騰了這一日,都有些倦啦。小青姐姐,不如咱們……”瞥見帷帳上一個大大的蛇篆古字,猛地一震,目瞪口呆,明白蛇人長老與使女們為何如此神色了

    那字由一左一右兩個完全相同的蛇篆組成,仿佛兩個人蛇,蜿蜒對稱,分明就是個“”字再看周圍這大紅的燈籠、紫紅的帷帳、紅燭、香爐、大床……敢情蛇人們是將這洞窟佈置成了伏羲、女媧的“洞房”

    正自驚愕,忽然聽見林靈素的笑聲,在兩人耳邊嗡嗡回蕩:“混沌分,天地成;陰陽合,萬物生。恭賀伏羲、女媧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小青“啊”地一聲,滿臉飛霞,也明白怎麼回事了。

    聽見她的叫聲,候守在帷帳外的蛇人使女急忙掀開簾幕,探頭看發生了什麼事,見兩人面紅耳赤,木怔怔地望著彼此,又紛紛低頭微笑,退了出去。

    又聽李少微格格傳音笑道:“女媧娘娘,喝了一整日的喜酒,難道還不明白今夜會發生什麼嗎?紫青雙劍拔出之日,就是伏羲女媧陰陽和合之時。我與帝尊,都是為你們牽引紅絲的媒神。”

    頓了頓,柔聲道:“新娘抱上床,媒人丟過牆。兩位得了紫青雙劍,登基蛇帝,永結同心,纏綿繾綣……可不會忘了對著天地雷霆所立的誓言,對我們這兩個月老恩將仇報吧?”

    她說到“永結同心”四字時,故意加重了語氣。小青心中一沉,明白這女魔頭是在拿“三屍金線蠱”威脅自己。

    如今雖得蛇族輔佐,又有王重陽相助,找到“白虎石圖”的機會大增,但只要心內的“三屍金線蠱”一日不除,自己的生死就永遠操於妖後之手

    心念百轉,朝著許宣嫣然一笑,道:“聖上,你我之心天地可證,日月可鑒,只要我們齊心協力,又有什麼做不成之事?時候不早啦,早點兒安歇吧。”拉住他的手腕,低頭吹滅紅燭,又彈指震滅燈籠,往石床走去。

    許宣一愣,沒想到她突然變得如此主動,還沒等站穩,被小青拽著朝前一推,腳下一個趔趄,頓時仰面摔倒在石床上。繼而香風撲鼻,髮絲拂面,小青已一個翻身騎到他的身上。

    許宣腦子裡“嗡”地一響,呼吸如窒,全身瞬間僵直。雖然他時常嬉皮笑臉,說些半懂不懂的調笑之語,卻終究還是情竇初開的少年,何嘗經歷過如此陣仗?一時間臉頰燒燙,口於舌燥,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了。

    黑暗中瞧不清小青的臉顏,除了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睛。她一瞬不瞬地凝視著他,一動不動,仿佛也僵凝住了。

    相隔咫尺,垂落的髮絲撩得他的臉頰又麻又癢,幽香陣陣,鑽入鼻息,甚至可以感覺到她溫熱的呼吸、急速的心跳……但他卻暈暈沉沉,腦中一片空白,漂浮在一種虛幻的不真實感裡,不知道這一切是否夢境。

    過了好一會兒,他的心才開始怦怦地跳動起來,一下比一下來得更加猛烈,腦子裡突然迸出一個從未有過的鮮明欲念,想要翻身將她壓在身下,恣意地碾壓那兩瓣柔美的櫻唇……一念及此,體內的情火頓時如火山怒爆,瞬間卷遍全身。

    小青感覺到他身體的微妙變化,先是一怔,繼而“啊”地失聲低呼,翻身滾到大床的另一側,抓起虎皮裹住身體,怒道:“臭小子,你……”耳根如燒,剩下的半句話竟不知該如何罵出口。

    許宣亦如夢初醒,窘迫難當。

    黑暗裡,又聽林靈素狂笑傳音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陰。今夜所有蛇人,都將翹首等候在兩位的洞房之外,你們若不同床共枕,只怕他們也一夜睡不著覺啊。”

    兩人一凜,凝神傾聽,帷帳如被微風拂動,那些候守在外的蛇人使女們,似乎正在聆聽洞房裡傳出的每一個細微聲響。

    對於這些苦苦等候著女媧與伏羲轉世的蛇族來說,小青、許宣既是希望所寄,更是生命所托,容不得有半點閃失。雖然他們拔出紫青雙劍,暫時贏得了這些歷盡苦難又謹慎多疑的蛇人們的信賴,但若稍有不慎,被蛇人看出端倪,不但前功盡棄,只怕還會招來殺身之禍。

    小青又羞又惱,渾身滾燙如火燒,裹著虎皮蜷身躺了片刻,等呼吸、心跳減趨平穩,才又轉身勾住許宣的脖子,蚊吟似的低聲道:“小色鬼,聽好啦,要想活著離開這裡,救出你爹媽,我們就得從今日起好生假扮女媧、伏羲。但你若敢趁機占姐姐便宜,我就……我就一刀將你割了,讓你回到臨安,也只能去皇宮裡當太監。”

