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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7:27 AM

第三十章 窮親戚的逆襲

    陸公子一個哆嗦,回頭直直地瞪著這位叫「葉行遠」的表弟,臉上充滿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陸夫人和陸老爺雖然有點遲鈍,尚未意味到發生了什麼,但也隱約感覺到「葉行遠」這個名字可能是了不起的,都是驚訝地合不攏嘴。就這麼個窮親戚,難道還是個人物?

    「啊呀!」唐先生大叫一聲,回過頭來,氣憤地指著陸老爺大罵,「陸真夫你這匹夫!家中有這等人物,你不去請教,偏讓我這種半瓶子水晃蕩的人來講詩,你是何居心?」

    葉行遠滿腹狐疑,自己有這樣的名氣?他本人怎麼沒有覺察到?

    但唐先生是真怒了,他一輩子桀驁不馴,天不怕地不怕,但對真有才學之人確實也服氣。葉行遠這一首三字詩在前幾日傳到府城,他與幾個好友細細琢磨,都是拍案叫絕。

    這首詩是寫給薄命紅顏的,但又何嘗不是他們這些懷才不遇落魄文人的另一種心境寫照?愈是誦讀,就愈覺得催人肝腸,這幾天唐先生都為這詩句醉了幾場,只恨無緣識得作者。

    之前唐先生在酒後就跟朋友說過,若是這作者葉行遠到府城來,他定會不顧年紀差別,拜於對方腳下,請他一飲三百杯——當然這是酒後狂放之語,不能太當真。

    沒想到機緣巧合之下,今天居然在這兒遇上了,而且還在葉行遠面前講詩。講詩倒也罷了,關鍵是讓這自己公開表示過敬重的才子坐在屋角,沒有半點尊敬,若傳了出去,自己也臉面無光。

    這陸真夫一家在搞什麼鬼?唐先生驚訝過之後,同樣也有點狐疑。

    陸老爺瞠目結舌,並沒有明白唐先生為什麼對自己發火,自己這個便宜外甥又會作什麼詩了?這都什麼莫名其妙的?

    他原本請唐先生只是為了兒子,本身對這種落魄文人也沒什麼太多敬意,更無法理解讀書人的精神世界。再加上不瞭解情況,一向八面玲瓏的他竟不知道該如何接口,只能再用目光詢問陸夫人。

    陸夫人其實也是一頭霧水,目前的情況看起來是這樣,兒子求著要跟唐先生學詩,唐先生卻對自己這個表外甥葉行遠推崇備至,自認遠不如他。葉行遠來的時候倒是跟她說過已經考過童生,但也一句沒提過作詩的事兒啊?

    她們一家三口期期艾艾說不出話來,葉行遠為了化解這尷尬局面,也不得不厚道地開口解釋,「唐前輩,今日是我十幾年來第一次登門,表舅不知我這些詩詞小道。想不到這薄名居然傳到前輩耳中,晚輩愧甚。」

    陸家居高臨下的態度葉行遠當然不滿意,不過他是要做大事的人,不想跟這些目光短淺的市井小民斤斤計較。至於自己受了唐先生不著痕跡的吹捧,當然第一時間要謙虛兩句。

    「什麼小道?」唐先生卻瞪著眼喝道,把葉行遠嚇了一跳,以為無意間觸怒了對方。

    卻見唐先生轉而大笑,又道:「詩乃天籟之言,葉賢弟這一首,精妙絕倫,巧奪天機,越是格式古怪越能顯現功力!我看便算是一百年的道德文章,也比不上賢弟這一首詩,切不可妄自菲薄。」

    唐先生已無功名之念,看得通透,道德文章在他眼中都是狗屁,天機於他也如浮云。而葉行遠這詩卻令他耳目一新,彷彿詩道奧妙就在他眼前展開,堪稱莫大的精神享受。

    葉行遠一陣無語,之前唐先生一副落拓狂生的模樣,看上去頗有幾分風骨,轉而露出討好神色,實在是畫風突變。不過這人倒是個實誠人,只是有些痴氣,自己也不介意有個腦殘粉便是。

    至於什麼一百年道德文章不如一首詩,這種話聽聽就好。要是葉行遠自己,那可寧可用這一首詩去換個有用的功名。

    唐先生拉著葉行遠就要走,今日得見心目中的大才,他也沒心思再教什麼詩,非先去喝個痛快不成。陸老爺臉上肌肉抽動,出言留客,唐先生興致一起,哪裡還肯聽他的,拉著葉行遠便揚長而去。

    陸夫人心疼呆木木的兒子,瞧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啐了一口,「偉兒,這不學便不學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一個落魄的老秀才麼?十幾年都考不上,今後也沒什麼出息,斷不會是偉兒你的助力。」

    她又瞪了陸老爺一眼,「你這什麼外甥也是?我原以為他還是個老實孩子,沒想到也是個酒色之徒,讀書還沒成呢,小小年紀就寫什麼豔詩?

    你剛才可聽那姓唐的話了?什麼青樓傳唱,什麼閨怨?這是好人家孩子該學的東西麼?以後別讓他上門!」

    一方面是確實厭惡,另一方面也是為自家孩子抱不平,陸夫人的話也就越發刻薄了些。

    陸老爺莫名所以,更叫起了撞天屈,順著夫人的話說:「我與他十幾年不見,哪裡知道他是什麼品性?若早知道是這麼個下流種子,那自然不會再與他們來往。」

    陸公子卻是到現在還未曾從震驚中恢復過來,又聽到母親口中說出什麼「青樓傳唱」之語,心中一動,急急忙忙趕了出去,只道:「我去送送唐先生。」

    陸老爺陸夫人只當兒子尊師重道,忍不住又是一陣讚歎。陸公子卻是匆匆忙忙,只想追上自己這位表兄。

    他要學詩,不就是為了青樓花魁麼?早知道自家有這麼厲害的表兄,何必要去求脾氣又臭又硬,說話還不客氣的唐先生?

    陸公子氣喘吁吁,奔出一小段路,見葉行遠與唐先生轉身進了小樹林,趕緊側身跟入,正要招呼,突然渾身一震,眼神發直。

    小樹林之中,一個紫衣絕色女子,神色高冷,正迎著葉行遠走過來。

    府城之中花街柳巷,無數美人,卻沒有一個能比得上此女一個手指頭!這清冷美貌,直如世外仙姝,凡間哪來這樣的女子!

    陸公子痴痴呆呆,盯著這女子面容不放,遠遠看著看她與葉行遠行止親熱,不由得又嫉妒起來。

    把陸公子驚豔到的仙子美人,當然就是在小樹林中已經等得不耐煩的歐陽紫玉大小姐了。她若是不開口說話,遠遠望去確實如畫中美人,連想挑個瑕疵都難,再加上板著臉,就成了「高冷」仙子了。

    只是若陸公子能聽到她說話,恐怕就不會這麼神魂顛倒。歐陽紫玉迎著葉行遠,一臉不耐,「你怎麼去了這許久,差點以為你逃走了!」

    葉行遠苦笑,「走親訪友,總要話些家常,中午沒有留飯,還是因為這位唐先生心急要出來,否則你還有得等!」

    唐先生瞧見歐陽紫玉卻也是兩眼發直,不禁高聲讚歎,「原本我以為葉賢弟你的詩乃是從天上來,今日一見你這位紅顏,方才知曉詩句之精妙,果然在於人之靈秀。前朝柳卿眠花宿柳,閱盡天下美人,這才有傳世詩詞,果然我也得努力才行。」

    這人也真是有些瘋魔了。詩不好難道還要怪自己交往的女人不夠漂亮不成?葉行遠暗自腹誹。

    歐陽紫玉聽不太懂唐先生那些混帳話,倒是聽的出來他是在誇自己美貌,心中不由得意,對唐師偃的印象也好了幾分,覺得葉行遠終於交了一個靠譜的朋友。

    唐師偃是想要拉著葉行遠去喝酒,而葉行遠剛才只是想藉著他的脾氣擺脫陸家人,這會兒到了小樹林中與歐陽紫玉會合,再看看天色,便想著儘早去府學報到,先落下腳來。

    他婉言推謝了唐師偃,說明了自己的情況,唐師偃固然不捨,但也知道他上學是正經事,再說還得在府城安頓,頗有事忙。幸好葉行遠日後就在府城求學,他大有與之相約的機緣,所以只好戀戀不捨地道別,約了下次再會。

    了卻陸家之事,葉行遠也覺得一身輕鬆,這種極品親戚以後再也不見便是。此後加緊腳步,趕在午後進了府城,一路往府學所在城南而行。

    漢江府繁華,比之縣城景況又大是不同,大道之上人流絡繹不絕,商舖鱗次節比,四面旗旛招展,又有叫賣之聲不絕。

    城中又有一條清河,乃是引漢江水入城,穿城而過,波光粼粼,河上有好些畫舫,下了風帆,靜靜地泊在渡頭。

    聽城中人說,這清河之上畫舫為青樓所有,每座畫舫都住著絕色佳人,一到夜間燈火輝煌,那是一等一的繾綣溫柔鄉。

    葉行遠頗為好奇,這個世界的服務行業他還真沒見識過,縣城中不過只有些私娼窯子,一來他看不上,二來他也沒那個時間功夫。

    如今入了府城,是否可以請見多識廣的唐師偃帶著他見識見識?一邊胡思亂想,一邊前行,過了一頂小橋,繞過府中貢院,就到了漢江府府學所在。

    眼下午間休憩時間已過,正能夠聽到府學之中書聲琅琅,嗡嗡聲中,府學黛瓦之頂彷彿有半圓形清光罩落,這是靈光墜下,真乃讀書盛況。

    讀書人一人之力,不過只是螢火微光,但數十上百的讀書人聚合在一處,便是一股無法忽視的強大力量。之前葉行遠從未見過如此景況,不由也是嘖嘖讚歎。

    葉行遠又讓歐陽紫玉等在門外,自己入了角門,遞上童生文憑,又請人呈上歐陽舉人的薦書,安靜地等待有府學中執事小吏來為他辦理各種入學的手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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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7:28 AM

第三十一章 我無憂矣!

    漢江府學乃是千年前陶文陶先師所創立,源遠流長,歷史悠久。千年以降,這裡也曾培養出不少留名青史的人才,稱一聲群星璀璨也不算太過。

    當今府學教授姓徐,年過不惑,舉人出身,有朝廷頒的八品官身。他與歐陽舉人少年相識,歐陽舉人這一封薦書就是寫給他的。

    在此之前,歐陽舉人也曾先與徐教授知會。徐教授見了葉行遠的文憑,對照著薦書一看,並沒有太過於在意,就命人下去安排。

    這些年通過他入學的多了,葉行遠只是其中一個而已。縣中童生案首,得舉人名流保舉,入府學學習合情合理,不會讓他太為難。

    但下首一位訓導卻有些猶豫,斟酌道:「徐大人,今年府學名額略緊,前些日剛空出一個號舍。府城中有童生遲某,得五人聯保入學,正待老爺批核,若是這葉姓童生入學,那府城的遲童生便只能遺憾了。」

    這幾年漢江府文風日昌,有志於學的年輕人越來越多,府學規模有些不夠,一直說著擴建事,但一直不見省學道批覆下來,此事也就只有一日日拖下來。

    所以府學名額金貴,一旦有缺,立刻就有人想方設法的託人情找門路補上,條件都符合的情況下,就只能看其他方面了。葉行遠也算是來得巧的,而且歐陽舉人的面子很管用。

    徐教授沉吟片刻才道:「我記得遲姓童生不過是今歲縣試二十幾名,將將取中,稱不得太出色的人才。而這葉姓童生雖是歸陽小縣出身,但到底是個案首,就先讓他入學吧。」

    學校裡成績就是硬道理,學霸總是有些優待,哪怕是個小縣城的學霸。訓導無奈,只好按著徐教授的意思,先給葉行遠辦理入學手續,暗暗又將消息傳給了保舉遲童生的幾個學生。

    葉行遠錄了府學名冊,領了號房鑰匙,先去拜了教授、訓導,便自行下去找府學後院的號舍。號舍兩人一間,條件頗為艱苦,又聽說房舍都是前朝的老房子,足有兩三百年歷史,簡直可稱得上文物。

    有錢人家子弟,雖入府學,佔了一個號舍位置,卻往往也同時在附近賃房居住,還可攜帶美婢與俊俏書僮陪伴,雖是苦讀生涯,也自有說不盡的自在快活。

    但葉行遠沒那麼鋪張,理由就一個字,窮!免費的號舍對他來說已經很不錯了。事實上後院的幾排號舍,以灰磚砌起,敞亮通透,雖然時日確實久了,有一股淡淡的霉味,但居住條件也不像一開始想像的那麼差。

    葉行遠拿到的房間是黃字第七號,從號舍東邊門而入,一直走到西面倒數第二間才是,他取出銅鑰匙開了門,立刻就是一股灰塵揚起,倒像是好一陣子沒住人。

    這舍友看來是有錢人另有宿處,這對葉行遠來說是個好消息,至少一個人住著也鬆快自由些。

    屋內呈長方形,巴掌大的地方,也就能讓人轉身而已。東西各有一張床鋪,東面一張上的被子和枕頭凌亂捲成一團,另一張並無被縟,鋪蓋都得學生自己攜帶。

    葉行遠輕裝而來,很多東西都沒帶,還得去集市購買。他先把包袱解下,拿出換洗衣服疊好放在床頭,其它雜物則收在床頭櫃中。又想了一想,取一錠銀子貼身收好,剩下的銀子藏進櫃中,這才退出屋外鎖上門離開。

    葉行遠循著原路返回,穿過後院,又過中庭,直到角門裡,跟守門人報了外出。一是要對歐陽大小姐交待下,二是要購物。

    他正要出門,就聽背後傳來一個有些焦躁的聲音,「前面那位朋友且住,可是歸陽縣來的葉行遠?」

    葉行遠回頭,卻見一個藍衫年輕人帶著兩三人跟隨,急匆匆追了上來。

    自己的名聲傳得這麼快,連府學的人都盡人皆知了?當然這只能是幻想,葉行遠也覺得沒這種可能。

    不過初來乍到,總要客氣幾分,葉行遠側身而立拱手道:「在下正是葉行遠,不知兄台尊姓大名?尋我有何事?」

    藍衫人奔到他面前頓住了腳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神色間卻帶些輕蔑,他扯住葉行遠的袖子,輕輕一帶道:「出去說。」

    那人與守門小吏似乎甚為熟識,也不用登記外出,直接就帶著跟班與葉行遠一起出了角門。又順著牆根走了一陣,來到僻靜角落,這才松開了手,冷冷開口道:「我是鄭克定。」

    就簡簡單單報了個名字,彷彿葉行遠天生就該認識他。但葉行遠性子直率,不認識就是不認識,也不屑於拍馬逢迎。

    而且莫名其妙被這位老兄拖出來,心中正是糊塗,連久仰久仰這種客套話都不曾來得及出口,腦子裡面只在想,此人是個什麼東西?

    鄭克定的兩個跟班嗤笑出聲,「果然是鄉巴佬,連鄭公子都不認識,也敢走後門入學?」

    鄭公子?葉行遠努力回憶著,但他確實不曾接觸過什麼姓鄭之人,一點提示都不給他的話,還真不容易想出來對方到底是何等著名人物。

    鄭克定見他愚蒙,心中更是不樂,沉聲道:「家祖諱熊飛。」

    鄭熊飛?葉行遠想起來了,漢江府中科考明星不少,這鄭熊飛也算是上上一代的明星人物,於四十多年前中了探花,本府中人提起來還是引以為傲。

    不過這鄭熊飛宦途不利,屢遭左遷,好像十多年前就退了下來,鬱鬱而終。他的兒孫輩,頂多也就只能在漢江府中逞逞威風。

    他們來找自己作甚?葉行遠怎麼也想不到自己與鄭家有什麼交集,只好隨便客套幾句,「原來是鄭老大人之後,幸會幸會,久仰久仰。」

    他這話也沒什麼誠意,鄭克定當然聽得出來,抬出家祖招牌,整個漢江府誰不敬他兩三分?果然這種窮鄉僻壤來的傢伙不懂規矩禮儀,他瞥了葉行遠兩眼,道:「今日來找葉賢弟你,非為旁事,只希望你自行退學,離開府城,也好留個體面。」

    「鄭公子但有所求,我自當盡心......」葉行遠有口無心,隨便聽著,隨便客套,但話說到一半,陡然覺得不對味。剛才這小子說什麼?讓自己退學離開府城?

    這樣無理的要求,居然如此理所當然的說出,府城中人,都是這麼說話的?葉行遠頓時覺得自己有可能需要適應一下環境。

    「......但此事卻是萬萬不可。」不管對方出於什麼目的,光這種態度這種要求,葉行遠沒有當場翻臉已經算是客氣,當然也不用委婉。

    他甚至也不問為什麼。鄭克定如果想說服他,一定會講出理由的,自己去問這一句,反而顯得自己氣勢弱了。

    鄭克定還沒說話,他身邊的跟班倒是怒了,「你這鄉下童生,怎麼如此不講道理?你這名額本來就是鄭公子保舉給朋友的,你走後門偷偷佔了,我們不與你計較,已經算是你祖上積德,你還敢如此蠻橫?」

    到底是誰蠻橫?葉行遠哭笑不得,大家素不相識,你們這些人跑上來就要我退學閃人,還說什麼名額是他們的,這才叫蠻橫好不好?這府學難道是你鄭家開的不成?

    葉行遠拂袖道:「仁兄此言差矣,府學名額,上有朝廷定數,下有教授安排,什麼時候輪得到你們私相授受?鄭公子縱有先祖護佑,卻也不能行此惡事,免得壞了祖宗名聲!」

    他大概也能猜得到情況,估計是鄭克定瞧見府學有缺,保舉了什麼朋友入學,偏偏叫自己頂掉了,這面子上掛不住,就來攪擾。

    就為這事,他們不敢去找教授力爭,倒是興師動眾來找自己麻煩?葉行遠心中便有些不屑。

    鄭克定火氣蹭蹭上冒,葉行遠猜得沒錯,他對好友遲童生是拍了胸脯保證過的,他們五人聯保,必能搶到這個府學的名額。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他還輾轉託人宴請了訓導幾次,沒想到最後關頭煮熟的鴨子飛了。本就不爽,被葉行遠這麼頂回來,更是怒從心頭起。

    「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鄭克定咬牙切齒,開口威脅。

    葉行遠抬頭瞧了瞧,此處距離府學門口不遠,光天化日之下,對方難道還敢動粗?既然不敢動粗,比嘴皮子又有什麼可怕的?

    便很不屑的搖頭道:「是非對錯,自有公理,我葉行遠行得正做得直,當然也不怕什麼敬酒罰酒。

    倒是鄭公子你,切不要自甘墮落,惹人口舌。聖人云,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切記!切記!言盡於此,告辭!」

    道不同不相為謀,葉行遠懶得再多說,轉身就走。鄭克定忽然大喝一聲,撲過去就要廝打。兩名跟班也算給力,竟然一起捋起袖子準備動手,完全不考慮後果。

    我靠!葉行遠嚇了一跳,剛才還料定對方不敢動粗,沒想到轉眼面臨被群毆的危險。

    難道府城文人如此剛烈勇猛?他們半點也沒有君子動口不動手的矜持態度,竟然一言不合就要動粗,這還是讀書人嗎?況且此處乃是府學門口,他們公然聚眾鬥毆,難道就不怕受罰?

