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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天狼 發表於 2017-3-21 09:34 PM

陳猿 -【仙都】《連載中》

本帖最後由 魔天狼 於 2017-3-21 09:34 PM 編輯

【書名】:仙都

【作者】:陳猿

【內容簡介】:


魏十七來過,看過,征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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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天狼 發表於 2017-3-21 09:34 PM

第一章 天都峰下,道胎初動 第一節 多了一個肉食者

    天藍得不像話,云白得像棉花糖,魏十七抬頭看天,看得眼睛發酸,心想,這個世界,大概沒有棉花糖。

    山風呼嘯,松濤起伏,他從火堆上抓起焦香的野豬腿,狠狠咬了一口。個把時辰前剛打的獵物,兩三歲牙口,開膛破肚洗剝干淨,烤一條前腿,撒上點鹽末,最好不過了。

    青狼伏在他腳邊啃著血腥的內髒,白牙上沾染了深深淺淺的紅,凶殘畢露。魏十七伸手摸摸它的腦袋,青狼扭開頭咆哮几聲,對親昵表示不滿。

    啃完腿肉,折斷筒骨吃溫熱的骨髓,順手在胸前抹去油膩。抬頭看看天色,魏十七踩滅殘火,扛起百來斤重的野豬,不慌不忙朝山下走去。青狼仍趴在原地,伸直脖子吞下最后一塊內髒,眯起眼睛望著漸行漸遠的雄性人類。

    跟他一起合作捕獵已有大半年,山里的野豬異常凶猛,光靠一頭青狼,很難穩妥地殺死對手,吃到柔軟可口的內髒。不過,這樣的日子還能維系多久?人類畢竟自私而貪婪,或許他們更需要一條忠心的狗。

    日落西山,魏十七回到老鴉嶺,山巔的烏鴉迎著殘陽亂扑騰,呀呀而啼,山崖下,一個背著藥簍的瘦小身影快步迎上前,羞澀地招呼道:“魏大哥,你回來了!”

    那是藥農老劉頭家的二丫頭,小名叫木蓮,住在五里外的枯藤溝,半個月前老劉頭崴了腳,腫得像個球,進不了山,家里沒存糧,只好隔三差五叫木蓮來老鴉嶺,找魏十七接濟一二。他看重魏十七身强力壯,打獵是把好手,早存了招女婿的念頭,倒也沒覺得開不了口。

    “進山采藥去了?”

    “沒,俺爹不讓去,說山里有狼,到夜里就叫喚。”

    魏十七把遮擋洞口的大石頭挪開,摸出一把斧頭,剁下半扇野豬,粗粗劈成几大塊,“喏,帶給你爹。天不早了,趕緊回去吧!”

    木蓮慌忙放下藥簍,遲疑片刻,掏出一捆野菜來,“魏大哥,這是俺在溝里采的……”魏十七接過野菜,隨手擱在一旁,把野豬肉放進藥簍里,幫木蓮背上肩。

    “那……俺先走了……”

    木蓮偷眼瞧他,魏十七揮揮手說:“路上小心。跟你爹說,安心將養著,過几天我要去鎮里,順道去看他。”

    木蓮答應一聲,掉頭朝枯藤溝走去,腳步輕盈,心中充滿了歡喜。

    魏十七拾起野菜。野菜很新鮮,木蓮仔細挑揀過,去掉根土爛葉,洗得干干淨淨。不知為什麼,他嘆了口氣。

    日頭終于落到山的另一邊,黑夜籠罩大地,殘月靜默無語,星斗閃耀,那麼近,似乎一伸手就能夠到。

    忽然響起一聲如泣如訴的狼嗥。

    魏十七在火堆上燎烤著野豬腦袋,燒去鬃毛,劈開放進吊鍋里煮,到七八分熟時,取出一葫蘆淡酒,慢慢吃肉喝酒。他沒有動那些野菜,他只吃肉,這世上有素食者,當然也有肉食者。

    這樣的日子,已經過了很久。

    三年前,他和老爹住在枯藤溝,溝里散著七八戶人,打獵的,采藥的,砍柴的,抓魚的,彼此相幫,日子雖然辛苦,勝在天高皇帝遠,沒人管。

    有一次老爹進山獵野豬,一宿沒見人影,第二天,老劉頭背著他回枯藤溝,人早就斷氣了,屍身冰涼,腦殼上破開一個大窟窿。

    老劉頭受了驚嚇,黑著臉,一開始什麼都不肯說,問急了,才吞吞吐吐擠出几句。原來他在挖草藥的當儿,遠遠望見一個仙人從半空中飛過,搖搖晃晃,一頭扎在山崖上,崩碎了酥軟的亂石,說巧不巧,一塊石頭正好砸在老爹的腦殼上。

    魏十七追問那仙人的下落,老劉頭說不出個所以然,一味搖頭。

    飛來橫禍,山里人的命。魏十七葬了老爹,拖著老劉頭趕到老鴉嶺,找到仙人撞頭的山崖,只剩下一個深坑,亂石嶙峋,濺了几點干枯的黑血。

    魏十七猜到几分原委,不過猜到又能怎樣,人死不能復生。

    他料理了老爹的喪事,簡單收拾一下,粗笨家什都送給老劉頭,孤身一人搬到老鴉嶺住下。老劉頭以為他要找仙人報仇,勸了几句,勸不動,木蓮不開心了許久。

    魏十七也不知道他在期盼些什麼,也許是某種可能的改變。

    就這樣,老鴉嶺下多了一個肉食者。...<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魔天狼 發表於 2017-3-21 09:36 PM

