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針鋒相對
“李道友,你……”
公輸元聞言,震驚地站了起來。
李晚此言,可是隱隱帶有決裂的意思!
李晚嘆了一口氣,道:“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大家各有取舍,又何必強扯到一起,徒添不快?
我知道,坊裏待我不薄,我李晚也不是個忘恩負義的人,如果說因為此事而影響坊裏的聲譽,是我不對,我會就此引咎請辭,決不牽連,但如果做成了,我也願與坊裏分享此次的好處,盡一名客卿應盡的道義。”
他說罷,便看著公輸元,眼裏充滿了真誠,但同時也有著無比的堅定。
公輸元怔了一下,卻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李晚,萬千言語,只化作一聲嘆息。
“李道友,千萬不要自誤啊。”
李晚聽到,不由笑了。他自感看人還算準確,這公輸長老雖然是築基前輩,但性情寬厚,沒有果敢決斷的魄力,又因自己是坊裏煉器師,不好撕破面皮,竟然拿自己這個後輩沒有辦法。
這也算是君子可欺之以方了,如果遇到個蠻不講理的前輩,硬是要阻止,自己區區一介煉氣修士,又有什麼辦法?
不過李晚也不傻,若真看出他是這般的人,肯定故作不願接手,背後再偷偷與林長老聯絡。
不久之後,兩人從廳裏出來,找到正在外面閑看星空的林宏。
林宏並不知道兩人在裏面商量什麼,笑瞇瞇問道:“兩位,商量得怎樣?”
李晚與公輸元對望一眼,公輸元眼中盡是無奈,撇過頭去,李晚微微一笑,道:“在下願意盡力一試。”
林宏並沒有意外,在這十幾年來,他也早已遇到過不少滿懷信心,想要借此機會一舉成名,並且獲得豐厚好處的人,但真正接手後,又有不少打起退堂鼓。
他也不理會李晚感受,擺了擺手,道:“你願盡力一試,這很好,不過林某可不願輕易讓人拿著小女的遺物嘗試,若要真正接手,還得通過林某的考驗才行。”
說罷又繼續道:“不過還請李小友不要介意,我這也只是為了穩妥而已,沒有別的意思!如果李小友通過了林某的考驗,林某便可以放心把那釵子交給你,而且,無論成與不成,林某都將有重謝,決不食言!”
李晚點點頭道:“林長老信不過空口白話,這也是人之常情,很合理。”
這個所謂的考驗,他也料到了,是以並不意外。
就在這時,李晚看似無意,多嘴問了一句:“不知除了在下之外,林長老可還有請別人一同修復此寶?”
林宏怔了一下:“實不相瞞,還有一位來自靈寶宗的名門弟子韓小友,你們不是認識嗎?”
李晚笑意盈盈:“是有一面之緣。”
林宏面色頓時有些異樣。
其實李晚突然提起此事,就是為了給韓昱找不痛快!
林宏身為幽仙谷的管事長老,又怎會是任人擺布之輩,聽到李晚與韓昱明明不熟,但韓昱卻又在他面前推薦,已經隱約猜出怎麼回事了。
韓昱此舉,若是為其他事情,林宏多半也是一笑置之,左右不過是年輕人的意氣之爭而已,但事關他十幾年來夙願所系,隱隱觸碰到他的逆鱗。
林宏沒有表露出異常,但語氣卻冷淡了幾分:“現在夜已深,李小友既然答應幫我修復法寶,不妨先在此小住如何?明天我再派人把考驗之物送來。”
李晚問道:“林長老口中的考驗之物,是利用原樣圖譜打造出來的寶釵,然後刻意損毀?”
林宏道:“不錯。”
李晚笑道:“如此甚好。公輸長老,不知你意下如何?”
公輸元沒有把不痛快表露出來,只是道:“李道友願意接手此事,自是極好,不過坊裏事務繁忙,接下來的采購也離不開我,還是不奉陪了。林長老,我就不留下了,還請見諒。”
“慢走不送。”林長老見公輸元沒有一同接手的意思,不由有些遺憾,但這種事情,講究你情我願,他也沒有多說什麼。
公輸元走出幾步,突然又轉回頭,看著林宏道:“林長老不必遺憾,雖然李道友修為尚淺,但是所承秘法極為高明,出身也遠非在下可比,或許在器道一途,遠比在下高明,我謹以自己和天工坊的聲譽擔保,他定會全力相助。”
“是嗎?”林宏聽到,不由大感振奮,“那我還真要拭目以待。”
李晚也把公輸元的話聽得清清楚楚,不禁若有所悟,面上也浮現出一絲會意的微笑。
公輸元臨行之前的一番保證,效果立竿見影,林宏本來還因李晚年輕而有所懷疑,但聽到後,卻已是把他當作上賓一般看待了。
天工坊在天南東部一帶,畢竟有良好的信譽,作為坊裏的煉器師,又是受到公輸元這個長老極力贊譽的對象,李晚在林宏心目中,立刻就上升了幾等地位,甚至於,即便李晚沒能通過他的考驗,也是正常之事,不會因為年輕沒有名氣,就被當成前來白撞,居心叵測的無賴漢。
可以說,公輸元區區幾句話,就讓李晚處在一個非常有利的位置,更得到了難得的信任,對接下來大為有利。
不過公輸元這麼做,也是賭上了天工坊的信譽和聲望,如果李晚在此地表現太差,甚至莽撞地損毀了林宏的寶貝,那可真是大大不妙。
公輸元也是對李晚的技藝和人品有一定了解,再加上自己是個厚道人,才會有此舉動。
李晚心知此事,自然也不會辜負他的一番美意,第二天一大早,便主動相請,讓林宏把考驗之物拿來給他修復。
這考驗之物,果然與林宏女兒的遺物一模一樣。
“果然不出我所料,它們都是用同樣的寶材,按照同一法寶圖譜打造出來的,甚至於前期幾件,還是同一人所打造,林長老為了這幾件真得不能再真的‘贗品’,可真是舍得下血本啊。”
李晚一見到這考驗之物,不由得就暗自感慨。
上品真器的價錢,雖說與珍品法器相差不遠,但畢竟是真器,每件少說也在四、五萬靈玉起,貴者能達至十萬十幾萬。
林宏為了穩妥起見,一打造就是數件,打造出來,又請人用雷法擊毀,簡直比燒錢還燒錢。
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出他的決心,以及幫他達成這一夙願,所能獲得的巨大好處。
李晚也正是看到了這一點,才下定決心,留下來賭它一回。
韓昱不知從哪裏得知李晚留下,而且還接手金釵之事,一大早也趕過來。
“哎呀,這位不是天工坊的李道友嗎?”見到李晚,韓昱似乎滿心歡喜,一點也看不出背後在林宏面前搬弄是非。
趁著無人註意,他走近李晚,低聲獰笑道:“小子,你竟敢留下來,這是自己找死!”
“韓道友,何出此言?”李晚有些驚異地看著他。
韓昱冷笑一聲:“別裝蒜了,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削尖腦袋鉆進來,也是為了靜姝。”
他看著李晚,眼中透出了濃濃的敵意,看來已是認定,李晚是自己在情場上的大敵。
“若非這裏不方便,像你這般的煉氣修士,我隨手就殺掉了!”
“韓道友,這般兒戲手段,是嚇不住我的,有種的你就動手試試。”李晚見他言語不客氣,不由嗤笑一聲。
韓昱怔了一下,他的本意是嚇唬嚇唬李晚,卻沒想到,李晚根本沒理他。
李晚看著怔怔的韓昱,暗暗搖了搖頭。
他現在是林宏的客人,並不怕韓昱惱羞成怒,對自己出手。
“反正這次,若是能修好這支金釵,林長老必定對我刮目相看,公輸長老也會更加重視我,若是修不好,還不趕緊溜之大吉?”
“既然這樣的話,也不怕得罪這韓昱了。”
李晚眼中閃動著思索的光芒,他也有幾分狡黠,知道對方的痛腳和短處是什麼。
韓昱被李晚嗆了一下,反倒不知應該如何是好了,李晚不怕他,他又不能在這裏動手,只好忍著怒氣,惡狠狠道:“你給我等著瞧!”
韓昱來得快,去得也快,很快便就離開了,他也不敢停留太久,生怕引起別人的懷疑。
李晚搖搖頭,暗暗嘆了一聲:“幼稚!”
他沒有被韓昱的出現打攪,很快便就投入到《器宗大典》的世界中。
自從昨夜決定全力以赴後,他就特意查閱了神識玉簡,希望從中發現有用的東西。
果然,功夫不負有心人,《器宗大典》之中,還真有講述如何改變物性,還原本真的無上法門,而施展出這一無上法門關鍵,也正是他如今所修煉的鴻蒙寶氣。
如今他已經將鴻蒙寶氣修煉到第二重,比之以往,增進不少,心中也有幾分把握。
當然,如果不是一開始就它作為殺手鐧,李晚也根本不會那麼莽撞,隨隨便便答應下來。
“修好這只金釵的關鍵,就在於改變物性,而鴻蒙寶氣,正好便有這般的功用,只要我能好好將它威能發揮出來,根本不必擁有大師修為,也能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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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補天訣
李晚心中回想了一下如何運功,突然出手往金釵上方一抓,一股無形的勁道,就此把它吊了起來。
一團靈動的紫氣,包裹住整支金釵,緩緩流淌。
改變物性,原本以李晚的修為,遠遠無法做到,但是修煉鴻蒙寶氣之後,卻也讓他有了一絲這樣的能耐。
煉器不同於生死搏殺,除少數需要一氣呵成,連貫不斷的法門,比如煉制成套法寶,又或者是達到寶材熔點,變化臨界這些情況,其他時候,大多都可以精工細活,慢慢祭煉,甚至多人精誠合作。
這也使得,即便是李晚這般的修為,修煉鴻蒙寶氣之後,動手的余地也大了許多。
其實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才敢接下這次的機會,看看能否把林宏的金釵修好,名利雙收。
以鴻蒙寶氣查探了一陣之後,李晚心頭思緒閃過,轉眼已有了幾種修復的方法,這些全都是《器宗大典》裏面記載的秘法。
但是這些秘法,總不可能全部用上,他看中的是一種號稱“無中生有”的秘傳法門。
此法,據稱可以憑空煉物化形,無中生有,實則是以大神通攫取天地之間元氣為己所用,化虛為實,補全物性。
這其實也並不是真正的“無中生有”,而是以原本的寶材為引子,融煉成氣,又再還原本真,最適合用於修復法寶。
此法門,正式的名字,叫做補天訣,乃是取自於遠古聖人補天典故,玄妙無窮!
“修煉補天訣,原本需當擁有築基以上修為,但若修煉鴻蒙寶氣,則可立刻修煉!
這雖然不是與鴻蒙寶氣一般的嫡傳秘法,但也頗為高深,而且,配合鴻蒙寶氣施展,才可達到最佳的效果,若是以尋常真元法力施展,則遜色幾分,甚至連三五成的效果也未必能夠發揮出!
對我來說,再適合不過了!”
李晚之前已經熟悉這門補天訣的法訣,此刻臨急抱佛腳,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嘗試著修復金釵。
突然,李晚敏銳地發現,金釵被紫氣籠罩的地方,多了一層蒙亮的玉質,卻是以原材為引,補天造化。
李晚又再取準備好的玉片,運功催化,作一團團玉質元氣,註入其中。
很快就是整天過去。
隨著註入其中的玉質元氣越來越多,李晚可以清楚地感應到,金釵上的那只玉蝶,仿佛像是活了過來,註入玉質元氣的地方,逐漸從原本的黯淡無華,變作光華流轉,栩栩如生。
至此,它的身上,已經指甲大小的部位恢復了原樣,非常神異。
“玉質純白如脂,光滑細膩,這與原本的玉質,是一模一樣啊。”
一陣驚奇的聲音傳了過來,李晚轉頭看去,卻原來是林宏。
林宏不知何時走了進來,他讓隨從和堂中的侍者不要開口打擾,免得驚動李晚,直到李晚的動作停下,方才出聲。
他的神情中帶著一絲震驚,問道:“小友,你沒有把它替換?”
李晚道:“當然沒有,林長老請看,這只玉蝶翅膀,只有小半部分被我以秘法恢復如新,而其他地方卻依舊還是原樣。”
頓了一下,李晚又解釋道:“這是因為我修為不濟,一時之間,無法完成,倘若我擁有築基修為,就可以一舉煉成了。”
說到此處,他也有些暗自慚愧。
雖然修復此寶,懷著不小功利之心,但作為煉器師,修為不濟,多少還是件羞事。
林宏聞言卻不在意,大喜道:“當真?若真如此,修復這支釵子就有希望了。”
“林長老,韓公子有請!”就在這時,一名仆役突然走了進來,小聲地在林宏耳旁說道。
林宏正激動間,突然被打攪,不快問道:“他又有什麼事?”
仆役出人意料道:“韓公子煉寶有成,已經有所進展了。”
“什麼?”林宏怔了一下。
以前他遍請名師,修補法寶,一直不得頭緒,不曾想,李晚一來,不僅他自己展現出化腐朽為神奇的手段,連同韓昱都有所進展。
李晚見狀道:“韓道友也在修復金釵?在下倒有幾分興趣,不知是否方便一同前往?”
林宏遲疑了一下,欣然道:“你與韓小友都是煉器師,一起去也無妨,跟我走吧。”
李晚聽到,不由心中暗笑。
這林宏也是個老狐貍,明明知道同行是冤家,又怎會那麼好心,讓自己兩人相互借鑒,共同提高,保準是想要讓兩人相互看到對方的進展,勝過敦促萬千。
不過他沒有點破,跟著林宏一起,來到了韓昱那邊。
韓昱果然也和李晚一般,正在應邀修復金釵,他得到了林宏給出的考驗之物,此時正在全力嘗試。
看到李晚出現,韓昱不由得怔了一下:“林長老,他怎麼來了?”
林宏笑道:“韓小友,李小友有興趣知道你的進展,何不大方展示出來。”
韓昱冷笑一聲道:“也罷,李道友山野出身,不知道從哪裏學來幾手入門功夫,卻沒有見過真正精妙的手段,就讓李道友開開眼界也好。”
他這一席話,說得極不客氣,但他身為築基修士,出身也不凡,根本不怕李晚心中怨恨。
上次威脅李晚不成,反倒被李晚嗆了一頓,他心中已經開始有些怨恨了,此時能在自己最擅長的地方狠狠壓制李晚,哪裏肯放過這機會。
林宏聽出了韓昱話中的機鋒,眼中閃過一陣驚奇,但卻笑瞇瞇地裝起了糊塗,仿佛對他的敵意恍若未顧。
李晚更加幹脆,連吭都沒有吭一聲,眼睛就看著韓昱桌前的贗品金釵。
這支金釵,竟然已經被林宏祭煉大半,恢復了五、六分成色,除了整體尚有幾道大的裂紋,其他地方,已然看不出曾經粉碎的痕跡。
“這是什麼修補之術?”李晚怔怔地盯著它,突然,開口問道。
“這是我靈寶宗秘傳,李道友出身山野,想必是從來沒有見過這等妙術吧?”韓昱道。
“靈寶宗秘傳?”李晚冷哼了一聲。
他身懷《器宗大典》,縱然是名門大派弟子,又豈會放在眼裏?
除非,對方也是嫡傳後輩,道統傳人,而且所承之法能夠和他手中的《器宗大典》相提並論!
韓昱把自己當作粗鄙無知的山野散修,卻是錯得離譜了,單論傳承這一方面,該是他遠遠不及自己才對!
韓昱不知李晚心中想法,只以為他被自己宗門名頭和所修秘法鎮住,傲然道:“我靈寶宗為天下器道正宗,器修聖地,底蘊豈是凡人所能想像的?林長老,不是我自吹,這等損傷,雖然天南諸名師都束手無策,但在我韓昱眼中,也不過是稍為棘手的難題而已,只要再給我一段時間,必能找到修復之法,您又何必再找別人?”
林宏笑瞇瞇道:“韓小友師出名門,自身又是難得的天才,我自然是信得過,不過這位李小友也是天工坊的名師,技藝不凡,一起參與此事豈不更好?”
韓昱有些不快,道:“煉器之道,豈如尋常之事,這不是越多人越好的,而且,考驗用的贗品雖然有多件,可以分發給我們各自修補,最終之時,又是何人來操持?”
這是一個難題,也點破了林宏想要兩頭討好,更加保險的心思。
不等林宏回答,韓昱突然又道:“不如這樣好了,我和李道友,誰先把手中的贗品修好,真品就交給誰來修,不知林長老意下如何?”