    葉行遠心思縝密,向來走一步想三步,但此時看著神色兇狠的三人,居然有點秀才遇到兵的感覺。縱然有千般妙計萬種良策,也敵不過即將招呼過來的六隻拳頭啊!

    即便想好漢不吃眼前虧,三十六計走為上,但對面三人團團包圍上來,也沒了退路。只可惜劍靈只能用於破除神通法門,在這種低端的肉搏中反而毫無作用!

    到了這種境地,葉行遠只能橫下心來背水一戰,依賴拳腳自救了。上輩子在學校,就和校霸打過架,這輩子剛入府學還是這樣,難道這是普遍的人性問題嗎!

    把自己想像成垓下楚霸王,葉行遠沉浸在悲壯心情中不能自拔,擺出起手姿勢。

    忽然街角一道紫影飛奔而出,鋪天蓋地的劍氣肆意縱橫,劈頭蓋臉地朝著鄭克定三人身上招呼。

    文人的體面大概能保住了罷......葉行遠擦擦汗,收起了自己的拳頭,暗念幾句「我無憂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7:30 AM

第三十二章 誰更省心

    出手的當然是歐陽紫玉,除了她這會兒也沒有別人能及時出現管閒事。

    在劍仙大小姐出手之下,三位雖然不能說手無縛雞之力,但是在她眼中也只能算是戰五渣的童生已經被數道劍氣衝擊成了人肉沙包,直接撞在了牆上,又重重的摔在地面。。

    這就是所謂「打人如掛畫」,是精氣神運於一體,發力准狠的高級打架技巧。

    鄭克定擁有童生浩然之體,也學過幾手粗淺的拳腳功夫,家世又好,在府學算得上是一霸,但正面硬剛八品女劍仙,實在是強人所難。

    只是一個照面便已七葷八素,鼻青臉腫,而且還沒搞清楚狀況。另外兩位更是不堪,早已經暈厥過去。

    歐陽紫玉隨意出手,便秒了三大童生,當即又得意洋洋起來,頗有顧盼自雄的范兒,可惜觀眾只有一個葉行遠。

    葉行遠望見吹著竹哨,從府學大門奔來的府學執事,只能苦笑不已。

    不過這歐陽紫玉,若能夠配合默契,那其實也算得上一個好助力。回想起她痛毆劉婆,驚走妖怪,再加上這次解決三童生,武鬥真是一把好手。

    如果兩人能明確分工,一人鬥嘴,一人動手,那豈不是大殺四方?只可惜想要歐陽大小姐聽話,只怕她親爹也沒本事做到。

    葉行遠最後隨著執事,帶領歐陽紫玉,老老實實一起到徐教授面前領責。而鄭克定這三位,檢查下來沒有性命危險,也是一併抬入。

    對此徐教授目瞪口呆,鄭克定是府學之中一個刺兒頭,他是知道的,沒想到葉行遠這老友推薦的縣試案首,居然也不是個省油的燈。

    按照歐陽舉人書中所說,葉行遠是個窮苦少年,自小苦讀,並無劣習,怎麼才入學半天就打架鬥毆,還如此厲害?

    徐教授沒來得及細問緣由,就聽外面怒氣衝衝的聲音響起,「豈有此理!近年來從未聽聞府學有這種當街鬥毆,打傷同窗之事,這真是府學之恥!定要嚴懲才是!」

    一個肥頭大耳的訓導大步踏入,說起話來正氣凜然。府學不比國子監,沒有繩愆廳這種暴力機構,但也有專門負責府學紀律的訓導。這一位專司紀律的訓導姓朱,平日裡素來嚴苛,一眾學生都有些怕他。

    他急匆匆奔進來,低頭見躺在地上的鄭克定三人,卻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這......未免也演得太逼真了吧?

    鄭克定在去找葉行遠麻煩之前,也有料到此人或許會嘴硬不肯相讓,所以預先定下了計策。簡而言之,就是故意在府學門口惹出事來,攀誣葉行遠一個鬥毆的罪名。

    有朱訓導照應,到了懲罰之時,他們三人頂多受些禁閉、罰抄,那葉行遠肯定是從哪兒來就滾哪兒去!

    所以朱訓導猜測鄭克定等人可能會裝成受傷,但沒想到他們真下了血本,居然裝得這麼像!

    朱訓導暗自佩服鄭克定不提,口中卻不饒人,「徐大人!這鄭克定三人一向頑劣,是我疏於管教,但他們在府學之從未鬧出過大事來,而今次這葉行遠怎麼下得如此狠手?

    依我看來,這葉行遠剛入學便敢如此兇狠,必定是窮凶極惡、不服管教之徒。先處以鞭刑,然後逐出府學罷了!」

    朱訓導收了鄭克定的錢,表現當然也要足夠賣力,自忖這一番話擲地有聲,有理有據,足夠把鄭公子的交代辦好了。

    無論怎麼說,一個剛入學不到半天的學生,就與人鬥毆,這肯定要從嚴懲治的。新人就是新人,就該老實點,待遇不能與老人比,這就是道理。

    葉行遠面無表情的聽著,應該說,朱訓導的表現既在預料之內,又在情理之中.....

    現在他徹底明白了,鄭克定三人的行為其實類似於碰瓷,就是要故意動手,然後拖他下水,按上一個鬥毆的罪名。

    同樣的事情,朝中有沒有人,處理結果自然也不一樣。有這朱訓導偏心處置,自己只怕糊裡糊塗就要被趕出府學,白吃了這一頓打。

    不過如今情形可不是朱訓導想像的那回事啊......葉行遠挺直了腰,微笑著朝徐教授行禮,「此事尚且未曾查明,這位朱先生如何就對學生喊打喊殺,未免有些武斷了罷?」

    朱訓導冷哼一聲,指著地上的三人,對葉行遠訓斥道:「你膽敢信口開河、目無師長!事實俱在,哪裡武斷了?」

    葉行遠看都不看朱訓導,只管對徐教授道:「這幾人受傷是事實,但並不是學生打的,朱先生怎麼不分青紅皂白,便將這罪名歸在學生身上?只怕早有成見在先!」

    他知道今日的關鍵在徐教授身上,訓導大概事先就被人買通了,若是不敢抗聲,一味聽他的,那自己恐怕真要吃不了兜著走,非得據理力爭不可。而且要早早打個楔子,讓徐教授感覺到這朱訓導處事不公,這後面的話就好講了。

    不是他打的?朱訓導倒是糊塗了,他急匆匆趕來,也沒去問門上到底事情經過如何,反正事情經過都已經提前設計好了,難道情節又發生了什麼變化不成?

    徐教授果然對朱訓導有些不滿,不過畢竟在學生面前,要給他些面子,只道:「朱訓導稍安勿躁,事情未明,你也不要急著下結論。鄭克定三人並非是葉行遠打的,而是這位女子動手。具體如何,且讓我問過葉行遠。」

    女人打的?朱訓導瞠目結舌,這又是什麼鬼?這女人與葉行遠什麼關係?鄭克定不是要找葉行遠打架麼?怎麼又打了個女人——不對,怎麼被一個女人打了?

    朱訓導也是有幾分急智的人,他瞧了滿不在乎的歐陽紫玉,又瞧了瞧葉行遠,瞬間又有了計較。

    在他想來,鄭克定這幾人做事還算穩妥,肯定不會莫名其妙招惹不相干的人,所以這女子肯定與葉行遠有關係,總不見得是見義勇為吧?

    所以急忙對徐教授道:「此女子大概是葉行遠的妾婢之流,而僕婢傷人,當以其主入罪。這葉行遠心性如此陰狠,府學更留不得他!」

    做了初一便得做十五,反正剛才上來一頓猛噴,已經將這葉行遠得罪狠了,不驅逐葉行遠心中難安。這小小童生身邊跟著戰鬥力如此兇猛的女子,自己走夜路也會害怕啊。

    「妾婢你個頭啊!」葉行遠還沒來得及說話,歐陽大小姐暴怒了,「我乃堂堂舉人之女,良家女子,你再敢胡言亂語,我打爛你的嘴!」

    歐陽大小姐是相當問心無愧的,她在附近亂轉時不經意看到葉行遠要被打,一時手癢幫了葉行遠,自覺乃是行俠仗義、無愧於天地。

    她被拉進來問話本也不以為意,甚至還帶著「你們凡人能奈我何」的洋洋自得情緒,沒想到朱訓導話鋒一轉,居然污衊自己是什麼妾婢之流。

    葉行遠擋住了險些暴走的歐陽紫玉,冷靜的點頭證明:「歐陽小姐確非學生之婢妾,我們只是同行而已。」

    這下朱訓導的臉頓時漲成了豬肝色,連續兩次出言差錯,這在徐教授心中肯定是大大減分。只能暗暗惱火,堂堂舉人之女拋頭露面,與人毆鬥成何體統?這真是世風日下!

    徐教授也吃了一驚,仔細端詳歐陽紫玉,疑問道:「你複姓歐陽,與歐陽凜舉人如何稱呼?」

    歐陽紫玉傲然答道:「正是家父。」

    徐教授恍然大悟,終於明白老友為什麼急哄哄推薦葉行遠入府學,一定要自己賣這個面子。原來葉行遠是他的得意晚輩,說不定還是乘龍快婿。至少連女兒都送來同行,這對葉行遠可不是一般的看好。

    於是徐教授撇開了朱訓導,仔細詢問當時衝突情形,葉行遠坦坦蕩蕩,和盤托出,中間當然也免不了添油加醋。

    「這鄭公子說府學名額,是他說了算,學生鳩佔鵲巢,理應讓賢。學生初來乍到,不敢與他爭辯,只能忍氣吞聲,想要回稟老師再作打算。

    不想鄭公子嫌棄我不夠恭敬,說要將學生打出去,幸好歐陽小姐見義勇為,護得學生周全,學生這才免了一劫......」

    這時候若是能滴出兩滴眼淚,那自然能將貧寒學子悲憤難平的情緒表現得淋漓盡致。可惜葉行遠演技不夠,實在擠不出來,只好低下了頭扮弱者。反正鄭克定幾個重傷在身開不了口,還不由得自己來說?

    「胡說八道!」朱訓導這時候真是表現了職業操守,如此劣勢下,還要為金主說話。「徐大人不可信他一面之詞!鄭克定雖然頑劣,終究是名門之後,豈能如此輕佻?

    定是此人刻意栽贓,依我看來,此類鬥毆之事,難分是非,總得各自教訓,以儆傚尤才是!這葉行遠不可輕饒!」

    現在是沒辦法把黑鍋完全栽到葉行遠頭上了,只能含糊不論原因,各打五十大板,自己也算是盡心竭力。反正具體執行權最終還是落在自己手上,就算不能將葉行遠趕出去,至少也能重重的教訓於他。

    葉行遠以手撫額,長嘆道:「朱先生!您又忘了,學生並未參與鬥毆,只是旁觀而已,鬥毆這件事與學生完全無關!」

    朱訓導一口氣被噎了回去,再也說不出什麼來,只能無助地瞧著徐教授。

    歐陽紫玉辯解都懶得辯解,只管輕蔑的笑,因為強者不屑於對弱者辯解!她可是八階劍仙,這府學能對學生任意打罰,卻能將她怎麼樣?惹急了她,從這裡殺出去,誰又攔得住?

    徐教授長嘆一口氣,只能將歐陽紫玉「驅逐」出去,並設下了封禁,嚴禁歐陽紫玉再進入府學。至於帶頭動手的鄭克定三人,看在身受重傷吃過教訓的份上,也就不了了之。

    歐陽紫玉不以為意,很瀟灑的離開了,封禁就封禁,她一個八階劍仙很稀罕來這府學?只不過徐教授是父親好友,裝作給幾分面子而已。

    葉行遠將歐陽紫玉送到府城大門外,只聽歐陽紫玉道:「我家在府城裡有親戚,且去借住一陣子!」

    目送歐陽大小姐離開,葉行遠有點放下重擔的輕鬆感覺,隨身跟著這麼一個胸大無腦的女人,其實是很不省心的。

    他轉身進了府學大門,才走到中庭,卻見在甬道前方,有女子迎面對自己行禮,裊裊娜娜的賞心悅目,聲音也很柔媚:「葉公子萬福金安。」

    這地方還有美人認識自己?葉行遠顧不得非禮勿視,抬眼定睛一看,這女子分明就是山中遇到過的女妖精!

    她怎會光明正大的公然出現在府學?葉行遠大吃一驚,甚至有種轉身把歐陽大小姐喊回來保駕的衝動。不知深淺的女妖精和歐陽大小姐之間,還是歐陽大小姐比較省心...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7:37 AM

第三十三章 不識好人心

    莫娘子妙目流轉,氣定神閒地瞧著東張西望的葉行遠,忍不住笑道:「今日公子身邊,那位飛揚縱橫的女劍仙可不在了,你便是叫破喉嚨,也沒有人來救你了。」

    她之前裝作復仇的嬌弱女子,卻被歐陽紫玉識破身份。所以如今在葉行遠面前,也就沒了掩飾的必要,從從容容,倒是更顯幾分成熟女子的魅力,叫人反而很難把她當作妖怪。

    莫娘子口裡說的可怕,但葉行遠並不恐懼,若連這點心志都沒有,還讀什麼書,考什麼科舉。

    葉行遠很知道,此地畢竟是府學,好歹有文聖以及諸位先師的遺蹟壓制,又有數百讀書人靈力陽氣。區區一個狐狸精,總不至於敢在光天化日下害人,也沒有那個力量隨便用出害人神通。

    莫娘子即便有所圖謀,大概也不會操之過急,只要不動武,葉行遠又怕她什麼?想到此處,葉行遠正視著莫娘子道:「你倒是膽大,敢在府學弄鬼,難道不怕我檢舉於你,以污穢府學之罪將你這小小妖怪拿下治罪麼?」

    學校、衙門、軍營這種地方,都是明令禁止妖怪踏足的,尤其是狐狸精潛入府學,面對的可是許多血氣方剛的年輕讀書人,是很被忌諱的。若被檢舉出來,就算不當場殛殺,也要流放外域。

    葉行遠看不出莫娘子的深淺,不過她既然忌憚八階劍仙的歐陽紫玉,實力無論如何也不會在歐陽紫玉之上,並不算是厲害的大妖。

    聽到葉行遠說「檢舉」兩字,莫娘子有恃無恐,她笑嘻嘻地說,「你若有意檢舉,不妨去試試也好。我如今的身份,乃是府學徐教授身邊侍婢,你盡可以去打聽打聽。」

    這妖怪敢在自己面前現身,想必有什麼門道,多半是獨特的神通法門。不過葉行遠也沒料到她竟然是徐教授的身邊人。

    堂堂舉人身份八品府學教授,竟然也老眼昏花,看不清人妖之別?教授都分不清,只怕一個剛入學的新人去檢舉,更是無人相信,還犯了「疏不間親」的處世之道。

    葉行遠心中一動,忽然有所醒悟,質問道:「今日鬥毆之事,莫非是你設計的?」

    莫娘子毫不掩飾的說:「只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同為童生,葉公子你的定力確實讓我歎為觀止。」

    這就是承認了?葉行遠本來就想著,鄭克定幾人就算要找他麻煩逼他退學,也不必做到這種愚蠢的程度。

    現在倒是有了新的解釋,這幾人雖然也是童生,定力卻差,很可能是中了這狐狸的魅惑神通,受到挑撥後故意在府學門口動手。

    或者說,莫娘子針對的不是他葉行遠,而是歐陽紫玉。她顯然已經看透了歐陽紫玉的性格,料到她必然忍不住出手,最後府學教授的一道封禁,歐陽紫玉便不能再踏足府學之中。

    葉行遠還是迷惑不解,這狐狸精到底要幹什麼?按說山中她計謀不成,遠遁而去,就該放棄自己了。畢竟過路行人這麼多,吃誰不是吃,何必要與自己糾纏不休?

    她冒著如此之大大的風險,隱藏身份潛入府學,難道自己身上真有她非得到不可的東西?

    莫娘子見葉行遠沉思,輕笑一聲,「葉公子,你莫要著急,山高水長,府學之中,我們有的是見面機會。日久見人心,你過些日子,便該知道我不是想要害你。」

    她丟下這一句話,瞧遠處又有學生過來,轉身就走,步出不遠,還對著葉行遠回眸一笑。

    不是要害我?狐狸精大抵都會這麼說,不過葉行遠可不敢輕易相信。他一邊緩步回屋,一邊思索,陡然發現,府學的日子也不好過!

    自己佔了個府學生的名額,又「打」了鄭定遠他們幾個,只怕與府城的童生已經結下了梁子。

    而後朱訓導經今日一事,對自己的觀感可想而知,以後少不得要有麻煩。再加上這目的不明的狐狸精,府學裡自己想安生也安生不了。

    不過話說回來,府學府學,最重要的還是「學」,只要他課業上優秀,大多師長自然滿意,同窗也不會刻意得罪一個前途無量的學子。

    第二天清晨,葉行遠記起府學之中嚴格的日程安排,趕緊胡亂穿了衣服,洗漱已畢,匆匆忙忙趕到課堂。

    甫入府學,葉行遠被分在「山」字舍,算是剛剛入門的童生,教授的課業較淺,要通過每月一次的月考,才能升格,進入「海」、「天」二舍。

    這實際上也是仿照國子監三舍法而立,只不便用上、內、外之名,以免混淆,所以由教授拈得三字,作為這三舍分級的代稱。

    山字舍的學生,以當年考取的新童生和前幾年才氣靈力居於下游的老童生兩部分組成。這兩撥人其實涇渭分明,從他們排座的位置就可以看出來分別。

    老童生們失了銳氣,自知本事有限,要是能考上去也是靠撞上了大運,所以難免懶懶散散,都散坐在後排,臉上也沒什麼精氣神。

    新童生則意氣勃發,大抵好學,還抱著平步青雲的夢想,都佔著前幾排的座位,口中討論的話題也多是道德文章,對老童生們表面恭敬,心中不屑。

    葉行遠第一個遭遇的就是選位子問題。以他刻苦攻讀的本心,當然應該與新童生們為伍,只是這些人貌似對他不是很友善。據說,鄭克定在新童生中很有影響力。

    葉行遠最後在中間挑了個位置坐下,等課堂中人多了,他這位置的尷尬處也就不明顯了。

    葉行遠才剛坐下,立刻就有後面的人湊上來,「這位兄弟是生面孔,莫不就是昨日入學的歸陽縣葉行遠葉賢弟嗎?」

    開口之人滿面好奇,昨天聽說海字舍最囂張的鄭克定被人打了,這群百無聊賴的老童生們都是呼啦啦跑去看熱鬧,眼見這三人被打得鼻青眼腫臥床不起,而出手之人據說還沒受到什麼懲罰,都是大為驚嘆。