第一章 天都峰下,道胎初動 第二節 熊膽怎麼收

    魏十七去信陽鎮販賣獸皮,賣了錢買火鐮鹽巴茶葉,肉食油膩,加了鹽的茶湯可以消食解膩,必不可少。

    路過枯藤溝,順道探望臥床的老劉頭,腿腳還是腫得厲害,紅里透紫,雖然敷了草藥,沒有個把月工夫好不了。

    老劉頭知道他要去鎮里,叫木蓮背上藥簍,結伴走一趟,好有個照應。

    二人出了枯藤溝,循著山路逶迤向東,木蓮長得瘦小,跟不上,魏十七只好放慢些腳步,直到中午時分,才踏進信陽鎮。

    信陽鎮地處老鴉嶺余脈,背山面水,西泯江支流穿鎮而過,東西三座石橋貫通,分別是上關橋、元隆橋、下浦橋,店鋪商販大都彙集在元隆橋和下浦橋之間。

    魏十七領著木蓮先到重元堂,獸皮丟在腳邊,幫木蓮卸下藥簍,擱在櫃台上。掌櫃的姓宋,憋著一張苦瓜臉,挑三揀四,看不上藥簍里的貨色。木蓮緊張兮兮地盯著腳尖,雙手絞著衣角,卷起又松開,不知該怎麼辦。

    宋掌櫃挑出十來株草藥,報了個價,說:“就這些了,剩下的拿回去。”木蓮的臉一下子白了,她等著錢買米買鹽,還要給爹熬几張膏藥,這几個子根本不夠。

    魏十七心里有數,宋掌櫃看他的面子,雖然壓了几分價,也還算公道,老劉頭不能進山,光靠木蓮在枯藤溝左近折騰,找到這些已經不容易了。他想了想,把掌櫃挑剩下的草藥往里一推,多要了一百錢。

    宋掌櫃搖搖頭,“我說魏小哥,這些草藥不值什麼,你還是到別處去問問吧。”

    魏十七隨口問了句:“熊膽怎麼收?”

    宋掌櫃眼睛一亮,“你手頭有熊膽?”

    魏十七微微頷首,卻沒有動作,宋掌櫃會意,取出半吊錢擱在櫃台上,木蓮看了他一眼,怯生生把錢收起來。

    魏十七從獸皮里掏出一枚干癟的熊膽,色澤灰黑,有成人巴掌那麼大。宋掌櫃小心翼翼接過來,迎著亮光看了半晌,點頭說:“成色不錯,怎麼說也值個四五兩……”

    “十兩紋銀,要官銀。”

    官銀成色足,十兩紋銀能當十一兩使,這獅子大口開的,宋掌櫃倒抽一口冷氣,正打算還價,魏十七冷不丁加了一句,“這是金膽。”

    熊膽分金膽、鐵膽、菜花膽,金膽又稱銅膽,膽仁金黃,亮如琥珀,是可遇不可求的上品。宋掌櫃知道他是明白人,糊弄不過去,只好給了個實價,“魏小哥,你也是老主顧了,金膽不值這個價……”

    一旁有人插話,“宋掌櫃,這是上好的金膽嗎?”

    宋掌櫃有些惱火,談買賣的當儿橫插一杠,犯了重元堂的忌諱,他虎起臉抬頭一看,立馬換了顏色,帶著几分諂媚招呼道:“鄧管家,您老人家來了,可是要抓藥?”一面招呼著,一面吩咐伙計看座斟茶。

    插話那人是個五十來歲的老者,相貌清雋,鬢角斑白,留著山羊胡須,黃濁的眼珠泛著血絲。他上下打量著魏十七,和顏悅色問道:“這位小哥可是山里的獵戶?”

    “正是。”

    宋掌櫃忙居中引薦,“他是老鴉嶺的獵戶魏十七,打獵是一把好手,熊羆虎豹不在話下,每年都能搜羅到上好的虎骨熊膽。魏小哥,快來見過鄧管家,鄧管家在上關橋趙員外府上管事,有他老人家看顧一二,是你的福氣。”

    趙員外是信陽鎮排得上號的富商,販賣騾馬起家,家財万貫,手眼通天,據說西北邊戎的軍馬生意,半數以上都是他在打點。他手下有三個親信,鄧算盤,王相馬,謝一帖,其中鄧算盤就是趙府掌管錢谷出入的管家鄧彰。

    魏十七叉手行禮,“見過鄧管家。”

    鄧彰點點頭,也不饒圈子,直言道:“趙府正好缺一味熊膽,宋掌櫃,你先收下來,回頭送到趙府,到賬房領銀子,該几分利就几分,不讓你為難。”

    宋掌櫃一迭聲答應下來,利錢是小事,他做得了主,由此跟趙府攀上關系,結個善緣,才是頭等大事。他把熊膽仔細收好,取了銀兩交給魏十七,心知鄧管家插手必有用意,接下來沒他什麼事了。

    “魏小哥,老朽有事要請教一二——可曾用過飯?”

    “不瞞鄧管家,來時匆忙,倒不曾用飯。”

    “這附近有一家酒樓,牛羊肉做得不錯,老朽來做東,邊吃邊談。”

    “好,多謝鄧管家厚待。”魏十七背起獸皮,叮囑了木蓮几句,讓她先去買几個饅頭充飢,回頭在重元堂等他。

    鄧彰聽他談吐爽利,不卑不亢,心中先有几分欣賞。

    二人出了重元堂,沿著駁岸向元隆橋行去,遠遠望見一座酒樓,青旗舒卷,寫著“東興”兩個大字。

    伙計將二人引至樓上雅座,鄧彰吩咐他拿手的酒菜只管上,伙計滿臉堆笑答應著,心中卻有几分納悶,莫非那漢子是趙府的遠房親戚,要驚動鄧管家親自陪他用飯。

    片刻工夫,伙計奉上四盤熟菜,一壺酒,四盤菜是鹵牛腱,白切羊肉,瓦罐雞,海米煨白菜,酒是自釀的西泯春,噴香扑鼻。

    鄧彰沒怎麼動筷子,一味勸魏十七喝酒吃肉,魏十七也不客氣,吃得口順,牛羊肉一掃空,大半只雞落肚,酒喝一壺又添一壺。鄧彰借著閑扯摸他的底,魏十七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不誇耀,也不自貶,對答沉穩而實在。