林宏笑言道:“如果李小友不反對的話,我倒沒有意見。”
“老狐貍,這是對你好,你當然沒有意見,但這家夥擺明了就是把我當軟柿子捏,要靠著踩我來凸顯自己能耐!”李晚聞言,心中不由得暗罵一聲。
不過李晚並沒有把自己的不滿表露出來,因為他對自己的技藝,也有足夠的自信。
李晚開口言道:“這個提議不錯,我當然不會反對。”
韓昱聽到,眼中閃過一道寒芒:“我也不占你便宜,我從林長老手中得到贗品,已經有一段時日,到時候把這段時日加回去就是了。”
他在林宏面前,顯得很磊落,就是要光明正大把李晚比下去,才能顯示出他的手段。
李晚擺擺手道:“不必了,韓道友你這般修補,看似已經恢復如初,但其實,內裏物性依然脆弱不堪,現在暫時還看不出來什麼,但若加持禁制,布設法陣,便知我所言不虛了,這樣下去,再給你一兩年功夫,你也修不好,算不算上往日時間都無所謂。”
韓昱面露惱容,道:“李道友,你連築基境界都沒有達到,怎會知道我秘法神妙?還是不要口出狂言為好,免得貽笑大方。”
他死死咬住李晚修為淺薄,連真器都煉不出來這一點,極盡詆毀之能事,偏偏李晚還沒有辦法反對。
這的確是他如今的一個弱點。
不過李晚一點也不擔心,因為他憑著《器宗大典》裏面繼承而得的豐富經驗,已經看出,這個韓昱所修補的金釵,看似恢復了大半成色,但其實,內裏結構依舊非常脆弱,離真正修好,還差得遠。
單憑這一點,他就有不小的勝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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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補天神妙
兩人相互冷嘲熱諷一番,不歡而散。
林宏在旁邊看著,自然不會察覺不到,兩人彼此針鋒相對的意味,但他並沒有插手阻止,因為他是老狐貍,沒有確定誰對自己更加有用,不肯輕易表態。
林宏樂得糊塗,和稀泥一般安慰了兩人,然後又主動給他們作見證,把誰先修好贗品,誰就負責主持真品修復一事確定下來。
李晚自行離去,回到林宏給自己安排的住處,卻意外發現,施皓光和刑同方來了。
兩人一見李晚,便欣喜地迎了上來:“李道友。”
“你們怎麼都來了?”李晚有些奇怪地看著他們。
施皓光道:“公輸長老把你的事情告訴我們了,生怕你在這裏孤立無援,特命我們前來。”
刑同方也道:“就算幫不上什麼忙,有事搭把手,跑跑腿,也好過自己一人。”
李晚笑道:“公輸長老有心,你們也辛苦了。”
兩人的到來,確實對他有利。
“現在你在這裏如何,有沒有遇到什麼難處?”兩人關心地問道。
李晚微微一笑,當即把自己的處境,還有和韓昱的賭約告訴他們。
施皓光和刑同方聽得,興奮地對李晚道:“李道友,你這次還真是做對了,富貴險中求,發達的機會稍縱即逝,現在卻已被你緊緊抓住。”
李晚問道:“兩位道友何出此言?”
施皓光笑道:“你又何必故作糊塗,這次你接下修補法寶的事,若是能成,豈不搭上林長老這條線?讓他承你一個大人情,將來在天工坊中,榮長老他們也不敢輕易動你,而你可以安心修煉到築基,成就自己的事業與名聲。”
刑同方道:“不錯,這就是借勢,而且,若真成了,還怕會找不到機會接近林姑娘?到時候正業得意,情場也得意,豈不逍遙痛快!”
李晚哭笑不得,他沒有兩人這麼多胡思亂想,不過就是有人扯他入局,他橫手攪局而已。
不過他又感覺,兩人說的,也有些道理。
功名利祿,嬌妻美妾,別人爭得,自己為何就爭不得?
這不是一個溫良恭儉讓的世界,這是修煉上進,成就大道的世界,欲成道者,與天爭命,與人爭運,才能把命運把握在自己手中!
“這世間,總有人想踩著別人上位,也有人不講規矩,肆意妄為,以前在正氣門,赤陽門,我都生生被人斷了上進之路,但現在,終於時來運轉,身懷絕藝,不能再輸了!”
“韓昱,管你什麼名門出身,我也要把你踩下去!”
李晚滿懷鬥誌,就此投入到法寶的修復中去。
時間一下過去幾天。
林靜姝得知李晚留下,也曾來看過幾眼,但她與李晚只得幾面之緣,也沒有留意,出言勉勵幾番,又自己跑出去遊玩了。
林靜姝此時對李晚大有好感,因為李晚一來,韓昱也被拖住,不得不把功夫花在贗品金釵上,感覺清靜許多。
李晚暫時也沒空搭理她,一面借助神識玉簡修煉補天訣,一面利用補天訣修復金釵。
直到這時,李晚才越發感覺,“補天訣”神妙無比。
這竟是一種專門配合煉器法門,用於法寶修復的秘法,其訣竅一曰“煉”,煉物化形,還歸元炁,恢復到先天混沌未明之時,天地萬物,皆是地風水火,本原之氣的狀態。
二曰“化”,將地風水火,天地元炁運化催演,奪天地造化之功,化歸己用。
這並不是真正憑空造物的大神通,但卻可以憑借著原本的物性,彌補缺陷,恢復完好,故而取古時天崩地裂,有聖人煉化五彩石補天的典故,命之為名“補天”。
總的來說,這是一門相當高深的法寶修復秘法,一煉一化之間,神妙無窮。
但光有這補天訣,還遠遠無法發揮它的所有功用,別人若是修習,效果也將大打折扣,只有修煉了鴻蒙寶氣的真傳之人,才能把它的功效發揮到最大,甚至於達到融煉萬物,萬千寶材,隨心所欲的地步。
也虧得李晚是利用神識玉簡學得此法,如果按照正常學法,幾個月時間背誦口訣,理解其義,幾年時間催煉寶氣,掌握秘法,十幾年時間熟悉運轉,操控自如,才敢拿出來使用,再幾十年,才能像現在一般熟練。
鴻蒙寶氣,在這時候也發揮了作用,本來只有煉氣修為的李晚,竟能做到與煉器大師一般,改變物性,化腐朽為神奇。
經過他巧手煉化,損壞的贗品,正以可見的速度,一日日恢復原樣。
“李小友,你竟然能做到這一點,莫不成,你擁有結丹境界的修為?”
接連幾日,林宏都要來到李晚的住所查看進度,發現李晚所做的事情,不禁感覺震驚。
“我連築基都沒有達到,怎麼會是結丹高手,這只不過是修煉的秘法奇特而已,至於什麼秘法,林長老不必多問,問了我也不會說。”李晚明明白白說道。
他隱隱顯示出,師承來歷極其不凡,只要不是腦子發燒的蠢人,都不會輕易得罪。
窺伺他派的秘法,可是很犯忌諱的事情,而且縱然窺探到手,自己不是器道中人,練來也不適合,反倒不如交好器道高手,是謂術業有專攻。
林宏聽到,果然沒再多問,反正他對煉器法門沒有興趣,要的只是修補法寶。
他看著金釵,問道:“這支釵子算是修好了?”
“還差得遠,我現在只不過把恢復了原本物性而已,但我現在沒有築基境界的修為,要在上面加持真器禁制,怕是力有未逮。”李晚猶豫了一下,如實相告,“不過林長老也不必擔心,我在這裏,有一個法子。”
林宏問道:“什麼法子?”
李晚道:“很簡單,我照此料理真品釵子,你再把它送到其他能夠煉制真器的人手中,請他們完成最後一步。”
李晚因著補天訣的特殊功效,再加上,釵子本身用料也多為普通寶材,他的鴻蒙寶氣,完全足以催煉。
但這也只是做到還原物性而已,想要更進一步,他暫時還做不到的。
當然,林宏也可以一事不煩二主,等到他築基之後再行修復,不過這樣一來,耗費的時間不知要花多久。
林宏聽完李晚所說,陷入了沈默,隨即道:“你把它給我,我請人看過再說。”
他雖然不懂煉器之道,但卻認識不少精通此道的人。
“那好,林長老請便。”
李晚並無所謂,把釵子交給了他。
“祁道友,這支釵子,究竟如何了?”
雲蕩山中,三十六洞洞府的其中一座,林宏找到一名仙風道骨的老年修士,把李晚修復大半的釵子交給了他,然後便焦急地在那裏走來走去,時不時出聲催促。
老修士卻很沈靜,悶聲不吭俯首察看,直到天色都要黑下來,林宏也不耐煩,想要拂袖走人時,才突然冒出一句:“林道友,是何人辦成此事的?”
“是天工坊的一位煉器師,到底怎麼樣?”林宏問了一句。
“厲害,無比厲害,堪稱名師聖手!經他這般煉化,整支釵子的物性都已恢復,變得與原本寶材無異,我所要做的,就是按照原本的圖譜加持禁制,布設法陣。雖然繁瑣了一些,但只要給我四五旬時間,定然能夠完成。”
林宏聞言,怔立在原地:“當真?”
老修士眼中精芒閃過:“當然當真!”
見林宏是外行,根本什麼都不明白,老修士隨手在桌臺上撕了一張白紙,刷刷幾筆,書就一道符箓。
這符箓,鐵畫銀鉤,龍飛鳳舞,似乎蘊含著極深的道蘊。
老修士對他說道:“你看好了,假如這支釵子,便是這張白紙和其中所繪之畫!”
林宏點頭:“我明白,寶材為紙,禁制為畫,兩者合一,才是法寶。”
“總算你還有幾分常識,我現在把它毀去!”老修士點了點頭,哧啦一聲,把白紙撕成碎片。
也不知道那符箓是何神符,竟在白紙碎散之後,化作一縷縷黑煙,浮了起來,消散在空中。
林宏定睛看去,白紙已經一片空白。
老修士道:“這便是你的釵子,被雷法擊碎之後,已經淪為廢物,縱然強行拼湊在一起,也無法書就連貫的道紋,畫不成畫。”
他再一拂袖,碎散的紙屑,被一陣陣輕風吹動,自動地排列起來,竟然重新拼湊成為一張白紙。
不過這張紙,是零碎散亂的,一條條裂縫清晰可見。
老修士隨手在其中畫了幾條線,便見紙張移開,線條中斷,根本無沒有辦法連接起來。
林宏嘴唇動了動,想要再說什麼,但卻又見到,老修士把它們全部掃到一邊,又再撕了另一張紙,道:“看好了,這就是那位道友所做!”
林宏心中一緊,向老修士手掌看去,只見一道白光從他手掌間浮現,抹在紙上,撕得粉碎的紙張,竟然一一拼接起來,完好無損,根本看不出曾經撕碎的痕跡。
林宏上前,把那紙張拿起,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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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一言為師
老修士額頭冒出幾滴熱汗,神色有些萎靡,但卻眼神振奮,顯得激動道:“你可看明白了?那位道友所做,便如我剛才修好紙張,重新造就一張白紙!只要找到可以在上面加持禁制和法陣的人,完全修復,唾手可成!”
“這麼說來,修復釵子最難的一關,已經被他所破,他是不想獨居其功,才有意相讓?”林宏顯然誤會了什麼,但老修士也不知情況,只是憑著自己所想,點了點頭。
“不是我妄自菲薄,但以我的修為,修復這張凡紙,都已經勉強,想要修復這些曾被雷法擊碎的寶材,根本不可能!
話說回來,林道友,你還沒有告訴我,你請的到底是何方神聖,竟然能有如此厲害的手段!你也真是太失禮了,有如此高人幫你,竟然還懷疑他,跑來我這裏問東問西,還不快快幫我引薦,讓我也好向他請教一番,我現在正巧遇到幾個煉器上的難題,若有人能盡釋疑惑,再好不過。”
老修士掃了掃桌臺,絮絮叨叨說道。
林宏長長地吐了一口氣:“我明白了。這人現在就在我那裏,你要見他,隨我來就是。”
“在你那裏!”老修士一聽,幾乎要跳起來,“你怎麼不早說,快,快帶我去!”
雲蕩山中,幽仙谷人駐地。
兩道紅芒急匆匆劃過夜空,來到山前。
此時,李晚、施皓光和刑同方三人正閑坐在廳中,喝茶閑聊。
李晚修補贗品金釵花了幾天,精神氣都有些萎靡,正需要休息,施皓光和刑同方兩人則是趁機打探了不少有關幽仙谷和韓昱的消息,正要與他分說。
“李道友,我們已經打聽清楚了,原來韓昱那小子,早半年前就賴在幽仙谷不走了,也是打著幫林長老修補法寶的名頭,要人好吃好住招待,卻整天打姑娘的主意,正經事情不幹,真他娘的不是東西!”
兩人談及此事,就禁不住義憤填膺。
“身出名門,就是舒服啊,林長老怎會看不出來,這小子混吃混喝,風花雪月,逍遙自在,若是換作別人,早就打斷狗腿趕出去了。”李晚聽到兩人談起的事情,如何會不知道,他們義憤填膺,看不慣那韓昱,其實也是羨慕嫉妒。
韓昱那小子,有兩大依仗,一是堪稱巨無霸的名門背景,頂著個靈寶宗弟子的名頭,無論去到哪裏遊歷,別人首先就要先敬三分,斷然不會輕易得罪,而第二,就是繼承自靈寶宗的煉器秘法,他性情再浮躁,紈絝,終究也學到幾分真本領,能夠解人所需,煉器制寶。
身為散修,施皓光和刑同方都落魄之極,從來沒有享受過這般的待遇。
“李道友,這次你可一定要狠狠地折了他的名頭,把他踩倒在地,叫他翻不起身來!”施皓光和刑同方慫恿著李晚,但也並不完全是慫恿,而是有他們所認為的幾分道理。
“趕走那韓昱,他在幽仙谷所受的一切款待,就是你的!憑什麼他可以混吃混喝,你就不能,還有幽仙谷各位長老家的閨秀,都有機會接近,情場事業兩得意!”
兩人狂熱至極。
李晚苦笑不已,這兩人,當真是被羨慕嫉妒燒昏頭腦了,也被韓昱的逍遙自在深深刺激,陷入狂熱。
不過想想兩人所說,李晚也是大為心動,感覺有一團火焰在心田間燃燒。
“趕走韓昱,的確對我大有好處!”
“李大師,林長老來了。”
就在三人說著閑話,商量對付韓昱的時候,突然有下人前來稟報。
三人一聽,也顧不上碎嘴了,都出來迎接,結果卻看到,一名陌生的老修士跟在後面,一起走進院子裏面。
“李小友!”林長老明顯變得熱情似火,看著李晚的眼神,也帶上了幾分掩飾不住的親熱勁。
“林長老,深夜造訪,不知道……嗯?這位前輩是……”李晚本是跟林長老打著招呼,突然發現,一道熾熱的目光籠罩,跟著林長老一起前來的老修士,似是魔怔般地盯上了自己。
李晚不得不硬著頭皮,開口問道。
“李道友,我是雲蕩山隱仙洞的祁葉榮,聽聞小友神通了得,修好了林道友所給的金釵,特來此地向你請教一番!”老修士定定地看著李晚,嘴上說道。
“祁前輩言重了。”李晚吃了一驚,同時也有些摸不著頭腦。
林宏有些尷尬地道:“這都是林某的不對,我去找祁道友辨明金釵修復如何,結果祁道友被李小友手段折服,硬是要跟著過來,看看小友你究竟是何方神聖。”
“原來如此。”李晚恍然大悟。
這祁葉榮,大概是雲蕩山中一位精通煉器的高手,同時也是林宏信得過的老友,林宏不能確定自己是否修好了金釵,也不知道是否在這過程中作弊取巧,當然要找懂行的人掌眼。
但這懂行的人,卻被自己的手段驚到了。
其實這也不怪別人大驚小怪,實在是這改變物性,還原本真的修復之法,實在太神奇,簡直已經超出尋常煉器師見解,乍看之下,誤以為某位大師,甚至宗師人物親來此地也有可能。
李晚看這位祁葉榮雖然氣息高深莫測,但最多也就是築基修為,應該不是結丹境界的大師,趕來此地,怕還真是討教的打算居多。
只不過,他也沒有想到,自己根本不是想像中的什麼前輩高人,只是一名小輩。
李晚當即謙虛道:“在下是晚輩,前輩但有考校,盡管相問便是。”
他向來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這祁葉榮,不像是故意找茬,他也不想平白得罪。
“那我就不客氣了,李道友似乎精通物性?”
“談不上精通,略有心得而已。”李晚謙虛道。
“不知李道友,煉物化形,虛實相生何解?”祁葉榮不置可否,突然沒頭沒腦問了一句。
李晚微怔,沒有想到,這老修士竟然是來真的。
李晚略微沈吟,把自己所知的一番見解說了出來:“煉物化形,應作如是解,物生於天地間,陰陽交感,氣和而生,故於陰陽運化,昭感五行,遂成有形之體……”
“元氣運化,虛實相間何解?”祁葉榮似乎回味了一下李晚所說,眼中放光,繼續追問道。
“元氣運化,這也是陰陽相生之道……”李晚繼續開口。
這些全部都是器道修煉的關竅,包含著許多高深的煉器法門和手法研究,兩人一問一答,旁人只感覺高深莫測,全部都聽得明白清楚,但也全都如墜雲霧,不得其解。
這些東西,恐怕只有對器道一途見解不俗的人才能理解。
祁葉榮先是越問越快,有股咄咄逼人的味道,而後卻是慢了下來,頗有慎思品味之意,到後來,竟是李晚每回答一段,他便呆呆沈思良久,仿佛完全沈醉在李晚所講的秘法經義當中。
一下就是大半個時辰過去,祁葉榮接連問了十來個問題,林宏和施皓光,刑同方等人,打斷又不是,不打斷又不是,有些不知所措站在那裏。
李晚也有些無奈了,開始時,他懷疑此人是不是故意刁難自己,要出難題進行考驗,但隨著後來的問題漸漸高深,他才恍然大悟,這位築基修士,還真是來討教的!