    鄭克定被人圍觀,羞憤欲死,口中只怒吼葉行遠之名,於是這名字也就給人留下了深刻印象。

    葉行遠雖不明就裡,但也知道必然是昨天事件的後遺症,點頭承認。

    他這一報名字,立刻引起了後排一陣喧囂,有人為他高聲喝彩,有人甚至吹起了口哨。鄭克定愛裝逼,那些求上進的馬屁精要巴結他諂媚他,這些老油子卻早看他不順眼。

    只是這種世家公子惹不起,大家也只能敢怒不敢言,沒想到新來的葉行遠為他們出了口氣,當然是博得了一致的讚譽。

    葉行遠啼笑皆非,想不到抵達府學之後,最早收到的善意居然是來自這群落後生,只可惜他們的支持沒有什麼大用,說不定還要連帶著自己被打入另冊。

    果然博得後進老童生們的讚譽,前排的新童生就看不過眼了,有人冷笑道:「府學聖地,居然毆傷同窗,當真是斯文掃地!」

    又有人故意提高了聲音道:「聽說原本就是走後門進來的,只怕沒什麼真才實學,才只會動手打人。」

    有人略知道些內幕,嗤笑道:「我聽說此人還是縣中案首,這才搶了別人的名額進府學。不過聽說名為案首,卻連應試文章都未曾傳出來。況能做出這等蠻橫事,只怕這個案首來歷也有些不明。」

    更有人直接開地域嘲諷,「歸陽小縣,三四年能中秀才的也不過寥寥二三子,六七年出不了一個舉人,這等文風荒瘠之地,區區一個縣試案首又有什麼了不起?」

    相較而言,漢江府城文風鼎盛,這是要比底下縣治強過太多,這些從府城考試殺出來的童生確實也有自傲的資本。

    不過葉行遠還是聽得惱火,但這時候去跟他們逞口舌之爭也沒什麼意思,考試之中才能見真章。

    他乾脆充耳不聞,淡然自若地從書包之中取出書本,自顧自誦讀起來。那些出言嘲諷之人漸覺無趣,也就悻悻然住了口。

    此時門外鐘聲響起,又到了上課之時,眾童生連忙坐好。一位訓導先生慢悠悠進了大門,目光有意無意地在葉行遠身上一掃,翻開桌上書本,有氣無力地開始講誦經義。底下的學生聽了一陣,起初還算專注,漸漸也就鬆懈下來。

    日常課程也就是如此了,府學訓導的水平參差不一,教學投入程度更不相同,其中山字舍的師資自然最差。在葉行遠聽來,面前這位先生的水平不過爾爾,不過總有些一得之見,並不怠慢,邊聽邊記錄,算得上一個勤勉的好學生。

    上午兩個時辰的課授完,訓導先生放下書卷,對著堂中眾人道:「爾等入學已久,經義已熟,不過府試與縣試不同,有試貼詩一道大題。明日考試便試你們詩才,由我出題,爾等作詩,當場講評。」

    才入學第二天就遇上考試,葉行遠也只能慨嘆自己的運氣,不過既然是考作詩,他便沒什麼好怕。

    一眾學生一起散了,葉行遠夾在人群之中格格不入,就有意放慢了腳步,從中庭繞了個大圈。等眾人都離開之後,這才從小路折返,前往膳堂。

    誰知道前面假山跟前,莫娘子竟是又笑吟吟地在等他,手裡還提著個食籃。葉行遠皺眉道:「你又來做什麼?」

    莫娘子淺笑,先將食籃遞了過來,慇勤道:「葉公子切莫不識好人心,我一來是給你送飯,二來是特地來點醒於你,你們明日考詩才,可不是那麼簡單呢!」

    不簡單?葉行遠壓根兒沒往這方面想,得莫娘子提醒,突然若有所悟。府學考試,自有定例,而且府試雖有試帖詩,在教育層面卻也沒有太過重視。而且在府學墊底的山字舍,突然說要考詩才,一眾學生也沒覺得意外,這就耐人尋味了。

    難道是針對自己的考試?以為自己是鄉巴佬,詩詞一道必然不成?葉行遠心中暗笑,如果真是這樣,那想出這促狹主意的人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考什麼不好,偏要考詩詞......

    莫娘子瞧他一副優哉游哉、毫不在意的神情,忍不住恐嚇道:「你可不要小看,山字舍中,許多童生都已經提前得了考題,今夜必然找槍手做好。到了明日你臨場發揮,哪裡能與他們相比?必然要受訓導斥責!」

    葉行遠拱手謝道:「那倒要多謝莫娘子提醒了。」他口中稱謝,臉上卻沒有什麼謝意,連莫娘子送的食籃都不要,側身就繞過這女妖精走人。

    如此莫娘子倒是捉摸不透了,正常人聽到這種消息,多多少少總該有點反應吧?這葉行遠居然淡定的像是充耳不聞,他憑什麼如此?

    故而莫娘子試探道:「你這人真是死腦筋,我既然來提醒你,難道你不想從我口中知道考題麼?

    若你有意,我還可找人代你作詩,明天考試抄了就是。縱然未必能及得上府中名家之作,至少也能讓你不至於丟臉!」

    葉行遠颺長而去,連頭都沒回。他腹中絕妙詩詞沒一千也有八百,隨便拿幾首就能揚名立萬,何必在這種事上欠一個用意不明的狐狸精人情?

    「不識好人心,看你明日怎麼撲街!」莫娘子恨恨的說。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7:38 AM

本帖最後由 kabuto_555 於 2015-8-21 07:41 AM 編輯

第三十四章 你們該交卷了

    第二天的府學詩考如期舉行,正如莫娘子所說,滿堂學子似乎都胸有成竹,葉行遠坐在堂中,沒有感受到周圍同窗有半點緊張感,大概詩作都已經提前做好了。

    不過以葉行遠的底氣,根本不屑去想別人都準備了什麼樣的詩詞。人家就算請金榜題名的進士來作詩,能敵得過他腹中精彩華章?

    訓導進門,拜了課堂中懸掛的文聖畫像,在畫像面前的香爐插上一支線香,轉身正色道:「以一炷香為限,出塞為題,不限韻,賦七絕一首,完成者即拿來我看!」

    出塞?葉行遠笑了,題目出來之前,他尚在閉目沉思,細細回想上輩子因為愛好背下的幾千首詩。擔心訓導出個偏題,自己還得搜索枯腸來尋找對口的詩句,甚或要裁剪拼接。但這「出塞」一題,名言警句就在嘴邊,簡直是信手拈來。

    其實不奇怪,以後的科舉也會考詩,但國家掄才大典,出題總部不能是風花雪情情愛愛的,而出塞這種題目就是比較合適的了。

    本朝疆域廣闊,比之歷史上的強漢盛唐還要大一些。畢竟是處於一個似是而非的異變世界。疆界上的邊患有兩種,一是吃人的妖族,二是崇拜異神的蠻族,統稱為不服王化之地。

    自文聖降世,人、妖之戰就一直不絕,如今朝廷氣運旺盛,壓得外域妖族喘不過氣來,蠻族也多是俯首稱臣。但歷史上也曾互有攻守,出塞面對的敵人雖然不同,心情卻並無二致,詩句自然也是相通。

    葉行遠所要琢磨的,是需不需要「寫」一首震驚四座的「好」詩——那太簡單了;或者是「寫」一首不那麼過分囂張,稍微低調些的詩,夠用就好——這反而有難度。

    畢竟他記憶裡還是流傳千古的好詩多,對葉行遠而言,如何「寫」爛詩的難度,遠遠大於寫「好」詩。

    稍加思索,葉行遠腹中已有定案。

    自己這個外來者、鄉下人、新生太桀驁不馴,不受老人們以及府城土著的歡迎,但他不用在乎,不過是一群府學學生和老師而已,或許只算人生中的過客!

    自己當然有自負的本錢!他們或許不明白自己的深淺,但那是他們的錯誤!

    他們不知道,自己能寫出「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他們不知道,自己能喊出「學無先後、達者為師」!他們不知道,葉行遠是與眾不同的,是和他們這些凡夫俗子不一樣的!

    與追尋天命、探索天機的科舉大道比起來,這些人又算得了什麼!越是在這種充滿敵意的環境裡,越是要拿出幾分真功夫!

    愚蠢的人,為什麼總是佔多數?不知不覺,連日遭遇激起了葉行遠心中的一股狂意。

    他提筆就寫,文不加點,一揮而就,一首絕句出現在紙面上。「獨樂峰前沙似雪,萬妖城外月如霜。不知何處吹蘆管,一夜征人盡望鄉。」

    獨樂峰乃是妖族聖山,萬妖城曾經是外域妖族首府,古時出塞軍士曾勢如破竹,席捲大半個沙漠,一直殺到萬妖城下,幾乎將外域妖族一網打盡。

    這首詩想像當日情景,憐憫征夫思鄉之情,情真意摯,葉行遠自覺已經足夠了。瞧周圍諸人還要假裝出一副苦思冥想狀,不敢提前交卷,心中便有些不屑。

    他抖了抖考卷,雙手捧起,貌似恭敬的送到訓導面前的書案上,「先生,學生之詩已成。」

    訓導還在閉目養神,聽到有人交卷倒是略感驚訝,睜眼看去,竟然是葉行遠,更覺驚訝。別人提前知道題目,也沒這麼早交卷的,怎麼葉行遠反而是第一個?

    訓導接過考卷,忍不住先看了幾眼,手腕輕輕抖了抖。

    莫非這小子也提前得到題目,請人代做了?平心而論,卷上這詩乃上上之作,尤其是最後「一夜征人盡望鄉」一句,畫面宛如躍然紙上。

    其中悲憫之意,極有大家氣度!莫說是他們這種府學考試,便是翰林詩會上,若以出塞為題,拿出這首詩來也能壓軸!

    這可怎麼把他貶斥下去?訓導頓時覺得袖中兩錠紋銀變得比泰山還重。他倒不是盡數為了錢而要給這葉行遠一個下馬威,也是兼為了同僚的面子。朱訓導昨天受了氣,上躥下跳要串聯一眾訓導將葉行遠趕出府學,他不好駁了老同僚面子。

    再加上有心人刻意挑唆,還有金主付賬,這位訓導也樂見其成,所以才突然安排了這詩才考試,就是想先折辱葉行遠一下。

    思前想後,訓導咬了咬牙,硬著頭皮伸手將這卷面覆了,怒道:「這詩不好,立意不妥!征人為國而戰,攻到萬妖城下,正是一鼓作氣滅此朝食的時候,哪來這麼多離人之思?」

    府學內部考試而已,反正流傳範圍有限,再說今日考試唯一的評價標準就是自己。只要他昧了良心,就算是黑的都能說成白的,這葉行遠又能奈何?

    葉行遠聞言,不由得氣極反笑,這一首出塞詩都能以政治不正確來打壓,這位訓導的臉皮也真夠厚的。

    但葉行遠卻不著急,面上只從容道:「先生既說不好,那這炷香尚未燃盡,學生再做就是。」

    他也不拿回剛呈上去的試卷,轉身下了講台,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刷刷幾筆,不過一眨眼工夫,又寫了一首,再度奉到訓導面前。

    你還有?待訓導低頭看完葉行遠的新詩,腦中像是猛然被炸了一下,雙眼瞪如銅鈴,然而臉色強行抑制、陰晴不定。底下學生看到,直覺先生神態極其怪異。

    捲上照例不過二十八字,卻氣勢洶湧,如要破紙飛出!「青海長雲暗雪山,孤城遙望玉門關。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雄渾大氣,壯懷激烈,果然沒了離人之思,只剩下男兒豪情。葉行遠微笑道:「方才聽了先生教誨,略有心得,這首詩可還使得!」

    訓導瞠目結舌,先前他想葉行遠再寫一首,氣勢已衰,無論如何不可能有剛才那一首「征人望鄉」的水準。就算是這姓葉的重金託人作詩,也總不至於浪費錢鈔作兩首好詩備用吧?

    「不好!」訓導眼冒金星,強詞奪理,「這詩失之於剛硬,宛如粗野武夫,沒有半點文人風雅氣!不好!」

    葉行遠似是早料到他會這麼說,仍然沒有動氣,淡定的點了點頭,答道:「時間還有,那麼容學生再寫就是。」

    訓導瞧著葉行遠施施然返回座位,心裡七上八下,有些不妙的預感。又望見葉行遠提筆一勾,輕描淡寫地又寫了四句,訓導不覺額頭冒汗,有點發虛。

    「故園東望路漫漫,雙袖龍鍾淚不乾。馬上相逢無紙筆,憑君傳語報平安。」這詩純以出塞遊宦口吻,只寫回馬相逢,卻意蘊深遠。若不是面前站著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童生,光看這詩,只覺得是朝廷西域使節大員才能有的意境。

    訓導好一會兒沒有出聲,然後近乎咬牙切齒的否定道:「不好!一股子兒女情長的酸腐氣!哪有慷慨磊落的丈夫豪氣!我輩讀書人,胸懷四方,何必效楚囚對泣兒女沾巾!」

    葉行遠依舊鎮靜,面無表情,半點波動。這次他乾脆把紙筆都帶到了講台上,聽訓導駁斥,甚至連回一句話都懶得,只取筆低頭再寫。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醉臥沙場君莫笑,古來征戰幾人回!」你要豪氣?我就給你豪氣!醉臥沙場,酣暢大笑,何人能寫出如此豪情萬丈的英雄氣?

    又來一首?竟然還一首比一首強!主考官似乎有點懵了,感覺活見鬼了!

    連連看到頂級詩句不算什麼,但是要連連否定批判頂級詩句,那對讀書人的壓力不是一般的大,除非極端偏激狂妄到神經病的地步,還真幹不了這事兒。

    主考的這位訓導只能算普通人,此刻壓力已然大到雙目泛紅,被衝擊的喪失理智了,機械般瘋狂的否定著葉行遠的詩。「不好!狂生之態,無文采蘊藉之意。」

    葉行遠終於笑了,不再是古井無波。落筆如狂風暴雨,俄而又飛出紙卷,擲於訓導面前,還是一首絕句!「誓掃匈奴不顧身,五千貂錦喪胡塵。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深閨夢裡人!」

    這時候他也不等訓導評價了,眼看文聖面前香爐的線香不過點了一半,微微點頭,邊寫邊吟,剎那間又得一首。

    「走馬西來欲到天,辭家見月兩回圓。今夜不知何處宿,平沙萬里絕人煙。」

    訓導兩眼發直,想說什麼,一個字也出不了口,竟然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底下的一眾學子,原本都準備好了詩作。如今看看時間差不多,正要裝模作樣的交卷,但是見此情景,又有哪個人能站得起來?

    雖然在講台上,葉行遠不吵不鬧,訓導也沒說話,看似很平靜,但他們又不是傻子,哪裡感受不到那種無形的風雷激盪?好像自己捲進去,就會被粉身碎骨似的。

    大家好歹都是讀書人,基本的鑑賞能力還是有的,這詩詞小道,雖然不能引起天機共鳴,但是對情、對美的描繪與歌頌,乃是全人類共通的感覺。葉行遠的詩句,已經到了讓他們害怕的地步......

    「哈哈哈哈!」看看時間就要到了,而訓導已經傻了,滿堂同窗畏畏縮縮不敢上前。葉行遠突然感到心懷激盪不可抑制,興之所至的仰天大笑。

    不過他仰頭的動作猛了點,方巾掉在了地上,頓時青絲散開,頗有幾分「脫帽露頂王公前,揮毫落紙如雲煙」的氣勢。

    「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勸君更進一杯酒,西出陽關無故人。」

    「天河遠上白雲間,一片孤城萬仞山。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

    「當年明月舊時關,萬里長征人未還。但使龍城飛將在,不教胡馬渡陰山!」

    事到如今,葉行遠哪裡還有什麼保留的心思,今日你不是要挑我的不好麼?我就讓你挑,我就堂堂正正書寫,將輝煌出塞七絕,盡寫於你這庸碌小人面前,看你敢說多少個不好!看你能說多少個不好!

    詩詞終究小道,非聖人天機,葉行遠也摸出了門道,詩詞之名,不至於引起天機的重視和反饋。既是如此,今日便奢侈一回、揮霍一回,又能如何?

    今日之詩,任何一首,都可傳於後世,葉行遠如今寫的興起,狂態大發不顧一切,連珠炮般一首接一首拋出來,就如同是響鼓重錘,一聲聲迴蕩在訓導面前。

    尤其是這三首最後的連擊,單獨拿出來都是千古之作,氣勢恢弘,浩浩蕩蕩,恰如驚雷降世,足以震懾魑魅魍魎,振聾發聵!

    訓導情緒極其不穩,心裡又氣又憋,又羞又愧,忽然哇的一聲大叫,竟是噴出一口鮮血!

    「世上焉能有此人?世上焉能有此詩?不可能!不可能!」他放聲狂叫,竟是完全失了讀書人的體面,踉踉蹌蹌奪門而出。彷彿是害怕葉行遠再寫詩句一般,連頭也不敢再回!

    整個課堂的學子,除了葉行遠之外,都痴痴呆呆如泥塑木雕一般,一片死寂。

    只有被訓導瘋狂掀起的試卷散落空中,紛紛揚揚下落。白紙上的墨字,彷彿變成了金色,光芒燦爛讓人睜不開眼。

    「時辰已到,你們該交卷了。」葉行遠好心的提醒道。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7:42 AM

第三十五章 名動府城

    訓導都跑了,還交什麼卷?還考什麼試?一眾童生不管新老,都是目瞪口呆,只能目送著葉行遠颺長而去,也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等到香灰已冷,葉行遠也走得遠了,眾人才漸漸回過神來。突然有人長聲嘆氣,將自己考卷撕得粉碎,紛紛揚揚往天上一拋,連句話都沒有留下轉身就走。

    也有人悵然若失,看著自己落在紙上的詩句,又回想起剛才發生的一切,彷彿是一場幻夢,十分不真切。但他們卻隱隱約約意識到,剛才那一幕,只怕自己此生此世都不會忘記。

    還有精明的人,急急忙忙上前,爭奪落在書案周圍的葉行遠試卷,這可是詩文原稿,日後葉行遠成名,怎麼也能賣個高價。

    至於葉行遠會不會成名的問題......看了他今天的表現之後,還有什麼疑問麼?

    這次考試還有別人在關注,莫娘子其實一直守在課堂不遠處,山字舍學子散學必經的路口。

    她在等待,不識好歹的葉行遠會像喪家之犬一樣,惶惶然出來,然後迎接她的奚落和憐憫。然而,出來的卻是神態癲狂的訓導先生。

    這訓導雙目失神,口中念叨著出意義不明的話語,整張臉扭曲的不成人形。毫無意識的一路疾走,連看都沒看莫娘子一眼,竟然一直奔出府學院門之外,

    這是怎麼了?莫娘子驚訝之餘,好奇心被挑了起來,這考試中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又等了一會兒,才等到優哉游哉走出來的葉行遠。

    莫娘子按捺不住,攔住葉行遠,疑惑的問:「你把訓導先生怎麼了?」

    葉行遠如實回答:「只做了幾首詩而已,別的什麼也沒有做。」

    幾首詩?能把人變成這樣?打死莫娘子也不能相信,待要再問,葉行遠已經飄然遠去,於是她又找人去打聽。

    其實也不用怎麼費勁打聽,學堂上出了這等奇事,山字舍這些年輕學生哪裡能憋得住?幾乎只是一中午的功夫,「葉行遠寫詩把訓導逼瘋」這個消息立刻就傳遍了整個府學。

    滿打滿算,歸陽縣的小小童生葉行遠來到府學也不過三天。第一天,府學一霸、探花鄭飛熊的孫子鄭克定被毆成重傷,第二天倒是消停,但第三天,就逼瘋了一位訓導。長此以往,府學會變成什麼樣?

    徐教授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也是不敢置信,本想立刻將葉行遠傳來詢問,但看到其他人收集呈上來的詩稿之後,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良久他才嘆息一聲,「嚴訓導之事多加撫卹,請出府學,此事就不要再提了。」

    其中的貓膩徐教授不可能看不出來,這位訓導完全是自作自受。不過從另一種角度說起來,能被這些詩給逼瘋,對嚴訓導而言或許也算是一種光榮。至少日後這些名詩流傳千古,嚴訓導也能跟著留名青史......