    一頓飯吃了大半個時辰,魏十七酒足肉飽,放下筷子靜候下文。是個聰明人,鄧彰對他又高看一眼。他留意到魏十七在自稱時,只說“我”,不說“在下”、“小的”,骨子里有几分傲氣,絕不是尋常獵戶。沉吟片刻,他決定開門見山。

    “魏小哥,老朽有一事相求。”

    魏十七笑了笑,“鄧管家但說不妨。”

    “老朽有一個孫儿,襁褓中得了驚厥症,久病不愈,請名醫診斷,開了一張方子,其中有三味貴重的主藥,兩味已經湊齊,尚缺一味熊膽。當時開方子的名醫說,這味熊膽最是要緊,必須是五十年以上的金背熊膽,若換成普通熊膽,藥效大減,病症不能痊愈,恐怕活不過二十歲。老朽就這麼一個孫儿,只好厚著老臉請東家相助,好不容易才打聽到,老鴉嶺似乎有金背熊出沒。”

    魏十七想了想,皺起眉頭說:“莫不是黑松谷的那頭老熊?”

    鄧彰眼睛一亮,“魏小哥見過那頭黑熊?是不是背上有一道金毛?”

    “背上有金毛的話,便是黑松谷那頭老熊了。”

    約摸兩年前,魏十七從老鴉嶺打獵經過,遠遠望見兩條青狼跟一頭金背黑熊廝打,那黑熊凶猛異常,一掌打在青狼頭顱上,連著碗口粗的樹樁一同打折,另一條青狼扑到它背上狠命撕咬,卻撕不開厚實的毛皮,反被黑熊合身一撞,壓斷了腰脊。他伏在下風處,大氣都不敢穿,眼睜睜看著黑熊把兩條青狼的內髒吃空,搖搖晃晃往黑松谷走去。

    得知金背熊的下落,鄧彰長長舒了口氣,試探著問道:“魏小哥,獵殺那頭黑熊,可需要多少人手?”

    魏十七一口回絕,“人手再多都不成。那頭老熊不是尋常的猛獸,力大無窮,一巴掌能打斷一棵樹,它經年累月在松林里蹭癢,松脂滲進皮毛,硬如鎧甲,强弓利箭都射不透。”

    魏十七的反應在鄧彰意料之中,“五十年以上的金背熊,那是成了精的妖物,普通獵戶當然不成。這樣吧,老朽來安排人手,魏小哥只管帶路,無需動手,事成之后,老朽奉上三百兩紋銀,如何?”

    魏十七低頭忖度片刻,試探著問道:“莫非有仙師出手?”

    鄧彰眯起眼睛,右手食指下意識在桌上敲了兩下,緩緩道:“老朽有一個遠房侄子,拜在仙都門下。”...<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魔天狼 發表於 2017-3-21 09:37 PM

第一章 天都峰下,道胎初動 第三節 報仇的機會到了

    回到老鴉嶺,已是滿天星斗。

    魏十七熬了一壺鹽茶,倒在木碗里慢慢啜飲。茶葉是從信陽鎮買的茶磚,大葉揉制,夾雜了不少枝干,喝慣這種苦澀的劣茶,換成旁的茶葉都不過癮。

    他靠在山岩上,把白日里鄧彰的話從頭到尾尋思一遍,覺得不像是圈套,黑松谷那頭老熊雖然凶殘,若是仙都門人出手,倒有几分把握。

    鄧彰語焉不詳,只說仙都派是昆侖旁支,屬于劍修一脈,他侄儿在仙都門下修行十年,對付區區一頭畜生不在話下。魏十七也沒有多問,雙方約定一個月后在信陽鎮會合,前往黑松谷獵殺金背熊。

    在此之前,魏十七決定先去一趟黑松谷。

    拿定了主意,他扑滅火堆,鑽進棲身的山洞,裹緊獸皮倒頭就睡,一夜無夢。

    第二天一早,魏十七披著晨露登上老鴉嶺,來到一株粗壯的白皮松下,曲起拇指和食指,含在嘴里打了兩聲響亮的呼哨。片刻工夫,青狼從山林間小跑著來到樹下,朝他打了個哈欠。

    魏十七指指黑松谷方向,做了個窺探的動作,青狼迷糊了片刻,眼神轉為凌厲,呲牙咧嘴,神情頗為興奮。魏十七拍拍他的腦袋,嘀咕道:“報仇的機會到了,先去探探虛實,下趟動手。”

    這次青狼沒有扭開腦袋。它的父母死在金背熊爪下,如果不借助這名雄性人類的力量,去黑松谷只是白白送死。

    青狼在前面引路,魏十七緊隨其后,往黑松谷而去。山路崎嶇難行,險峻處手足並用,青狼頻頻停下等候,眼神透著不耐和鄙視。中午時分,魏十七循聲找到一條溪流,沿著山石逶迤而下,消失在草木叢中,他在溪旁找了處樹蔭坐下,痛飲几口溪水,清冽甘甜,十分解渴。

    距離黑松谷還有几個山頭,魏十七擔心驚動那頭老熊,沒有生火,他從背囊里取出一只烤熟的野豬腿,撕下一條條干硬的冷肉,蘸些粗鹽塞進嘴里,費勁地咀嚼著。青狼跑進灌木叢,捉來一只肥大的山雞,狼吞虎咽吃下肚。

    稍事歇息,魏十七繼續上路,直到暮色四合,月上樹梢,才來到黑松谷外。

    魏十七攀上高崖,小心翼翼探出頭去,只見月光如水,把一片茂密的黑松林照得影影綽綽,林子中間有片空地,一塊碩大的青石半截埋在土里,四周稀稀拉拉長著十來棵黑松,粗大壯實,兩人才勉强合抱,樹皮破損不堪,枝葉半枯,遍地都是斷折的樹樁。一頭胖大的老熊盤踞在石上,仰頭向著彎月,大嘴一張一合,氣息悠長,正努力吞咽月華,背上一道金色的長毛,熠熠生輝。

    青狼死死盯著殘害父母的凶手,張嘴露出白森森的利牙,强忍著默不吱聲,呼吸有些沉重。

    興許是錯覺,老熊一呼一吸間,身軀似乎膨脹了些許,魏十七心道:“了不得,果然是成了精的妖物,竟然吞吐日月精華!”