    她對男女之事更是似懂非懂,就連這最後一句也是被李少微挾持之後,聽她威脅龍虎山道士時,原樣不動照搬過來的。然而此時她與許宣肢體相纏,肌膚相貼,熱氣呵在他的耳朵上,酥麻難當,這句嚇唬的話由他聽來,反倒變得說不出的撩人曖昧。

    許宣心裡一蕩,差點兒就脫口而出輕浮之語,問她想割哪裡?但知這妖女心狠手辣,若惹惱了她,說不定真的手起刀落,那可就無顏面對許家列祖列宗了。當下定了定神,不敢看她,閉眼點頭表示同意。

    又聽小青輕聲道:“有了蛇人相助,無需魔帝、妖後,我們也能找到‘白虎石圖,,原本正是除去兩魔頭的好時候,但一來那兩魔頭知道你我的底細,若將他們逼急了,抖摟出前因後果,只怕會引來蛇人懷疑;二來若得不到這兩魔頭傾力傳授的‘陰陽電劍,,就無法在‘重陽比劍,時擊敗蓬萊各山,也就無法贏得蛇族信賴,找到‘白虎皮圖,了;三來……”

    她好強多疑,不願示弱,語如連珠,一氣羅列了許多與兩魔頭權宜合作的理由,卻絕口不提對“三屍金線蠱”的憂懼。

    許宣閉著眼,聽著她低柔悅耳的聲音,感覺著她熱氣呵在耳畔的酥麻之感,心旌搖盪,對她究竟說些什麼反倒不甚在意了。她每說一句,就點一下頭,心中所思卻是離題萬里:“為何同為姐妹,她的香氣卻和白姐姐這般不同?她的髮絲這般順滑,我若纏在手指上把玩,她會不會生氣?”

    小青渾然不知,續道:“但這兩魔頭心懷鬼胎,若讓他們恢復了經脈,只怕立時就將我們全都殺了。我們需得想個法子,讓巫鹿給他們另外準備草藥,吃了之後既不會惡化,也不會轉好……”眼睛一亮,低聲道:“是了若能在藥湯裡下些蠱蟲,讓他們從此俯首貼耳,那就更妙啦”

    眼見許宣依舊沒有回答,閉眼微笑著湊向自己髮鬢,神色古怪,不由微微一怔,蹙眉道:“臭小子,你在想什麼?”

    “好香。好香。”許宣深吸了口氣,搖頭歎息道,“小青姐姐,我在想,若是別人叫我‘臭小子,,我一定一千個一萬個不服氣,可是由你喊來,我就只好心服口服了。”

    小青又是一怔,才明白這小子在繞著彎子讚美自己獨特的體香,眼看他閉著眼朝自己的頸窩貼近,雙頰一陣燒燙,雞皮疙瘩全都冒了起來,想要將他一把推開,卻仿佛瞬間失去了力氣。

    就在她心慌意亂,全身綿軟之際,腦海裡突然鑽出一個聲音:“傻丫頭,這小色鬼油嘴滑舌,對每個姑娘都這般輕薄耍賴,說的話又有哪一句能夠當真?”心中一震,驀地想起下午許宣故意碰觸王允真指尖的情景來。

    登時怒氣上沖,伸手撫住他的臉,嫣然一笑,柔聲道:“許小官人,我哪有你的王姑娘香呀?依我看呀,這‘臭小子,三個字還是改由她來喊吧。”

    許宣呼吸一窒,神魂飄蕩,還沒來得及回味那柔軟無骨的手掌摩挲臉頰的感覺,小青已從他肩頭輕盈地翻到了背後,一腳蹬在他後心,將他淩空踢下了石床,格格大笑。

    這一下猝不及防,許宣臉頰重重地撞在石地上,鼻裡、嘴裡全是血腥味,又驚又惱,跳起身叫道:“小青姐姐,你……”瞥見洞外帷帳一陣拂動,只得又咳嗽一聲,壓低聲音道:“你身為女媧娘娘,萬乘之尊,怎能說變臉就變臉

    小青笑道:“天有不測之風雲,女人有難測之喜怒,你身為伏羲聖上,連這也不知道嗎?”旋身飛轉,將剛摸上床的許宣又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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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k452 發表於 2015-1-23 08:03 AM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初夜

四周漆黑,加之小青這幾記連環腿踢得又快又狠,許宣來不及閃避,便又被蹬得滾落床下,不知她為什麼突然翻臉。莫名其妙之餘,也不由湧起氣惱與好勝之心。

    當下凝神聚氣,趁其不備,矮身從她腿彎下竄了過去,一把抓住她的左腳,哈哈一笑,道:“娘子,你的三寸金蓮也是一般的香……”話音未落,“哎喲”一聲,鼻尖已被她右腳踢中,鮮血長流。