    徐教授又想起,歐陽舉人薦書之中,提過葉行遠擅詩,但他本沒有在意。現在回想起來,只覺得歐陽舉人這人說話留一半,這哪裡是一般的擅詩,這是絕世奇才!想不到這漢江府居然要出一位詩魁!

    只要稍有些文學鑑賞水平的人,都能看得出來,葉行遠的詩立意之高、文辭之妙、情致之真都是超凡絕世,任何一首詩拿出來,都能稱得上當世絕頂!

    更可怕的是,葉行遠一口氣做了八九首,這是何等捷才?這種人物百年難得一見,想不到就這麼出現在府學之中。

    徐教授一面嘆氣,一面也是心中雀躍。雖然府學教授的政績是看府試的成績而定,詩詞一道並非科舉正途,但在自己任上,府學中出此奇才也是與有榮焉。

    他想了想,先給提筆給歐陽舉人寫回信,又吩咐左右,讓他們多多注意葉行遠,若有什麼事便直接報告他。

    府學是府城輿論的一個小中心點,這件事經過幾日的發酵,終於開始擴散開,傳得滿城風雨。有幸聽聞葉行遠出塞詩之人,都是驚為天人,再驕傲的才子詩人,在這種絕對差距面前,只能五體投地。

    唐師偃來找葉行遠,捶胸頓足,只恨自己不能年輕個十幾歲,丟了秀才功名跟他一起去上學,可以親眼目睹奇蹟發生。

    葉行遠此時已經平靜下來,詩都已經寫了,也沒什麼好懊悔的?這種念頭通達,酣暢淋漓的感覺讓他再來一次,大約也會同樣作為,人不輕狂枉少年。

    唐師偃嘆道:「葉賢弟這些詩一出,以後卻叫人還怎麼作邊塞絕句?只怕以後別人都不敢寫了!今日我便為賢弟做個東道,大醉一場,慶賀這九首前無古人的絕句。」

    葉行遠謙虛幾句,便被拉著出了府學大門,前往城中酒樓。包廂之中,早有幾位唐師偃的好友等著,見葉行遠來了,起身相迎。

    這些人大多都有秀才功名,卻都與唐師偃一樣,絕了功名仕進之念,每日只賞花飲酒,作畫彈琴,算得上是漢江府中雅人。有好事者列出「漢江四大才子」,以唐師偃為首,其餘三人也都赫然在座。

    這大概就是漢江府城高端的文藝圈子了,葉行遠聽他們高談闊論,心中也自瞭然。這些人衣食不愁,家有餘財,恃才傲物,一舉一動都能引領府城時尚,是很多人想要擠進來的小朋友圈。

    其實進了這圈子,最簡單明了的好處不是別的,而是上青樓基本不用花錢。不但如此,還有名妓花魁自願倒貼......

    今夜眾人聚會,一邊吹捧葉行遠的詩作,一邊也矜持地拐著彎兒自吹自擂,這是文人本性,葉行遠也頗為理解。他在旁邊聽得津津有味,聽到許多諧趣秘事,只覺得大長見識。

    不過今天的主角是葉行遠,在場之人講兩句,都得把話題轉到葉行遠的詩上。

    唐師偃現在徹底成了葉行遠狂熱的腦殘粉,原本那三字詩已經讓他五體投地,等聽到葉行遠這九首出塞詩,簡直真恨不得為他門下走狗。生怕自己聽得不全,或是傳抄有錯,一路都攛掇著葉行遠將詩句再寫下來裱起,以做傳世之證。

    他這提議得到了眾人支持,葉行遠推辭不過,旁邊侍女送上筆墨紙硯,便一首一首將九闕出塞詩重寫了一遍。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葉行遠詩才已經讓這些漢江才子們佩服之至,待看到葉行遠的字,也都是讚不絕口。

    有人說,「不談詩,就是葉賢弟這字,已經是大道可期。假以時日,葉賢弟這書法定能自成一家,為後世師表!我等遠遠及不上!」

    這些人都是漢江府的藝術家或者叫才子,都是內心極為驕傲之人,輕易不肯服人,但此時卻是對葉行遠真心推崇。

    葉行遠倒並沒有因此飄飄然,畢竟拿出了九首千古流傳的出塞七絕,折服府城本地名流,乃是理所當然之事。

    他一向都很清醒,這個世界與原本的世界不同,才氣文名固然對於一個讀書人甚為重要,但更重要的還是揣摩天機、積累靈力,這才是讀書上進的正途。

    面前這些人詩酒為樂,當然逍遙快活,但自己要走的還是仕進之途,這些虛名不必放在心上。心裡這麼想,表現就更是謙虛。

    葉行遠將這九首詩寫出來,當場就有人要出重金求購。唐師偃抱緊了不肯放手,想要自己收藏,偏偏囊中羞澀,只能眼巴巴地瞧著好友們傾囊而出,拿出銀兩將這些詩哄搶一空。

    看他面上沮喪,葉行遠心中好笑。這倒算是一筆意外之財,粗算來賺了有七八十兩銀子,這還是友情價,要是真有達官貴人歡喜,只怕一副詩詞就能賣出更高的價錢。

    如此看來,這題詩寫字倒是一條生財之道。葉行遠悄悄在唐師偃耳邊答應為他再寫一遍出塞,也算是報答他的誠心和提攜發財。唐師偃頓時高興起來,搶過酒罈鯨吞龍吸,然後放聲大笑。

    他們在樓上縱情作樂,喝多了就有人擊缶而歌,還開了窗戶把酒臨風。漢江府人都已經習慣了這些名士才子笑舞狂歌,見怪不怪了。

    喝酒到酣暢處,才子們將葉行遠的詩展開,高聲誦讀,抑揚頓挫。。樓下有行人驚呼,「這就是九詩動府學,七絕驚訓導的葉行遠,想不到他與我們漢江四大才子在一起!」

    一個年輕人經過此地,聽到此言,抬頭張望,果然瞧見葉行遠坐在樓上。他不禁大喜,揮手叫道:「葉行遠表哥!是我!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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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7:44 AM

第三十六章 花魁典故

    葉行遠聽到有人招呼自己,伸頭朝窗外看,原來這人就是府城外十里舖陸家表舅之子,想跟著唐師偃學詩的表弟陸偉。似乎也是府學童生,不過這幾日倒不曾見過。

    當日在陸家,陸偉一開始甚至不願與他這位表哥打個照面,沒想到今時今日卻語氣諂媚叫得親熱。果然是出名要趁早,有名萬事好,葉行遠心中暗嘆。

    葉行遠也不好當眾裝聾作啞,只是點頭示意,表示招呼過。但陸偉卻像得了綸音玉旨一般,順竿子往上爬,喜滋滋的上樓,擠進一眾才子之間。

    走到葉行遠跟前,陸偉一躬到底,笑道:「表哥大才,那日在家中便已識得,都怪我爹娘有眼不識泰山,怠慢了表哥。今日我特來賠罪,求表哥海涵。」

    想起陸家人的嘴臉,葉行遠也是厭煩,當時可不僅僅是表舅舅媽怠慢,這位陸大公子也不咋地。

    不過事到如今,沒必要跟這種勢利小人太過計較,葉行遠只淡淡的說:「都是親戚,不妨事。」但要想他再熱情一點兒就不可能了。

    唐師偃認得陸偉,如今他喝得半醉,說話更無顧忌,「你上來做什麼?酒販之子,祿蠹童生,只覺俗氣逼人!」

    這幾乎就是當面趕人,陸偉卻只當沒聽到,臉上堆著笑去巴結葉行遠,倒是深得臉皮夠厚的要旨。不過他被父母寵壞了,讀書又讀得有些迂,並不太會講話,繞來繞去也不過是那麼幾句車軲轆言語,效果反而適得其反。

    葉行遠聽的不耐,料他必有所求,便直截了當的問道:「表弟尋我,到底有何事?直說無妨!」

    陸偉大喜,他等的就是葉行遠這句話,看了看四周,咬了咬牙,竟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哀求道:「我別的不求,表哥詩才高絕,只求表哥教我作詩!」

    這被寵壞的公子哥兒竟然有這般誠意?葉行遠也吃了一驚,在陸家的時候,陸偉便忍著唐師偃的毒舌要求學詩,態度極為恭敬,如今更是當眾下跪。

    他真能如此痴迷詩詞?但怎麼看也不像啊?表兄弟之間行這跪拜大禮實在不成話,葉行遠伸手將陸偉扶起,不解問道:「表弟為何這般想學作詩?」

    旁邊唐師偃嗤笑一聲,斜睨陸偉,搖頭道:「還能有什麼原因?這幾個月府城的年輕讀書人,個個都想要拜師學詩,還不是為了八九月的金秋花魁?」

    陸偉面上訕訕,這不是在父母跟前,他不用反駁,當下也就默認了。

    金秋花魁?葉行遠好像那天聽唐師偃也含糊說過一嘴,但不曾細問,如今見陸偉為了此事竟然如此放得下架子,說跪便跪,不由得起了好奇之心,向唐師偃詢問起來。

    唐師偃果然是識途老馬,他趁著酒興,娓娓道來。漢江清河,金秋花魁,這是漢江府百年的傳統。

    具體說,就是在八月中秋之後,附近所有州縣有名有號的青樓,都會選送畫舫到府城中清河之上,經過一輪輪篩選,點出花魁。此乃花國盛事,便是省城中的風流闊少,那幾日都要來漢江府看熱鬧的。

    葉行遠恍然大悟,才子花魁從來並稱,花國盛事,必然也是風流才子展現才華的時候。這麼說來陸偉想要臨時抱佛腳學詩詞,也算順理成章,只是未免太急切了些。

    這學詩怎麼也得打基礎慢慢磨練,就如唐師偃所說,至少先去背誦千兒八百首詩,然後自己慢慢尋找詩感,這才能成。但就這樣,想要在花魁面前表現,似乎還稍顯不夠......

    唐師偃醉醺醺搖頭道:「葉賢弟,你不要聽他的,你以為他學詩是真要學詩?他無非是學個表面功夫,免得露出馬腳,真要見花魁的詩,還不是要請你代做?」

    葉行遠這下總算完全明白,陸偉不僅僅是要找個老師,更重要的是要找個槍手。唐師偃對這事門清,所以當初去陸家就已經心知肚明,只是當著陸家夫婦兩人的面不好說出來罷了。

    後來唐師偃認出葉行遠,與陸老爺翻臉,此事自然也就作罷。陸偉心急如焚,幾天都沒去上府學。

    誰知道今日一進城,就聽說了葉行遠詩名震動府學之事,隨即陸偉大喜過望。覺得憑著自己表兄弟的關係,說不定請葉行遠幫忙比唐師偃更好,還能省下些銀子。

    除此之外,陸偉又惦記著葉行遠身邊那位清麗絕俗的女子,便急急忙忙就去號舍尋找葉行遠,聽說葉行遠出門喝酒之後,又來集市酒樓找人。

    此時陸偉聽唐師偃當面說破他的打算,不免有些臉紅,訥訥道:「府中子弟,大多如此,我也不過循慣例罷了。表哥與我骨肉至親,只求表哥幫我一把,定當重金酬謝。」

    葉行遠還沒來得及回答,唐師偃已經對著陸偉瞪眼質問道:「你也太異想天開!你若是與我們這些老傢伙約詩,說不定還能幫扶你一二,但葉賢弟正是風流年少,他自己也能去會花魁,憑什麼為你捉刀?」

    漢江府選出花魁之後,還有一個會花魁大賽的環節,熱鬧不低於點花魁本身。各方才子,蜂擁而來,要突破花魁及其左右護法設下的重重難關,這才能得佳人青眼,獨佔花魁。其中各道難關每年都不一樣,只是最後見花魁之前必有一環獻詩,所以詩詞功夫至關緊要。

    再說這會花魁的才子,還須有年齡限制,不得超過二十五歲,唐師偃等人早就失去了資格。而葉行遠卻是正當年,他若有意,至少在詩才上可以穩穩壓別人一頭。

    陸偉被唐師偃噴的呆住了,他一直是以自己的想法為先,沒為別人考慮過,沒想到葉行遠也可以參加這會花魁大賽,犯不上替別人當槍手。

    如此不由大急道:「表哥你不知道!這會花魁一事,要多請伴當,一路過關斬將,光這費用便是不少。你初來府城,何苦花這冤枉錢?」

    這會花魁前置關卡天馬行空,雖然無非琴棋書畫君子六藝之類,但是一般人怎麼可能樣樣精通?要想過關,要麼運氣好,考得幾樣都是你擅長的方向,要不就是請一群伴當幫襯,水來土掩兵來將擋,這樣才能順順利利走到最後一步,進入花魁的畫舫花廳。

    所以這基本上還是富家公子玩的把戲,貧寒士子很難插足,早早就被攔在門檻外了。陸偉這樣的,勉強只能算家境殷實,仗恃著爹娘寵愛,才能做個敗家子,與真正一擲千金的富貴公子相比,還是差得遠了。

    聽明白規則之後,葉行遠對這個遊戲興趣不大。這根本就是為人民幣玩家準備的,他這種窮人家孩子雖然有真材實料,但也沒必要去湊這個熱鬧。

    葉行遠剛表露出不感興趣的意思,唐師偃卻連忙道:「葉賢弟,你莫以為這會花魁只是純粹的風流韻事。若是士子能夠在這會花魁大賽上取得優勝,除了能與佳人相約之外,更可用我漢江水族之寶轉輪珠伐毛洗髓。

    此後耳聰目明,七竅齊通,吸收靈力的速度比一般人再快好幾成,對你科舉大業也有極大的幫助!」

    唐師偃與葉行遠談得不少,知道葉行遠志向遠大,與他們這班廢人不同,而且葉行遠確實年輕,也不可能專心詩道,放棄科舉大業。

    唐師偃雖然對此有些惋惜,但也尊重葉行遠的選擇,這會花魁之中的關竅對科舉也大有幫助,他當然要細細講明。

    得了這會花魁的榮耀,若付不起梳攏銀子,花魁其實也不會伴宿,一般來說只不過略坐一坐,吃一杯香茶,用幾份點心,至多聽兩首小曲已是極限。除非是真的色中餓鬼,家中資財又厚,才會當夜就拿出千百銀兩,得花魁一夕之歡。

    大部分人之所以參加會花魁大賽,一是為了爭這個風流才子的名頭,第二就是為了這轉輪珠了。

    傳言之中,這選花魁盛事本為漢江龍王所推動,所以特意借出水族至寶轉輪珠,以此共襄盛事。

    年深日久,此事已不可考,但每年漢江府衙確實都能從龍宮借出至寶轉輪珠,給最終勝出者伐毛洗髓,祛除體內的雜質,清通經脈靈竅。

    受這好處,縱然比不上入翰林院,受翰林清貴之氣灌頂,卻也可以清心去厄,提升五感,對讀書人的好處更是說之不盡。但凡年輕士子,誰不對此眼紅耳熱?每年都人不惜從千里之外趕來,就為了爭奪這難得的機會。

    聽說對科舉正途有幫助,葉行遠頓時改了主意,看來真有參加的必要。反正機會擺在這裡,不去白不去。

    但前面過關還是有點麻煩,葉行遠可沒有錢去僱傭伴當,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就當買彩票了,試試運氣,不成也罷!

    看到葉行遠被唐師偃說服,陸偉悻悻然,他眼珠子轉了轉,卻又想出個主意,「表哥你既然要爭會花魁,憑你詩才無人能敵,必然能爭得第一。不知可否讓小弟做你伴當,到時候表哥大獲全勝,我只求能跟隨表哥身邊,偷偷瞧那花魁幾眼即可......」

    陸偉說起花魁,一副色授魂與的模樣,想不到他小小年紀,竟是如此好色之徒。葉行遠啼笑皆非,暫時答應下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7:45 AM

第三十七章 絕望的沉淪

    當夜盡歡而散,葉行遠回府學的時候已經半夜三更夜深人靜,而且身上還帶著濃濃的酒氣。本來有些擔心守門人會刁難斥責,不想對方恭恭敬敬開了門,迎他進去,還好意送上熱茶,與他解酒。

    葉行遠享受到了堪稱特權的待遇,心中更是生出幾分感慨。現在他還只不過是靠著詩詞獲取名聲的一介童生,別人就已對他不同。那麼如果他的位格越高,所受到的待遇也就越好,聖人云士不可以不弘毅,誠哉斯言。

    回到號舍,葉行遠沉沉睡去,第二日清晨醒來,洗漱過後去上課,但剛出門就被一位訓導先生叫住,吩咐道:「葉行遠,徐教授召見你。」

    訓導的神色有些古怪,事實上自邊塞詩事件之後,府學中這幾位訓導們看到葉行遠時,都有些怪異。

    一方面不得不服氣,葉行遠的詩詞在府學這一畝三分地幾乎算是無敵;另一方面,因為嚴訓導的精神狀態和結局,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瞧著葉行遠心裡總是發堵。

    徐教授找自己有什麼事?葉行遠迷惑不解,不過多想無益,去去便知。他答應了一聲,避開川流不息去課堂的學子,前往府學前庭官舍中尋找徐教授。

    到了教授公房門前,只見門戶緊閉,就連窗戶都緊緊關著,這倒讓葉行遠有點奇怪。眼下季節又不是寒冬臘月,一般房間不會緊閉門窗。

    作為頗能「惹是生非」的學生,葉行遠來過教授公房數次,每次都是門戶敞開。徐教授自詡光明磊落,有古之君子之風,怎麼會大白天的關門閉戶?

    葉行遠拍了拍門板,室內便傳來甕聲甕氣的聲音,「進!」聽這聲音,徐教授是患了傷風,喉嚨中似有痰,中氣也略顯不足。

    葉行遠又推開門並走進屋內,只見四面掛起了簾子,屋中一片晦暗。中間擺著個黃銅香爐,香爐中青煙裊裊,氣味淡雅,又有一種暗香。

    徐教授正中而坐,低著頭,戴著青色方巾,以大袖遮面,似是在假寐。葉行遠更覺房中的氣氛詭異,沒奈何上前行禮,卻見徐教授捂著鼻子,急急揮手,「先將門閉上。」

    葉行遠愕然,難道徐教授要和自己密談?只得依言關門,剛轉過身來,就見徐教授對他招手說,「你走近些。」

    葉行遠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向前走了兩步,徐教授繼續招手,「再近些不妨。」他的語氣之中竟是藏著一種殷切之意,葉行遠心中疑竇越發濃重。

    這半趴在漆木桌案上的徐教授,忽然變成了幻影,晃了幾晃,又顯現出來。不過此刻的「徐教授」骨肉勻稱,方巾下一頭青絲烏黑髮亮,分明是個女子,哪裡會是已經衰朽的徐教授?

    鼻端突然聞到一縷異香,似乎很熟悉。腦中的回憶如電光石火一般閃過,葉行遠陡然頓住了腳步,大喝道:「莫娘子,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冒充徐教授!」

    敢在府學之中膽大包天,冒充教授召喚自己,而且還能幻化法術欺騙人的,只有那態度曖昧不明,到現在還不清楚意圖何在的狐狸精莫娘子!