    几片濃密的烏云飄過,月華消退,老熊從青石上跳下來,如同醉酒一般,在黑松間蹣跚而行,一路跌跌撞撞,撞得樹干嗡嗡顫動,枯枝和針葉墜落如雨。魏十七注意到,老熊每一次撞擊樹干,都在背上同一位置,那道金毛的末端。

    折騰了刻把鐘,老熊像泄了氣的皮袋,吐出一道匹練也似的白氣,身軀干癟數分,它筋疲力盡地離開黑松林,回到山岩旁的熊窩里,呼呼睡去。

    魏十七在黑松谷外守了十來天,發覺那頭老熊出沒極有規律,通常清晨到谷外覓食,午后回熊窩歇息,夜晚在林中逡巡蹭癢,待到明月高掛,月華極盛時,便攀上青石吞吐精華,以背撞樹,每次都弄得疲倦異常。

    老熊周身堅硬如鐵,即便沉沉睡去,弓箭獵叉也傷不到它,但對仙都派的門人來說,這是可趁之機。

    魏十七盤算定當,正打算離開黑松谷,青狼一口咬住他的衣角,連連搖頭,示意再等下去。魏十七心中納悶,不過那青狼一向機敏,這麼做必定有它的道理,算算距離約定的日子還很寬裕,不妨多守几天。

    等到黎明時分,老熊離開黑松谷,到遠處密林中尋食,青狼嗚嗚低吼兩聲,突然鼓足勇氣竄了出去,在山崖間跳躍如飛,穿過松林,直奔老熊的巢穴而去。

    明知老熊不會立刻回轉,魏十七還是有些擔心。

    隔了小半個時辰,青狼竄回山崖上,嘴里叼著一塊殘破的獸皮,烏黑腥臭,不堪入目。它把獸皮放在魏十七腳下,胸腹起伏,呼哧呼哧喘著粗氣,像狗一樣搖了搖尾巴,興奮異常。

    熊窩里偷來的東西,一股臊臭扑鼻而來,魏十七伸長手臂撿起獸皮,强忍住惡心,展開掃了几眼。獸皮上繪著几個怪異的人形,一個盤踞在地,對著滿月張大嘴,第二個赤裸著上身,背撞大樹,沿脊梁畫著一道直線,第三個瘦小干癟,口中吐出一道氣息。魏十七心突地一跳,這分明是老熊吞吐月華的修煉法門。

    青狼喘息稍定,蹭了蹭他的小腿,快步跑開,魏十七顧不得細想,把獸皮往懷里一揣,邁開長腿趕去,一人一狼迅速消失在密林里。...<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魔天狼 發表於 2017-3-21 09:38 PM

第一章 天都峰下,道胎初動 第四節 很傻很天真

    一個意外得手的小偷,一個望風的同伙,翻山越嶺,遠遠逃離黑松谷,躲進深山里,即惶恐,又得意。魏十七想起遙遠的往事,這種感覺,就像當年在考場上夾帶小抄。

    喘息稍定,魏十七在溪水中把獸皮清洗干淨,湊到鼻下聞了聞,還有些腥臭,不過尚可忍受。他惡意地猜測,那老熊用這塊獸皮做什麼用。青狼圍繞在他身旁,急不可耐,一忽儿扯扯他的衣角,一忽儿用鼻子拱拱他,全然沒有之前的矜持,像極了邀寵的小狗。

    魏十七知道它想要什麼,當下把獸皮攤在地上,一個人形一個人形指給它看,打著手勢詳加解釋,青狼原本就有几分靈性,對照黑松谷中老熊的舉動,轉頭就明白過來。它仰頭看看天色,有些急不可耐。

    平白得了這塊獸皮,魏十七倒不急于下山了,他有心看看青狼修煉的結果,如果沒什麼大礙,自己不妨也試一試。這或許不是最好的規划,但與其寄希望于某種縹緲的可能,不如選擇到手的改變。

    等到暮色四合,一輪明月穿過薄云,端端正正懸掛在半空,青狼再也按捺不住,縱身跳到山崖上,學著獸皮上的人形,盤踞而坐,仰頭對著月光,張大了嘴巴。

    那模樣,看上去真的很傻很天真。

    僵持了片刻,青狼啊嗚一口吞下月華,等了半天,沒見什麼反應,又張開大嘴,繼續努力吞咽。魏十七記起天狗食月的傳說,忍不住笑了起來。

    擺了半天姿勢,嘴巴張得老大,下頜發酸,口水滴滴答答,四肢發麻,几乎站立不穩,青狼强打起精神,跳下山崖,看准一顆大樹,弓起背撞了上去。“啪”一聲響,青狼摔倒在地,疼得嗚嗚亂叫,一時半刻爬不起身。

    要想奪天地造化,汲日月精華,修煉成精,還真不容易。魏十七低頭忖度,青狼吞咽月華時,身軀並沒有像老熊一樣膨脹起來,換言之,第一步就沒有成功。

    不過,要怎樣才能把月華咽進身体里呢?魏十七把獸皮翻來覆去,橫看,豎看,正看,倒看,翻過來看,始終想不通其中的關鍵。

    趴在地上歇息了一會,青狼繼續爬上山崖,孜孜不倦地重復吞咽月華、以背撞樹的過程,直到黎明時分,才有氣無力地趴在草叢中,背上傷痕累累,慘不忍睹。魏十七知道它為什麼這樣拼命,他只是在一旁靜靜觀察,沒有試圖阻止。