    小青格格笑道:“相公,你既聞了這只腳,不如再聞聞另一隻吧。”勁風鼓湧,又是一腳正中他臉頰。

    許宣這回早有所備,立時忍痛抱住她的腿,就勢一滾,緊緊地壓在她身上。生怕她掙扎,右手用力按向她的肩頭,豈料被她胳膊一擋,偏了數寸,恰好摁住了她的胸口。

    小青“啊”地一聲,全身癱軟,又羞又怒,叫道:“臭小子,快放開我

    許宣臉上也是一燙,剛想撤手,聽她叫“臭小子”,又不由激起了爭強鬥勝的頑心,索性豁出膽子用力一按,貼著她的耳邊低聲笑道:“娘子,你不是說將這三個字讓給王姑娘叫了麼?你叫我一聲相公,親相公,,我就放了你。”

    小青氣急反笑,甩頭猛撞在他鼻子上,趁他吃痛鬆手之際,翻身扭住他的胳膊,將他按在床上,柔聲道:“臭小子,相公,你是當不成啦,不過我心地最是善良,可以助你當成公公,……”

    話音未落,許宣突然翻身急滾,又鬼使神差地抽出手臂,將她反轉壓住,喘著氣,笑道:“我若當了公公,,豈不是讓女媧娘娘你獨守空房?相公於心何忍哪。”

    兩人雙劍合璧了一個多月,戚戚相感,知根知底,對彼此的心思、動作習慣都已摸得極透。此時貼身扭鬥,更默契得如同左右手互博,每每剛將對方擒拿,還來不及得意,便又被瞬間反制。

    若論真氣、招式、臨敵經驗,許宣無不遠遜小青,真要動起手,自然早就被她治得服服帖帖了。但一來小青受制於體內寒毒,真僅能使出三成,加之生怕被蛇人使女們聽出端倪,即便這三成真,亦不敢使出全力;二來既非生死相博,只是半真半假的鬥氣,許多歹毒的殺招便使不出來,如此你來我往,我上你下,轉眼便在石床上翻滾纏鬥了二十幾個回合,居然誰也不能奈對方何

    蛇人使女們立在帷帳外,側耳聆聽,但聞“砰砰”連聲,衣裳荸,時而痛吟,時而驚呼,夾雜著濁重的喘息與輕笑……無不臉紅耳熱,掩著嘴相視莞爾,躡手躡腳地退了出去。

    許宣、小青頭對著腳,腳對著頭,互相扣住對方的一隻手腕和一個腳踝,剪刀似的絞在一起。經脈未愈,翻來覆去地扭鬥了這麼多合,都已累得氣息不繼,一時也都沒力氣再反撲掙脫了。

    小青耳廓一動,察覺到帷帳再無異響,低聲喝道:“她們走啦。臭小子,快放開我”

    許宣喘著氣,笑道:“她們走不走,與我何於?我若鬆開手,又要被你這惡婆娘蹬下床,相公我才不上當呢。”

    小青“呸”了一聲,道:“什麼相公?臭公公”許宣嗅了嗅她的腳尖,贊道:“惡婆娘的腳丫倒是挺香。”

    小青臉上一燙,掙扎著想要蹬他一腳,卻被他緊緊握住腳踝,酥麻無力,恨得牙根癢癢,柔聲道:“好啦,我累啦。許小官人,我數到一二三,咱們一起鬆開手,好不好?”

    許宣搖頭笑道:“我一鬆手,萬一娘子你立刻來個‘天河倒轉,,再來一記↑橫貫長虹,唉,相公我摔斷脖子事小,連累娘子守寡,可就事大啦。為了娘子的終身幸福,還是你先鬆手吧,何如?”

    小青被他說破心事,又羞又惱,怒道:“臭小子,你當我像你那般言而無信嗎?”猛地扣緊他的脈門,許宣投桃報李,也立刻緊扣她的手腕。

    兩人越扣越緊,她渾身酸麻,香汗淋漓,卻始終不肯率先鬆手,“小色鬼”、“臭小子”啐罵不絕。

    若是往日,許宣早就涎皮賴臉地哄她開心了,但他素來吃軟不吃硬,今夜無緣無故被她踢得鼻青臉腫,滿頭霧水,氣不平,激起了好強之心。當下不管她如何掙扎啐罵,一邊忍痛反制,一邊笑嘻嘻地說些風涼話。

    過了一會兒,小青的罵聲越來越小,越來越輕,斷斷續續,終不可聞,手指也隨之慢慢鬆開了。

    許宣只道她假意麻痹自己,突施反擊,依舊緊扣著她的脈門,試探著叫了幾聲,卻杳無應答。

    又過了片刻,傳來她均勻細微的呼吸聲,竟似已經睡著了。他的腿被小青右手扣鎖,斜斜地擱在她胸口,先前只顧纏鬥,未曾留意,此時方感覺到那柔軟的胸脯韻律的起伏,心中不由一蕩。