也好在自己身懷器宗大典,對這些雜亂無章,偏偏又全都艱深晦澀的問題,都深有了解。
這些東西,都是器道一途的高深經義,真動起手來,李晚未必能夠做到,但要與人高談闊論,講經釋義,卻是輕松得很,因為器宗大典裏面,幾乎全部都早已囊括。
終於,就在連李晚也開始感覺不耐煩的時候,祁葉榮終於停了下來。
“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明白了,終於全部都明白了!”祁葉榮就好像是多年疑惑盡釋,解開了心中千結萬扣的人一般,失態大笑起來。
他的笑聲之中,充滿了輕松和暢快,有一股說不出的欣喜之意。
李晚問道:“祁前輩,你可終於問完了?如果沒有別的事,我看我們還是來談談這金釵吧,我的意思是,由築基境界的煉器高手代我完成後續,不知道你意下如何……嗯?祁前輩,你……你這是要做什麼?”
李晚口中說著的時候,突然看見,祁葉榮神色狂熱地走了上來,仿佛把他剛才的話全都當作了耳邊風。
但他接下來的舉動,卻是叫眾人大吃一驚,他竟然對著李晚這個後生,不由分說就是深深一揖到底,仿佛晚輩參見師長,行了個恭恭敬敬的大禮。
祁葉榮鄭重道:“一言可為吾輩師,古人誠不欺我也!李道友今日不吝賜教,盡釋我多年困惑,令我融會貫通,大有斬獲,此恩,不啻於當年蒙師引我步入道途,只可惜,我已有師承所屬,而且年歲已長,更加不敢厚顏高攀,乞求拜於道友門下,只盼道友受我一禮,我在此多謝了!”
所有人聽到,都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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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接手真品
祁葉榮渾然不覺自己做了多麼驚世駭俗的事情,直起身子,很快又恢復如常。
林宏回過神,有些納悶道:“祁道友,你這是玩哪一出?”
祁葉榮道:“我剛才不是說了嗎?我與李道友所對,乃是器道秘傳,李道友學貫古今,盡解我多年疑惑,可為一言之師。”
“一言之師……”林宏聞言,不免驚異,不曾想到,李晚在器道一途的成就竟然如此之高,連自己這位老友也給他折服了,還拜個什麼一言之師,是在匪夷所思。
李晚見狀,不免也感覺有些荒唐,連忙道:“祁前輩,你言重了。”
祁葉榮連忙道:“李道友直喚我名即可,我自認才疏學淺,當不得你一句前輩。”又道:“道無先後,達者為師,沒有什麼言重不言重的,就該以強者為尊才是,我所敬者,不是你年歲身份,而是你所承之學,完全當得起我祁某人大禮,若是換一個沒有本事的小輩來,我才不理他。”
祁葉榮這話說得直白,直接點明尊敬的李晚的才學,不是李晚本人。
李晚回過味來,方才感覺,他是被自己取自《器宗大典》的見解和高深技藝鎮住了。
《器宗大典》,本就是器宗高人所撰,鎮不住他才怪。
話說到這份上,李晚也只好不再拘禮,問起他們此行前來的目的。
祁葉榮這才想起正事,道:“林道友請我來,是為在金釵上加持禁制,不瞞你說,來這裏的路上,我已經試過了,此釵物性已經恢復如初,加持禁制法陣,都沒有問題。”
“也就是說,修復有望了?”李晚聞言,欣喜言道。
他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得到祁葉榮的認可,又是一回事。
“不錯。”祁葉榮肯定地道,“我承了李道友的情,就接手這後面的差使,把它完成吧,林道友,你還不快把那真品拿出來?”
林長老聽到,當下也再無疑慮,拿出自己貼身收藏的真品金釵。
其實他原本還有所懷疑,生怕李晚用了什麼取巧的作弊手法,但見到祁葉榮的表現,不禁深深震動。
到現在,他已經不敢再把李晚當作普通的後輩看待,頓時把李晚和韓昱的賭約拋在腦後,管不了那麼多了。
李晚接過金釵,也不多言,只是道:“林長老請放心,我和祁道友會用心把它修復的。”
林宏點了點頭:“好,那我就拭目以待。”
時間很快就過去幾天。
李晚得到林宏信任,接手真品之後,當即不顧辛勞,埋頭幹了起來。
祁葉榮也是個妙人兒,對器道一途很癡心,甘願幫他打下手,接手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兩人一老一少,在修復法寶的同時,探討器道。
李晚發現,祁葉榮所承器道之法,與《器宗大典》稍有不同,似乎增加了不少新的東西。
其實這也在所難免,《器宗大典》雖然是往昔仙道昌盛之時,前輩高人留下的東西,但難免艱深晦澀,不接地氣,缺少了一絲融於當世的氣息,也缺少近千百年來,後世天才改良精進的東西。
而祁葉榮的感覺,則是李晚所承博大精深,浩如煙海,無論自己問及器道哪一方面的難題,他都能隨手拈來,盡釋自己疑惑,短短的幾天過去,竟使得自己有種脫胎換骨,器道修為更進一層的感覺。
這可真是讓他再次大吃一驚。
祁葉榮因天資所限,修為一直拘於築基,無法再有寸進,他所能煉制的法寶,品級最高也只在珍品真器,寶器一物,向來無法煉制,這其間,恰好就涉及諸多改變物性,虛實幻化的手段。
寶器不同於尋常真器,其中加持禁制,涉及許多“大小如意”,“虛實幻化”一類的莫大神通,寶器本身也是變化萬端,絕非尋常刀劍神兵可比,以他築基境界的修為,想要煉制寶器,比煉氣修士想要煉制真器還難了幾倍。
甚至於,給他看煉制寶器的法寶圖譜,都未必看得懂。
但現在,祁葉榮感覺自己也終於厚積薄發,進入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於是,對李晚越發敬重。
連林宏都感覺祁葉榮有些魔怔了,趁著前來查看進展的機會,私下裏問道:“祁道友,你對李道友,未免熱心太過吧?”
其實他想說的,是討好太過,有失前輩風範。
祁葉榮白了他一眼:“你懂什麼?換作你來,遇到哪家大派的真傳弟子,結丹修士,不也這般?”
“真傳弟子,結丹修士……”林宏聽到祁葉榮所說,不由吃了一驚。
“我這是比喻,他修為還淺,尚在煉氣後期……不過,器道一途的見識和傳承,可不是單憑修為就能看出的,你是築基修士,你會不會煉器?”
林宏尷尬一笑:“當然不會。”
“所以說,修為與學識無關。”祁葉榮嘆道,“假以時日,他必定能夠煉制寶器,甚至成為真正的大師人物。你不要感覺我現在姿態擺得過低,有些巴結討好他了,我才不是傻瓜,等到將來他成長起來,就是想巴結都巴結不上,等著瞧吧!”
若是李晚真能成為器道大師,以林宏的身份地位,家底,的確有些難以高攀,因為器道大師,每一位都是能夠煉制珍品寶器的好手,是各大靈峰真傳弟子,各方大能修士的廬中客,座上賓,身份地位截然不同。
林宏震驚之余,也終於明白,在祁葉榮眼中,李晚真的前途遠大,遠非自己所能想像。
“我私下裏問你一聲,你也看過那韓小友的進展,感覺他如何?”林宏想起一件事情,鄭重地問祁葉榮。
兩人頗有些交情,問及這些私密之事,也不必遮遮掩掩。
“韓小友?”祁葉榮聽到,卻是冷笑一聲。
這幾天,他來到幽仙谷的駐地做客,名義上是訪友,暗地裏幫李晚打打下手,同時也督察兩人進展,對韓昱所做之事,自然清楚。
“他不行!”祁葉榮一句話就斷然否決。
“我見他也以秘法修復了物性,豈不和李小友所做一模一樣?”林宏有些不解。
祁葉榮說道:“表面看來,的確一樣,但內裏脆弱不堪,當作尋常飾物來用還無所謂,一旦加持禁制,必定承受不住法力,要化作齏粉!那小子精得很,遲遲不肯完成,就是怕漏了底。”
林宏聽到祁葉榮的話,陡然一驚。
他依稀記得,李晚也曾說過類似的話,看來他的眼力的確高明,一下就看出問題來了。
祁葉榮露出一絲笑意,繼續說道:“依我之見,他也不過是想要在你這裏騙吃騙喝,多撈一些好處而已,不過,他出身名門,所承器道傳承也非同小可,假以日時,或還真有成功的可能,就是不知道,你要白養他三五年,還是七八年?不過我看他心思根本不在修煉上,或許更久也有可能?”
林宏聽到祁葉榮揶揄之中帶著一絲譏諷,滿臉不屑的話,不禁也感覺有些惱然。
他是惱於韓昱所為。
其實他老於世故,又怎麼會看不出,韓昱這個所謂的名門弟子,其實也就是個花花架子,在靈寶宗內,未必是多麼傑出的才俊,只不過攤上個好背景,學了不少外人垂涎的高深秘法而已。
就這樣,他所學還不是非常到家,賴在幽仙谷裏不走,也沒個端正心思,整天就打自己孫女主意。
原本還覺著郎才女貌,正好相配,或許把孫女配給一位名門弟子,也是個不錯的選擇,但凡事不怕較真,就怕攀比。
這人不比的時候,怎麼看就覺得怎麼好,但和別人一比起來……
林宏的眼裏,不由多了幾分思慮。
“我言盡於此,也不多說什麼,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祁葉榮和他是老友,見他眼神閃爍,也知他起了別樣的心思,只是嘿嘿一笑,並不點破。
他這些天,承蒙李晚點撥,頓悟了不少東西,言語之間,難免偏向李晚,而且施皓光和刑同方似是有意無意,總在他面前說韓昱壞話,祁葉榮不自覺間,也對韓昱沒有多少好感,評判起來,根本都不帶客氣。
又十幾天過去,此時,雲蕩山墟會業已接近尾聲。
李晚全力以赴,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擺弄金釵,也幸得他的補天訣是從神識玉簡學來,本身繼承不少前人經驗,相當於修煉了上百年頭,純熟無比。
在他全力施為之下,除了修為所限,有些高深法門無法發揮之外,對這金釵的修復,竟是處置得完美無缺。
連祁葉榮也大為贊嘆:“完美,真是完美,現在這支釵子,已經恢復如初。”
出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支綴著玉質蝴蝶,仿佛停立枝頭的玉蝶金釵,輕顫之中,蝴蝶展翅搖曳,玉光流轉,仿佛活過來一般,而金燦燦的釵身,此時也全無一絲惡俗,反倒把富貴大氣展露無疑。
祁葉榮看過原釵的圖譜,可以肯定,如今這支釵子,物性已經完全恢復,而且跟原本圖譜一模一樣,不再是用無色明膠粘合起來的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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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林宏相邀
“真的修好了?”林宏這幾天來,時時盯著進展,見狀也不由激動萬分。
他總算見識到,什麼才叫化腐朽為神奇。
但激動過後,林宏卻也更加感覺難以置信。
自己遍尋名師,苦求不得的事情,竟然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年輕小友辦成了?
“林道友,你就放心好了,接下來的事情交給我,保管還給你一個原原本本,貨真價實的玉蝶金釵!”祁葉榮安慰道。
林宏有些神思不屬,但還是按照當初說定,把釵子交給了祁葉榮。他現在已經知道,李晚還沒有築基修為,煉制真器,怕是力有未逮。
不過他也沒有因此看輕李晚,因為多年碰壁,他已經知道,哪一部分才是真正的困難。
“林長老,現在釵子已經交給祁道友了,你到時候找他要就行,如果沒有別的事,我先回去。”
離開駐地有些久了,也不知道,公輸元等人是否打算返回天工坊。
李晚估算著時間,也是到了分別之際。
不過他深知,自己讓林宏看到了希望,怕是不會輕易放自己走離開。
“李小友,你這麼快就要回去?”林宏得知李晚萌生了去意,果然大急,眼珠一轉,卻是想出個主意來,“不如,我向天工坊提出請求,讓他們指定你派駐我谷如何?你暫時先不要回去了,到我幽仙谷做客一番,也好讓我一盡地主之誼。”
“去幽仙谷?”李晚聽到,神色有些異樣。
“答應,答應他!”施皓光和刑同方在旁聽到,不由眼都紅了,頻頻擠眉弄眼,暗示李晚答應下來。
他們聽到林宏開口邀請,實在太興奮了,現在李晚幫林宏達成一大夙願,讓他欠下天大人情,不趁機好好跟著,混吃混喝,之前一個月豈不是白辛苦!
還有,就此返回天工坊,怎麼接近人家林姑娘,怎麼勾搭上手?
施皓光和刑同方兩人感覺,這趟幽仙谷之行,無論如何也是非去不可的,如果有可能的話,還要賴著不走,怎麼說也得弄個客卿、供奉當當,再順便撈取一些寶材。
總之,好處是越多越好!
“既然林長老盛情相請,在下就卻之不恭了。”李晚考慮了一下,也感覺去幽仙谷不錯,正好避開天工坊暗鬥,先嘗試築基再說。
如果能在幽仙谷待個一年半載的,築基成功了再回去,那就再好不過了。
“我也去幽仙谷,林道友,你們幽仙谷,可是好久沒有請我去做客了,這回說什麼也得去那裏嘗嘗百花珍釀才行!”祁葉榮趁機湊了上來,卻是見李晚要去,跟著動起了念頭。
林宏心願滿足,不由哈哈大笑道:“當然,你不說我也要請你去。”
現在祁葉榮手頭,可是拿著林宏的寶貝釵子,正好修完了就快快交還,免得來回奔走麻煩。
林宏和李晚說定,當即便派人去請公輸元,畢竟現在李晚還是天工坊的煉器師,這件事情,得問過他才行。
“李道友去幽仙谷做客?”公輸元聽到林宏的要求,大感意外。
林宏道:“不錯,我深感貴坊煉器師高明,想邀請他來我谷遊玩。”
公輸元聽到,露出一絲異樣之色:“這怕是不好吧,我坊並沒有普通客卿雲遊外駐的先例,而且,坊裏也正有不少工件等著他去趕制,前往幽仙谷,太耽擱時間。”
“這倒真是稀奇了,李道友只是煉器師,又不是簽了死契,投身為奴的下人,貴坊還管他外出訪友不成?”林宏問道。
公輸元一時無語,躊躇著不知應該如何回答。
還是祁葉榮看出其中門道,暗中對林宏蟻語道:“他不是故意為難你,而是擔心,李道友在你們幽仙谷過得太逍遙,被你們挖了過去!到時候有去無回,他可沒有辦法跟坊裏交代。”
林宏神色一振。
祁葉榮沒有提起這件事,他也沒有往這方面去想,但此刻,也不由得生起拉攏李晚,跟天工坊搶奪人才的念頭,不過他這個念頭只轉一下,還是打消了。
李晚成為再高明的煉器師,也只是孤身一人,而幽仙谷要煉制大批法寶,還有很多依仗天工坊這般勢力的地方,沒有必要得罪了。
而且,煉器師也得有作場,學徒才行,幽仙谷無人擅長煉器,並沒有這些。
林宏對公輸元道:“公輸長老可是擔心李道友外出雲遊,壞了坊裏的規制?不必擔心,最多我力薦貴坊承接我谷下年需要打造的千件法劍,不知公輸長老意下如何?至於坊裏的工件,就有請其他煉器師多多擔待。”
他直接給出了打造法劍的好處,這對天工坊來說,也是一筆大生意。
公輸元猶豫一陣,道:“李道友何在?我跟李道友商量一下。”
林宏也不在意他跟李晚商量,便答應了。
“李道友,去幽仙谷是你自己的意思嗎?”公輸元見了李晚,有些猶豫。
上次他反對李晚接手金釵,還曾鬧出小小矛盾,雖然後來也表示了對李晚的支持,但就怕李晚年輕氣盛,至今未能釋懷。
李晚心思通明,大概猜到了公輸元的憂慮,笑道:“公輸長老多慮了,我去做客,只是應林長老之邀,順便遊歷四方,增長見識而已,這次前來雲蕩山,不也是你建議嗎?”
公輸聽到,神色有些尷尬,他現在倒是寧可自己沒有提過這建議,讓李晚一直窩在坊裏,免得多生事端。
不過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越優秀的人才,就越有自主之權。
李晚安慰道:“我快則一兩月,慢則一年半載,必定返回。到時候,說不定還會給坊裏帶回生意來,現在坊裏不是正在跟幽仙谷談著盟約嗎,我李晚雖然不才,但也願為和使,搭橋鋪路。”
公輸元神色緩和下來,他也聽出,李晚很誠懇,沒有脫離天工坊,遠走高飛的意思。
“那好,祝李道友你馬到成功。我回去會把此事稟報大小姐,如果攜功歸來,坊裏必有重賞!”