    被葉行遠識破,莫娘子不急不慌的咯咯直笑,她抬起頭來,抓起方巾一扯,徹底拋棄了偽裝,露出云鬢花容的顏色。

    晦暗之中莫娘子星眸閃爍,煞是勾人。雖然穿著穿著寬大的青衫直綴,腰間繫一根絲絛,但狐狸精的媚態彷彿一點不少。

    幾日不見,這狐狸精的勾人程度又有所提升啊。葉行遠心中暗暗提醒自己千萬不可為美色所迷,他不動聲色地後退到門邊,但反手一推,房門竟然紋絲不動。

    「不要徒勞了。」莫娘子巧笑盼兮,好整以暇地翻身跳上了書桌。她露出狐狸本性,懶洋洋地一撥下裾,盤腿而坐,白皙纖細的長腿一現即隱,她這青衫之下竟然是什麼都沒穿。

    春光乍洩,莫娘子卻是渾不在意,只直勾勾地瞧著葉行遠,櫻唇微啟,「找一次機會可不容易,我昨夜辛辛苦苦,費了好大力氣在周圍設下禁制,就等著你跳進陷阱。以你那點本事,不可能逃得出去。」

    葉行遠無語,這狐狸精是瘋了不成?她固然有神通,但在這千年府學之中,一隻小小狐狸能做什麼怪,還敢冒充教授,私佔教授公房,她是嫌命太長了麼?

    然後大喝道:「莫娘子你切勿自誤!徐教授回來定會發現異常,到時候動用府學法陣,你一個畜生成精哪裡能承受得住?還不快快退散,尚能苟延殘喘!」

    這番恐嚇對莫娘子卻是毫無作用,伸出手時長袖滑落,露出光潔如玉的藕臂,再次笑道:「徐教授今日休沐,他要回城南家中住上一晚,享受天倫之樂,明日辰時之前絕不會回來,到那時我早就遠走高飛了。」

    葉行遠自知大意了,原以為狐狸精在府學之中絕不敢有什麼大動作,沒想到她居然吃了熊心豹子膽,利用徐教授休沐的機會將自己騙來此處。

    但想要傷他性命,也絕不是那麼容易!葉行遠咬了咬牙,「即便你妖法高明,但我乃是童生,身具浩然之體,有天命扶持,你想得手也沒那麼容易。若你使出神通妖術動靜太大,府學必有異象示警,到了那時你也跑不掉!」

    莫娘子忍不住嘆口氣,「葉公子你真是個死腦筋,怎麼始終不記得我的話?我早就與你說過,我並無傷你之意,你卻偏偏不信。

    我本來想著與你和睦相處,但你三番兩次拒絕我的好意,逼得我只能出此下策,既然你不願配合,那我也只能用強了。不須多慮,只消片刻功夫,你便知道我的好處。」

    說完後,莫娘子從桌子上飄然而下,朝著葉行遠逼近。她腰肢扭動,恰如柳枝輕擺,嫵媚婀娜。青衫不甚合身,尤其是後裾翹起,豐臀如蜜桃,上下輕抖,帶出曼妙的波動。

    葉行遠卻顧不上欣賞,狐狸精的花言巧語當然不能輕信,可這莫娘子如果不是為了傷他吃他,又為何苦苦相逼、死死糾纏?

    「說實話,你到底意欲何為?」葉行遠退無可退,只能無奈詢問。

    莫娘子笑靨如花,媚眼如絲,伸出青蔥般的手指在葉行遠胸口點了點,很認真的回答:「你也知道我是個狐狸精,狐狸精找男人,還能為何?我只是看葉公子你形貌頗偉,雄器赳赳,特來求交媾一次而已......」

    噗!葉行遠差點噴了,這位莫娘子倒是落落大方,口氣一本正經,但這話的內容實在不堪入耳,未免也太直白了!即便是狐狸精,也該有些節操!

    說來說去,還是勾引誘惑,吸取真陽的路數!第一次見面,這狐狸精就主動要以身相許,隔了這麼些時間,換了個地方,結果還是如此!

    不得不說,這莫娘子真夠執著......葉行遠想起之前歐陽紫玉大小姐說過,若是與狐狸交合,被其抽骨剝髓,定會精盡人亡,死得苦不堪言醜態百出......

    如此連連搖頭道:「莫娘子一片好意,在下心領,但萬萬不敢當。想這世間男子無數,以莫娘子姿容,大可再去挑選,何苦死死糾纏在下?」

    莫娘子不為所動,整個身子卻都壓了過來,她渾身上下柔若無骨,又輕若飛羽,依偎在葉行遠身上,竟是如小貓兒一般撩人心思。

    「世間男子雖多,我卻獨愛你這小書生一人。」莫娘子的嗓音如絲,耳鬢廝磨,彷彿每一字都有回轉纏綿,叫人心怦怦直跳,一般男子哪裡把持得住?

    雖然一領青衫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但她身上的體香卻是隔不住的,更讓人為之血脈賁張。

    她每一舉手每一投足,彷彿都說說不盡的風情,尤其是那柔韌腰肢,還有顫顫巍巍的渾圓,更是具有無窮無盡的誘惑。

    眼、耳、鼻、舌、身、意,處處充滿了誘惑,只要六識不滅,這美人之姿便讓人無法抗拒。

    葉行遠大半身心幾乎都已經沉淪進去,所幸心志堅定,又加上咬緊舌尖,靠著一絲疼痛維持識海清明。

    正常女人的誘惑絕對到不了這種地步!估計這狐狸精已經火力全開,施展出了高階魅惑神通,叫人不知不覺便沉迷於其中。只要自己稍一鬆懈,只怕就是萬劫不復!

    對了,自己還有劍靈,專破各種神通的劍靈!葉行遠想到這點,連忙苦思真言,意圖催動劍靈,破了狐狸精的魅惑神通。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葉行遠心裡默念,佛門這些咒應該是管用的吧?

    劍靈在識海中轉動了幾圈,像是發動的前兆,葉行遠大喜,加快了默念速度。

    可是葉行遠身上的金光一閃而滅,彷彿從未出現過,然後劍靈又一動不動了,怎麼催動也沒有反應。

    原來受葉行遠本身靈力所限,劍靈發揮也是有極限的,無法破解超出品階太多的神通。狐狸精莫娘子雖然戰鬥力偏弱,但魅惑卻是獨門高階神通,不是現階段的劍靈所能破解。

    果然英雄難過美人關,這最後的倚仗都已落空,葉行遠陷入深深的絕望,最後一絲清明也漸漸消逝。彷彿對身子徹底失去了控制,小腹中連綿不斷的熱氣瘋狂上湧。

    不知不覺,葉行遠的上衣已經被狐狸精扯去了半幅,莫娘子神色迷醉,一條蓬鬆的白色狐尾從下身探出,將葉行遠緊緊包裹。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7:49 AM

第三十八章 保衛貞操

    滿室春光融融,若是現在有人進來,看見教授公房裡這番荒唐情景,只怕都會下意識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肅穆的教授公房裡,怎麼可能會有這種婬靡景象?

    葉行遠支撐不下去了,心中不由得長嘆一聲,想不到自己在異界的第一次,竟然是這樣失去的。

    但此時在他身上聳動的狐狸精研磨了半天,卻彷彿不得其門而入,臉上露出一絲尷尬神情。抿了抿嘴唇偷眼瞧著葉行遠,見他意亂情迷未曾注意,這才松口氣,扭動腰肢,用力一頂。

    痛!使力的方向不對,莫娘子恥骨撞在葉行遠身上,痛得齜牙咧嘴,動作停住,魅惑神通也停滯了一下。

    葉行遠陡然睜眼,眸中清明之色又現,正要用力掙扎。此刻卻見莫娘子慌亂地將蓬鬆長尾收起,死死地用青衫裹住下身,咬牙切齒,又羞不可抑,口中連道:「倒霉!倒霉!怎麼偏偏這時候來了!」

    這又是怎麼了?誰來了?葉行遠莫名其妙,明明自己是受害者,怎麼這狐狸精反而嬌羞起來,難道是有人來了?

    葉行遠抬眼打量幾下,瞥見莫娘子狐狸尾巴尖上有一點殷紅。目光轉向自己的衣衫下襬,只見上面好似落英繽紛,有數點血跡,恰如梅花點點。

    這是狐狸精的處子血?葉行遠有點發懵,不對啊,自己明明連褲子都還沒脫,根本未曾穿門入戶,怎麼可能有落紅?再說這狐狸精成熟妖媚,說她還是完璧之身,誰能相信?

    又想起「怎麼這時候來了」這句話,就只能是那一種情況了。葉行遠不禁哭笑不得,想不到自己竟然因為這種緣故而逃過一劫。

    剛才被束縛的感覺漸漸消失,葉行遠腿腳活動,又發現房門也已經可以推開,莫娘子的法術全都不攻自破了。

    莫娘子的臉色通紅通紅,尷尬的無地自處,全沒了剛才那魅惑眾生的自信模樣。無巧不成書,救了葉行遠貞操的,竟然是狐狸精的月事。女子成人便有天癸至,哪怕是女妖怪,化成人形後也逃不過規律。

    天癸乃至陰之物,傳說裡號稱可破萬法,莫娘子月事一至,自身的神通都會大受影響,更不能行歡好之事。

    她從昨晚連夜設下陣法,到今天全力施展魅惑神通,不知道耗費多少精神靈力,全都白白辛苦一場!

    葉行遠生怕又有什麼變故,趁著狐狸精尷尬到顧不上自己,整理完衣衫趕緊開門閃人,不再與這狐狸精多做糾纏。

    抬頭見日光灼灼,葉行遠連連感慨好險。回想剛才旖旎情狀,固然有些可惜,但更多的還是慶幸。

    還是不明白這莫娘子到底怎麼想的,為何對自己的貞操興趣如此濃厚!其實莫娘子姿容曼妙,身段窈窕,魅惑神通使出來稱得上人間絕色,但聽說采陰補陽的手段太狠,實在不敢輕易嘗試。

    這次逃過一劫,但不能放鬆警惕,還得想個防範的法子,畢竟狐狸精不可能次次都來大姨媽,再被她找機會逮住一次,自己可就要貞操不保欲哭無淚了。

    好在這世上神通法門極多,防範妖怪的咒符或許也能求得,之前葉行遠託大未曾防護,這幾日卻要抓緊時間找點符咒防身,有備而無患。

    想到這裡,葉行遠又惦記起了歐陽大小姐,劍仙除妖最是拿手,所以狐狸精一見她便遠遁,更在自己入學之時就想辦法將歐陽紫玉封禁於府學之外。現在想想,這個免費的女保鏢還是頗有用處。

    可惜歐陽紫玉只說自己在府城朋友處居住,卻不知是在哪裡,否則找她去求除妖符咒,最是妥當。

    也算是葉行遠心想事成,他剛惦記上歐陽大小姐,當晚就有人送來書信,正是歐陽紫玉託人傳來的信,並交代說自己在西城石子巷周家老宅居住。

    葉行遠忌憚狐狸精的魅惑神通厲害,擔心自己不知哪天真被莫名其妙取了貞操,當下連夜告假,出了府學直奔西城。

    歐陽紫玉住在一個棄家學道的閨蜜家,那位小姐父母雙亡,留下偌大家業。她卻只覺得一片蒼茫,看透紅塵,平日就在城外道觀靜修,於是空下了家中老屋,也不介意留給歐陽大小姐糟蹋。

    葉行遠來到周家老宅,只見前庭種著兩棵棗樹,各據一邊,滿地都是落葉。當前才是七月底,秋色未重,不想已經有如此蕭瑟景象。

    家中並無僕役,在那位小姐出家修道時早都遣散一空,老宅空空蕩蕩無人打理。只有一道紫色身影正在月下舞劍。葉行遠眼尖看得分明,當然就是歐陽紫玉大小姐。

    葉行遠見過歐陽小姐幾次出手,不過都是快如閃電,或者是劍氣對敵,還沒看清便已結束。今夜倒是第一次見歐陽紫玉用劍,果然英姿勃勃,不得不讚嘆。

    歐陽紫玉身形矯健,來回縱橫如飛鳥,到身形舒展處又似飛天仙女。此時天色將夜未夜,空中無云,是一片晶亮的暗藍色。月亮才到牆頭,清輝綻放,將劍影人影拉都長長的,凌亂變幻,繽紛斑駁。

    紫衣紛飛,劍光霍霍,一張俏臉在月光之下更顯得白皙如玉,同時集合了男性的英氣與女性的嫵媚,全神貫注舞劍的時候美不勝收,讓葉行遠目光像是被黏住了一般,怎麼都無法移開。

    這姑娘人是真美的,葉行遠嘆一口氣,可惜從小在世外修仙,不接觸凡間俗塵,修得胸大無腦。自己穿越過來沒多久,美人倒是見了好幾個,怎麼都不太正常呢?

    歐陽紫玉一闕劍舞完畢,從空中飄然落地,擦了擦額頭淋漓香汗,回頭瞧見葉行遠站在門口,嘿然笑道:「我正想去找你,但你卻主動來了,不錯不錯!」

    她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說是要看緊葉行遠,但是去道觀見了閨蜜後,多日不見聊得不亦樂乎。再惦記起葉行遠,已經是幾日之後,這才依依不捨地拜別了好友,回府城中居住。

    葉行遠苦笑,歐陽大小姐確實可算秀色可餐,只要不開口不動手。

    廢話不多說,葉行遠將狐狸精潛入府學,意圖對他不軌的事情刪繁就簡的說了,當然教授公房之中的那一段便只能含糊帶過。

    歐陽紫玉一聽便大怒道:「這狐狸精好大的膽子,山中吃了教訓,還敢攪擾不休?看我要夜入府學,取了她的首級!」

    歐陽紫玉是個行動派,說走就要走。葉行遠無奈攔住,不得不提醒道,如今她是被封禁之身,根本無法靠近府學一步。

    府學教授的封禁之法,用的是朝廷律令,就算是比教授品級高出一兩階之人都無法抵抗,更何況歐陽紫玉也就是八階,與教授相當。想要夜入府學,那除非是等這封禁令撤銷了才行。

    「可惡!」歐陽紫玉想到自己被狐狸精設計了,更是惱怒,「這孽障躲在府學之中,就以為我奈何她不得?難道她能一輩子不出來!」

    見歐陽紫玉又想著在府學外守候,葉行遠只好嘆氣,等到那時候,只怕自己早就被吃乾抹淨,難道指望歐陽大小姐給自己報仇不成?

    如此便搖頭道:「現在當務之急不是這個,我在府學中受這狐狸精窺伺,不知你可有驅魔之法,讓這狐狸精近不得我身?」

    歐陽紫玉一想確實是這個道理,葉行遠雖然微不足道,又浮華無行,好色無厭,被狐狸精吸乾了也是咎由自取。但老爹在他身上下了不少血本,真有什麼三長兩短,老爹肯定會責怪自己看管不力。

    想到此處,歐陽紫玉取出隨身革囊,又掏出一截黑色刀尖,信手遞給了葉行遠。

    「收好了!此物與你!」歐陽紫玉倨傲的說:「此乃師尊在妖神古戰場中撿到的兵戈,凶煞之氣濃烈,等閒妖邪近不得身,我暫時用不上,先借給你這凡人防身吧!」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7:51 AM

第三十九章 憑什麼相信你?

    這麼個不起眼的東西,就是傳說中的仙家法寶,能防住狐狸精?葉行遠好奇的接過來,只覺得觸手冰涼,沉甸甸的壓手,比想像中要重得多。

    這一截刀尖兩寸來長,鋒刃處有個缺口,兩側已有鏽跡,一面有兩個銘文,文字古奧,葉行遠並不認識。

    「這東西怎麼用?」葉行遠翻弄一番,雖覺有神異之處,但看不出用途。

    「隨身佩戴即可。」歐陽紫玉不耐煩的說:「自己穿繩掛在腰間,時刻不離,若有妖怪接近,這寶物自然會飛起傷人。」

    她手指一扣,拘了兩道陰符,往葉行遠身上一甩,卻見那黑色刀尖疾飛而起,嗤嗤聲中,將兩道符咒絞的粉碎,又耀武揚威地在空中繞了兩圈,這才飛回葉行遠腰間。

    好東西!葉行遠大喜,自己對神通有破字訣,對妖物有這寶物護身,安全保障大大得到了提高。歐陽大小姐別的地方不靠譜,但作為劍仙斬妖除魔,倒是有幾分真本事。

    葉行遠來此就是為瞭解決莫娘子的威脅,得了寶物當然無心久待,歐陽紫玉卻不容他就這麼離開,扯著他東問西問,瞭解府學之中情況。

    拿了別人的手短,葉行遠也只好陪她多說兩句,有問必答。說起九首邊塞詩震動府學,葉行遠洋洋自得,歐陽紫玉卻懵懂不明,不知道這些詩句到底好在哪裡。葉行遠只能心中暗嘆,舉人之女卻不像父親,文化水平真是不行。

    後來說起金秋花魁事,歐陽紫玉興致勃勃的問道:「你要去爭花魁?那轉輪珠倒真是個寶貝,我都想見一見。」

    轉輪珠乃是水族寶物,乃是以六道奇珍煉製,功效奇妙,若是將其吞服,等於是重新轉世投胎一次。對修仙者來說,轉輪珠能夠改造皮囊乃至於脫胎換骨,增強仙根,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寶物。

    歐陽紫玉想了一陣,笑道:「是了,你不正缺伴當麼?我與你為夥伴如何?要是你最後贏了,讓我見識見識轉輪珠就行。」

    她的口氣聽在葉行遠耳朵裡,彷彿與表弟陸偉毫無二致,只是一人為色,一人為寶而已。

    葉行遠知道,自己肯定拗不過歐陽紫玉,再說歐陽紫玉想去,他也攔不住,只能勉強答應。但也警告歐陽紫玉不得胡鬧,更不准打轉輪珠的主意,歐陽紫玉一口答應。

    此後葉行遠回到府學,出人意料的安穩了幾日,府中訓導對他敬而遠之,狐狸精大約還在經期,也沒有來找他的麻煩。所以葉行遠只管讀書備考,偶爾再翻翻雜學,覺得這算是穿越之後最逍遙的幾天。

    可惜好景不長,這天晚上夜深,葉行遠獨自在號舍中看了幾頁書,不覺眼皮睏倦,熄了燈燭,正要入眠。卻聽窗戶吱呀開啟,一團白影鑽了進來,輕盈地落在窗邊桌上,抿嘴瞧著葉行遠直笑,正是妖妖嬈嬈的莫娘子。

    這狐狸精的膽子越來越大了!上次還是借教授公房設下陷阱生事,如今是有恃無恐,竟是敢摸到號房中來,真是明目張膽肆無忌憚!