    “娘子?娘娘?小青姐姐?”他又輕輕地連叫了幾聲,見她仍無回應,才鬆開手,小心翼翼地將腿收了回來。

    黑暗中瞧不清她的臉,湊得近了,才依稀瞧見她閉著雙眼,櫻唇微啟,果真已經睡熟了。她寒毒未清,經脈未愈,折騰了一日一夜,早已疲憊不堪,又與他扭鬥僵持這麼久,終於再也支撐不住。

    許宣忍不住莞爾而笑。咫尺凝視,湧起親昵的柔情與頑心,真想用指尖輕輕碰觸她那濃密彎長的睫毛,捏捏她小巧精緻的鼻尖,碰碰她那柔軟上翹的唇瓣……尤其那微啟的唇瓣,呵氣如蘭,充滿了難以抗拒的魔魅之力,讓他的心不由自主地怦怦狂跳起來。

    他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反正小青姐姐和我也喝過了喜酒,在那些蛇人眼裡早就是女媧、伏羲了,今晚又是我們洞房花燭之夜,偷偷地親她一口,又有什麼打緊?”

    和她朝夕相處的這一個多月裡,他常常會閃過此刻這般的念想。比如當他們雙劍合壁時,彼此回眸會心一笑;比如爭搶烤熟的獸肉時,她抓起炭灰抹到他的臉上;比如夜半醒來,瞥見她沉沉酣睡著靠在自己的肩頭;比如彩霞滿天,他吹著玉笛,轉過頭,撞見她溫柔而迷醉的目光……

    那些時刻,他的心總會突然抽緊,喉嚨總會像螞蟻爬過般發癢,總會湧起火焰般熾烈的念頭,想要緊緊地勒住她的腰,碾轉吮吸她的唇瓣……但這念頭總是一閃即逝,不敢多想。

    然而此刻,萬籟俱寂,黑暗沉沉,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們兩人。相距咫尺,那念頭卻越來越明晰,越來越熾熱,就像地火噴薄,狂飆席捲,讓他著了魔似的無法按捺,難以自持。

    他屏住呼吸,一點一點地朝那兩瓣柔軟濕潤的嘴唇靠近,生怕一吐氣就會將她驚醒。三寸……兩寸……一寸……時間仿佛僵凝住了,心跳如撞,緊張得仿佛隨時都將從嗓子眼蹦將出來。

    “啊——”就在即將碰到她唇瓣的那一瞬間,洞外突然傳來一聲淒厲而短促的慘叫。

    許宣心猛地一顫,渾身寒毛全都豎了起來,雙臂僵直。凝神再聽,那慘叫聲卻已倏然斷絕,只剩下一片死寂,掉針可聞。

    小青“嚶嚀”一聲,蹙起眉頭,睫毛輕顫。許宣一凜,急忙翻身滾到一旁,閉眼假寐,心裡突突狂跳。過了片刻,見她只翻了個身,又紋絲不動,這才松了口氣,冷汗遍體。

    經此於擾,熾熱的欲念早已消散得一於二淨。豎耳傾聽了好一會兒,不見其他異響,暗想,裂壑內到處都是凶禽猛獸,又埋伏著眾多蛇人,三十三山的追兵未必敢趁夜殺入。方才那聲恐怖的慘叫,多半是某只被凶獸獵殺的猿猴發出來的。忐忑稍定。

    心情一放鬆,困意很快就席捲而來。他聞著小青身上的芬芳,迷迷糊糊地胡思亂想了片刻,便沉沉睡著了。

    翌日醒來,洞角已經生起了爐火,暖意融融。石床另一側空空蕩蕩,不見小青蹤影。

    許宣連月來從沒睡得這麼酣甜暢快,伸了伸懶腰,精神奕奕,奇經八脈似已恢復了大半,渾身上下更似充滿了無窮無盡的力量,心下大喜。巫鹿的藥湯果然頗有幾分效果。

    一個蛇人使女端來盛滿了熱水的木盆,擰於羊毛巾,遞給他,靦腆一笑。另外兩個使女則提來一個藤籃,放在石桌上,藍子裡裝著剛采下的瓜果和烤得噴香的獸肉。

    許宣昨日曾聽白乾天介紹過,這三個蛇人使女乃是三胞胎姐妹,無父無母,從小被白乾天收養為義女,叫作赤珠、碧珠、玄珠。三女容貌就像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只能以身上系的彩帶來區分。

    遞給他熱羊毛巾的就是大姐赤珠了,她性子最為靦腆,還沒說話臉就紅透了。許宣笑道:“多謝。”接過熱毛巾擦了臉,問她女媧娘娘上哪兒去了。赤珠又是紅著臉一笑,指了指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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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k452 發表於 2015-1-23 08:04 AM

第一百零七章 驚擾

許宣心中一動,將熱毛巾遞還赤珠,道:“是了,昨晚你們有沒有聽見奇怪的慘叫聲?”