“那敢情好,我現在還欠著坊裏一大筆靈玉,就等著立功得賞,把這筆賬還掉。”李晚笑道。
他點出了坊裏跟自己的舊情,就是要向公輸元表明,自己並不是個忘恩負義之人。
公輸元聽罷,終於徹底放下心來,李晚前往幽仙谷做客一事,也就此敲定。
施皓光和刑同方兩人,自然也是作為隨從跟隨,他們得知李晚已經跟公輸元談妥,大為欣喜:“總算公輸長老通情達理,沒有橫加阻撓,不過就算阻撓,也沒有用,能遠走高飛的,勢必攔不住,攔得住的,也未必是人才,有這功夫耍弄心思,倒不如多交好幾個人才,也好廣結善緣。”
他們雖然修為不高,但見識閱歷,還是有一些,看出隨著李晚修為的提升,接觸到的世界,必定越來越廣闊,一個小小的天工坊,未必能困住他。
不過現在,並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
“李晚,你也要跟我們一起回幽仙谷嗎?”臨走前的一天,林靜姝不知從哪裏聽說了李晚的事,好奇地前來相問。
“沒錯。”李晚面帶笑意道,“靜姝姑娘有什麼事嗎?”
“你來得正好,我們裏中沒有煉器師,若是有你在,就可以幫我煉制幾件法寶了,到時候我若請你幫忙,可不要推托。”林靜姝顯得有些高興,面色紅撲撲地說道。
李晚微微一笑,自然是滿口答應下來。
“明明有韓昱在,卻不找他,而是找你,李道友,你大有希望啊。這不能說明林姑娘對你如何,但至少,惡感是肯定沒有的,你定要多多主動,創造機會!”
林靜姝離開後,施皓光和刑同方又不知從哪裏得知她來過,一味在李晚面前聒噪。
李晚無奈道:“你們先別說這些沒用的了,最近韓昱如何,有什麼異動?”
他最近讓兩人盯著韓昱,註意他的一舉一動。
“那小子倒也沈得住氣,一直都在修復金釵,看樣子,是準備來個一鳴驚人。”施皓光冷笑道,“不過他根本想不到,你比他還沈得住氣,而且都已經把真品修好大半,這場比試,註定是以他失敗告終。”
“很好!”李晚滿意地點了點頭,“就讓他一直蒙在鼓裏,還自以為可以敷衍林長老。”
“為何不想個辦法,把他趕走?”刑同方有些不解地問道。
李晚道:“沒有這必要,我再看他不順眼,也終究是客,不好反客為主。再說,林長老要的是能幫他修好金釵的人,我做到了,就是他的座上賓,在這一點,早已立於不敗之地,又何必要多管閑事?我猜,林長老大概也不願意輕易得罪靈寶宗,現在還不到時候。”
兩人聽到,恍然大悟。
李晚所謀,畢竟與韓昱的混吃混喝有所不同,他現在已經取得了林長老的感激和信任,根本沒有必要多惹是非,只要盡力結交幽仙谷人,不虛此行就好。
他從始至終都非常清楚,什麼才是最要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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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 前往幽仙谷
幽仙谷的樓船寶器,飛快在空中穿梭,越過一座座山嶺,一片片林海。
時間很快過去五天,幽仙谷到了。
幽仙谷深藏於天南東方,一處靈山環繞,峭壁聳立的深山林海之中。
一陣轟隆隆的巨響之中,樓船降落,停靠在一處非常巨大的廣場。
早已有上百名幽仙谷人等候在那裏。
“方兄!”
“林兄!”
林宏下了樓船,與為首的來人相視大笑。
“那人是誰?”李晚看著他們感情不錯的樣子,不由問道。
“是幽仙谷中另一位首領,方長老。”祁葉榮對幽仙谷顯然有一定的了解。
據傳,幽仙谷開山谷主,曾為遊方散修,他偶得奇緣,進入一座遠古仙府,得以控制府中禁制,借以修煉有成,後來便以仙府為中心,建立起聚攏各方散修的山門,逐漸形成一方勢力。
李晚等人跟隨林宏一起返回幽仙谷,路上的時候,特意找人問過,也得知此谷來歷和現狀,知道這裏和鄔山盟相似,都是一般散修聚攏聯結的聚居之地。
這方長老和林宏的祖輩,都是當年谷主的門徒和追隨者。
“天下間的上好靈山和洞天世界,都被名門大派和世家占領了,這些都是從古留傳自今的,除非有人能夠打破常規,才能從它們手裏奪取基業!像谷主那樣,能夠自成一方勢力,便足夠吸引人才依附了,這些人的祖輩,都是當年的人才。”
“不過這幽仙谷倒也是個好地方,鄔山盟有天工坊,他們就有內谷,內谷出產上好靈藥,是塊不錯的福地!”
李晚等人此時已經了解,這幽仙谷也是個得天獨厚的好地方,谷中有遠古仙府大陣保護起來的內谷藥園,可以賴以生存。
歷代累積下來,便成了小世家,可以偏安一隅
這時,林宏已和那修士說完話,道:“方兄,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雲蕩山隱仙洞的祁道友,你以前也見過的,這位是天工坊的李晚李小友!”
“哦?天工坊的李小友?”方長老聽到,不由有些意外。
林宏俯身,似是低聲耳語了一下,向他解釋李晚的根腳來歷。
方長老聽到,面上神情頓時肅然:“原來是天工坊的煉器師,失敬失敬。”
李晚帶著笑意,上前與他見禮。
“什麼狗屁的大師,分明只是一個雜役之流,在我們宗門裏,連打下手都嫌笨手笨腳。”樓船降落處,韓昱遠遠看著李晚等人談笑風生,不由得暗自惱恨。
他剛才起身稍微遲了一步,就被李晚搶先跟上了林宏。他自覺自己已經不是頭一回來到幽仙谷,也沒有在意,但卻沒有想到,林宏竟會如此鄭重向谷中的長老介紹李晚。
韓昱不由得感覺有些吃味。他雖然還不知道李晚已經接手真品金釵,但卻也看得出來,最近這些日子,林宏對李晚的態度,明顯重視了許多,甚至還要超出以往對待自己。
而自己這一邊,林宏卻似乎開始有些冷淡了。
韓昱並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還感覺是李晚花言巧語,在林宏面前進了讒言。
“等我修好釵子,你就等著吧!”韓昱面色陰狠,遠遠看著。
不過現在別人都下船了,他也懶得再上前打招呼,一直靠著船舷在等,直到林靜姝從裏面出來。
韓昱面上陰郁不再,變換一副和顏悅色,上前討好道:“靜姝,你可終於出來了!”
“怎麼又是你!”林靜姝吃了一驚,無奈道,“下去了下去了。”
“靜姝,你別走那麼快啊,等等我。”韓昱急忙喊道。
到了谷中,李晚等人安置下來。
林宏為他和祁葉榮擺了一場盛大的接風宴,歡迎他們來到幽仙谷,其中,祁葉榮和林宏熟識,來到幽仙谷,也不是頭一回,並沒有怎麼出頭,卻反而頻頻給李晚敬酒,言行之間,多有尊重,整個接風宴上,李晚一人獨占了風頭。
韓昱在一旁看到,自然也是暗暗膩味,不過他也沒有借口多說什麼,畢竟他不是頭一回來幽仙谷。
這場宴,他註定不可能是主角。
接風洗塵過後,林宏下榻在林宏名下的一處舊居府邸。
這個時候,李晚已經做完了自己該做的事情,無事一身輕。
不過,也並不是完全無事。
祁葉榮又來拜訪李晚,他被李晚精深的器道見解所折服,連日來,經常請教一些感到困惑的問題。
李晚又再與他探討一番,問道:“祁道友,現在那金釵怎樣了?”
真品金釵,現在已經被李晚用補天訣修復大半,剩下的事情,就是加持禁制,布設法陣,與煉制普通法寶相差無比。
李晚這時候也已經知道,祁葉榮是築基後期修士,而且還是雲蕩山唯一帶高明煉器師,能夠煉制珍品真器,這件金釵被自己用補天訣修復大半,對他來說應該不成問題。
祁葉榮聽到李晚提起這事,果然道:“你不用擔心,我會把它修好的。”
經過這段日子的接觸,李晚對祁葉榮的人品和能耐,都已經信任,聞言也就放下心來。
送別祁葉榮後,施皓光和刑同方已經安置好,前來找李晚。
“李道友,你來這谷中,可不能只顧玩樂,真的混吃混喝,或者泡在林姑娘身邊。”
施皓光和刑同方說歸說,但是事到臨頭,也不再像當初一般慫恿李晚勾搭人家姑娘,卻反而勸諭他抓住機會,先辦好正事。
李晚笑道:“我當然知道,我會趁著林長老對我還算看重,請他幫忙引薦谷中其他長老,管事,還有另一件事,就是多多和祁道友論道,加深交情。”
“沒錯!”施皓光和刑同方見李晚也想到了這些,比自己想像的還要聰明智慧,不由得滿心驚嘆。
他們卻是不知,李晚吃過無依無靠的虧,這時候有一身煉器技藝做橋梁,哪裏還不趁機結交一些強力人物。
當初在天工坊,他經過了解,倒向大小姐為首的坊主一脈,也是看準了這樣更有前途。
接下來的幾日,李晚擺足姿態,以天工坊煉器師的身份,一一上門拜訪,不過幾日間,幽仙谷的高層修士便大多都知道,林宏請來了一位年輕有為的煉器師。
煉器師對幽仙谷來說,還是比較稀缺,更何況,李晚頂著個天工坊客卿的名頭,雖然不如韓昱的靈寶宗弟子的名頭好用,但多少也能得到禮遇。
有了這基礎,再加上李晚自己也用心,很快便如魚得水,成為多位長老的座上賓。
不過這時候李晚也發現,由於自己依然還只是一名煉氣修士,這些長老表面對自己客氣有禮,但實際上,並不曾真正重視。
與其說他們給自己面子,倒不如說,他們給引薦的林宏,還有自己背後的天工坊面子。
“晉升築基,煉制真器,任重而道遠啊!如果我此刻已經有築基修為,能夠煉制真器,不僅那些長老會真正高看我,連那金釵,我都完全可以自己修復,不用委托祁道友接手。”
李晚不由得再一次湧起了晉升築基境界的念頭,晉升築基,與現在截然不同,那些長老前輩,也才會真正重視自己。
畢竟,築基境界的煉器師,才能正常煉制真器,而真器,也才是這些人所需要。
“好一個李晚,竟然跑到谷裏混吃混喝來了!”
正當李晚在谷裏四處活動,結交修士的時候,韓昱也開始關註他的動靜。
李晚很不老實,隱隱威脅到了他的地位。
“韓道友,你是靈寶宗高徒,又是築基修士,難道還怕他一個散修出身的小人物不成?”
韓昱在谷中也有府邸,是林宏給他安排的莊園,此時,幾名年輕公子正聚在一起,商量著事情。
他們都是谷中一些跟韓昱趣味相投,同時也是得了家中指示,有意和他結交的公子哥兒,大半年來,已經有些交情。
“我才不怕他,但是那小子上躥下跳,終歸是個麻煩,你們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好好教訓他一頓,或者把他趕走?”韓昱問道。
他還指望著,這些酒肉朋友能夠給他想想辦法。
“他畢竟是林長老的客人,硬來怕是不行,不過我這裏倒有一個主意,那小子不就是借著煉器師的名頭招搖撞騙,到處顯擺嗎,正好我們手頭還有一些用不上的寶材,都找他煉了去,看看他怎麼辦!
如果他煉不出來,就是騙子,假貨,到時候各位長老看清他的真面目,也不會說我們不是,就算他真有本事,多費他的時間精力,也好讓韓道友你修好金釵。”
酒肉朋友也有幾分小聰明,當即給他支了個招,從煉器一途做文章。
“這個主意好。”韓昱聽到,眼中厲色閃過,“我現在已經把金釵修復大半,而且我感覺功法進步,馬上就要有突破了,到時候一舉完成,林長老必定會對我刮目相看。”
韓昱陰陰地笑著,仿佛已經看到李晚被騷擾得手忙腳亂,而自己卻趁機把金釵修好,再次被林宏信任和倚重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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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送上門來
幽仙谷,林家老宅。
李晚頻頻拜訪谷中的長老,管事,也有一些日子,基本見過面,有個好的開始。
他也就此停了下來,因為他能感覺得出,自己是煉氣修士,終究被人低看一眼,不是誰都像祁葉榮一般癡於器道,而且對器道一途擁有高深見識,能夠看出自己不凡之處。
世俗的眼光,還是以修為高深為尊,或者看家勢,背景,名氣,其他的反而不重要。
李晚於是趁著在林家老宅好吃好住招待,勤補落下的修煉。
與此同時,他也找到林宏,詢問一番服食築基丹事宜。
“築基?”林宏聽到李晚提起,並不意外,“築基境界,乃是積累靈壤,煉出法罡之境。”
“這個我早已知道,但一時之間,卻不知如何才能達到這一步。”李晚道。
“其實你現在擁有築基丹,已經很好辦,所缺無非送服之物而已,也就是服食築基丹的藥餌。”
“藥餌?還請林長老指點。”李晚聽到,連忙請教。
林宏沒有器法同修,以器入道的法門,所知的方法,反而是普羅大眾所用。
林宏道:“你要真缺藥餌,我可以送你幾樣,都是一些幫助催化藥力的寶材,不過,若說到效果,還是以一味‘玄元真水’為最佳。”
林宏不愧管事長老,平素負責谷裏寶材采買,署理財庫,對各種奇珍異寶,都深有了解。
李晚從他口中得知,原來服食築基丹,也不是十成十全部能夠成功。
有些修士天資出眾,不用服食築基丹,也能憑借自己努力晉升上去,有些天資過人,但積累不足,尚且失敗,更有些資質魯鈍,修煉又不刻苦,縱使有築基丹和大把天材地寶相助,也無濟於事。
這些種種情況,都有可能發生。
“這麼看來,若是我貿然服丹,也是以失敗的後果居多。”李晚不由有些失望。
李晚自感天資在中上之選,比普通人要好一些,但並不是那些百十年一出的妖孽天才,而說到積累,他從凡人到煉氣境界,滿打滿算,才堪堪一年多,對動輒十年幾十年的修煉而言,實在算不得什麼。
“你買下丹藥時,沒有考慮過這些?你的師門長輩,也沒有提過?”林宏不由露出疑惑之色。
李晚面色略顯尷尬,他當初買下築基丹,是為搶奪機會,怕以後行情緊俏,哪裏知道這些。
公輸長老等人,多半也以為他自己知道,沒有多嘴提點,至於施皓光和刑同方,他們自己也是散修,修為還低,比他也好不了多少。
林宏見李晚不答,也不以為意,笑道:“不要緊,你沒有莽撞服丹,終歸還算謹慎,而且,若真失敗了,以你修為,也能化解藥力,為下一次築基打好基礎,無非便是多花一些冤枉錢,多費光陰而已,你現在還年輕,來得及。”
以他想法,李晚怕也是有師承來歷,區區幾十萬靈玉,算不得什麼。
李晚聽到,苦笑搖頭。
他現在還欠著天工坊三十萬靈玉,身無長物,到了雲蕩山墟會也買不起什麼好東西,哪有林宏想像那麼逍遙。
至於什麼“玄元真水”,大概也是昂貴難得的天材地寶,他並不抱什麼希望,還是等到修為鞏固一些,找時機服丹更為穩妥。
不過想著天材地寶的好處,李晚還是多問了幾句。
林宏道:“你若真想要,也不是沒有辦法,我正好知道,方兄就有一壺,他本是珍藏著要煉冰火珍釀,看看能不能勻出來給你。”
“那位方長老?”李晚知道,他說的是當日出來迎接他們的方長老,心中怦然一動,“好,煩請前輩幫我問問,我在此先謝過了。”
結交前輩修士的好處已經開始顯現,若在以往,李晚這樣的煉氣修士,根本連接觸他們的資格都沒有,更不要想弄到他們手中的好東西。
林宏走後,李晚把他所說的事情,告訴施皓光和刑同方兩人。
兩人聞言,暗自慚愧,但卻也勸道:“既然都已這樣,你還是想辦法弄到那玄元真水,我們也去打聽一下,它到底價值幾何。”
“祁道友也是築基修士,大概會知道。”李晚點了點頭。
三人各自分頭去打探,結果卻發現,玄元真水,確實是一種神異的天材地寶,乃是水行元氣所凝煉,擁有滋養軀體,中和藥力的神異功效。
用來送服丹藥,是它的其中一種功用,確實可以增加不小成功的機會。
不過這種真水,只能在一些洞天世界的仙靈秘境才能找到,向來有價無市,不易收羅。
李晚打聽了一下,現在自己修為還不穩固,也不宜服丹築基,但若得到玄元真水,還是可以把機會提升到七成以上,大有希望。
“我原本的打算,是煉制絕品法器,裨益修為,等達到後期巔峰,無以復加的時候,再來服丹,不過,若是能夠得到這玄元真水,也不失為一條捷徑。”
煉制絕品法器,得到玄元真水,這兩者,哪個容易實現,李晚還真有些難以分清,不過既然多了一條路,也算多一個選擇。
又過幾天,李晚這邊,突然有幾名谷中的紈絝公子上門拜訪。
這些人,是那些長老、管事家的子弟,聽說李晚是煉器師,特意前來請他煉器。
“請我煉器,林長老不是對外宣稱,我正在替他修復法寶,暫時不見外客嗎?”李晚感覺有些古怪。
“我跟他們解釋了,可他們非得說你不見他們,就是不給面子。”施皓光無奈道。
李晚冷哼一聲:“若我本事高了,還用得著給他們面子?”