    喘息了良久,青狼掙扎著爬起身,朝魏十七點頭示意,踉踉蹌蹌消失在山林中。

    魏十七辨明方向,回到老鴉嶺下,胡亂填飽了肚子,倒頭就睡。在黑松谷守了十來天,鐵打的漢子也撐不住。這一覺睡得分外香甜,醒來已經是中夜時分,一輪圓月高掛在天際,照得四下里雪亮,如同鋪上了一層銀子。

    魏十七喝了几碗鹽茶,把獸皮打開,仔仔細細再看了一遍,確認沒什麼疏忽,起身找一塊巨石盤踞而坐,面朝月華,深吸一口氣,慢慢張開嘴巴。他想象著月華如水一般流進口中,稍加吞咽,沿著喉嚨直達丹田。重復數次后,体內沒有任何異樣,他心知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第一步都沒有成功,不必要學青狼傻傻地去撞樹。

    接下來的日子里,魏十七變換姿勢,存念默想,反復嘗試吞咽月華,可無論怎樣努力,始終沒有進展。他進山尋找青狼,青狼憔悴萎頓,精神比他更不堪,顯然也遇到了同樣的問題。

    到底是方法不對頭,還是缺少一種叫天分的東西?既然黑松谷那頭老熊都能修煉,魏十七隱隱覺得,原因極有可能是后者。

    他急忙把這掃興的念頭趕出腦海。

    距離鄧彰定下的日子還有三天,魏十七把修煉的事暫時放在一旁,收拾行囊,帶齊獵叉和弓箭,先到枯藤溝探望老劉頭和木蓮。老劉頭的腳已經可以下地了,總算沒有傷及筋骨,走路還有些一瘸一拐。木蓮見到魏十七,滿心歡喜,上回在信陽鎮虧得他相助,把賣獸皮的錢借給她,才湊足了錢買米買鹽,熬了膏藥帶回家,治好爹爹的腳。

    魏十七坐定閑聊了几句,說起在信陽鎮遇到一樁好買賣,有人雇他進山獵黑熊,取熊膽。木蓮插嘴說,那人是上關橋趙員外府上的管家,姓鄧,老劉頭吃了一驚,他聽說過鄧算盤的名號,連連說這可是大買賣,疏忽不得,催著魏十七趕緊動身。

    時間很充裕,魏十七又坐了會,定定心心上路,傍晚時分來到信陽鎮,找了家客棧住下。第二天,他在下浦橋左近走了一通,到鐵匠鋪打了十來個箭簇,安在事先准備好的箭杆上,還定制一把牛耳彎刀,說好次日一早來取,好鋼好鐵只管用,價錢不成問題。鐵匠正愁生意清淡,這個月的口食沒有著落,見來了爽利的主顧,滿口答應,一迭聲催徒弟扯動風箱,自己掄起鐵錘,叮叮當當打造起來。

    到東興酒樓用過飯,回客棧睡了一覺,魏十七一路聞訊找到趙員外府上,求見鄧彰鄧管家。鄧彰頗為欣喜,覺得他知趣,他向魏十七引見了獵熊的同伴,兩名附近的獵戶,四名護院,兩個健仆,至于拜在仙都門下的遠房侄子,據說在靜室里打坐,並沒有出現。

    鄧彰叫廚房送來一桌酒席,陪飲了几杯酒,先行離開。眾人借著几分酒意說笑,彼此熟稔起來,尤其是那四個護院,自視甚高,一味誇耀手頭的功夫。魏十七只管喝酒吃肉,不大插話,他冷眼旁觀,這一行人中除了一個姓岳的健仆外,余者都平平,不過話又說回來,在那頭殘暴的老熊面前,他們都是戰斗力只有5的渣……

    酒足飯飽,眾人散去歇息,魏十七向鄧彰告辭,回到客棧默默想著心事。

    來到這個世界,已經有五六年了,從表面看,他仍然是便宜老爹的儿子,是枯藤溝的一員,是老劉頭一家看重的后生,但是,他對這個世界的人與物沒有感情。料理了老爹的喪事,他斷然離開枯藤溝,獨自一人在老鴉嶺下生活,這是一種下意識的決定,跟過往一刀兩斷,斬斷一切可能的羈絆,重新開始。

    過去種種不再想起,孤獨地等待某些事情的發生,如有機會,他願意抓住一場豪賭,不惜押上性命。

    隔著薄薄的門板,傳來一陣喧嘩和騷動,在這小小的客棧里,每個人都帶著十來天的辛苦,在一口叫“人世間”的大鍋里翻騰,那些聲音聽上去有些遙遠,卻又那麼清晰,撞擊著他的鼓膜,辨不出任何意義。魏十七閉上眼睛,心想:“活著是一場修行游戲,我有一顆大而堅硬的心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魔天狼 發表於 2017-3-21 09:40 PM

本帖最後由 魔天狼 於 2017-4-13 07:48 PM 編輯

第一章 天都峰下,道胎初動 第五節 頗有些仙風道骨

    天蒙蒙亮,魏十七到鐵匠鋪取了鐵箭和彎刀,在上關橋下等候。晨霧繚繞,河水靜靜流淌,信陽鎮從沉睡中蘇醒,一時間,雞鳴狗吠,小販叫賣,車馬轔轔,世俗的聲音為小鎮注入了生機。

    十几步外,趙府的邊門打開,一名腳夫牽了騾馬出來,背上搭著馱袋,鼓鼓囊囊,不知裝了些什麼。魏十七快步迎上前,正好鄧彰引著一個道士打扮的年輕人出門,仔細叮囑著什麼,那年輕人微笑著點頭,低聲說了几句,似乎是讓叔父放心。

    見到魏十七,鄧彰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道:“這就是我跟你說起的魏小哥,老鴉嶺的獵戶,他見過黑松谷那頭金背熊。”