    赤珠也不知聽懂了沒有,突然耳根紅透,忙不迭地搖頭。碧珠在一旁“格”地笑出聲來,見許宣朝她望來,急忙掩住嘴,忍著笑牽起玄珠的手,朝他盈盈行了一禮,遊身朝外逃走了。

    許宣一怔,登即明白這幾個蛇族小妮子定是以為他在問昨夜“洞房”之事了,臉上一燙,於是又重問了一遍赤珠,是否曾聽見洞外傳來的慘叫。

    赤珠臉色微變,雙眸中閃過恐懼之色,點了點頭,又飛快地搖了搖頭,然後指了指籃子裡的食物,又指了指洞外,似是示意他用完膳後,到洞外自會明白。不等他再問,便行禮退出。

    許宣大感好奇,匆匆吃了幾口烤肉與桃子,抹淨嘴巴,大步穿過聖壇,來到最外的洞窟。

    王重陽與白乾天等蛇族長老都已到了,正圍著火堆說話,見他出來,紛紛起身行禮。

    小青撞見他的視線,俏臉一紅,若無其事地攏了攏髮鬢,繼續和盤坐在洞角的李少微、林靈素低聲細語。

    她春蔥似的手指被火光映照,玲瓏剔透,許宣心裡又是突突一陣急跳,大感懊悔:“許宣啊許宣,橫豎她都已經叫你色鬼,了,昨夜被這麼好看的手指掐住,你居然也不拼死親上一口,簡直是膽小如鼠,暴殄天物。”

    “聖上,”正自心猿意馬,白乾天已走上前,神色凝重地道,“三十三山的叛賊料定你和娘娘到了這裡,傾巢而出,已將‘天漏山,團團包圍。昨夜有位巡山的兄弟落了單,被血蝠吸於了鮮血,赤長老、玄長老已加強警戒……”

    許宣一凜,這才知道昨夜的慘叫聲竟是來自被血蝠偷襲的蛇人。那些血蝠身形巨大,猙獰恐怖,速度之快、力量之猛,遠甚於他所見過的翼龍和其他飛禽,難怪連最剽勇善戰的蛇人也怵之三分。

    又聽王重陽道:“天漏山洞窟數萬,如迷宮相連,又有毒瘴猛獸,步步殺機,三十三山的叛賊不敢大舉進攻,不過是想偷施冷箭,擾亂我們軍心罷了。聖上、娘娘不必為此事煩心,只需以不變應萬變,靜心修養便可。”

    許宣心下稍寬,巫鹿又擠上前來,搖頭晃腦地道:“老朽已專門採擷了九九八十一種藥草,再加上獨門秘制的丹丸,補脈益氣,最有神效。聖上、娘娘每天服上五次,連服七天,輔以冥坐調息,經脈必可恢復如初。至於聖上帶來的那兩位神祝……”

    話音未了,小青已上前一把將他拽住,格格笑道:“那兩位神祝是我和聖上的恩人,他們喝的藥湯定要和我們的完全一致,你若敢偷懶,我就把你丟銅鼎裡一起煮了。”

    巫鹿嚇了一跳,見她朝自己擠了擠眼睛,恍然醒悟,忙迭聲稱是,叫來赤珠三姐妹和王允真,一起當眾起鼎生火,熬製藥湯。

    小青笑吟吟地立在許宣身邊,蚊吟似的傳音道:“巫鹿燒給魔帝、妖後的藥湯,和給我們的都出自這個大鼎,但他們喝藥所用的木碗卻和我們完全不同。巫鹿在我們的木碗裡專門塗了另一種蟲卵研磨的粉末,只有融入這種蟲粉後,藥效才會大增,否則就算喝上一年半載,也只是徒勞。”

    許宣大喜,想不到那巫鹿看起來呆頭呆腦,居然有如此本事。

    林靈素、李少微這兩個魔頭雖然奸狡多詐,但親眼目睹巫鹿領著眾女專心致志地熬煮藥湯,又從同一個鼎裡盛出,一齊端與他們四人,果然都未起疑心

    喝完藥湯,林靈素嘿然傳音道:“小子,這些蛇人眼下雖將你們看作女媧伏羲,敬若神明。但到了‘重陽鬥劍,時,你們若不能以‘陰陽電劍,橫掃三十三山,他們必然起疑。若讓他們認定你們是冒充的,嘿嘿,到時被放在銅鼎裡燒煮的可就不是這些藥材了。”

    許宣、小青一凜,知他所言非虛。

    要想鎮伏蓬萊各山,必得修成“陰陽電劍”,但這雙壁電劍被稱作天下最難、也是最有威力的劍法,連這兩大魔頭尚不能完全駕馭,他們要想在短短的兩個多月裡學成,談何容易?