不過說歸說,寄人籬下,終究不好得罪地主,這些谷中的紈絝公子雖然不算什麼,但畢竟也代表著幽仙谷人的臉面。
李晚還是決定見一見他們。
幾名幽仙谷的公子哥走了進來,笑呵呵道:“見過李道友。”
“各位道友來此,有何貴幹?”李晚奇怪問道。
“呵呵,聽說李道友技藝高超,我們手頭正好有幾份煉器用的寶材,還望不吝出手,幫我們煉制了,你且放心,行規我們都懂,事成之後,定有重謝。”幾名公子哥表明來意。
“都是些什麼寶材,你們要煉什麼法寶?”李晚沒再把托辭搬出來,決定先看一看再說。
“你看,是這些。”幾位公子哥當著李晚的面,把各自帶來的寶材取出來,結果,卻是些玄鐵,晶石,妖魔甲殼這些寶材。
李晚熟知這些寶材,知道但凡金鐵甲殼之屬,都是比較堅固,難以催煉的一種,自己身邊又沒有助手,煉制它們,倒也麻煩。
怕的不是沒法煉制,而是費時費力。
“我想要煉一尊重鼎法器,用來焚香。”
“我想要煉一串招魂鈴,祭煉馭魂**。”
“我要煉七七四十九根雷芒飛針,修煉飛針術。”
幾名公子哥兒,一一說道。
他們準備非常充分,還有圖譜奉上。
李晚接過一看,暗自冷笑,這些東西倒也普通,但不是粗大笨重,就是精細小巧,完全走的極端。
不過它們都有同樣的一點,就是煉制起來繁瑣零碎,費時費力,如果還在天工坊中,有數十學徒、雜役代工,完全不成問題,但在這幽仙谷中,只能說他們沒事找事。
李晚正欲明說,但突然猜到這些人的來意,又是一笑。
他面露鄙夷,冷笑道:“你們要煉的,就是這些垃圾嗎?”
“你說什麼?”眾公子哥愕然。
李晚嗤笑一聲:“這些圖譜上記載,都是凡品法器,普通之極,不是垃圾又是什麼,本以為幽仙谷仙靈福地,又有內谷藥園,各位公子應該手頭寬裕才是,不曾想,就為這幾件破爛玩意找上門來。”
幾名公子哥聞言,頓時面都漲紅。
他們其實是應韓昱之請,為了刁難李晚而來,還真沒有考慮過,這些凡品法器派不派得上用場,就算煉出來,也是只值千兒八百靈玉,隨手丟進囊中,棄置不用的東西。
萬萬沒有料到,竟然會被李晚鄙視。
身為小世家子弟,小有財資,反而更重身份品位,還有面皮。
這些公子哥兒,頓時就沈下了臉:“我們倒想煉制上品法器,就是不知你有沒有這能耐!”
“不錯,要是你有這能耐,就算珍品又何妨,怕我們出不起價?”
李晚道:“若是煉制普通法器,各位還請自便,但若煉制上品和珍品,那就算找對人了,李某不才,正擅長此道,不過,你們得一個個來,而且還要準備好所需的寶材。”
上品和珍品法器,煉制周期比凡品長久,獲利也更豐。
李晚可以借著這時間長留幽仙谷,順便賺些靈玉,如果是凡品的話,沒什麼好處。
他用言語相激,也正是為了讓這些公子哥改口,果然,一激就上當了。
“好,這是你自找的,看你有什麼能耐,敢誇這海口!”
普通的煉氣境界煉器師,煉制上品法器就要精打細算,精心設計,而珍品,更加難以保證,只能靠著些許運氣煉成。
幾名公子哥,都不信李晚有隨手煉出它們的手段,當即叫囂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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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 風雷雙刀
不過叫囂歸叫囂,這些公子哥也很謹慎。
他們家裏雖然頗有財資,但畢竟不是豪門巨富,長輩能給他們的靈玉寶材也有限,不可能真的全部拿出給李晚煉器。
再則,他們也並不完全相信李晚。
幾名公子哥商量了一下,決定推舉三人出來,其他人一並湊錢湊物,然後又提議道:“這事還需有谷中長老擔保才行,我們去找林宏長老。”
林宏是幽仙谷的老人,又是他把李晚帶來谷中,自然是要找他。
“原來是你們這幾個小子,閑得沒事幹了?”林宏見眾人前來,不由也有些驚愕。
“林長老,是這樣的,他們想要找我煉器,還請你代為擔保。”李晚當即告訴他事情緣由。
林宏歉然道:“李小友,真是讓你見笑了,這幾個小子自幼在谷中長大,沒有出去歷練過,都是些孩子心氣,還望你不要見怪。”
他對待李晚,與一般晚輩自是不同。
幾名公子哥有些嫉妒,道:“林長老,我們要煉制法器,怎麼就是騷擾他了。”
林宏擺擺手,根本不聽他們解釋:“鬧什麼鬧,都給我回去,不然老夫找你們家中長輩去!”
他不怒自威,根本就把這些公子哥當作孩子看待,眾人雖然氣惱,但卻也不禁感覺忐忑,頓時打起了退堂鼓。
李晚卻道:“林長老何須如此,各位公子既然找上門來,就是主顧,沒有別的事由,就接下好了,我此番前來,也是為了請你做個見證,好讓眾位公子放心把寶材交給我,到時候錢貨兩訖,各不相欠。”
他心中清楚,靠林宏把這些人趕回去,只能趕得一時,說不定背後又傳出什麼風言風語,說自己不敢接下雲雲。
與其如此,還不如接下,賺點靈玉順便增長修為。
幾人聽到李晚的話,如蒙大赦:“對對,我們是主顧……我們是請李道友幫忙煉器的。”
林宏見李晚執意如此,也不好阻止:“那好吧,我就給你們做個見證。”
李晚當即和幾名公子哥約定,由公子哥出寶材,為推舉出來的三人煉制三件法器,一年之內完成。
這三件法器,不是胡亂定做的,它們的品級都需要在上品以上,如果能成珍品最好。
煉制一件珍品法器,耗時三月至半年,而煉制一件上品法器,也需要一個多月,不像凡品法器,往往十幾日半個月時間便煉得出來。
他們這也是應韓昱之請,占用李晚時間精力。
“李道友,你真答應他們煉制法器?”回到舊宅,祁葉榮得知李晚與公子哥約定,關心地前來相問。
“不錯,既然他們要,就給他們煉,又有何妨?”
“這恐怕是那韓昱搞的鬼,你幫他們煉器,便難免分心。”祁葉榮笑道。
“韓昱根本還不知道,其實我已經把真品金釵都修復了,現在正交給祁道友你加持禁制,再過個兩三月,便可大功告成!”李晚毫不在意道,“我這次便要他們偷雞不成蝕把米,白白把生意送上門來給我。”
祁葉榮聞言,不由暗暗點頭。
煉制法器,本身就是賺錢的行當,這些人故意刁難李晚,但實際上,相當於白白送給他送錢!
祁葉榮有意交好李晚,想了一下,道:“話雖如此,你在這幽仙谷中,沒有雜役、學徒可用,也沒有作場爐火氈臺便利,用不用回到天工坊去?”
“不用了,實不相瞞,早在雲蕩山墟會的時候,我就看中一些寶材,買了下來,如今它們都已經是祭煉好的半成品,開工趕制,兩三月間便能完成。”
祭煉過後的寶材,與原材,大有不同,比如說一塊原礦,沒有經過淬煉,催化,不能直接使用,而一塊煉制好的精鐵塊,則可直接融煉使用。
利用這些煉器的時間和難度,各不相同。
幽仙谷的公子哥們,想要借著瑣碎的雜事分散李晚的時間精力,卻不料,李晚早已有所準備。
而且,他還有祁葉榮等人相助,必要的時候,也能借到一些好的半成品材料。
反正有林宏擔保,煉制出法器來,也不愁他們賴賬。
“原來你都想好了?”祁葉榮眼前一亮。
他還生怕李晚會吃虧,不曾想,李晚比他想像還要精明許多。
“我當然有準備,不過,我倒是還缺一些材料。”李晚略為沈吟,把自己正缺的一些材料說了出來,其中正好就有煉制風雷雙刀所需的天風晶。
“既然這樣,我索性再幫你一把好了,我這裏也有不少祭煉過後的寶材,我還知道,林道友那裏藏有不少好東西,索性一並給你要過來!”
祁葉榮對李晚的事非常熱心,幾日間便幫他弄來一大批煉器用的寶材,然後又和他商討將要采用的法寶圖譜。
雖然有心賺那幾個公子哥的靈玉,但基本的操守,兩人身為煉器師,還是要講,在這時候也頗費了一番心思。
這次決定煉制三件法器的公子哥,都是幽仙谷中長老的子弟,分別姓韓、金、方。
巧合的是,那位姓方的公子,正好就是與李晚有過一面之緣的方長老的幼孫,今年剛滿二十歲,修習一門禦器法門,想要打造飛針一類的小巧法器。
李晚正巧在煉制風雷雙刀,研究成套法寶的奧秘,如今稍有進展,又恰好祁葉榮那裏有天風晶,決定就此煉出來給他。
反正煉器一途,多半是靠煉器師發揮,煉出什麼,主顧就用什麼,只要偏差不太離譜就行。
說不定,這飛刀法器,還更適合他使用。
另外兩名公子的法器,受寶材所限,李晚決定各煉一刀一劍,以他如今的水平,說不上最擅料理金鐵之屬,但曾在天工坊中加工上百件法器部件,對這刀劍一道,也頗為熟悉,煉制起來得心應手。
很快,一個多月時間過去。
李晚沈浸在三件法器的煉制,不聞外事,不過韓昱也似乎正忙於贗品金釵的修復,並沒有惹出事端來。
他的本意就是拖住李晚,如今李晚“中計”,當然要趁機加快自己進展,好等來時,一舉把李晚比下去。
“轟隆!”
林家舊宅中,李晚立在庭院,身前雷光閃動,一陣熾烈的電芒湧現,帶著絲絲令人頭皮發麻的雷霆之力,不停地震蕩著。
一柄造型奇特,龍柄虎環的飛刀憑空懸浮著,發出陣陣駭人的威勢。
另一面,又是一柄銀亮如洗,包裹在一團盤旋的狂風之中的飛刀懸浮,發出陣陣嘶吼。
“風雷相生,合二為一!”
又是一聲巨響!
一團白光閃過,加持在兩柄飛刀上的禁制激發,兩把造型一橫一樣,但是刀體一金一銀,蘊含元氣也截然不同的飛刀,猛然融合在了一處。
它們雙柄相扣,仿佛兩條長龍盤旋到了一起,化作雙刃旋刀,猛烈地旋轉起來。
李晚手指點出,一道真元輸入其中,便見刀光一閃,兩柄飛刀扣在一起,盤旋著向眼前的院墻飛去。
噗嗤一聲!
盤旋的刀輪穿透院墻,削豆腐一般穿了出去。
爾後,李晚手中法訣一轉,又見兩把飛刀刷刷分開,化作兩團閃動的光芒折了回來。
噗嗤!噗嗤!
風雷雙刀,各自插在墻頭。
祁葉榮早已在那裏備好一塊棄置的鐵殼廢料,雖然是廢料,但堅固程度,完全足以和頂級的珍品法衣相提並論,但這兩把飛刀,卻輕易刺了進去,留下一個深深的凹洞。
“好!”祁葉榮在一旁看到,不由大叫了一聲好,眼中閃動著激動的神采,“這對風雷雙刀,本身寶材倒屬一般,但卻勝在加持的禁制巧妙,足有上等珍品的威力了。”
他口中稱贊著,充滿了艷羨。
李晚道:“其實我也是正好有一張圖譜,才能把它們煉制出來。不過這圖譜原本是絕品品質,我能耐不足,才堪堪造就珍品。”
祁葉榮絲毫不以為意。
絕品法器,畢竟不是那麼容易煉制的,現在這樣,在他看來才正常。
兩人接著又再取來一長一短兩把刀劍,仍然是幫那三名公子哥煉制的法器。
這兩件法器,都只有上品,相比風雷雙刀,品質一般。
不過就算就樣,也是難得的誠心傑作了,而且李晚是在兩個月內,和風雷雙刀這件珍品一起煉制出來,無論如何,也可以交代。
他們試了一下,發現兩把刀劍都是鋒芒畢露,削鐵如泥,且有各自的氣刃加持,絕對對得住那些公子哥們給的寶材。
試過之後,李晚當即叫人把幾名公子哥請來。
幾名公子哥一看,頓時就傻眼了,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定做的法寶,竟然如此快便煉成,而且,其中一件還是珍品名器。
“這麼快就煉成,會不會以次充好?不行,我們得試過再說。”幾人有些不服氣,轉口說道。
但很快,他們又都目瞪口呆。
李晚煉制的這幾件法器,品質好得出奇,哪怕他們存心雞蛋裏挑骨頭,也挑不出毛病來。
“這下慘了,定做這對飛刀,就要花四萬靈玉,這一刀一劍,也各花五千,還費了不少寶材!”
眾人一想到要付給李晚大筆靈玉,不由得面色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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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靜姝生辰
李晚煉制的幾件法寶,其實都適合他們。
但一來,這些公子哥早已有了相似的法器,而且件件都是父輩先人賜予的名器,品質也不低,二來,他們在谷中地位崇高,也沒有什麼需要拼殺搏鬥的地方,趁手兵刃總覺沒有寶甲防具好用。
本來是為給李晚添堵,但一時不察,卻把自己給折了進去,幾人全然沒有拿到趁手兵刃的愉快,反而個個愁眉苦臉,不知道該怎麼跟家裏交代。
但事已至此,他們也不敢賴賬,只得苦著臉把錢交清。
“現在錢貨兩訖,算你厲害……”
公子哥們領著風雷雙刀和兩件上品刀劍,郁郁離去。
李晚才不管他們死活,一下就收五萬靈玉,還有煉制三件法器的剩余寶材,心情愉悅之極。
他突然發現一件事情,原來,沒有天工坊抽成,自己賺到的靈玉,反而更多。
不過李晚略為思索,又感覺到,不可能成為常例。
“天工坊的作用,在於招攬生意上門,還有囤積寶材,交接工件,更有足夠多的雜役和學徒為我驅使,這一次,如果不是我早有準備,更有祁道友和林長老鼎力相助,未必能夠順利把三件法器煉出,更談不上賺錢。
看來,想要脫離天工坊自己單幹,不是不可能,但至少也得等到成了氣候才行。”
李晚心中隱約有一個想法,但很快壓下。
相比起來,這次煉制三件法器,讓他修為又再精進幾分,顯得更加有用。
“如果能夠弄到那玄元真水,怕是都可以立刻築基成功了,只可惜,林長老那邊一直沒有動靜,怕是弄不來。”
正在李晚這麼想的時候,沒過一天,突然又有好消息傳來。
原來是方長老聽說自家小輩與李晚的賭約,深感意外,要邀李晚過府相敘。
兩個月前,李晚初到幽仙谷,也曾通過林宏引薦,拜訪過方長老,但方長老只當作普通往來,見過之後便沒有了下文。
“李道友,你隨手煉出珍品法器,懂行的人,可是對你高看一眼。”施皓光和刑同方得知,笑著對李晚道。
李晚點了點頭,他接下煉器,未嘗也沒有主動顯示能耐的意思。
夜晚,李晚前往方府赴宴,再次見到方長老和他的孫子。
這一次,方長老明顯熱情許多,一上來便主動相迎,口稱小友。
方公子不情不願地端著一杯茶,從裏面走了出來:“李道友,之前打攪你清修,是我不對,我在此向你道歉。”
李晚有些驚奇問道:“方長老,方公子,這是做什麼?”
方長老道:“李小友,你幫我家這不成器的小子煉器,我已經知道了,實在對不住,這小子從小就被我溺壞,行事不經腦子,胡作非為,還請不要往心裏去。我現在叫他出來給你斟茶認錯。”
李晚這才明白過來,面露異色道:“方長老言重了,方公子是我主顧,哪有給我認錯的道理。”
他雖然猜到,方公子等人是受韓昱唆使,但沒有吃虧,反而賺了,也實在沒有什麼可記恨的。
更何況,真論起來,這也確是主顧與煉器師之間的事情。
“李小友應該知道我說的是什麼,有些話就不用說得太明白了。”方長老擺了擺手,笑得有些意味深長。
李晚暗笑了一聲,倒也芥蒂漸消。
方長老能在這幽仙谷一地擔任長老之位,為人處事,果然也有一套,擺足姿態讓自己孫兒認錯賠禮之後,又跟李晚論起交情來。
閑談了一會兒,李晚突然想玄元真水的事情,試探問道:“方長老,前陣子我似曾聽人說,你這裏有玄元真水?”