    葉行遠從床上坐起,惱道:「莫娘子深夜造訪,又意欲何為?這可不是你預設禁制之所,只要我大喊一聲,你就露了行跡!」

    莫娘子從桌上優雅翻下,纖足落地,裊裊婷婷地向前走了幾步,滿不在乎的笑道:「你喊便是!府學童生在號房之中私會教授婢女,這名聲傳揚出去,你不吃虧?如果不是你主動開門,我這樣良家女子又是怎麼進來的?」

    葉行遠一時語塞,如果不能證明莫娘子是妖怪,自己在名聲上也討不了好,三人成虎人言可畏啊。

    莫娘子笑盈盈地坐到葉行遠身邊,又道:「你就乖乖從了我吧!這種風流事情,你們男人又沒什麼吃虧處,何必如此扭捏抗拒?」

    葉行遠摸了摸腰間從歐陽紫玉處得來寶物,心中略定,至少應該不怕這狐狸精又用強,

    於是正色道:「莫娘子,你想采陽補陰,我堂堂童生豈能為你魚肉?你不要以為能騙得了我!」

    莫娘子聞言愣了楞,反而大笑幾聲。「你就是怕我吸你的精華?這你可大錯特錯了,與我交媾,不但對我大有好處,對你自己也是大有裨益,你可知你的身子與旁人不同?」

    什麼不同?葉行遠幾乎要大驚失色,難道這狐狸精能看出自己是穿越者?除此之外,他實在想不到自己身子還有什麼特殊之處。

    不過葉行遠心性堅定,還能鎮靜的反問道:「我普普通通一個童生,能與別人有什麼不同?」

    莫娘子神神秘秘地湊過來,在他下身比了一比,「你可知道你這身軀,乃是九世童身,天生純陽?若得你陽精,足抵我一甲子苦修。而陰陽交融,你也可得我狐族精氣,反哺己身,又可除去你身中純陽之火,延年益壽,這不好麼?」

    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葉行遠瞠目結舌,半晌合不上嘴。他萬萬沒想到,自己這具身軀居然是九輩子的處男......這種概率,億中取一都不到吧?

    不過未免也太苦逼了,當然從修煉的角度來說,保持童子之身,一口精氣不洩,得先天純陽,修煉起來往往事半功倍,而九輩子的童身,當然效果也更好。

    只是九生九世都不近女色,真不知前面幾輩子是怎麼熬過來的,反正葉行遠作為一個正常的男人,肯定是無法想像......

    看葉行遠震驚的模樣,莫娘子覺得自己成功了一大半,再勸幾句就能得手了。便繼續循循勸誘道:

    「若是懂得雙修的女子吸收純陽之後,再以體內純陰反哺,完成一週天的循環,你也能得到不少好處。我們狐族乃是天生雙修法門的高手,更是擅長此道,各自獲利的事情,你還有什麼理由不接受?」

    等葉行遠漸漸回過神來,怪不得莫娘子甘冒奇險也要混入府學之中,就是為了吃自己這塊大肥肉。

    不過葉行遠作為一個「正人君子」,心理上不太接受這種像是賣身的事情,還是堅定的拒絕道:「多謝莫娘子好意,在下只能心領了。」

    莫娘子又開口道:「你不要太輕忽大意了!我能發現你,就會有別的妖怪發現你。你這純陽之身若是落在更強的妖怪手裡,還能怎麼辦?就算不給了我,早晚也要叫人強奪了去,又何必死守著不撒手?」

    「也許你說的在理......」葉行遠冷笑著說:「但是在下憑什麼相信你的話?」

    他多讀掌故,知道這世界的妖族大多狡獪,那些美麗純潔的狐仙,可能只存在於聊齋故事當中。九世童身、雙修雙贏這種話,誰知道是不是編出來騙他的?

    要是真答應與這莫娘子交媾,焉知莫娘子會不會把自己吸得骨枯髓干,那可就冤哉枉也了。

    莫娘子見葉行遠冥頑不靈,白白讓自己浪費了許多口水,最後得到的居然還是質疑。不禁咬牙切齒,恨恨的說:「你這人真是不識抬舉!那可就不要怪我再用強了,大不了事後遠走高飛!」

    上次功虧一簣鎩羽而歸,羞惱藏在心裡隱忍不發,這次翻了臉更勢在必得。莫娘子直接伸出手去,正要再施展神通。

    葉行遠早有準備,向後一仰,掛在腰間的黑色刀尖忽然嗡嗡作響,急射而出。

    嗖!一道烏光掠過,莫娘子面現驚惶之色,慌忙一個鷂子翻身,避開刀尖直刺,身體柔軟如狸貓,腳下用力蹬起,迅速向空中滑行。

    黑色刀尖發出嗚嗚聲響,在空中轉了個向,又是朝著莫娘子的眉心電射而出。莫娘子神通強在魅惑,不擅長硬碰硬的戰鬥,只硬生生擋了一下刀尖,然後直接翻出窗外。

    說時遲那時快,等葉行遠定睛細看時,莫娘子已經不見蹤影,一叢晶瑩的白毛在室內蓬散,緩緩飄落。他探頭到窗邊張望,只見一條狐狸尾巴在月光下閃了一閃,旋即消失不見。

    果然有用!狐狸精一副吃定自己的模樣,想必是以為自己這童生沒有攻擊性神通,所以有恃無恐,想不到又吃了個虧。

    葉行遠將黑色刀尖收起,細細撫摩,蜀山不愧是名門大派,歐陽大小姐那裡真有寶物,這東西當真是好用。

    不過狐狸精說的到底是真是假?自己難道真的是九世童身?葉行遠想起這個問題,心裡還是怪怪的,可惜只靠空想是得不到答案的。

    第二日葉行遠再看到莫娘子的時候,只見她粉面含煞,再沒有了平時那種笑模樣,顯然是因為葉行遠軟硬不吃,又吃了個小虧,心裡有火氣。

    此時莫娘子正在院中大樹下與一位儒雅斯文的年輕公子說話,瞧見葉行遠不由得冷哼一聲,一股憤懣情緒無處發洩。不過眉頭挑了挑,忽然又計上心來。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7:53 AM

第四十章 挑撥離間

    與莫娘子說話的年輕公子抬起頭,迎面瞧見葉行遠,又見莫娘子面有異色,低聲詢問道:「此乃何人?」

    他這些時間一直追著莫娘子,自詡護花使者,這方面最是敏感。莫娘子心裡有了計較,悄聲道:「這......這便是以出塞詩成名的葉公子。」

    說到「葉公子」三個字時,莫娘子竟然有幾分嬌羞意思,彷彿是對大才子傾慕不已。

    雖然心中目標好像對別人有意,但年輕公子神色沒什麼變化,只淡淡道:「原來他便是葉行遠,倒是生的一副好皮囊。」

    他與鄭克定交好,算是一個圈子裡的朋友,葉行遠的名字當然早就聽說了。只是這幾日忙著追求莫娘子,又想著先過了風頭再說,免得鄭克定繼續難堪,所以沒顧得上葉行遠這邊。

    莫娘子似乎並不在意年輕公子的情緒變化,倒像是沉浸在小女人的思緒裡不能自拔,雖嬌羞難抑,卻還在不停說起葉行遠此人。

    「葉公子才氣縱橫,待人又是極溫和,奴家一個為奴為婢的下賤之人,他也肯以禮相待。與他相處時,當真是如沐春風......這兩天,奴家還想找個機會給他送飯吃。」

    她這些話要是被葉行遠聽到,只怕會笑掉大牙,他與這狐狸見面,從來都是嘴上呼來喝去,內心互相盤算,哪裡有什麼如沐春風?

    莫娘子當然故意的,她屢屢投還送抱,這葉行遠卻死活不肯接受,又始終不信自己的話,連好顏色都沒給幾分,這讓莫娘子很是臉面無光,自尊心大大受傷。

    而他面前這年輕公子姓張,乃是府學南苑的秀才相公,同樣也是本府府尊的獨子,身份尊貴,前途無量。

    府學分作南苑北苑,秀才與童生分開,平日也少有往來,葉行遠一貫只在北苑,自然不認識這位南苑之中獨領風騷的張公子。

    莫娘子化為人身,以婢女角色潛入府學後,奉徐教授差遣,有時候會來往其間。張公子有日在小花園中偶遇莫娘子,大為驚豔,自此神魂顛倒。

    也實在是莫娘子的魅惑幻法方面神通具有特殊獨到之處,徐教授這樣的八品人物都沒覺察到異狀,更別說張公子了。

    今日張公子又攔住莫娘子糾纏,本來莫娘子虛以委蛇幾下也就完了,但瞥見葉行遠路過,忍不住氣便故意挑動張公子。

    你有種佩戴驅妖的法器,老娘奈何不了你,但在這府學之中,老娘還有的是辦法收拾你!莫娘子望著葉行遠背影恨恨想著,但臉上露出眷戀不捨的神色。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更別說莫娘子偷偷在演技裡加進了魅惑神通,對張公子的刺激成倍放大了。

    眼看意中人對自己心不在焉,卻一心惦記葉行遠,張公子臉色陰沉下來。

    等葉行遠背影消失,莫娘子忽然想起什麼,慌忙道:「奴家才想起來,張公子你的好友鄭公子,彷彿就是折在此人手裡,奴家萬萬不該說起他來。」

    又匆匆說了幾句話,莫娘子便毫無留戀的告辭而去,而張公子若有所思。

    當天下午,葉行遠就收到了張公子的邀約——或者說更像是戰書。撇去駢四驪六的自我介紹與寒暄客套,這個帖子的中心思想就一句話,「今日散堂後,願與閣下於府學後花園一晤,共賞秋色,不見不散。」

    葉行遠細細品味這字裡行間透露出來的意思,如果翻譯成大白話大概就是——放學後校門口等,有種別跑,不准告訴老師!

    葉行遠打聽了一下,更是稀里糊塗,不知道怎麼得罪了這位府尹公子?難道說是為了鄭克定之事來找自己麻煩的?確實也有可能。

    不過自從他拋出九首出塞詩塞住悠悠眾人之口,第一天打人事件已經沒什麼人再提了,張公子又是為什麼在這時候來找他?難道是默默隱忍等著過了風頭,才想著來報復?

    直到葉行遠前往後花園見到了張公子真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與莫娘子說話的年輕人,正是這位張公子。現在葉行遠可以肯定,九成九又是那個狐狸精在搗鬼!不然哪有這麼巧?

    府尹獨子,十八歲的秀才,一表人才,儒雅風流,詩賦也有幾首,更擅琴道,張公子身上有這許多光環,在府城鼎鼎有名,所以在他身邊跟班自然也多得很。鄭克定若是沒有受傷,便可算是他第一狗腿。

    葉行遠繞過後花園假山,望見湖面小橋上三五成群時,心中便是一驚。又看到湖心亭中張公子正盤坐於地,調弄素琴,才放鬆了些。如此文藝的做派,看上去不像是要群毆,只要不動武,那就不用太擔心了。

    才走進湖邊,就有兩人迎了上來,上下打量葉行遠,冷聲道:「你就是葉行遠?且在這裡候著,等待公子傳見!」

    葉行遠無語,不過一個知府家公子,功名僅僅是秀才而已,排場倒是極大,像是官場上大老爺出巡。

    便不卑不亢道:「本是張公子約我前來,之前並不相識,既然張公子有事,那我就先告辭了。」

    在葉行遠想來,不管是為了什麼原因找他,他又沒有有求於張公子的,何必要低聲下氣俯首帖耳?有閒工夫在這裡等,還不如回去多看幾本書。

    說完之後,還真就是扭身便走,絲毫不拖泥帶水。那兩人大怒,正要撕扯,湖心亭中張公子抬起頭淡淡道:「葉公子既然來了,就請他進來。」

    張公子心中也暗罵葉行遠鄉野之人不懂規矩,但今天約葉行遠前來就是為了講清楚,讓他知難而退。要是葉行遠就這麼走了,那自己豈不是白費功夫?本想給他一個下馬威,沒想到對方完全不在乎自己。。

    葉行遠拂袖而行,穿過九曲橋,看也不看其餘閒雜人等,直入湖心亭中,對著張公子隨便拱了拱手,很沒誠意的寒暄:「久聞張公子之名,今日有緣會面,不勝榮幸。不知有何指教?」

    他也不委屈自己,就在張公子對面石凳上大馬金刀地坐下,信手拿起旁邊侍女端過來的香茶,嘗了一口,只覺得甘冽甜香,滿口生津,倒是好茶!

    張公子瞧了他一眼,鬆開琴絃,在身旁書僮攙扶之下緩緩站起。另一邊侍女捧過金絲繡墊,鋪在石凳上,他才施施然坐下,伸手指點著葉行遠手中的茶盞,淡笑道:「此茶名為清雪,產於烈天山絕壁,距此三萬里之遙,採茶之人以一條繩索於千丈峰頂垂下,方能採摘,每年為采此茶死者,不知凡幾。」

    原來這就是聞名遐邇的清雪茶,葉行遠暗暗咋舌,知府公子果然富貴。這茶葉的下品,在世面上都賣到二十兩銀子一斤,今天有機會要多喝幾口。

    「所謂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若是採茶人不貪其重利,便不會死於絕壁之下。」張公子繼續說道,語氣平靜,說人生死卻毫無悲憫之意。

    他似乎在暗示什麼,葉行遠猜測對方是在針對自己說話,但卻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那狐狸精到底跟這位張公子說了什麼東西?

    只得含含糊糊道:「採茶人冒險求利,無非是為了生計,若是他也與張公子這般富貴,自然不用行此勾當。若是人人富足,我們也就喝不到這清雪名茶了。」

    你本來就喝不到,這茶是我的!張公子忍不住心裡吐槽,只覺得葉行遠故意裝傻,只能耐著性子又道:「所以這世上,有採茶之人,也有喝茶之人,此乃天數。葉公子你詩才絕世,想必也是聰明人,應該懂得這個道理,卻不知你是想做喝茶之人,還是採茶之人?」

    他彎彎繞說話到底是什麼意思?葉行遠當然要當喝茶之人,這毫無疑問,但這位知府公子的問題顯然不是那麼直白,他希望自己說什麼?

    葉行遠斟酌道:「其實聽了張公子所言,這清雪茶雖好,卻含了採茶人血淚,喝起來的滋味就沒那麼好了。若依我所願,倒是讓普天下之人都不必冒險採茶,才是正道。」

    簡直是雞同鴨講!張公子煩躁了,他抬起手,旁邊乖巧的侍女立刻將他的瑤琴抱起,輕輕地放在石桌之上。

    張公子百無聊賴撥弄琴絃,嗡嗡作響,說話也帶了幾分金石聲音,「葉公子,當今之世,科考才是正途。

    漢江府第一才子唐師偃,少年之時詩名也不在你之下,只可惜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到如今卻也不過是個秀才。你可要想清楚了?」

    這是在威脅我?葉行遠驚愕之餘,還是不明白知府公子到底要威脅他作甚,至於唐師偃的八卦,反而是一時無暇顧及了。

    張公子卻是另一種想法,在他看來,葉行遠與莫娘子勾搭,彼此心知肚明。自己都把話說的如此明白了,葉行遠還在裝糊塗,實在是不給他面子。

    一向說一不二的張公子,實在懶得陪著葉行遠繼續裝傻了。當下冷哼一聲,手指迅速撥弄琴絃,緩緩說:「執迷不悟!且聽我一曲普樂忘憂咒!」

    琴聲大作,葉行遠只覺得腦中轟然一響,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迎面而來。這是清心聖音!張公子以琴音融合清心聖音,居然是上來就想給他洗腦。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7:54 AM

第四十一章 中二學霸

    說起來,張公子也算是個天才,將神通與琴技融合,技巧頗為高明。借這普樂忘憂咒,可強行抹去對手爭鬥之心,忘卻執著之物。

    雖然葉行遠是童生,有浩然之體,張公子的神通效果會打個折扣,但能讓葉行遠離開莫娘子,也就足夠了。

    不過...若葉行遠知道張公子洗腦是這個目的,說不定也就不反抗了。甚至伸開雙臂欣然接受也無所謂,反正他本來意圖就是要遠離狐狸精,還怕這種神通?

    但葉行遠沒有未卜先知的本事,遇到別人給自己洗腦,當然第一反應就是催動劍靈,當場就破回去——如果對方技能太高導致不能破是另一回事。

    如何催動劍靈,葉行遠已經駕輕就熟,略一思索便口吐真言:「前事不忘,後事之師!破!」

    引動劍靈,渾身金光閃耀,還有劍靈幻化出的白光在琴絃上一繞,只聽幾聲嘈雜響聲後,琴聲立時便啞了。

    張公子死死的虛按琴身,面無表情,渾身僵住,尾指不為人察覺的微微顫動,內心驚愕不已。他萬萬沒想到,自己以琴聲牽引天機的神通法門,居然被一個童生破了!

    張公子更迷惑不解,這樣一個區區童生,怎麼有本事能破去他的清心聖音?天機是他們讀書人神通的源頭,難道說這葉行遠不僅僅是詩才驚人,對天機的感悟也有獨到之處?這更留不得了!

    葉行遠暗嘆這下算是撕破了臉皮,趁著自負的張公子被震到氣血翻騰,還沒反應的工夫,他霍然起身笑道:「得聞張公子琴音,今日已興盡,這便告辭。」

    隨後葉行遠轉身就走,他只有反擊能力,沒有主動進攻能力,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張公子身邊人不明就裡,也不敢攔他,只能眼睜睜看著他揚長而去。

    張公子好一會兒才氣血順暢,吐出胸中一口濁氣,低頭看時,桐木琴的琴絃已經盡數斷裂,切口鋒利,倒像是被刀劍斫斷一般,心下更是凜然。

    葉行遠心中還在疑惑,不解張公子為什麼把自己當仇家,要說是為了鄭克定,可張公子剛才半句也沒提到。

    估計與莫娘子有關係,葉行遠想。說曹操曹操到,他剛想到莫娘子,抬頭就正好看見某隻狐狸精站在花園月門,幸災樂禍的對著自己笑。

    「今晚又是你搞的鬼吧?」葉行遠非常確定的問。

    狐狸精嘿嘿奸笑幾聲,答道:「也沒什麼,只是張公子他襄王有意,我這神女無心。我對他說,早就將一縷情絲深深系在府學中後起之秀葉公子身上,他好像很不高興。」

    原來如此!葉行遠恍然大悟,那張公子原來是吃醋,這樣就很好解釋了。只是張公子太自負裝逼,有些話大概嫌掉價又不肯明白說,還盛氣凌人,這才弄得不可收拾。

    葉行遠開始考慮,是不是與張公子解釋一下?為了一隻狐狸精,不值當啊!

    莫娘子沒完沒了的吃吃笑,看來心情很好。「那張公子可是極其自負的人,你斷了他的弦,還想與他修好?」

    葉行遠無語,大概確實如此。他雖然只跟張公子就見過這一面,但誠如莫娘子所言,此人極要面子,特愛裝逼。今天破了他的神通,斷了他的琴絃,對於這種人來說,就算深仇了。

    「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葉行遠咬牙質問道。

    莫娘子嗤聲道:「為什麼一定要有好處?看到你惹上麻煩,我這心裡就高興,不行麼?」

    本來只想安心讀書,卻無辜的被捲進這種**煩,葉行遠忍不住怒氣上頭。恨不能立刻學會攻擊性神通,將面前這狐狸精砍成七八段!

    可惜現在自己守護有餘,不會攻擊,無可奈何!葉行遠此時只能用兇狠眼神瞪著莫娘子,而眼神當然是毫無殺傷力的。

    可莫娘子被葉行遠瞪了後,突然把頭低下去,一瞬間哭得梨花帶雨,然後捂著臉,扭身就跑了。

    這是什麼情況?葉行遠目瞪口呆,難道自己的眼睛也變異了,修煉出什麼眼神傷人的神通?

    背後好像有響動,葉行遠回頭看了看,發現張公子一班人站在自己身後不遠,他們也要離開,但是他們那眼神比自己還兇狠......

    我靠!葉行遠心裡叫了一聲,難怪莫娘子忽然淚奔,原來是給張公子表演的!這誤會真是越來越大,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狐狸精的演技還真是了得!