    李少微柔聲傳音道:“‘陰陽電劍,最重要的並非招式,而在於以兩人戚戚感應,用體內的‘陰陽二,吸納雷霆,瞬間爆發出驚天裂地之力。你們的‘陰陽兩極基,都尚未築成,若強行吸納霹靂,就算不被轟成焦炭,經脈也必受重創。”

    頓了頓,道:“前天夜裡,你們能使出‘兩儀劍,,刺傷青龍,純粹是因為十五月圓,小青體內陰氣極盛,恰好又趕上了天降雷霆,加上得到我和帝尊念力相助……占了天時、地利、人和,才得以僥倖爆發。但此事可一、可二,不可三。如果重陽之前,你們修不成‘陰陽兩極基,,就算巫鹿的湯藥再有奇效,也救不回你們的小命了。”

    許宣猶如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喜悅盡消。這兩魔頭的話說得頗為實在,不像是在恫嚇自己,轉念又想,他們既已將話挑明,必有補救之法,於是恭恭敬敬地向二人請教。

    林靈素道:“要想一步登天,也並非無路可走……”話音未落,洞外忽然響起鳥獸的尖叫狂吼聲,此起彼伏。

    接著狂風大作,樹葉沙沙作響,一大群黑影從裂壑上方蔭蓋疾掠而過。又聽一陣淒切惶急的哭叫聲遙遙傳來:“公子爺公子爺你在哪裡?老爺、夫人讓我傳話給你公子爺,公子爺你在哪裡……”

    “司棋”許宣腦中“嗡”地一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聲音再也熟悉不過,赫然竟是和他從小玩到大的另一位貼身書童司棋

    小青也猛地轉過頭來,又驚又奇。

    當日她和白素貞為了埋劍,隨許宣入住許府,招待她們的除了王六,還有這位機靈活潑的書童,她為了打探無塵庵的千年老槐,還特意和他套了半晌的話,聽見這聲音,立時便記了起來。

    許宣聽那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果是司棋無疑,激動得熱淚奪眶,跳起身,高聲叫道:“小棋子,我在這裡你……”

    話音未落,人影飛閃,王重陽已搶身擋在他身前,低聲道:“聖上,小心有詐。”

    許宣一凜,不錯許家滿門入獄,無一倖免,連洗琴也受盡了百般拷打,慘死獄中,司棋就算保住了性命,此刻亦當身陷囹圄,又怎麼可能突然出現在這蓬萊“天漏山”外?

    但聽著那熟悉的聲音飄飄忽忽,淒慘悲切地從上空飄過,仍忍不住揪心焦慮,恨不能立即沖出裂壑看個究竟。

    王重陽道:“聖上,眼下三十三山的追兵尚不能斷定我們就在此處,不敢妄入,只能重重包圍在外,引蛇出洞。如果聖上受激貿然現身,只怕他們便會不遺餘力地大舉進擊,血戰再難避免。不如先靜觀其變,讓偵騎去探探虛實?

    風青玄等人心領神會,不等下令,已木無表情地騎龍沖天飛去。洞外很快又殺聲四起,響起陣陣尖嘯怒吼,夾雜著“嘭嘭”不絕的氣浪激爆聲。

    戰鬥來得快,結束得也快,過不片刻,風青玄等人便已騎龍沖回洞裡,“砰”地一聲,將一個血淋淋的頭顱擲在地上。

    許宣猛吃一驚,定睛細看,那頭顱竟然是只雪白的猿猴,圓睜碧睛,吐著長舌,滿臉都是痛苦恐懼的表情。

    聽王重陽說明,才知道這猿猴名叫“應聲猿”,最喜歡模仿人類說話,尤其受驚時更要重複不絕,方才那絕似司棋的慘叫聲正是由它發出來的。

    許宣松了口氣,旋即疑慮更增。既然這猿猴只是“應聲猿”,它如果未曾見過司棋,又如何能模仿得出他的叫聲?難道司棋真的有如自己一般,誤打誤撞到了蓬萊,落入三十三山之手?

    念頭未已,洞外突然又傳來淒厲哀切的叫聲:“公子爺,公子爺……”眾人臉色齊變,許宣心裡更是一沉,驚怒交迸。看來三十三山是鐵了心要拿“應聲猴”反復騷擾,誘他現身了

    眼見風青玄等人又欲騎龍沖出,許宣反倒陡然冷靜下來了,喝住他們,搖頭示意不用理會。暗想,不管司棋是否真的成了三十三山的人質,也不管他究竟帶來了父母的哪些消息,都無法改變父母身陷囹圄的事實。當務之急,乃是儘快築就陰陽基,修成電劍,絕不可任何於擾。

    白乾天沉吟道:“叛黨一時雖不敢攻入,但必定還會再來反復滋擾。為了讓娘娘、聖上潛心養傷,‘重陽比劍,時能發出全力,我們還是即刻前往聖女靜修之地。叛黨就算有通天手眼,也絕找不到那裡。”

    聖女靜修之地?許宣一愣,卻見林靈素眼中閃過狂喜之色,哈哈傳音笑道:“小子呀小子,賊老天待你可真不薄不用你開口,已經幫你把登天之門打開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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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k452 發表於 2015-1-23 08:04 AM

第一百一十八章 秘境

聖女靜修之地?許宣一愣,卻聽林靈素哈哈傳音笑道:“小子呀小子,賊老天待你可真不薄不用你開口,已經幫你把登天之門打開來啦”還不等細問,眾蛇人已紛紛立起身,捶胸嘯呼,簇擁著他與小青躍上龍騎,朝裂壑深處俯衝飛去。