方長老微怔,打了個哈哈道:“好像是有,我最近忙於雜務,一直未曾清點庫房中寄存之物。”
李晚心中不禁暗罵,這個老狐貍,不肯給就不肯給,連這種借口都尋得出來。
他看得出來,此時的方長老,還不是非常樂意把玄元真水出讓給自己,自己也不值得他下這重本。
回到林宅,李晚猶自還有些頭疼,不知道應該怎麼做,才能把這寶物弄到手。
“看來,得等到你和韓昱之間分出勝負。”施皓光和刑同方知悉此事,也到李晚跟前參謀一番,最後卻是想到,方長老可能也從林宏口中打探得知金釵的事情,想要看看最後是誰勝出。
李晚和韓昱之間,雖然一直沒有明說,但以名聲,信譽為註,針鋒相對,卻是不爭的事實,現在韓昱也一樣是幽仙谷的上賓,若是幫助李晚太多,難免交惡於他。
李晚點了點頭,也認同這個說法,問道:“現在他怎樣了?”
施皓光笑道:“那小子大概是聽到了什麼風聲,開始用功起來了,不過他再用功,結果都已經註定,你沒有必要擔心。”
李晚又問道:“祁道友呢,他那邊的進展怎樣?”
“祁道友辦事穩當,一直都未曾松懈,很快也將要完成了。”
李晚聽到,心中稍安:“這就好,祁道友畢竟是老前輩,辦事果然穩妥。”
“說到這個,我倒打聽到一件事情,下個月初一,你可知道是什麼日子?”施皓光突然神秘一笑,說道。
“什麼日子?”李晚問道。
“是林姑娘的生辰!”施皓光意味深長地笑道,“現在你可明白,為何韓昱這小子最近都很老實?”
“靜姝的生辰?”李晚略為沈吟,突然反應過來。
“這小子,怕是打算在那時候來個一鳴驚人!不過,他有這能耐嗎,還是說,打算耍什麼花招?”
林家莊園,韓昱暫居的府邸中。
韓昱此刻正把自己關在一處門窗緊閉的密室之中,神情專註,運功催煉著桌臺上的金釵。
這支金釵,似乎被他以各種秘法祭煉過,不但隱約可見的裂紋消失,色澤,光彩也恢復許多,甚至依稀可以感覺到,天地元氣環繞流動,玉蝶正在吞吐呼吸。
整支金釵,仿佛像是活了過來。
他也不愧是名門大派靈寶宗的高徒,各種秘法齊下,竟然同樣擁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功效。
這兩個月以來,韓昱感受到了威脅,一反常態用功起來,為的就是盡快把金釵修好,贏得林宏的信任和倚重。
只有重新得到林宏的信任和倚重,他才能把李晚踩下去,也才有可能接近林靜姝,抱得美人歸。
這是一個機會。
韓昱屏住呼吸,雙掌運化,一團金燦燦的光芒在其中湧現,竟是一種看起來與鴻蒙寶氣相似,但顏色為金的氣焰。
他催出這團氣焰之後,額頭立刻見汗,面色也變得有些微紅,不過還是盡力維持著雙手的穩定,把它送了進去。
只見金釵盡數吸入金色氣焰,仿佛貪婪的靈蛇,吞吸了全部的靈氣,一團濃艷之極的金芒,在整個釵身迸射出來。
等到光芒消失之後,整個金釵,都變得截然不同了。
原來已經恢復的光彩愈發明艷動人,宛然若新,流動的元氣和玉質神韻更顯清澈,即便是不通器道的人前來,也能感覺得出,這支釵子就像是全新的一般,再也看不出之前曾經損毀的痕跡。
“哈哈哈哈,這樣果然能成!”韓昱興奮大笑。
但在興奮的同時,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手指微抖,一道道宛如墨跡的道紋,如同精靈,飛入金釵體內。
他繼續催動秘法,給這支釵子加持禁制!
隨著這些道紋的湧入,裏面的真器禁制,重新開始形成。
時間很快又過去十幾日。
韓昱接連著操勞,按照原本的圖譜,把禁制加持上去。
他之所以如此熱衷,是因為他也知道那個極為重要的消息。
下個月初一,就是林靜姝林姑娘十五歲的生辰!
雖然修真之士壽元漫長,也不拘俗禮,但逢十,甲子,或者特殊年月,還是重視。
十五歲,正是女子告別豆蔻之年,可行笄禮的時節,林宏對林靜姝這個外孫女頗為溺愛,勢必要好好慶賀一番,這慶賀,也未必是大張旗鼓宴請四方來賓,但私下裏小聚一場,卻是在所難免。
韓昱感覺,這是一個表明自己心跡的好機會,如果趁這時好好表現一番,捧得林宏老懷大慰,甚至可以趁勢請求他把孫女許配給自己,結為道侶。
畢竟,自己乃是名門出身,許多人家,巴結還來不及。
林宏雖然是幽仙谷長老,但幽仙谷,畢竟只是一方小勢力,兒女之事,也多望著名門大派,正需要自己這樣的才俊。
“以我現在的修為,改變物性,怕是還有些勉強,不過,若再用上一些其他手段,勢必能成,待小爺我略施小計,耍得你們這些土包子團團轉!”
眼看著金釵中的禁制加滿,法陣將成,韓昱猛然下定了一個決心。
只見他得意冷笑,從行囊中取出一瓶通體乳白的奇異凝液,淋在上面!
很快,這乳白凝液便被金釵吸收,悉數融入其中,而整支金釵,也像是食飽了精氣的活物,越發顯得靈蘊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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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韓昱獻禮
很快,林靜姝的十五歲生辰便到了。
這一日,林府之中,到處都是張燈結彩,喜氣洋洋。
雖然林宏並不打算刻意操辦小輩生辰,但廣邀好友,還是顯示出幾分熱鬧來。
蓋因他是幽仙谷管事長老,手握重權,女兒又曾是名噪一時的出色美人,所生之女,便是這林靜姝,集萬千寵愛於一身。
李晚,祁葉榮等人,也一並前來湊熱鬧。
林宏乃是此間主人,此時正身穿一襲紫紅玉袍,束著金色腰帶,笑容滿面立於東臺,親迎各方賓友。
等到賓主分坐了,林宏面帶感激,朗聲言道:“今日乃是我孫靜姝生辰,本來我等修真之輩,不拘俗禮,再加上姝兒是小輩,也不欲大行操辦,但蒙各位親友賓客厚愛,蒞臨相慶,林某在此不勝感激,酒食粗陋,慢待了各位。”
“哪裏的話,林長老客氣了。”
“太客氣了……”
眾人皆道。
“靜姝小姐到。”
就在這時,司儀高喊一聲,禮樂四起。
一襲粉衣的林靜姝,翩躚而行,仿佛天宮仙子款款而入。
四方來賓各自註目,禁不住發出贊嘆稱頌的聲音。
林靜姝,確實是個美人胚子,雖然她年歲尚小,稚氣猶存,還未能完全長開,但再過三兩年,必定會是名動一方的美艷人物,足可以繼承其母小蝶芳名,成為天南有數的風雲人物。
李晚此時已經有一些日子沒有見她,再次看到,又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此刻的她,一副溫良恭謹,乖巧知禮,總算有了幾分大家閨秀的模樣,想來是出現之前,早已經被家中長輩耳提面命,要在賓客面前好好表現。
李晚看到,她的頭上,兩鬢各結一縷發束,溫馴垂下,貼在玉雕般的凝脂雪肌上,映著金玉短鈿,,更添幾分貴氣,秀麗的容顏,帶著一絲粉嫩的嬌俏,布滿溫柔的笑意,一身宛如天上仙子的折褶長裙,帶著如彩雲般的絲帶發散,幾名侍女在後邊垂首低捧,眾星拱月地圍攏著,一臉乖巧,團團行禮。
“姝兒拜見爺爺,見過各位長輩,各位兄長,姐姐。”
李晚禁不住露出一絲笑意,別人未必清楚她的本性,但他曾經親身領教,至今猶還印象深刻,哪裏會看不出來,她早已暗暗撅起了小嘴,滿眼的不耐煩。
身上長裙累贅,趁人不註意時,不動聲色地扭了扭身,一副想要把身後絲帶扯掉的模樣,嚇得身後侍女連忙貼近幾步,免得小姐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好在前來的賓客,大多都是谷中之人,身為長輩者,全都與林宏攀談大事,並不是真為她的生辰而來,而小輩一方,也各有伴當,或者幹脆震驚於她的美貌之中,眼中再也沒有了其他。
林靜姝見過賓客之後,便跪坐在林宏身邊的小案邊,由長輩說一些勸勉訓誡的話,各人盡自飲食。
韓昱坐在賓席,一直也都在註意看著林靜姝,眼中隱隱閃動著貪戀和渴求。
“姝妹今天可真美……”幽仙谷中,幾名公子暗自感嘆道。
他們與林靜姝相識,多是把她當作鄰家小妹,但今天,也深深震動。
“這小妮子也要出落成大美女了,只是將來,不知道許了誰家,配何良婿?”有人低聲說道。
一些人與韓昱熟識,知道他對林靜姝有意,不禁調笑道:“韓兄,你可要加把勁了,姝妹愛慕者那麼多,競爭也大。”
“不錯,我聽說前陣子,谷裏來了個姓李的煉器師,也是林長老邀請來的才俊,還有今天這才多才俊公子。”
韓昱眼中閃過一陣陰郁,不屑道:“不過是些無名之輩而已。”
他身為名門子弟,還是有幾分自信。
“你們就等著看好戲吧,我已經準備好了,在這場壽宴一鳴驚人,大出風頭!”
眾人大感驚奇,連忙問到底怎麼回事,但韓昱卻滿面神秘,並不言明。
一陣之後,有在外迎賓的林府奴仆突然上前,附在林宏耳邊說了些什麼。
林宏面上浮現出一絲驚異,讓眾人安靜下來。
“林長老,出了什麼事?”眾人疑惑不解。
卻見堂下一名錦衣玉冠的英俊公子越眾而出,恭恭敬敬地來到林宏面前,深揖一禮,道:“連兒見過外公。”
又對一旁的林靜姝道:“表妹,好久不見。”
“是連兒啊,你好久沒有回來幽仙谷了。”林宏似乎顯得開心,撫須笑道。
眾人見到這英俊公子,暗暗議論,李晚在這時候也才得知,原來此人是林宏另一名女兒的長子洪連城洪公子,林靜姝的表哥。
他剛不久前才趕到幽仙谷來,湊上表妹的生辰。
“連兒啊,今天是你表妹的生辰,準備了什麼禮物送給表妹?”林宏身旁,一年華服男子說道。他是林宏的幾名子女之一,也是林靜姝和洪連城的舅舅。
“說到禮物,還真沒有來得及準備什麼。”洪連城露出一絲苦笑,但隨即亦道,“不過我最近正好路過伽藍宮在天南一地設立的商會,求得一瓶丹仙門特制的百花玉顏丹,希望表妹能夠喜歡。”
“百花玉顏丹!”眾人一陣驚奇。
這百花玉顏丹,是一種極受女修喜歡的珍品丹藥,有駐顏美容,調理身體的作用,可以使得女修容光煥發,體散芬芳,長久服食,甚至可以青春長駐。
不過這種丹藥於修煉無益,煉制起來又需要采集百花精華,頗為繁瑣,一直以來,都處在供不應求的狀態,並不是太容易弄到手。
這洪連城為林靜姝的生辰準備了一瓶這樣的丹藥,也算得上是有心了。
“多謝表哥。”林靜姝嬌生慣養,見多了好東西,但聽到還是感謝了一聲,喜滋滋的收了下來。
這時又有一名玉面公子站了出來,手捧一方錦盒,來到林靜姝面前。
他打開錦盒,露出裏面禮物,是一枚小巧的鏤空玉球,團龍舞鳳,極為精致。
玉面公子笑盈盈道:“靜姝妹妹,這是我為你準備的玲瓏玉球,希望你如意安康,和滿喜樂。”
這玲瓏玉球倒不是什麼法寶靈丹,但勝在精致有趣,可以拿在手中把玩,而且它本身的玉質,乃是一種名貴的珍奇藥玉,能夠散發出一種裨益心神的祥和瑞氣,對人大有好處。
林靜姝年紀不大,送這東西倒也合適。
又有一公子上前:“這是紫金法鈴,希望姝妹能喜歡……”
這紫金法鈴,是一件凡品法器,功用當然不是攻伐廝殺,而是綴在衣帶或者其他地方當作飾品,也是小巧精致的東西。
雖然價值比起百花玉顏丹和玲瓏玉球都有所不如,但也算是討女兒家歡心,極為體貼了。
在這幾人帶頭下,又有一些年齡相近的公子哥,各自上前獻禮恭賀,都是一些女兒家飾物或者小巧法器的東西,也惹得林靜姝笑顏綻開,滿心歡喜。
“林長老真是有心。”看到這一幕,李晚不由心中一動。
他看得出來,這種百般追捧,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場面,其實也是林宏特許的,若沒有他,哪有人會為小輩生辰如此用心,這般做法,一來是為討自己寵愛的孫女喜歡,二來,也未嘗沒有擡高身價,顯示出不同於一般的名媛地位,將來找個好人家的心思。
“窮養兒富養女,這林道友,真是深諳世俗人心之道啊。”祁葉榮看到這一幕,也是嘿然一笑,饒有興致地看著。
他看得出來,林宏很用心,林靜姝就像是他手中的香餌,釣得金龜團團轉。
喧鬧了一陣,已經有不少同齡人送過禮了。
這是小輩們的熱鬧,長輩親友,自然不會參與,笑呵呵在一旁看著。
李晚和韓昱也一直在旁看著,他們都是外客,不好搶親戚朋友和谷中人的風頭,不過,他們兩人都是煉器師,身份與一般小輩不同,眾人當然也不會漏了他們。
等到不少才俊公子都獻過禮後,已經開始有不少人頻頻將目光投向他們,似乎也帶著些好奇,這兩人會拿出什麼樣的禮物相贈。
韓昱搶在李晚之前站了出來,道:“在下也有禮物相贈,至於是什麼禮物,還請容我賣個關子,等林長老看過之後再揭曉。”
他先是向林靜姝表示了一番歉意,又再讓人把禮單呈上來,遞到林宏面前。
林宏不以為意,掃了一眼,卻是陡然一驚。
他面帶訝色道:“竟然是那物!韓小友,難道你不知道,今天是姝兒生辰,不是我做壽?”
“林長老這話是什麼意思?”眾人一楞。
但隨即,亦有人品味過來:“這小子聰明啊,與其巴結姝妹,不如巴結林長老,我怎麼就沒想到!”
不過後悔歸後悔,眾人卻也知道,這種事情,畢竟不好尋到借口,林宏說得也沒有錯,今天是林靜姝生辰,並不是他本人做壽。
想到這裏,眾人頓時也有些好奇,韓昱究竟在搗什麼鬼。
連一旁的林靜姝,也不禁多看了他幾眼,滿臉詫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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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當場揭發
韓昱面帶笑意上前,執晚輩禮道:“晚輩來到幽仙谷後,一直承蒙林長老關照,實在感激不盡。”
林宏擺擺手道:“韓小友是靈寶宗人,來到此處,便是我等貴客,無需如此。”
韓昱道:“晚輩心中還是過意不去,其實我一直都想要找個機會,好好報答您,幸得前段時間,您托晚輩修復那金釵法寶,晚輩殫精竭慮,廢寢忘食,終於不負使命,趕在近幾日間把它修好。
原本我是想著,及時交還給您,但恰聞靜姝生辰將至,晚輩便鬥膽借花獻佛,幹脆把那金釵作為賀禮相贈,還望林長老不要責怪晚輩才是。”
“金釵!”
“是那支金釵……”
眾人聽到金釵二字,頓時嘩然,各自低聲議論起來。
有心思通明一些,或者消息靈通的,則露出會意的微笑,看著韓昱。
“借花獻佛,還真虧他想得出來。”
林宏托人修復金釵,這件事情,在幽仙谷中也算得上是人盡皆知,誰都知道,這支釵子是小蝶的遺物,也是林宏的寶貝,能夠修好它,對林宏來說,就是一件大喜事,怎麼還會管他在這裏耍弄的小小心思。
而這借花獻佛也借得巧妙,這支金釵,本來就是林靜姝母親的遺物,由一年輕男子送還到她手中,與林宏這個做長輩的賜予,意義截然不同。
韓昱此舉,隱含著一絲大膽示愛的意味,再加上他身份來歷都足以配得上,在旁人眼中,便是一段良緣佳話,輿情難免倒向他那一邊,要是林宏一時高興,說不定當場把寶貝孫女許配給他都有可能。
“這韓昱,倒是有幾分心機,還懂得借勢!”看著韓昱簡簡單單一個舉動,再加上幾句漂亮話,就把引得眾人稱頌期許,李晚心中冷笑一聲。
不愧是大宗門出來的人物,心機見識,都遠不是尋常山野之人可比。
“只可惜,他想不到,林長老早就把真品都交給我們了。”祁葉榮低聲呢喃,看了李晚一眼。
“他這番舉動,關鍵就在於驚喜二字,要驚到林道友昏了頭腦,喜到一時沖動,局面就會非常有利,到時候林道友怎麼看他就怎麼順眼,自然一切都好說話。但他根本沒有想到,早在兩個月前,林道友就驚喜過了,現在聽到,無非就是感覺他也算有幾分良心,肯為這事操勞而已,李道友你才是踏踏實實,抓住根本。”
祁葉榮對韓昱這種耍弄心思的手段,根本不屑一顧。
既然要修復金釵,就憑真本事做好了再說,旁的陰謀詭計,小巧心思,有什麼用處?