    此後數日,得罪了張公子的葉行遠府學生涯頓時變得豐富多彩起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上輩子未曾遇到的校霸,居然在這輩子補充完整了,而且對方的手法非常幼稚拙劣。

    其實細想想,府學中這一群童生,也不過就是十七八歲年紀,小的甚至不過十四五,年紀再大的也就不好意思來上學了。中二時期,如之奈何?

    葉行遠是兩世為人的成年人,哪會在意這些小技倆。第一不願吃虧,第二有問題就報告訓導,此外自己該幹什麼就干什麼,讓訓導頭疼去。

    眼看葉行遠沒有太大反應,張公子手下的行動也越發變本加厲。有一日葉行遠正在號房看書,卻見表弟陸偉鼻青臉腫的進門哀嚎,「表哥!我被人打了!」

    城門失火,終於殃及池魚了?葉行遠放下書本,他對自己這個便宜表弟還是沒什麼好感,但是不管怎麼說,現在這表弟鞍前馬後,馬屁拍得極響,

    張公子他們不敢針對自己動手,卻盯上他身邊之人,這種風氣不能縱容。想至此處,葉行遠淡然道:「我們去報知訓導,然後你一一指認出兇手,府學律條不會放過他們。」

    無故毆傷同學,這在府學夠得上開革,當初鄭克定朱訓導設計葉行遠,也是想通過這個罪名。既然如此,葉行遠當然也不會客氣。

    陸偉趕緊慌不迭地扯住了葉行遠,驚惶道:「表哥不可!我們惹不起啊,若是報知訓導,我可就活不成了!」

    對方狠狠威脅過,以陸偉欺軟怕硬的性子,哪裡敢反抗?葉行遠一皺眉,「那你待如何?」

    陸偉垂頭喪氣,低聲道:「張公子說,想約你再見一面。」

    這頓打就算是傳話的報酬,陸偉也自覺晦氣。他好不容易抱上了葉行遠的大腿,指望借光一親花魁芳澤,還可親近表哥身邊的美人。

    沒想到葉行遠轉頭就得罪了府學中最有勢力的張公子,自己才對小夥伴們炫耀過與葉行遠的表親關係,這下怎麼也攀扯不清了,只能跟著葉行遠被排擠孤立,還要挨打,真是無妄之災。

    葉行遠聽聞張公子又要見他,頓感不勝其煩,他一心科舉大道,對這種不成熟的少年爭鬥撕逼毫無興趣,偏偏對方卻玩得不亦樂乎。

    但這次陸偉挨了打,不管怎麼說,陸偉表面上也是他葉行遠的人,沒法就這麼算了。要不然就再去對張公子說個明白?

    葉行遠無奈跟著陸偉出面去見張公子。張公子一出場必然是撫琴,這回不在湖心亭了,而是在府學南苑一座假山上,白衣勝雪,居高臨下,侍婢在他身後抱劍,看上去殺氣凜凜。

    遠遠望見葉行遠,張公子扣緊了琴絃,咬牙道:「葉行遠,我聽你表弟說要參加此次花魁大會,可有此事?」

    葉行遠回頭看了陸偉一眼,陸偉心虛低頭,這消息當然是他捱不住打透露的。葉行遠嘆口氣點點頭,這沒什麼好否認,「確有此想。」

    「那就好!」張公子一拂琴絃,發出錚錚之聲,冷笑道:「葉行遠,你若是一個堂堂男子漢,可敢與我一賭?就賭鬥我們倆在花魁會上,誰能成花魁入幕之賓!敗者,就自願退出府學,不要在對方面前出現!」

    他今天聽陸偉說起葉行遠的打算,不由大喜。張公子方當年少,又自認才華橫溢,這花魁大會肯定是要參加的,心中也早有了志在必得的念頭。既然葉行遠也要參加,剛好就借此機會,將面子找回來。

    葉行遠早就認為張公子是個中二,沒想到他比自己想像的還要中二——也不知道本性如此,還是中了狐狸精魅惑神通後,心性迷失變得如此?什麼賭鬥分勝負,敗者自願退出,他以為是過家家麼?

    想至此處,葉行遠便義正辭嚴責備道:「張公子今日尋我,若只為此事,那不必再說了!吾輩入府學讀書,乃是朝廷恩典,豈能因口角之爭便即動輒退出?簡直不成體統!

    閣下出身官宦人家,怎能如此不明道理?科舉之道乃我學子正業,花魁大會不過是閒暇玩意,豈能相提並論?閣下以後切莫再如此輕率,免得有人譏笑閣下孟浪,連累令尊官聲!」

    葉行遠這話彷彿長輩一般,不但暗暗嘲諷張公子幼稚,還藉機將他一通教訓,氣得張公子七竅生煙,偏又不好反駁,只能喝道:「葉行遠,你難道是怕了嗎?」

    怕當然是不怕,但何必降低自己格調來與你鬥氣?葉行遠懶得與他多說,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句話:「以後有本事對我來,莫要牽扯旁人。」

    這種不屑更是讓張公子三屍神暴跳,一巴掌拍在平時最珍惜的瑤琴上,嗡嗡聲刺耳。侍婢從未見過公子這模樣,皆嚇得面色發白。

    「葉行遠你欺人太甚!花魁大會之上,我必讓你身敗名裂!」張公子終於失態了。葉行遠遙遙聽到,也不以為意,只有陸偉嚇得渾身發抖如笸糠。

    「你有點出息!吾輩讀書人追索天機,心性怎能如此軟弱!」葉行遠覺得這個表弟未免太過軟腳蝦。不過這段時間他要作為花魁大會的伴當,還是得好好調.教一下。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7:56 AM

第四十二章 中秋夜遊

    對於葉行遠來說,不管張公子是何想法,他是確定要參加花魁大會的,因為轉輪珠的功效實在太吸引人了。

    葉行遠查過府志,近幾十年來,凡得拿到花魁大賽第一,得以用轉輪珠淬煉身體的士子,除了兩人命運多舛年輕夭折之外,其他人全部都考中了舉人以上的功名。

    在千軍萬馬擠獨木橋,錄取率很低的科舉大道中,這堪稱是一個奇蹟。葉行遠猜測,主要原因可能是,花魁大會取勝的士子本身底子就好,但轉輪珠的增幅作用也不可忽視。

    有這麼一個機會,又不需要自己付出多大代價,為什麼不去爭一爭?若真遇上讓自己抓瞎的項目,那也就放棄了,就像買彩票,如此而已。

    至於張公子威脅,葉行遠根本毫不在意。歐陽紫玉還要跟著去湊熱鬧,有這位蜀山派女劍仙護身,還用怕張公子威脅?

    不過一個好漢三個幫,誰也不是全才,花魁大會都是組隊參加的。葉行遠想起這點就有點頭疼,現在有主動投過來的伴當只有兩個,一個是眼高手低的陸表弟,一個是胸大無腦的歐陽紫玉。

    葉行遠怎麼看,怎麼覺得這兩位像是豬隊友,除非有比劍的項目,否則還真想不起來,這兩位隊友能有什麼必勝的用場。可嘆自己人脈單薄,找不到別人了,只能用這兩位湊個數,有人總比沒人好。

    葉行遠仔細研究了歷年的關卡,常見的就是四技琴、棋、書、畫,高難度一點的就是君子六藝,不過生僻的射、御之道,已經好多年沒有拿出來考過。

    畢竟青樓女子本身見識也有限,無論花魁被吹捧的如何高,也不過那樣,無非就是在風花雪月的小格局裡打轉。

    這些項目當中,葉行遠最有把握的就是書法和算數兩項,書法自不必說。算數這方面,他上輩子雖然是文科生,但好歹九九乘法表正背如流......應付當今普通人水準的數學考題毫無壓力。

    其餘諸項,那就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純熟的東西,好在競爭對手的整體水平估計也不會太強。畢竟只是府城一地而已,最多來幾個省內其他地方的,又都是不到二十五歲的年輕人,能有多少層出不窮的傑出人才?

    運氣好了,碰上書法算數考題就能過關,運氣不好就回家。葉行遠抱著重在參與的精神,一邊認真讀書,一邊耐心等待花魁大會的到來。不知不覺八月近半,漢江府清河之上,也一日比一日熱鬧起來。

    花魁的選舉要到中秋之後第二日才正式開始,持續五到十日不等,在此之前,各地美人的畫舫聚集在清河上,自然有許多預熱活動。

    唐師偃等人早拖了葉行遠去看了幾次熱鬧,像他這種號稱名士的風流才子,這段時間正是如魚得水的吃香時候。不過據說要到中秋月明之夜,清河才有火樹銀花不夜天的盛況。

    既然身在府城,難得有此盛事,又是中秋佳節,葉行遠也頗為意動,想要跟隨唐師偃去近距離見識見識各地美人。不過到最後中秋晚上,與葉行遠同行的兩人卻成了歐陽紫玉和陸偉表弟......

    歐陽大小姐也聽說了中秋節之夜的盛況,登時興致勃勃,直接堵在府學街口,喊了葉行遠出來,硬扯著一起去清河看景,賞玩中秋月色,美其名曰「偵察敵情」。

    陸偉最近本來就是葉行遠的跟屁蟲,有歐陽紫玉出現,更是慇勤倍至,死皮賴臉的要跟隨著,寸步也不肯稍離。

    沒奈何,葉行遠只好帶著這兩個人,沿著清河隨意遊走,一路只見畫舫連綿不絕,幾乎阻塞了清河水。河岸上看熱鬧的人群也是摩肩接踵,熙熙攘攘。月色、燈籠、煙花,耀得天穹五顏六色,果然是不夜之天。

    「原來這花魁大會,這般熱鬧。」歐陽紫玉自幼入山中修仙,習慣了清冷日子,就算回家探親也是深居簡出,難得瞧見這種繁華景象。不由好奇的瞪大了烏溜溜的眼珠,四處張望。

    陸偉要在歐陽紫玉面前賣弄見識,趕緊插口道:「今年還不算是最頂兒尖兒的,三年前東南五省花魁碧梧姑娘屈尊來此,那可是惹得萬人空巷,百花堤上水洩不通。

    我仗著年紀小,個子矮,從人群縫隙之中鑽了過去,恰逢碧梧姑娘出來謝客,我瞥了一眼她花容月貌,只覺渾身酥麻。再清醒來時已經被擠落入水,身邊都是旁人失落的頭巾、鞋履漂在水裡,那才叫熱鬧!」

    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得意洋洋。葉行遠掃了他一眼,這小子三年前不過十三歲不到吧?為了看幾眼有名美人,落水都甘之如飴,這等好色?果然是天賦異稟,不可以常理度之。

    正說話間,人群之中又是一片喧囂,有人大叫,「西面有五色船來了,應是省城的瓊姑娘!」

    又有人喜道:「瓊姑娘去年只輸了二花,我還以為今年她必不肯來了。想不到又來,必有取勝之道,今年有得熱鬧了!」

    人流洶湧,紛紛往河邊而去,葉行遠幾個站立不穩,只能隨大流緩緩前行。歐陽紫玉心急,墊腳遠眺,看不真切,急道:「這裡看不清楚,我們也上百花堤去!」

    清河河面開闊處本在府城東南,因水勢變大,春汛之時易有洪災。昔年有個名宦,興修水利,建了一條長堤,又因金秋花魁盛事,取風雅之名為「百花堤」。

    這條長堤約束河水從容東流,匯入漢江,從此清河果然不再氾濫成災,漢江府百姓生活多承其惠。平日堤上百花盛放,本就是府城一景,等金秋之時,畫舫齊聚河上,又是最好的觀景台。

    難得都來了,就算葉行遠不喜歡這種人擠人的場面,但也不好逆流而動,就隨著歐陽紫玉分開人群,艱難地朝著百花堤慢慢挪移。

    一段路不過裡許,在這種情況下卻走了足有一刻鐘,夜色愈深,但人流卻不曾有絲毫減少的跡象。

    百花堤上人頭攢動,雖然不至於當真動彈不得,但人與人之間的縫隙也是極小。虧得歐陽紫玉神通在手,身形又如游魚一般,暗暗放出劍氣一路穿行,帶的周圍人東倒西歪,終於成功的擠進百花堤深處。

    百花堤其實有個小小的坡度,入河深處,地勢漸高。既居高望遠,距離來往的畫舫又近,船上人的容貌竟然可以看得分明。如今雖是夜間,仍亮如白晝,但凡有美人出艙,必引得一陣歡呼。

    歐陽紫玉只覺得眼睛不夠用,不停到處張望。陸偉也如魚得水,探頭探腦,好幾次要不是葉行遠拉住了他,只怕又要水下一遊。

    「前面似乎更空些!」歐陽紫玉眼尖,望見不遠處百花堤盡頭有一道黑木柵欄,柵欄之後,彷彿有一片空地,指著說,「我們去那兒!」

    她用劍氣撥開人群,朝前而行,陸偉卻嚇了一跳,趕緊扯住葉行遠,「表哥,前面是不老娘娘廟,可去不得!」

    不老娘娘?葉行遠並非府城人,倒是未曾聽過聽過這個名字,疑惑地望向表弟,等他解釋。

    陸偉急急忙忙拉著葉行遠追上了歐陽紫玉,然後開口道:「此處不能去,前面是供奉不老娘娘的廟宇,此大仙於我府城甚是靈驗,多有神蹟,平時香火不絕。

    這娘娘有些忌諱,就算是選花魁日,廟宇也是踏足不得的,你看滿府之人,都沒有一個敢越雷池一步。」

    走近了能看清,果然人群頗為自覺,以黑木柵欄為界限,分為兩重天。展覽外人擠人,柵欄之中卻是空無一物。

    歐陽紫玉探頭伸進去瞧了一眼,裡面是一座木製小廟,佔地不大,廟前有一片空地,也不過就數丈方圓,空地上綠草茵茵,還有一塊大石頭歪在一邊。

    她想了一想,笑道:「不過只是借前面空地一用,想來這不老娘娘不會介意,神祇豈在意這等小事,你們這些凡人以訛傳訛,迷信而已。我們進去,到神像前一拜,打個招呼便自不妨。」

    作為一個女劍仙,真正的天神或許能讓歐陽紫玉忌憚一下,但這種由凡人迷信產生出來的偽神,歐陽紫玉沒多大敬意。

    說做便做,歐陽紫玉足尖輕輕一點,靈巧地飛過柵欄,直奔廟中去了。陸偉嚇的面色慘白,求助般瞧著葉行遠。

    葉行遠無奈道:「你看我有何用,進都進去了,我們也跟進去看看,別叫她惹出什麼禍端。」

    葉行遠身為讀書人,敬的是天命,也不太在乎怪力亂神之事。無論是對神仙還是狐狸精,他心裡都是淡定的態度,談不上敬畏,更別說這種土神或者也叫偽神。

    但他也不會像歐陽紫玉這般惹是生非,這大小姐脾氣不好,天知道她在廟裡會幹些什麼?還是趕緊去阻止為妙。

    他和陸偉兩人穿過柵欄,進了小廟,見歐陽紫玉正盯著正中神像,嘖嘖而嘆,「這位不老娘娘倒也是好姿容,只不知神像塑造,有她幾分神采。」

    小廟僅有一座神龕,供奉一位女性神像,雕像筆法精妙,纖秾合度,面含春色,膚色白皙,看上去十分美貌。陸偉低頭忍著笑,但在廟中不敢造次,終究沒有亂講話。

    「走了走了!與不老娘娘打過招呼,我們就去空地看畫舫。」葉行遠怕歐陽紫玉又說出什麼褻瀆不敬的言語,趕緊拉住她的袖子,轉身出門。

    歐陽紫玉正興高采烈,她一指小廟外草地中的大石,「我們站上去看!」

    陸偉嚇得魂飛魄散,趕緊又來阻攔,「這個真去不得,此乃不老娘娘望夫石,傳說不老娘娘貞潔,一直云英未嫁,誰站上那塊石頭,便是她的夫婿!」

    歐陽紫玉覺得有趣,哈哈大笑,「不老娘娘如此好容貌,葉行遠你想不想娶個神仙為妻?」

    話音未落,她突然伸手在葉行遠腰間一托,葉行遠猝不及防,只覺得身子如騰云駕霧一般飛起,在空中翻了個觔斗,穩穩的在所謂不老娘娘望夫石上坐下。

    葉行遠知歐陽紫玉促狹,苦笑著搖頭。回頭看時,卻見陸偉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己,面色又是畏懼又是窘迫,想說什麼又卡在喉嚨裡說不出來。

    葉行遠心中疑惑,又轉頭順著陸偉目光方向望去,只見夜空中現出一道朦朧雲影。雲影之中,一個身如山嶽,面若圓盤的女子正柔情款款的看著自己,咧嘴而笑,露出血盆大口......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7:58 AM

第四十三章 如果再給一次機會

    此情此景看起來不像是好事啊,葉行遠心裡突突跳了幾下。他再仔細看時,夜空中已經恢復清明,那可怕女人的幻象煙消云散,彷彿只是幻覺而已,但是壓迫感依然存在。

    葉行遠迅速從望夫石上跳下來,而歐陽紫玉蹙眉不語,似乎察覺到什麼不對,仰頭看天卻未發現端倪。陸偉哭喪著臉湊到葉行遠身邊,「表哥,禍事了!禍事了!」

    原來這不老娘娘可不是什麼美麗溫柔的神仙,原本她就是水妖作怪,也是引動潮汛的元兇之一。昔年築百花堤之時,因為百姓迷信,認為必求此妖方能風平浪靜,這才立廟祭祀,民間呼之「不老娘娘」。

    傳說不老娘娘形貌極為醜陋,脾氣暴戾,工匠要按照她真容塑像,卻數次不成。後來一個年輕工匠靈機一動,選了自家美貌的媳婦為原形,塑了一個美人像。果然便得成功,這才將娘娘廟完工,可見其愛美虛榮之心。

    美貌女子進廟但有所求,必不靈驗,但若是男子祈求,卻常能成事,因此娘娘廟也頗能得些香火。也有人譏不老娘娘一輩子沒見過男人,恨嫁之極,所以在廟中又設望夫石,指望飛來姻緣。

    有了這種傳說,進廟燒香的男人都小心謹慎,連碰都不敢碰這望夫石。誰料今日歐陽紫玉不明就裡的胡亂開玩笑,居然把葉行遠拋到望夫石頂,這可不知道會發生什麼結果!難道要給葉行遠配個丑妖怪為妻?

    歐陽紫玉聽陸偉解說,知道可能做了不好的事,但沒在意。「這等荒誕無稽的傳說,至多只能騙騙你們這些凡人愚夫愚婦,人妖有別,哪裡有姻緣可言?」

    葉行遠也沒太當回事,天下之大,哪裡沒有幾樁奇奇怪怪的傳說?子不語怪力亂神,要都當真,那心性也太幼稚了。

    又看了看清河畫舫美人云集的盛況,三人便走人了。歐陽大小姐回西城周家老宅,葉行遠和陸偉兩人回了府學號舍,各自洗漱休息。

    葉行遠躺在硬板床上,翻來覆去沒睡著,今夜之事有點古怪,心血來潮有種不祥預感。

    妖怪或者凡人有了機緣,得以立廟祭祀,可受點香火。不過關於這種廟宇,士人視之為偽神,本來應該嚴格取締。

    但有些平民愚昧迷信,若是強行推倒廟宇,容易惹出民變,所以只要不出大事,官府往往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一些不知好歹的妖怪也就變得猖獗。

    葉行遠起身捻燃了油燈,喝了兩口冷茶,依舊覺得心頭不爽利。當下就推開了窗,藉著月色與微弱的燈光,開卷讀書。心不靜時可讀書,聖人真言最能降服邪魔,令人外邪不侵、內心平和。

    葉行遠輕聲詠誦,心思慢慢靜了下來。此時萬籟俱寂,唯有夜風如泣如訴,吹動窗櫺,月光透過窗戶,在地面上投下樹影凌亂。

    嗚......忽然遠處有長長的呼嘯聲傳來,四面樹木撲簌搖動,一股強勁的氣流穿過,無形無影,卻有實質,彷彿大地都在它面前分開。

    難道不祥預感要成真?葉行遠悚然動容,扶案而立,目光灼灼的望向窗外。只見一個不斷蠕動的黑影扭曲虯節,緩緩成型,其中醜惡處難以形容,只讓人汗毛直豎。

    「什麼東西?府學重地,妖孽退散!」葉行遠壯著膽子怒喝一聲,那東西卻不為所動,反而是得寸進尺地越過了窗檯,翻滾著進了室內,搖身一變,現出人形!