    兩側瀑布隆隆飛瀉,越往下飛,越是昏暗潮濕。

    崖壁上草木漸稀,鳥獸也越來越少,霧氣茫茫,陰森森地有如鬼域。偶爾飛出一團團碧熒熒的“鬼火”,隨著寒風撲面沖來,被蛇人的火炬呼嘯揮掃,“嗡嗡”地炸散飛舞。

    聽王重陽介紹,這些蟲子乃是上古的南疆凶蠱,叫做“噬魂蟲”,以腐屍、朽木為生,能活上百年,但只有吞食了人畜的靈魄之後,才能結蛹化蝶。如果被它們圍攻咬中,勢必魂飛魄散,萬劫不復。

    小青被陰風徹骨吹拂,原本就有些發冷,聽他這麼一說,更是雞皮泛起,情不自禁地往許宣身上靠去。

    許宣恍然不覺,望著飛旋於頭頂的團團碧光,想起連月來的種種經歷,心中忽然一陣淒酸憤懣:“莊周夢見自己化成了蝴蝶,醒來後,不知夢裡夢外,此身何耶。歸根結底,我們和這些混混沌沌的‘噬魂蟲,又有什麼區別?都不過是為了一己之私,食腐相殘的可憐蟲罷了”

    左折右拐,穿過幾道瀑布,下方紅光隱隱,忽明忽暗,隱約能聽見陣陣雷鳴。沿著一道較窄的裂壑朝下又飛了十余裡,紅光越來越亮,一陣暖風撲面刮來,雲霧離散,夾雜著淡淡的硫磺氣味。

    王重陽道:“娘娘,聖上,這裡就是‘天漏山,的壑底了。女媧大神當初用這座神山補天時,雷霆將山體擊得千穿百孔,穿入壑底的天火數千年不熄,就有了這番奇景。”

    許宣、小青低頭瞥見那地獄般的景象,齊聲低呼。

    只見裂壑深處火焰熊熊,不斷朝上翻湧噴吐,映得兩壁姹紫嫣紅。上方沖泄下的條條瀑布,被烈火蒸騰為白濛濛的熱氣,如雲橫霧繞,越積越多後,又凝成了滾滾烏雲,不時地摩擦出銀蛇般的閃電,雷聲隆隆。

    林靈素滿臉盡是驚愕、狂喜的迷醉神色,被火光、閃電輪番映照,臉色忽紅忽白,眸中就像燃燒著兩團幽火,嘿然傳音道:“許小子,這裡就是你祖師爺敖無名修煉‘陰陽五行雷法,的所在了陰陽二交匯於此,五行八卦生生相化,雖蝸藏裂壑之中,卻仿佛身居宇宙之央你和小妖精若能在此修上三個月,可抵人間十年”

    許宣、小青心中俱是一震,又驚又喜,這才明白他說的“登天之門”是什麼意思。

    眾蛇人齊聲嘯呼,騎龍疾沖而下。

    雲霧迸散,閃電縱橫亂舞,時而熱風獵獵,時而冰寒徹骨,時而暴雨傾盆,時而旱雷陣陣……這小小裂壑之內,竟似四季交迭,轉眼間便能經歷種種極端的氣候變化。

    越往下飛,裂壑兩旁的植被又變得越發蔥蘢茂密,熔洞也越來越多,到處都是瀑布,隆隆飛瀉,蔚為壯觀。

    裂壑中央矗立著一座圓柱似的奇峰,佈滿蜂窩似的熔洞,峰頂上半青半白,有些像太極形狀。

    豔紅的岩漿滾滾沸騰,環繞著那座圓柱峰不斷朝上噴湧,激射出道道赤紅的火彈,穿入崖壁上的樹木,沖起團團火光。但被暴雨與瀑布一澆,“嗤嗤”之聲大作,很快又全都滅了,白霧繚繞,彌漫著濃烈的硫磺之氣。

    白乾天指著下方那圓柱峰頂,高聲道:“娘娘、聖上,那裡就是歷代聖女靜修之地‘兩儀峰,。此處五行俱全、陰陽交融,又至為隱秘,單只熔洞便有三千五百九十六個,最適宜娘娘與聖上靜修。就算三十三山叛賊當真追到了這裡,也絕難找著……”

    話音未落,“轟”地一聲巨響,下方熔岩狂噴,驚呼四起,烈焰幾乎沖至眾人腳底。

    許宣大凜,這兒距離那“兩儀峰”頂尚有百丈,便已如此兇險,若到峰頂修煉,豈不是燒成了炭靡?