費了那麼久時間,好不容易才修好一件贗品,就迫不及待拿出來賣弄,這般的做法,與李晚低調踏實,修好真品,實在是差天隔地。
祁葉榮這般想著的時候,林宏也正滿面笑容,看著韓昱。
他是個老狐貍,有什麼想法,不當面表露出來,只是一副老懷甚慰的模樣,贊譽了他幾句,然後催促他拿出。
“來人啊,快快呈上來。”韓昱見林宏沒有反對,似是默許了自己的做法,也大為振奮。
他拍了拍手,早有準備好侍女,捧著一方錦盒,來到林宏面前。
韓昱踴躍地親自上前,揭開盒蓋。
一道寶光,頓時從中彌漫開來。
眾人的目光,都被盒中之物吸引住了。
此時的金釵,經韓昱親手料理,已經再也看不出曾經損毀,珠光寶氣,迷亂人眼,是一件非常精致和美麗的頭飾。
“這就是那支釵子……”
“韓道友果然不愧是靈寶宗的高徒,竟然把它修好了。”
韓昱剛才說話有些含糊,讓一些來賓都以為,他修好的是那支真品。
這小小的手段,對他處境非常有利,只要傳揚出去,便坐實了。
林宏的眼中,也流露出一絲意外。
“是修好了……”
就他所見,林宏修好的這支釵子,和李晚修好的一模一樣,都恢復了物性,把所有裂痕損傷撫平。
林宏點點頭,露出一絲滿意之色:“韓小友,你有心了。”
無論如何,韓昱能把這件事情辦好,都算用心。
“靜姝姑娘,這支釵子送給你,願你美麗安康……”
韓昱見林宏贊許,不由心中大喜,捧著錦盒,送到林靜姝面前。
林靜姝面帶笑意,道了一聲謝,神情卻有些古怪,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李晚突然低聲對祁葉榮說道:“祁道友,那支釵子,似乎有些問題。”
從韓昱拿出那支釵子起,李晚就一直註意觀察著,他沒有被那珠光寶氣迷惑,很快就發現,一些別人難以察覺的細節。
“有問題?”祁葉榮怔道。
李晚眼中閃過一道異芒,低聲在他耳邊道:“不知祁道友可還記得,我曾說過一十四種可以暫時改變物性,修復金玉寶材的秘藥配方?其中一種,便是他如今所用。你有沒有註意到,釵子色澤過於明艷,像是用了合元水之後的表現。”
其實李晚之前早已認定,韓昱難有改變物性,化腐朽為神奇的手段,如果有的話,也不至於大半年毫無進展。
他猜測對方可能會用什麼投機取巧的手段,早先在祁葉榮面前談及,現在看來,這一手果然沒有白費,一下就把韓昱抓個正著!
這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如果韓昱沒有用這陰謀手段,他也不必揭穿,依舊靠著自己本事把他比下去,反正,只要修好了真品金釵,在林宏面前,就能增添幾分份量。
“你的意思是,韓昱用了急功近利的手段,蒙騙林道友?”祁葉榮聽完,眼中滿是驚訝和憤怒。
李晚點頭道:“我可以肯定。”
祁葉榮看了他一眼,一下越眾而出,走了上前:“慢著!”
他不顧眾人詫異的眼光,突然走上前,從案上搶過金釵。
韓昱驚訝道:“祁前輩,你這是做什麼?”
祁葉榮沒有理他,拿起手中金釵看了一陣,突然怒意勃發,道:“好你個韓昱,林道友真心誠意待你,你卻弄這取巧手段,用合元水蒙騙他!”
“合元水,這是什麼東西?”林宏開口問道。
剛才祁葉榮突然出現,他就感覺到了不對,但卻依然穩坐如山,任憑祁葉榮施為,此刻禁不住心中的疑惑,問出聲來。
祁葉榮環顧四周,見到的盡是不解疑惑的目光,朗聲道:“這是一種用於修復法寶的秘藥,可以鞏固物性,但功效不能長久維持,兩三年間,便要化失!”他猛然盯向,面現嚴厲之色:“我說得可對?”
“啊!”韓昱的面色頓時變得煞白,似乎也沒有料到,祁葉榮的見識竟然如此廣博,一眼就認出了此物來歷。
“韓小友,到底怎麼回事?”林宏聽到,有些不痛快。
林宏四處尋人修復金釵,難免遇到心術不正的煉器師,甚至有騙子偽裝煉器師之流,一心只為重酬而來。
也虧得林宏小心,再有祁葉榮這般懂行的老友幫忙掌眼,才沒有吃虧上當,但多次下來,對這種事情極為忌諱。
韓昱連忙辯解道:“不,我沒有。”
祁葉榮惱然道:“你沒有?難不成,是我在胡說不成?韓小友你不但玩弄這些旁門左道,被揭穿了,還不敢承認,連點擔當也沒有,真是太讓人失望了。”
林宏的神情也充滿了失望,換作任何一人,好吃好住供養門客,真心接納別人,換來的卻是欺瞞和詐騙,也會像他一般失望。
至於為何一下就認定,自然是因為,林宏信得過祁葉榮。
祁葉榮是他多年的老友,遠遠不是韓昱這個小輩所能比擬。
旁人聽著他們言語,依稀也有些明白了。
看樣子,是韓昱在這金釵中用了什麼犯忌的事物,假裝已經把它修好,但實際上,並沒有做到。
這便是欺騙林宏。
若是當真如此,事情便嚴重了,好端端的生辰壽宴,要變成三堂會審。
林靜姝在一旁看著,也漸漸明白怎麼回事,但她沒有生氣,卻反而露出幾絲奇異之色,很有興致。
有一名谷中長老忍不住,站出來勸解道:“會不會有什麼誤會,韓小友是靈寶宗的高徒,怎麼會做這種事?”
祁葉榮冷笑,毫不客氣道:“靈寶宗的高徒又如何,靈寶宗的高徒就不會偷*耍滑,玩弄手段了?”他親自見證幾名公子哥騷擾李晚,對韓昱的做法也略有所知,聞言不禁嗤然。
“請恕我直言,器道一途,你可能不是那麼了解,不知為不知,還是少說話為好。”
谷中長老頓時坐蠟,進也不是,退也不是。
“勞長老也是關心……祁道友,你若知曉,還是請向大家說明吧,到底怎麼回事,你都看出些什麼了。”林宏連忙開口解圍。
這一面是他的老友,另一面是谷中長老,爭執起來,太傷和氣。
祁葉榮卻出人意料道:“說來慚愧,祁某見識淺薄,原本也不認得合元水,還是多虧了這些日子跟李道友談玄論道,從他口中聽聞這種秘藥,還是讓李道友來為大家解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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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報廢!
“李道友,是那天工坊的李晚。”
“祁大師好像對他很是推崇啊!”
聽到祁葉榮的話,眾人紛紛把目光投向李晚。
李晚面帶笑意,對眾人的驚訝和懷疑,毫無意外。
也虧得有祁葉榮這般的老前輩出面,剛才的一些話,如果他自己親自來,未必讓人信服。
“是李晚!”韓昱一個激靈,“我明白了,你跟李晚是一夥的,你們合起夥來陷害我,你們都是在胡說八道!”
林宏面色一沈:“韓小友,不要亂說話,李小友和祁道友都不是這樣的人。”
林宏已經偏向李晚,因為李晚和祁葉榮有交情,出於對自己老友的信任,他也沒有理由不信李晚。
“胡說八道?”李晚怒極反笑,“你這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啊,好,既然是你自己找死,也怪不得我了。”
“李道友,看來他是不打算認錯啊,你知道怎麼鑒別此物,不如就跟大家說說,以正視聽。”祁葉榮也說道。
他揭發韓昱,倒也不全是為幫助李晚,而是出於一片公心。
像他這樣的老前輩,最見不得人在器道一途弄虛作假,尤其像韓昱這樣的名門子弟,一旦嘗到了甜頭,以後就可能在歧途越行越遠,壞掉自己的大好前程。
他也完全沒有想到,會被韓昱反咬一口,如果坐實嫉賢妒能這個惡名,在雲蕩山一帶,也是名聲掃地。
他此刻的想法和李晚出奇一致,那就是,非得好好教訓這小子不可!
李晚聽到祁葉榮的話,也不推辭,站了出來:“諸位,是非黑白,其實無需多言,只要有心,一看便知。”
韓昱冷笑道:“你這也是欺各位道友前輩不通器道,若是信口雌黃,又有誰會知道?”
李晚早料到他會抵賴,道:“道理越辯越明,只要有心,哪怕各位對器道一途全無見解,也沒有關系。”
韓昱依舊冷笑:“說的比唱的還好聽!我倒想要看看,你能怎麼證明?如果你證明不了,我也不追究,只要你道歉謝罪,還我靈寶宗名聲就可以了。”
韓昱倒也精明,知道這時候放狠話沒有用處,還不如在人前表現大度,到時候怎麼做,都能無損自己聲名。
李晚道:“只怕你自己對不住靈寶宗!”
說罷,轉向在場眾人道:“眾位道友不通器道,這有可能,但總該有不少人知道,金玉之物,融於明水?”
“原來如此,可是,融於明水又怎樣?難不成他要把金釵放進去不成?雖然是真器,可也銷蝕得厲害!”
“別想那麼多了,看下去就知道。”
不少人聽到,竊竊私語。
李晚提出的這一點,倒是為廣大修士所知。
煉器一途,有不少天材地寶,都是廣為人知的,用途也不僅僅在煉器,還有可能被修士用來祭煉對敵,像這明水,便是一種采自混沌洞天,幽冥河中的水液,原稱為冥水,因為讀音相近,又作明字解。
明水的特性,是能夠銷金融鐵,無比犀利,多為用作祭煉水行神通,或者煉制法寶所用,在場幽仙谷人,也不乏知道這物的,甚至有人曾經利用它祭煉神通,和五色神砂,陰陽煞氣等天材地寶一般,只是他們也有些迷糊,李晚突然提到明水,想要做些什麼。
李晚向林宏說道:“林長老,還請賜一塊足赤精金和水色碧玉給晚輩。”
“你要這些做什麼”林宏問道。
李晚解釋道:“這些都是煉制這支釵子的寶材,我想把它們泡進明水裏,以作對比。”
“怎樣對比?”林宏帶著一絲好奇問道。
李晚道:“如果是正常的金玉寶材,在明水之中,很快就會消融。我們可以根據其消融於明水的變化,看出金釵裏面用了多少金玉寶材,或者有沒有別的其他雜質。”
韓昱聽得,面上掠過一絲疑惑思索之色。
以他的見識,竟也不知道李晚究竟想幹什麼,這一舉動,似乎跟修復法寶無關,也沒法證明什麼。
“故弄玄虛!”韓昱冷笑一聲,冷眼看著沒有阻止。
林宏的百寶囊中,隨時就備有這些,很快也便取了出來,而這時,祁葉榮也配合地取出了明水,按照李晚所講,分成兩盞盛放。
由於這幾物都不是偏門的寶材,眾人一看,立時知曉,確是正常之物無疑。
李晚讓侍者把精金和水色碧玉,連同韓昱所修好的那件贗品各自放入,然後又對林宏道:“還請林長老親自出手,運功催化。”
“好,我且照你所說去做。”林宏知道李晚這是為避嫌,也不讓別人代替,自己親自出手,各擎一掌罩在盞上,全力運功催化。
“嗤嗤嗤!”
金玉之物一落入明水,立時嗤嗤作響,飛快地冒出氣泡來。
這情形,就仿佛是生石灰掉入了水裏。
“融了,果然融了……”
只過了一會,眾人便驚訝地發現,盛放原材的那一盞,已經散出許多黃白相間的乳液,徹底銷蝕。
但韓昱所修贗品那一邊,似乎沒有什麼變化。
韓昱又驚又疑地看完這一幕,本來還有擔憂,終於徹底放下心來,他哈哈大笑道:“李晚,你這是什麼意思,寶材煉成法寶,本就需經催煉,加持禁制,成型的法寶,能夠抵擋明水的侵蝕之力,豈不理所當然?這又能證明什麼,難道它不融於明水便有問題了?”
又對林宏道:“林長老,你現在也看到了,是他在無事生非,故意挑撥陷害我,祁前輩定是受到他蒙蔽了!”
剛才他便已反咬一口,此刻幹脆撕破面皮,把李晚說成是搬弄是非的小人。
至於祁葉榮,他決定暫時先不追究,現在不是跟祁葉榮為敵的時候,跟他為敵,也沒有好處。
但正當韓昱思索著對策,對自己這般的說辭也深感滿意的時候,突然發現,眾人看他的眼神有些奇怪。
更有些人,眼睛怔怔地看著盞中的金釵,仿佛看到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一般。
“釵子……裂了!”
幾聲驚嘆傳來。
“什麼?”韓昱心中一沈,急急向盞裏看去,結果卻發現,不知何時,金釵變得四分五裂,竟是如遭雷擊一般,一絲絲焦黑,從裂縫邊緣冒了出來。
一個個裂縫,開口,如同蛛網,密布整支金釵上下,好端端的金釵,竟然就這麼當著眾人的面徹底報廢了,而且還是恢復到之前沒有加以修補的模樣。
“不可能,怎麼會這樣?”韓昱失聲驚呼,面色一下煞白如紙。
他也沒有料到,合元水處置過的寶材,遇到明水,會發生如此奇特的變化,一時間也懵了。
李晚冷笑道:“合元水與明水相遇,板結成塊,遇熱則脹,而後化為灰粉!你用了合元水,就是這個後果,傳你秘方的人沒有教過你嗎,還是連他也不知道?”
這世間,真正的器道傳承,應是如《器宗大典》一般浩瀚、詳盡,寶材的種種特性和功效,都會有記載。
如果早前知道這些,就可以早作準備,加以掩飾,至少,不會那麼容易被人揭穿。
一言以蔽之,這韓昱本領還沒有學到家,手段也不夠高超!
“你剛才說得沒錯,普通真器,的確可以抵禦明水侵蝕,短時間內,不會發生太大變化,而就算融於明水,也將如同這一盞變作乳液,不是像你這支釵子,弄得四分五裂!”
李晚目光淩厲,逼視著他:“到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其實到這份上,哪怕是外行人也看出來了,韓昱的表情很不對勁,金釵的表現,也不正常。
稍微懂一些的,也明白這金釵若真修好,就是真器,理應完好無損才對,就算林長老運功催化過度,也會漸漸融於明水,變成放置原材的那盞一樣,渾濁但卻濃郁的乳液,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突然炸裂,遍布蛛網裂痕。
一邊是消融,一邊是開裂,差別有若雲泥,單單只用特殊秘法,怕是也無法解釋。
“不可能!這不可能!”韓昱根本無法接受這事實,失魂落魄地向前幾步,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案臺,“你怎麼會知道這些變化!哈哈哈哈,有問題,一定有問題,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對不對,你們都合起夥來對付我!肯定是你們耍了什麼手段,才會變成這樣!林長老,還有諸位,你們也不要相信他們,”
猛地回過神,韓昱索性來了個抵死不認,反正在場諸人沒有幾個煉器高手,只要一口咬定李晚和祁葉榮合謀陷害,都可以說得過去。
至於剛才表現出來的種種存疑之處,器道博大精深,又豈是簡單手段可以囊括,或許是其他未知變化也說不定。
韓昱腦中急速思索著對策,一時卻忘了,林宏並不是個容易類型的人。
“真是出醜,來人,把韓公子請下去,好好冷靜冷靜!”
此前林宏還覺得,韓昱畢竟名門出身,也算是個才俊,但現在,越看越覺得不堪,言語也不再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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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人情
失魂落魄的韓昱,很快就被林府仆役請了下去。
他不下去也不行,耍弄手段,被人當場揭發,本就不光彩,更何況,他現在得罪了林宏和祁葉榮。
兩人都不是他一個小小後輩能惹得起,雖然有靈寶宗弟子的名頭作擔保,但這個名頭,最多也就是讓他遊歷四方之時得到禮遇,不至被人輕視,甚至謀財害命而已,想要作威作福,起碼也得等到他闖蕩出來,有了自己的名聲與地位才行。
他也是無法,只能裝作嚇傻了一般,失魂落魄地任憑別人把他帶走。
“諸位,真是抱歉了,我也未曾想到,韓小友竟會一時糊塗,做出這等事來。”韓昱離開後,林宏面帶歉意,向各位來賓好友致意。
他如今對韓昱,充滿失望。
看向李晚,林宏卻又是截然不同的感受。
“李小友,祁道友說他知道那什麼水,還是你告訴他的?”林宏讓宴會繼續進行之後,頗有興趣問道。
剛才祁葉榮親口承認,他是從李晚口中聽聞這種秘藥,見識顯得比他還要廣博。
李晚自然不會不承認:“不錯。”
林宏聞言,心中卻暗暗驚訝。
這種事情,常人聽到也就贊嘆一聲算了,但他多想一層,卻也足見李晚所學不同尋常。
李晚年紀輕輕,不可能走南闖北,自己見識過這些,那就只能是別人教他的。
會是什麼名門大派,能教出這樣的弟子?