    那年輕人轉過頭,溫和地打量著他,打了個稽首,“貧道鄧守一有禮,多謝施主相助,此去黑松谷路途艱險,要辛苦施主了。”

    他臉色溫潤如玉,道袍纖塵不染,頗有些仙風道骨,背上負著一柄長劍,劍柄磨損得厲害。魏十七拱手回禮,客氣了几句,站在一旁從容等候。他心里明白,那鄧守一待他和顏悅色,並非是出于尊重,而是一種居高臨下的俯視,一種自恃身份的驕傲,在他眼里,自己等同于螻蟻。

    人已到齊,鄧彰不辭辛勞,親自送到信陽鎮外,再次拜托了几句,才揮手致別。

    繁華人跡拋在身后,四野荒涼,天闊云低,魏十七當先引路,鄧守一落后半步,其余諸人散在兩旁,腳夫牽著騾馬走在最后。約摸走了小半個時辰,老鴉嶺橫亙在眼前,要進山了。

    騾馬交給腳夫帶回信陽鎮,馱袋轉移到健仆肩頭,連兩名獵戶都要分擔一些分量,其中除了酒水干糧外,還有獵熊的鐵夾和弩弓。這種特制的鐵夾倒也罷了,弩弓歷來是軍用管制兵器,禁止民間持有,趙員外果然手眼通天,他跟西北邊戎做軍馬生意,看來不是空穴來風。

    若是魏十七只身前往黑松谷,從信陽鎮出發,取直道翻越山嶺,只需一天一夜工夫,但帶了這許多人手和馱袋,只能走平坦一些的山路,估計要花三天的時間。

    到了中午時分,眾人干渴難耐,魏十七找了一處樹蔭稍事歇息,一行人就著皮袋輪流喝水,取出干硬的面餅,夾上東興酒樓的鹵牛腱,嚼得酣暢淋漓。

    鄧守一修煉辟谷术,無需進食,魏十七也不吃面餅,他從背囊里掏出自帶的干肉,狼吞虎咽吃了几大塊,旁若無人。那姓岳的健仆頗有眼色,走到鄧守一跟前,雙手捧著奉上干淨的水袋,鄧守一擺擺手表示不用,他便遞給了魏十七。

    鄧守一在仙都門下多年,体魄遠勝常人,這點山路只作等閑,他逐一打量眾人,一個個都有些疲倦,除了那姓魏的獵戶,他身形長大,動作卻輕巧如狸貓,這一路走來,氣息悠長,不見混濁,讓他頗感意外。待魏十七喝了些水,他主動挑起話頭,問起黑松谷那頭老熊的狀況。

    魏十七早有此意,猶豫了一下,低聲道:“能否借一步說話?”

    鄧守一看了他一眼,心中念頭微轉,道:“也好。”說罷,衣袖飄飄,向山林深處走去。

    魏十七跟上前,待他停下腳步,不等問詢,搶先道:“道長,那頭老熊不是普通的獸類,是成了精的妖物。”

    “有貧道在,無妨。”鄧守一聽叔父說起過,哂笑道,“魏施主,你可是有所擔心?”

    魏十七原原本本把老熊吞咽月華,以背撞樹的情形說了一遍,鄧守一臉色鄭重起來,追問了几處細節,臉上露出一絲興奮。他寬慰魏十七道:“施主只管放心,奪天地造化,汲日月精華,談何容易,區區一頭妖熊,成不了什麼氣候。不過還是要多謝施主提醒,若是小覷了那妖熊,冒失動手,說不定白白折了性命,有損上天好生之德,叔父面上也不好看。”

    鄧守一話雖說得委婉,語氣里還是透出傲氣,不過提醒對方小心並非魏十七的本意,他不經意地問道:“老鴉嶺方圓數百里,深山之中猛獸不計其數,怎麼只有黑松谷那頭老熊成了精?”

    鄧守一忖度那金背熊修煉多年,体內或許孕育妖丹,能助他突破瓶頸,修為更進一步。他心神不定,聽了魏十七的話,隨口道:“只有先天之体才能汲取天地元氣,日月精華,后天濁物——”他自覺失言,不再說下去。

    雖然只是片言只語,對魏十七來說,足以解答他的困惑。修煉的關鍵在于先天之体,人也罷,獸也罷,絕大多數都是后天濁物,只能在世間苦苦掙扎,擺脫不了“命”、“運”二字。

    他暗暗嘆了口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魔天狼 發表於 2017-3-21 09:41 PM

本帖最後由 魔天狼 於 2017-4-13 07:49 PM 編輯

第一章 天都峰下,道胎初動 第六節 都是獸皮惹的禍

    鄧守一原以為只要自己出手,區區一頭畜生,還不是手到擒來,不過聽魏十七說了老熊修煉之事,覺得必須謹慎行事。眾人在他倡議下,聚首商議一番,你一言我一語,最后決定聽從兩名獵戶的意思,在金背熊出沒的路徑上埋下鐵夾,等夾住熊腿后,再以弩弓攢射眼鼻等要害,以求万無一失。魏十七隱隱覺得不妥,但一時間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定下了章程,一行人動身上路,入夜在野地里露宿,次日一早繼續趕路。魏十七估摸眾人的体力,稍稍控制步履,以免有人跟不上。鄧守一自然不在話下,即使全力以赴,也不可能甩下他,其余人等,要數那姓岳的健仆体力最好,背負的馱袋最重,行動還不見遲緩,反倒是那几名護院,雖然武藝嫻熟,卻不適應山路。好在每次不等大家体力耗盡,魏十七便停下歇息,眾人雖覺辛苦,並沒有脫力。

    趁著歇息的空擋,魏十七主動與那姓岳的健仆攀談,對方也不避諱出身低賤,自承是趙府的家生子,叫岳之瀾,名字是鄧管家給取的。魏十七見他雙腿有些外羅圈,懷疑他在邊軍中待過,長年騎馬所致。