    念頭未已,丹田內的真氣忽然朝上一湧,接著又螺旋鼓舞,瞬間攀至任督二脈的“紫宮穴”與“神道穴”,停頓了片刻後,猛然朝下疾落。

    許宣一愣,繼而驚喜難抑,難道體內真正與周遭的氣浪戚戚感應?此處風雲雷電,瞬間萬變,確實就像一個陰陽五行猛烈激蕩的小宇宙。若能進入空明之境,內外相感,對於陰陽二的修煉必當大有裨益。

    又聽白乾天高聲道:“娘娘,聖上,此地乃我族禁地,不能妄入,我們只能送到這兒了。聖使護送你們到峰頂後,會留守此處,等到日落之後,再護送你們回寢宮休息。”

    安排既定,領著眾蛇人騎龍盤旋高上,穿過那銀蛇般亂舞的閃電,消失于上方茫茫雲霧之中。

    王重陽則率領著十八飛騎,夾護著許宣、小青繼續俯衝,掠向“兩儀峰”頂上的熔洞。

    炎風鼓舞,熱浪逼人,許宣方才的驚喜很快就變成了駭懼與不安。距離下方那滾沸噴薄的熔岩越近,他體內的真氣越洶洶激湧,就像決堤的洪水、燎原的野火,時冷時熱,在奇經八脈內急速亂竄。

    “轟隆隆”頭頂霹靂狂舞,猛地一陣錘天裂地的驚雷,下方的岩漿也如掀炸了似的噴起數十丈高,熾熱的火浪和瀑布、暴雨、雷電……交錯相撞,到處都是轟鳴驚叫,到處都是火光白霧。

    許宣腦中嗡的一響,丹田如爆,天旋地轉,經脈、骨骼、臟腑……仿佛被陡然炸湧的真撞成了萬千碎片。旁邊兩個蛇人悶哼一聲,連人帶龍轟然著火,慘叫著倒撞飛起十余丈高。

    忽聽林靈素、李少微傳音喝道:“指地成鋼”“翻江攪海”許宣、小青下意識地拔出紫青雙劍,氣浪破鋒爆舞,雙雙朝下刺去。

    “轟”地一聲巨響,劍光螺旋,霓浪沖天。火光、熔岩、亂石、狂風……環繞著兩人滾滾盤旋,瞬間形成了熾烈得難以形容的龍捲風,猛烈地環掃撞擊著周圍壑壁,轟隆狂震,姹紫嫣紅。

    身在其中,但覺眼花繚亂,耳膜欲破,全身的血也仿佛隨著那颶風瘋狂旋轉。正當他憋悶欲爆,恨不能縱聲狂吼時,又聽“嘭”一聲悶響,巨雕已尖嘯著沖落在兩儀峰頂上。

    雷聲滾滾,岩漿轟然塌落,就連暴雨、狂風也瞬間消失了。

    眾蛇人似乎都不相信居然能活著沖到這裡,臉色煞白,松了口長氣,昂首捶胸嘯呼。

    許宣、小青驚魂未定,環顧周圍,峰頂光禿禿的無可遮蔽,周圍霧氣茫茫,除了偶爾亮起的一道道閃電,以及忽隱忽現的火光,什麼也瞧不見。

    此處乃蛇族聖地,王重陽雖然是“聖使”,也不敢多做停留,正想帶著魔帝、妖後離開,小青已搶先道:“這兩位神祝對我們修行大有裨益,需得留在這裡相陪。”

    王重陽雖有些驚訝,對她的命令卻不敢不從,於是留下那兩隻巨雕,領著剩餘的十六飛騎沖天而去,停落在距離此處百余丈高的壑壁洞窟裡,隨時候命

    待眾蛇人去遠後,林靈素方哈哈一笑,道:“小子、小妖精,這裡就是你們的‘登天之門,了只要在這兒靜修三個月,天人交感,五行相生,必可修成陰陽二,練出天下無敵的‘陰陽電劍,不過……”

    他揚起眉毛,灼灼地盯著二人,笑道:“常言道‘虛不受補,,這裡的陰陽五行之就像最猛的補藥,如果沒有極為強健的體質,貿然汲取,不但毫無裨益,反而可能深受其害。目前你們的丹田,就像淺淺的池子,如果不設法拓寬、拓深,不引來江河之水,非但成不了湖泊,反會被沖得稀裡嘩啦,一命嗚呼。”

    話音剛落,頭頂又是一陣閃電狂舞,雷聲轟鳴,暴雨連著冰雹劈裡啪啦地打在四人身上。下方的熔岩也跟著開始沸騰噴發起來,一道道火彈呼嘯沖天,炎風狂卷,越來越熱。

    那兩隻巨雕嗷嗷怪叫,張開雙翼罩住許宣、小青的頭頂。兩人方才已領教了這兒陰陽五行之的恐怖威力,此時被周圍那猛烈鼓舞的氣浪激蕩,體內真又開始翻江倒海起來,心下大凜。

    小青蹙眉道:“師父,難道就沒有拓深丹田,快速築就‘陰陽基,的法子麼?”

    李少微嫣然一笑,搖頭道:“自古以來,要修真必得日積月累、循序漸進,此謂正道;如果想抄捷徑,短時間修得大成……那可就只能入我邪門魔道了。你們自認受葛老道的衣缽,始終不肯誠心拜入本宮和帝尊的門下,這些法子可沒法教你們哪。”

    許宣大失所望,小青卻不假思索,伏身朝李少微拜倒,道:“師父,小青早已誠心拜你為師,又已吞吸金國小王爺之血,初築‘陰極基,,自當謹遵師命,還望師父指點迷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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