    古人說女人太醜,謂之瞧見了連隔夜飯都要嘔出來,但這面前的女人,已經不是嘔出隔夜飯的問題。葉行遠算是膽大包天之輩,只看了一眼就頭暈目眩,簡直跟被神通襲擊了一般,幾欲昏昏倒地。

    之所以能確定面前是女性,因為這妖怪雖然體型臃腫,但胸口還有突起。額頭前凸,腮骨偏又凹陷,腦袋極大,眼睛卻又極小,鼻塌口闊,大耳招風,臉上沒有疥瘡的地方就全是麻子。此外長發扭結,就如纏繞的藤蔓,散發出一種可疑的灰褐色光澤,讓人無法想像她到底是如何成形!

    「相公,不是你叫我來的麼?今日我們新婚之夜,我自然要來侍奉相公!」那不成人形的女人發出沙啞粗糲的聲音,就像是磨刀一般。

    這一聲相公叫得葉行遠連雞皮疙瘩都起來了,慌忙退了一步,又喝道:「休得胡言亂語!在下尚未婚配,哪有什麼新婚之夜?你究竟是何方鬼怪?」

    葉行遠想起歐陽紫玉把自己丟在不老娘娘望夫石上,總不成是因為這個緣故便過來了吧?也未免太立竿見影了些,這不老娘娘到底有多恨嫁?

    那妖怪哈哈大笑幾聲,「相公你今日爬上瞭望夫石,便是我的良配,你當時心甘情願,如今怎麼又忸怩作態?不必害羞,且從了我吧!」此後她伸出手,毫不客氣地朝著葉行遠當胸抓來。

    果然是不老娘娘!葉行遠閃身避開,心裡把惹禍精歐陽紫玉罵了個狗血淋頭。她如今倒好,被封禁在府學之外,只怕早就呼呼大睡,而自己卻得應付這噁心透頂的麻煩事情。

    葉行遠一邊想著,一邊道歉解釋道:「莫非是清河不老娘娘仙駕到此?今夜廟中之事實屬誤會,是在下的朋友無心所致,冒犯之處還請娘娘見諒!」

    但願這妖怪通情達理,不要逼迫太甚,這件事確實是他們有點理虧,胡鬧玩笑犯了人家的忌諱。葉行遠言辭懇切,也算是真誠道歉。

    妖怪眼皮一翻,毫不動容,「道歉則不必了!反正你既佔了我的便宜,就得娶我為妻。春宵一刻值千金,相公,莫要再閃躲了。」

    坐了一下石頭就是佔了你的便宜?葉行遠知道這妖怪必定是存心的了。只好又恐嚇道:「人妖殊途,哪能有什麼婚事?我乃堂堂童生,此地又是巍巍府學,娘娘你儘早退去,或還可保得金身,若糾纏不去驚動了別人,只怕後果莫測!」

    這種有偽神身份的妖怪在世間活動,不會招致朝廷六扇門或是衛戍部隊的追殺,但若是惹出什麼事來,那可就不一樣了,在府學之中**童生這種大罪,足夠株連九族!

    不老娘娘彷彿認定了死理,根本不聽葉行遠的話,長笑道:「相公你九世童身純陽之體,千年難求!為了你,就是丟了香火,被朝廷追殺也值得!正所謂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妖怪婬心既動,怎肯善罷甘休,便是朝廷都嚇她不得。葉行遠聽她說起九世童身,回想狐狸精莫娘子之言,心中更是掀起了巨浪,

    兩相對照,這莫娘子的話竟然是真的,並非是編造謊言欺騙!純陽之體的說法果然不假,如果被女妖怪發現後,還真是大肥肉。今夜大概就是因為坐在望夫石,觸動了這丑妖怪,所以才被偵測到!

    看來無法用三寸不爛之舌解決了,葉行遠又想起那日對付山中赤狼妖的手段,但此時卻來不及磨墨寫字,只能以手指虛點,在空中比劃。

    不老娘娘只管笑,不屑道:「螢燭之火,也敢與日月爭輝?你一個不入流的童生,有何神通,能脫出我的手掌心?」

    葉行遠一咬牙,催動靈力,在空中虛臨聖人之言。

    啪!他在空中寫字,不老娘娘一巴掌拍了過來,竟將無形字跡盡數拍碎,發出鏗鏘碎裂之聲。雖未觸碰,葉行遠指骨劇痛,下一筆就寫不出來。

    這妖怪好深的法力!葉行遠明白,大概是這丑妖怪的修行等階遠遠高於自己,達到了等級碾壓的程度,才導致自己的手段失效。

    不過葉行遠不止這一個防護手段,他在不老娘娘動手的同時,已經口中誦動真言,「威武不能屈!」

    他是想用真言催動劍靈,破去不老娘娘的神通,再找機會奪門而走。到了外面狂呼大叫,這妖怪總不至於敢大鬧府學吧?

    葉行遠身上金光繚繞,劍靈顯身化作一道白光飛射而出,不老娘娘吃了一驚,「這是什麼東西?」她伸手一抄,握住了那劍靈白光,用力一捏,只聽砰然清脆一響,破字訣竟然也無效!

    葉行遠知道丑妖怪妖怪神通廣大,只求能拖延一刻,讓自己可以脫身。所以劍靈一出,他轉身就跑。

    但不老娘娘右手手臂忽然如扭動伸長,恰似蛇蟒,一把揪住了葉行遠的背上衣衫,「給我回來!」

    葉行遠身不由己,被倒提而回,這時候他腰間掛著的黑色刀尖嗡嗡作響,終於發動了最後的護身法寶。

    嗤!黑色刀尖斜斜飛出,在空中劃出一條詭異的曲線,刺向不老娘娘左側太陽穴。不老娘娘咦了一聲,鬆開抓住葉行遠的手臂,醜臉上終於露出鄭重的神色。

    「你身上居然還有此等寶物?」她後退兩步,蒲扇大小的雙手合起,在空中將那刀尖摀住,渾身震盪,口鼻溢出污血。

    能傷到這妖怪?葉行遠大喜,還是歐陽紫玉給的寶物管用!但旋即就聽不老娘娘又一聲大叫,不顧一切的握緊雙手。而刀尖刺破了她的掌心,染上血液後,哀鳴一聲便墜地了。

    「上古兵戈的殘片,又能奈我何?」不老娘娘吐出一口血沫,雖然看上去也受了傷,但依然桀驁,格格婬笑幾聲道:「小相公,你還有什麼東西,儘管拿出來吧!如果沒有,便共赴春宵可好?」

    如此她一步步走向葉行遠,葉行遠只能步步後退,儘管臉上還保持著鎮靜,但心裡知道已經遇上了穿越來最大的危機!

    面前這個丑妖怪,堪稱是自己遇到過的最強者!不說別的,府學裡可是有八品教授坐鎮,而不老娘娘深夜潛入府學,鬧了這半天,還沒驚動到任何外人。

    這份功力就足以說明不老娘娘實力在八階之上,至少能掩住八品教授的耳目!所以就算歐陽紫玉在這裡,大概也不是對手!

    不過可真他娘的醜啊!葉行遠忽然冒出個念頭,早知如此,還不如**給那狐狸精莫娘子......至少莫娘子化形後顏值高,失了身也不反胃。

    他還想起莫娘子當日曾說,與其以後遇到兇殘的妖怪,還不如**給她——這真是一語成讖,可恨自己當時為什麼那麼執拗!

    丑妖怪步步緊逼,葉行遠退無可退陷入絕境,目視不老娘娘那令人作嘔的模樣,葉行遠甚至連死的想法都有了。

    如果有遺言大概是:曾經有一隻美麗的妖怪站在我面前,我沒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時候才後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對那個狐狸精說三個字:我願意。

    正當不老娘娘撩起下裙,以為自己要得逞時,突然一團白影破窗而入,沒頭沒腦的朝著不老娘娘懷中撞去。同時還伴著一聲嬌叱,「哪裡來的醜八怪!連我看中的人都敢搶?」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kabuto_555 發表於 2015-8-21 07:59 AM

第四十四章 恩怨分明

    聽在葉行遠耳朵裡,這聲音實在太耳熟了,不是狐狸精又是誰!兩妖相撞,不老娘娘搖搖晃晃,狐狸精倒飛而出,在空中一個旋轉,穩穩地落在葉行遠身前。

    「我道是什麼東西敢來管閒事,原來不過是一隻騷狐狸!識相的速速滾開,不然要你小命!」不老娘娘搶先喝罵,一次一次的出意外讓她十分不耐煩,又因為身上帶傷,更是激發了她的凶性。

    莫娘子身軀微微顫抖,彷彿在剛才那一回合吃了虧,但氣勢卻一點兒都不弱,「先到先得,這男人是我早早看中的目標,你這醜八怪也想插手?」

    莫娘子跟著葉行遠這麼些天,明明有好幾次機會卻一直沒有吃到嘴,心中不憤,時時都盯著葉行遠尋找機會。沒想到今夜居然來了個實力強勁的大妖,想要對葉行遠霸王硬上弓,莫娘子眼看到手的鴨子快飛了,一沖動就撲出來。

    不老娘娘聽到「醜八怪」三個字,登時怒火中燒,斥道:「狐狸精作死!」她身形一展,又變成接近於原形的黏黏糊糊形狀,在空中飛速旋轉,朝著莫娘子撲來。

    莫娘子化作一道白影,迎向不老娘娘的攻擊。黑光白影在空中戰成一團,剎那間就鬥了十幾個回合。帶起的勁風逼得葉行遠幾乎睜不開眼睛,身子也只能緊緊貼在牆壁上。

    竟然是莫娘子橫空出現來救他,這實在出乎葉行遠的意料,現在又有點替莫娘子擔憂起來。

    他對狐狸精莫娘子的套路也算熟了,知道她擅長魅惑神通幻象法術,論起正面戰鬥力,比歐陽紫玉還差上一籌。

    歐陽紫玉贈送的護身法寶能將狐狸精驚退,而不老娘娘卻硬破了這護身法寶,兩人實力差距可見一斑。儘管不老娘娘剛才硬破法寶時受了點傷,只怕也不是莫娘子能夠抗衡擊敗的。

    想到這裡,葉行遠又感到奇怪了。因為從如今戰況來看,莫娘子彷彿並未落在下風,並沒有被不老娘娘打的大敗虧輸。

    鬥過十幾個回合,兩妖怪又停住手,各自分開。莫娘子面色蒼白,不老娘娘不停喘氣,看上去貌似平分秋色。

    此後不老娘娘先開了口,說著讓葉行遠半懂不懂的話:「你是青丘國人?為了這個男人,居然用捨身秘法,值得麼?」

    莫娘子不屑道:「九世童身純陽之體的好處你不明白?你放棄香火,擔著被朝廷追殺的風險,也要潛入府學,難道就沒想過值得麼?但是屬於我的東西,只有我能碰!」

    葉行遠本能覺察到,莫娘子忽然變得驕傲而固執,口氣不像是平常的模樣,居然有種壓迫感。

    不老娘娘被莫娘子氣勢所迫,有點萌生退意。常言道橫的怕不要命的,如今眼前這個狐狸精就擺出了不要命的架勢,居然不惜自損性命修為也要與自己相拚。

    葉行遠在後面,忽然看到莫娘子白皙的後頸下有一道鮮血如蚯蚓般淌下,耳後亦有血漬。

    她在逞強使詐!看這情況,分明已經受了嚴重內傷,已經是強弩之末!葉行遠趕緊錯開目光,以免被對面的不老娘娘看出端倪。

    不老娘娘猶豫了一陣,想起青丘國勢力龐大,那些老狐狸小狐狸一個個都是死心眼,若是打了小的引出老的,她這清河底的一方水妖豪雄也抵擋不住。就算拿下了葉行遠大補過,也不是那些老狐狸精的對手。

    掂量過輕重,不老娘娘冷哼一聲道:「說起來,我與青丘國還有些淵源,我今日便賣你一個面子!」

    留下場面話,不老娘娘倏忽躥出窗外,又化作一團無形無影的妖風,揚長而去。莫娘子待她離去之後,兀自咬牙長時間不動。直到妖風漸息,烏云散去,月光再現,莫娘子精神一鬆,雙膝發軟,直直的向後倒去。

    葉行遠早知莫娘子早已經力竭,早有準備,連忙上前一步將她扶住。也不管她身上血跡,攔腰抱起放在床鋪上。莫娘子微微掙紮了幾下,但雙腿失去了知覺,只能任由葉行遠照料。

    在葉行遠想來,雖然這狐狸精對自己始終抱有某些少兒不宜的企圖,但無論如何,今天總是救了自己一次,出於道義不能不管。

    莫娘子脫力歸脫力,兩條腿似乎也癱瘓,但並沒昏迷,還有精神對葉行遠放嘲諷:「我早有言在先,你這人走在路上,就是一塊大肥肉......」

    大肥肉三個字讓葉行遠很刺耳,沒好氣的說:「這叫懷璧其罪。」

    莫娘子突然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葉行遠的話,她鼻中口中都湧出了鮮血。葉行遠連忙擦拭,見血色鮮紅,才知道這狐狸精所受傷勢,比自己想像中還要嚴重。

    口鼻鮮血長流不止,淋漓不盡,這是臟腑受傷的跡象,也虧得莫娘子是妖怪,體格要比人類強韌。若是一般普通人,出現這種情況就離死不遠了。

    「我去請府學中大夫!」葉行遠看情況不對,也顧不得現在這種古怪的情勢難以向外人解釋,趕緊要去醫生來救命。

    莫娘子扯住了葉行遠的衣袖,「請什麼大夫?一般大夫哪能給我治傷?」

    她又勉強支起上半身,只覺得胸腔一陣劇痛,不知道骨頭斷了多少根,但這硬傷倒是小事。運一口氣,她緩緩張開櫻唇,一道青色光芒從她口中透出,其中有一顆拇指大小滾圓的珠子滴溜溜亂轉,在空中盤旋飛舞。

    葉行遠認得這是妖族內丹,對妖怪來說是關係著修為的最為要緊之物。只見那珠子上光芒黯淡,更有兩三道裂紋,明顯受了損傷。

    莫娘子運氣一周,重新將自己的內丹吸回腹內,又飲盡半碗水,臉上多了幾分紅潤,長出了一口氣道:「這鯰魚精當真厲害,差點就丟了性命......幸好我有捨身秘法,可以短時間之內提升實力,勉強敵的住片刻。只是內丹受損極大,重傷難癒......」

    那不老娘娘居然是鯰魚精,模樣倒挺像!葉行遠聽聞莫娘子為了救他,用出捨身秘法,導致內丹受損,心中有點感激,這對於妖怪來說是極大傷害,就如人之心臟受傷一般。

    不管之前如何,這一次反正算是救了自己,葉行遠恩怨分明,躬身致謝道:「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莫娘子很不領情的說:「你想多了,我不是為了救你,只當是保護目標寶物而已。我辛辛苦苦這麼久,怎能輕易被別人截走?誰遇到了,也不會甘心。」

    這世界的妖怪劍仙說話怎麼都如此不通人情?葉行遠覺得她們這群人絕對是有什麼偏差,不過現在莫娘子幫了他,又受了重傷,大概心情正不痛快,也不必與她斤斤計較。

    便又道:「這份大恩大德我銘記在心,當然要盡力相助你回覆。你既然是用本族捨身秘法傷了內丹,不知該又用什麼方法醫治?你在城中不便活動,我可幫著尋醫問藥。」

    青丘國乃是狐狸之國,葉行遠記得在書中讀過,這一國中狐狸能變化,通靈智,善魅惑。但書中記載的幾件事,倒是沒有特別惡劣的行徑。

    難道說自己運氣好,碰上了一隻良心狐狸精?先不管這些了,受人之恩,當思報答,至少幫這狐狸治傷是應該的,葉行遠想道。

    莫娘子似笑非笑道:「都說了妖怪的內丹之傷最難治,凡間藥湯全不奏效。天上仙丹或可有用,要不然以千年以上的妖怪內丹為我滋補,也能讓我早點恢復。」

    葉行遠無語,天上仙丹就別說了,根本不是世上人可以妄想。而千年妖怪那得有多強?剛才那鯰魚精充其量也不過是三五百年的妖怪,就已經讓他毫無還手之力,他有什麼本事去取千年妖丹?

    「所以你說什麼大恩大德就算了,虛偽的很,你能幫什麼?」莫娘子見葉行遠無話可說,又搶白了一句。

    原先這莫娘子勾引起人來,那叫一個軟軟酥酥,今晚怎麼跟換了性子似的?葉行遠鬱悶不已,到底那種是她本性?還是自己三番兩次「拒」了她,她還在記仇呢?

    他暗暗吐槽幾句,就算自己以身相許,就憑現在莫娘子這模樣也承受不了啊。不過最終還是答話道:「別開玩笑了,在下還是很有誠意的,除此之外肯定還有其它法子吧。」

    「誠意?」莫娘子突然想起什麼,「你若真有誠意,最近倒有一件寶物可以治我內丹之傷,你有機會能夠得手的。」

    「什麼寶物?」葉行遠忙追問。

    莫娘子指了指窗外月光,「十五已過,當選花魁。最後的花魁大會上,若你能爭得第一,不但可以擁得美人歸,更可得到水族至寶轉輪珠使用一次。

    你若是捨得,得了這寶珠之後,自己不用,讓給我療傷,我這內丹傷勢便能彌補。我這兩條腿,也就能夠動了。」

    說完之後,莫娘子面無表情,冷冷的盯著葉行遠看。

    轉輪珠還有這樣的功效?葉行遠絲毫沒有猶豫,當即一口答應,「可以!我盡力去取得轉輪珠,再給你治傷!如果被別人得到,我也會不惜代價去求他!」

    莫娘子吃了一驚,萬萬沒想到葉行遠答應的如此乾脆。要知道,那轉輪珠的功效對於讀書人而言,堪稱是無價之寶,科舉大道上的一大利器。

    葉行遠居然為了給自己治傷,肯輕易放棄轉輪珠使用權?自己又不是他不可或缺的親友長輩!多疑的莫娘子有點不信,不知不覺口氣軟了下來,又問了一句:「那對你而言就可惜了,你確定如此?」

    葉行遠堅定的說:「大丈夫恩怨分明,有所為有所不為!知恩不報者愧對天地,不屑為之!」

    莫娘子無言,感覺到些暖意,臉色冷不住了,幽幽的嘆口氣。 ...<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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