    到了第三天,距離黑松谷只剩下几個山頭,魏十七越走越慢,沒過兩三個時辰就停下歇息,以便恢復精力和体力。從始至終,鄧守一都沒有出聲,他覺得叔父的判斷不錯,魏十七是個人才,不用提點,就把一切安排妥帖,叔父年紀大了,身邊的得力人不多,除了岳之瀾外,找不出第二個了,等這趟回去,可以試著招攬一下魏十七。

    時近正午,魏十七抬頭看天,晴空万里無云,是個好天氣,山風掠過林間,夾雜著些許野獸的腥臭,聞著有點熟悉。他突然變了顏色,大叫一聲:“大家快散開,都上樹!”話音未落,山嶺猛地顫動了一下,風云變色,低沉的喘息聲,急促的奔跑聲,直衝他們而來。

    魏十七丟下獵叉,扑向一棵高大的云杉樹,手足並用,三下五除二爬上樹梢,一顆心咚咚直跳,方才那腥臭的氣味,分明與懷里的獸皮一模一樣——是黑松谷那頭老熊來了!

    眾人無不錯愕,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鄧守一眉頭一揚,反手握住劍柄,拔出一把明晃晃的長劍,全神戒備。

    “快上樹!”魏十七大聲招呼。他站在樹梢,視野無礙,只見一頭老熊從密林中竄出,眼珠通紅,快如奔馬,只三五息工夫就衝到眼前,鄧守一不退反進,弓身吐氣,一劍刺向老熊胸口。

    老熊猛一揮掌,擊中劍身,劍尖偏過數分,刺在它肩胛骨上,彎成一道弧形,“錚”的一聲彈直,鄧守一順勢連退三步,手臂一陣酸軟,心中猛地一沉。他早知成精的妖物毛皮最是堅韌,為此特地向師門借出一把斷龍劍,沒想到那老熊如此强悍,連斷龍劍都刺不穿。

    同行的獵戶久居山林,反應只比魏十七慢了半拍,潑開腿朝最近的大樹奔去,反倒是那几名護院,自恃身懷武藝,取了刀劍圍上前相助鄧守一,魏十七暗暗搖頭,這不是魯莽,而是活得不耐煩了。

    那老熊甚是狡猾,被斷龍劍刺中,也知道棘手,當下避强擊弱,掉頭繞過鄧守一,人立而起,咆哮一聲向前扑下,雙掌拍擊大地,一道震波浪潮般翻涌,激起無數枝葉石土,眾人立足不穩,如同一葉小舟,在風浪中飄搖,隨時都有傾覆的危險。

    鄧守一回過氣來,左手食指中指並攏,在劍身上一抹,催動銳金之氣,源源不斷注入斷龍劍。老熊根本不理睬他,衝入人群中,揮掌把一個護院拍死,側過頭,把另一個護院的下頜咬住,扭頭一甩,扯下大半個頭顱,血如泉涌。

    一著不慎,滿盤皆輸,這個時候老熊應該在熊窩里呼呼大睡,怎麼會突然出現?魏十七隱隱覺得,事出有因,都是獸皮惹的禍。眼見鄧守一慢吞吞地施法,老熊扑殺一條又一條性命,他不禁搖搖頭,仙都派的弟子,並沒有預想的那麼厲害——果然還是托大了。不過事已至此,懊悔無濟于事,他迅速取下背上的獵弓,瞄准老熊的眼鼻,連射三箭。

    岳之瀾最先穩住身形,他趁老熊用掌護住眼鼻,側身一滾,從馱袋里搶出一把弩弓,搭上利箭,對准它襠部扣下扳機,不等看結果,立刻丟下弩弓,翻身躲到樹后。這一箭射得極其刁鑽,老熊視線受阻,不曾提防,要害中了一箭,痛徹肺腑,它咆哮著放下熊掌,臉上又被魏十七射中,離眼珠只差寸許。

    漫長的歲月里,老熊始終是山林間的霸主,何曾吃過這等虧,它狂性大發,不再遮掩口鼻,掌擊口咬,接連殺死數人。

    鄧守一將体內大半銳金之氣盡數注入斷龍劍,劍身驟然亮起一道奪目的光華,嗡嗡作響,几欲脫手飛出。他心中大喜,仗劍衝上前,只一刺,就貫穿老熊的下腹,一道血箭飆出,疼得它仰天大叫,狠狠一掌拍在劍刃上,竟被無聲無息地切斷。

    老熊終于知道懼怕,扭頭就逃,岳之瀾看准方向,穩穩甩出一只張開的鐵夾,恰好被踩個正中。鐵夾的利齒雖然刺不穿厚皮,卻拖住了它的腳步,老熊俯身去咬鐵夾,魏十七窺得真切,一箭正中眼珠,緊接著又是一箭,射入它張大的嘴里。

    鄧守一搶到老熊身后,斷龍劍從后背的金毛處刺入,前胸穿出,劍上光芒急速消退,銳金之氣在它体內肆虐,老熊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哀嚎,頹然倒地。

    終于結束了,空氣里滿是血腥,四周一片狼藉,屍身橫七豎八躺了一地,只有魏十七和岳之瀾僥幸活了下來。鄧守一拔出長劍,劍身光亮如鏡,沒有沾染上絲毫血污。他心中感慨,若非有斷龍劍,若非有魏、岳二人牽制,單靠他一人,是對付不了這頭熊妖的。

    魏十七跳下樹,沉默不語,頃刻間,這許多鮮活的性命化為泡影,仇恨也罷,哀傷也罷,思念也罷,留在世上的痕跡,都會被時間洗磨掉,沒有什麼東西能永久。對于他來說,也是這樣吧。...<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魔天狼 發表於 2017-3-21 09:42 PM