眾賓客也對留下來的李晚多有敬仰,雖然韓昱的來歷比較唬人,但大家看重的還是真本事。
而在這時,祁葉榮也面帶笑意,對林宏說道:“林道友,剛才被那小子掃了興,真是無趣,不過你不用擔心,真正的金釵,我們也幫你修好了。”
眾人聞言,不禁側目而視。
真正的金釵,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宏解釋道:“各位可能還不知道,當初李小友和韓昱曾有約定,誰先修好贗品金釵,誰就接手我手中的真品,而幾個月前,先由李小友修好,我便把真品托付給了他。”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他們差一點就被韓昱誤導了,原來他手中只不過是件贗品,還煞有介事地拿出來,玩什麼借花獻佛。
本來這也是無傷大雅的事情,但有剛才的事在先,不少人便開始感覺,此人確是有些心術不正,整天就想著混淆視聽,嚴重一點,就是欺世盜名。
“李道友,還不快把真品金釵拿出來,讓我們見識見識?”有人開口道。
“大家不必心急,它就在這裏。”李晚沒有讓他們久等,很快把修好的金釵取了出來。
李晚取出的金釵,依舊是光彩照人,散發出迷人的寶光,但與剛才韓昱那支對比,明顯多了幾分樸實和古舊,但更多幾分真實之感。
李晚把它交給林宏,道:“林長老,晚輩幸不辱命,和祁道友一起合作,把它修好。剛才韓昱本想把釵子送給靜姝姑娘,但卻被我幾句話給毀了,這支就當作賠禮吧。”
又對林靜姝道:“靜姝姑娘,這是我給你準備的禮物。”他沒有學韓昱,玩什麼借花獻佛,只是送了件平平凡凡的賀禮,但靜姝見了也不在意,因為她見多了好東西,已經不是太在乎。
最重要的是心意。
祁葉榮看著林宏,道:“林道友,這下你可終於了卻一樁心願了。”
林宏沈默無言,但眾賓客卻看得出來,他似乎也終於長長地松了一口氣。
“看樣子,這支才是貨真價實……”
“原來林長老早就把真品交給李道友了,不過這也難怪,有祁道友和李道友一起動手,更添幾分保險,總比交給韓道友好多。”
“聽祁道友所言,似乎李道友在此事出力更多?天工坊來的名師,還真名不虛傳!”
等到宴席結束,這些種種,也就傳開了。
回到林宅,施皓光和刑同方興奮地找到李晚,道:“現在外邊已經傳開了,說是你跟祁道友共同修好了金釵,都說你是跟祁道友一般無二的高手。”
“那韓昱,丟臉大了,被你們當場揭發,用秘藥糊弄林長老,連幾個跟他要好的公子哥都不敢再去找他,聽說他已經收拾行裝,準備離開。”
李晚聽到,毫無意外。
韓昱經此事後,在幽仙谷已經很難立足,哪怕他面皮厚過城墻,別人也不再買他的賬。
至於他是灰溜溜地逃走,還是滿心不甘,暗中伺機報復,李晚也不在意了,那是以後的事情。
他倒是對別人誤以為他和祁葉榮同等,感覺有些吃驚。
“說來慚愧,我現在連築基都沒有達到,怎麼能跟祁道友相提並論?”
施皓光和刑同方道:“李道友你就不用慚愧了,人家祁道友,根本不在意這事,反而還在人前說你居功至偉,那支釵子,主要是由你完成的,他只是給你打下手。如此雖然還是兩人合作,但主次分明,別人更加高看你一眼。”
這件事情,終究還是李晚占了便宜,因為單獨修好林宏的金釵,雖然同樣能夠造成轟動,但李晚畢竟籍籍無名,別人也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厲害。
但現在,祁葉榮自甘居於人後,用自己的名聲,成就他這個晚輩,這就有些難得了。
不是每一位前輩名師,都能像他這樣實誠厚道,換作其他人,既然自己才是前輩,理所當然獨占首功,分潤一點名聲與好處給小輩,都算是提攜。
李晚感覺有些過意不去,第二天,特地找到祁葉榮,向他詢問此事。
祁葉榮見李晚提及此事,哈哈大笑:“我也沒做什麼,只是把事實真相說出來而已。”
李晚道:“話雖如此,祁道友高風亮節,難免叫人誤會,就怕折損了聲名。”
祁葉榮道:“這倒是有一點麻煩,以後別人傳出我徒有虛名,還不如一個晚生後輩,也要給同輩的同行取笑……不過,只要李道友你真正闖出名頭,不就行了?等到你以後成了真正的大師,再提這件事情,卻反而是我祁某人與有榮焉了。能給大師人物打下手,可不是平常煉器師能夠做到的,不要說雲蕩山,便是你們天工坊,也沒幾個有這般的榮光。”
李晚微怔,隨即明白了他的心意,笑道:“那好,我也厚顏承下了,這次是我欠祁道友一個人情。”
對這件事,李晚心中還是有數的。
此事過後,幽仙谷人必定知道自己的名聲,但很大程度,是借著祁葉榮上位,人家可以大度不計較,自己卻不能理所當然。
又過幾天,李晚突然聽說一件事情,韓昱自那日受到打擊之後,竟然真的不辭而別,離開幽仙谷。
他走得匆忙,不要說林長老,就是連府中奴仆,也是翌日收拾房間,才發現他不見。
谷口有巡山衛士報訊,說是天剛蒙亮,就看見他一人駕著遁光向西飛去。
“算這小子跑得快,就是不知道,接下來會到哪裏去,像他這種名門弟子,隨便編個由頭,也能在別的地方過得逍遙。”施皓光和刑同方兩人得知此事,猶自還不解氣。
不過說歸說,他們也沒有辦法對他做些什麼,韓昱不辭而別了,林宏和幽仙谷人為顧全靈寶宗名聲,也不會大肆宣揚他的醜事,韓昱換個地方,照樣能夠混吃混喝,當他的座上貴賓。
三人正議論間,忽然有奴仆來報,說是谷中方長老來訪。
“方長老,他找我有什麼事情?”李晚微怔。
“那我們先回避一下,你去會見他。”施皓光和刑同方說道。
李晚點了點頭,出去接待方長老,結果卻見,方長老獨自一人,面帶笑意坐在廳中等著。
李晚問道:“方長老來此,不知有何貴幹。”
方長老笑道:“前些日子,我忙於雜務,一直未曾抽得閑來找那玄元真水,今日才終於找到,特地給李小友你送來。”
李晚微微一怔:“找到了?”
他哪裏會聽不出來,尋找真水只是托詞,方長老是終於下定決心,要把它贈給自己,才主動找上門來,如果他不想,那就一直找下去,這輩子怕是都找不到。
李晚遲疑道:“我如今正需要這玄元真水,如果方長老能割愛……”
方長老不待李晚說完,便爽朗大笑,打斷他道:“林兄三番四次來催我,李小友也曾在我面前開口,我還能不給不成?盡管拿去用就是。”
玄元真水,是一種較為難得的寶物,擁有調和陰陽的神效,用處不僅僅在送服築基丹一途。
原本的這些日子,方長老一直沒有表態,連林宏相問,也沒有松口,但卻沒有想到,在這時候,痛快拿了出來,還是一副豪氣相贈,不求回報的姿態。
“這方長老,也很狡猾啊。”
李晚回味過來,頓時明白,這方長老哪裏是真的性情豪爽,不求回報,分明就是要自己欠下他的人情,以後也用人情來還。
人情這東西,有時候不值一文,有時候,卻是萬金不換,妙處無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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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築煉道基
不過李晚洞明他的心思,也只是一笑置之。
人情往來,天經地義,就欠下這人情好了,還怕以後會還不了不成?
李晚念及於此,也是豪氣頓生,笑道:“方長老如此豪爽,那晚輩就卻之不恭了,現在晚輩身無長物,為求築基,也只得厚顏求寶,以後但有機會,定當湧泉相報!”
“李小友還真是客氣,區區一壺真水,算不得什麼。”方長老聽到,瞇著眼睛笑了起來。
說著他便從腰間解下百寶囊,取出一口墨綠色的葫蘆。
“這就是玄元真水?”李晚接過一看,只見一壺清冽透明的冷水裝在裏面,如同山間接引下來的清泉,但與一般清泉不同,它的裏裏外外,都被一團微微發亮的光華所包裹,散發出清新的氣息。
“看起來,倒是頗為神奇……”李晚心中暗贊了一聲。
“沒錯,這就是玄元真水,具有調和陰陽,化解藥力的功效,用於送服丹藥,再適合不過。”
似乎為了讓李晚更加了解它的神異之處,方長老健談地提及一些使用玄元真水的例子,最後笑瞇瞇道:“聽說李小友很快就要突破極限,鑄就道基,我在這裏先祝你福運照人,馬到成功。”
說完這一句,他便找了個借口,告辭離開了。
李晚把他送出門外,欣喜不已。
施皓光和刑同方很快也得知這事,嘆道:“這方長老,畢竟也是個人老成精的人物,多少能看得出你的前程,結個善緣,不足為奇,這其實也沒什麼,我們以前遊歷江湖,還聽說過有送妻送女,只為攀附強者高人的,那才是真正的光怪陸離!”
李晚聽著兩人述說,心思也漸漸不以為怪,沈靜下來。
“的確,這世間的道理,總是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你風光強橫,交好你的人就多,你默默無聞,貧困落魄,不要說幫助,就是不多踩你一腳都算友好,要出人頭地,被人倚重,追捧,就不能露出一絲窘態,要一直保持強勢下去!”
這是他最近領悟到的東西,也由此知道,為什麼幽仙谷中的人突然對自己示好。
這些人,可不是在無的放矢。
施皓光和刑同方皆笑:“李道友好見地,這世間之事,十之八九確是如此。”
李晚擺了擺手:“我現在只表露出煉器的天分,也還算不上什麼強人,不過現在就有一個機會,得到了這真水,我就可以服食築基丹了,一旦築基成功,很快就能煉制真器,擁有與這些人平等論交的資格,前景也會開闊起來。”
“那事不宜遲,你盡快閉關服丹吧。”兩人勸說道。
李晚也正有這個打算,於是,得到真水的第二天,便閉門謝客,準備服丹。
“這一次,一定要一舉成功!”
當日,李晚用玄元真水化開築基丹,藥餌送服,催運自身全部真元,開始築就道基。
築基境界,與煉氣截然不同,煉氣乃是開辟靈田,煉就九口先天真元,藏於氣海,關鍵在於采、煉、養三步,既得氣成,凝成真元。
煉氣境修士,甚至不修習神通,一味埋頭閉關苦修都行。
築基,則是積累靈壤,元氣循環往復,去蕪存真。
待得真元晦極復明,無垢無傷,始成道基,便能在這已經合而為一的真元氣團之中,煉就一絲法罡出來!
法罡者,法力罡氣也。
而法力,有奪取陰陽造化,逆亂天地法則之威能,法罡便是這祭煉法力的基礎。
法力不比普通肉軀力量,它可以憑著意念千變萬化,操控自如,凡人肉身無法施展的手段也可以施展出來,而且無形無跡,防不勝防,更可用來施展各種各樣匪夷所思的神通法術,甚至,修煉到高深處,可以奪陰陽之造化,演化萬物,無所不能。
可以說,只有修煉出法力,才是蛻去凡軀,踏上求道之路的開始,達到了這一步,修煉才算是小有所成,從此在法力的滋養下,慢慢蛻變,不要說斷肢重續,枯木逢春這些神通,修煉到高深處,就是元神出竅,脫出生死輪回,都可以做到。
不過那是更加高深境界的事,沒有凝煉法罡,萬事休提。
“這一步,是道途的根基……”
李晚感覺自己修煉以來,最大的缺陷便在於,修為只靠天材地寶提升,並沒有嚴師耳提面命,也沒有長久積累的根基。
不過,這些天材地寶倒是厲害,不說最終成道,助自己築基成功,應當不成問題。
運功催化了一陣,李晚感覺,整個氣海靈田都沸騰起來,已經凝成一團的九道真元,熊熊翻滾,仿佛在鍋爐之中的開水,發生著驚人的變化。
不知多久過去,一股輕靈,神異的力量,從靈田之中湧出。
李晚突然感覺自己心中一蕩,有種控制不住自身的感覺。
啊啊啊啊!
李晚仰頭,忍不住痛叫出聲。
全身上下,有若巨力撕扯,但覺一股無形的勁力噴湧而出,化作強大的氣團向四面八方沖去。
轟!
無形的勁力沖上了密室的石壁,猛地折返回來,震得李晚衣襟袖帶獵獵作響。
但在這時,他已然全無感覺,身上浮現出一團蒙蒙的白光,整個人毫無征兆拔起而起,懸浮於空!
神力過頂!淩空虛度!
“築煉道基,化成法罡,這一步,終於成了!”
李晚心中湧起一陣欣喜。
修為步入築基境後,第一個表現,就是擁有一股可由神識駕馭的無形法罡,這法罡如臂使指,只一股勁道,便勝於過去全身真元總和,無比強橫。
“攝!”
李晚目光轉向密室一角,那裏有一塊早已備好的巨大石磨,重逾數千斤。
但見石磨猛地一震,不見任何東西托舉,便猛地浮了起來。
這是李晚運用念頭,法罡包裹石磨,輕易達成了凡人雙手托舉的效果。
“移!”
很快,念頭一轉,石磨猛地朝墻壁撞去,轟然一聲,在厚實堅固的密室墻壁上摔得四分五裂!
碎散的石屑不斷飛了過來,但在空中,便仿佛撞上一堵無形的氣墻,紛紛掉落地下,連一絲塵埃也沒有沾到李晚身上。
“法罡之力,果然不同凡響!”
李晚靜靜感悟了一番,心中喜悅,走出密室。
施皓光和刑同方早已在外面等候了。
他們知道李晚最近要沖擊築基。
雖說李晚年輕有為,天資也過人,還有玄元真水、築基丹這般的天材地寶相助,但畢竟根基不深,真要失敗,還是有可能的。
施皓光忍不住嘆了一聲:“不知道李道友怎樣了。”
刑同方道:“李道友不比我們,應該能成功。”
施皓光忍不住道:“現在就看他的了,我們兩個,是沒有這好命,但若能投在李道友門下,倒也是個前程,只有他的前途越遠大,我們才能附人驥尾,走得越遠。”
現在兩人和李晚的關系,的確有些像是東主和門客,雖然李晚現在還沒有自立門戶,但也足以庇護和照拂他們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層關系也會越來越深。
兩人比自己子侄修煉突破還緊張,一面想著等李晚出來,怎麼恭賀他,一面又想著,萬一要是遇到不幸失敗的可能,該怎麼安慰。
李晚如今年輕氣盛,萬一要是失敗,喪了心誌,可是大大不妙。
突然,兩人察覺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機出現。
擡頭一看,卻是李晚踏入門庭,滿臉笑意地出來。
“李道友,你成功了?”兩人看著李晚進來,渾身上下,氣息深沈若淵,不由渾身一震。
兩人都忍不住露出一絲喜意,出言試探道。
“不錯,我現在已經築基成功。”李晚也不跟他們賣關子,微笑點頭,按捺不住的喜意浮現出來。
“哈哈,果然不出我所料!”施皓光大笑道。
刑同方羨慕道:“**,一遇風雲便化龍,我們修士,最基本的就是過築基這一關,築基得成,海闊天空,恭喜你,李道友,從此以後,你才是真正的修真之士。”
李晚微笑點頭。他倒也沒有假惺惺說什麼同喜之類的話語,施皓光和刑同方兩人資質際遇各不相同,也難與他相比,今生怕是難望築基。
不過,若是將來機緣得當,也不是不可能,比如說,自己能夠結丹,甚至走得更遠。
修煉之途,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說法,到時候,不要說他們兩位,就是家裏養的雞犬,也能跟著沾光。
“對了李道友,你現在已是築基修士,快快來打開這百寶囊,看看裏面都有什麼。沾著你的喜氣,說不定能弄到幾件好東西!”
“對,赤陽門那小子,出身頗為不凡的樣子,怕是會有好東西!”
正在李晚心中想著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時候,施皓光和刑同方突然提到了淩師兄的百寶囊。
當初三人把這東西弄到手,卻一直不得其法而打開,也不敢示於人前。
如今李晚築基成功,正好開囊取寶,算是給他慶賀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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