本帖最後由 魔天狼 於 2017-4-13 07:50 PM 編輯

第一章 天都峰下,道胎初動 第七節 贈你一個機緣

    “這些屍体……怎麼辦?”過了許久,岳之瀾才回過神來。

    魏十七收起感慨,回復了剛硬心腸,道:“掘個坑埋了吧,入土為安。”

    岳之瀾還有些猶豫,轉念一想,這麼多屍体,光靠他們無法運下山,暴屍荒野的話,很可能被野獸啃食,反不如埋入土中,等異日再重新安葬。他嘆息道:“也只能這樣了,魏小哥,請你幫個忙,一起動手吧。”

    都是力氣活,不在話下,只是沒有趁手的家伙,只好揀兩根粗大的樹枝,砍去枝葉,湊合著用一回。二人挑了塊多土松軟的山地,掘出一個大坑,把屍体丟進坑里,蓋上一層浮土,用腳踩實,再壓上一些石塊。屍体埋得不深,很可能被食腐的野獸扒出來,但在深山老林里,也沒那麼多講究。

    鄧守一沒有幫忙,在他眼里,凡人就等同于螻蟻,未死之前,出于惻隱之心,他或許會相救一二,死后埋屍這種事,他是不屑于做的。他舉起斷龍劍,將体內剩余的銳金之氣盡數灌注其中,在熊屍胸腹間一划,剖開內髒,先在丹田中搜尋,掏出一顆蠶豆大小的妖丹,色澤銀白,在掌心滴溜溜亂轉,頗具靈性。

    鄧守一滿心歡喜,這是意外的收獲,妖丹的年份雖淺,其中蘊含的月華之精對他大有補益。他把妖丹小心收入玉盒,貼身藏好,又在熊屍的腹腔內找到膽囊,割下后用麻繩扎緊,收入衣袖。

    鄧守一最后掃了一眼開膛破肚的熊屍,覺得沒留下什麼可取之物了,大袖一揮,找了塊干淨的石頭,盤膝坐下,閉目養神。

    埋好同伴的屍首,岳之瀾把弩弓裝入馱袋,鐵夾盡數棄在一旁,整點妥當,他朝魏十七使了個顏色,站到鄧守一身旁等候吩咐。鄧守一沉吟良久,閉著眼睛道:“今天幸虧你二人在旁牽制,貧道才有機會擊殺熊妖。叔父許了你們什麼,等回到信陽鎮,自然會兌現,你二人……可向貧道提一個要求,以答謝此番相助。”

    仙都派的道法講求片塵不染,心無掛礙,鄧守一也想盡快了斷因緣,免得留下心結。

    岳之瀾低頭尋思了一回,突然雙膝跪地,向鄧守一磕了三個頭,道:“請仙師收我為徒,傳我道法!”為示堅決,他磕得極其用力,額頭上破開一道口子,鮮血淋漓。

    鄧守一一口回絕,“誠心可嘉,只是貧道不收徒弟。”

    岳之瀾高聲道:“求仙師成全,指一條明路!”

    鄧守一知道叔父對岳之瀾評價甚高,他雖然屈身奴仆,心性心智卻遠在常人之上,當年叔父把他送入邊戎軍中,本打算等他立下軍功,為他脫去奴籍,誰知趙員外不肯松口。岳之瀾回到趙府后仍操賤役,但他辦事盡心盡力,從無半句怨言,這般品性,倒不妨給個機會。他當下睜開眼,從袖中拋出一枚鐵環,道:“既然如此,貧道就贈你一個機緣,明年七月初八,你把這枚鐵環戴在右手食指上,到西泯江胡楊渡口見一位邋遢老道,他若看得中你,自會引你入仙都門下。”

    岳之瀾大喜過望,撿起鐵環,又磕了三個頭,起身站到一旁。

    鄧守一抬眼望向魏十七,“魏施主,你想要什麼?”

    魏十七拱拱手,問了句:“道長還有鐵環嗎?”

    “去休,去休!”鄧守一呵呵大笑,又丟下一枚鐵環,一躍而起,衣袂飄飄往山下而去,轉眼消失了蹤影。

    魏十七拾起鐵環放入懷里,岳之瀾沉默了片刻,展顏一笑,道:“在下這就動身回信陽鎮,魏小哥有何打算?”

    “我還要在山里逗留几天——這些獵熊的鐵夾丟了蠻可惜的,你若不要,可否送與我?”

    “魏小哥客氣了,只管拿去用,在下先行一步,告辭!”岳之瀾背起馱袋轉身離去,魏十七目送他的身影漸行漸遠,山林間又剩下了他一個。

    暮色漸濃,老鴉返巢,魏十七燃起一堆篝火,用新打的彎刀剁下几塊熊肉,插在樹枝上烤到七八成熟,顧不得燙,狠狠咬了一口。熊肉粗礪堅韌,口感遠不及野豬麋鹿,魏十七腹中飢餒,顧不上挑剔,狼吞虎咽吃了個干淨。他拍拍鼓起的肚皮,覺得干渴,起身去尋皮袋喝水,才一站起,腹中忽地騰起一股熱氣,如火燒一般,頃刻傳遍全身。

    “莫非這熊肉有毒?”魏十七心中犯起了嘀咕。

    熱氣越來越盛,在他体內左衝右突,不得宣泄,魏十七覺得每一寸肌膚都鼓脹起來,忍不住低頭看自己的手臂,竟憑空胖大了一圈,毛孔擴張,寒毛根根豎起。他踉踉蹌蹌走了几步,頭腦被熱氣燒得迷迷糊糊,腳下一絆,后背狠狠撞在一棵樹上。

    這一撞的力量大得驚人,熱氣受到外力衝擊,收縮了少許,緊接著又膨脹開來,背上一陣撕心裂肺的劇痛,仿佛插了一把鈍刀,來回轉動,疼得他眼前發黑,惡心欲吐,耳畔接連響起十多聲焦雷,腿腳一軟,死豬般摔倒在地。

    “這……他……媽……到底……是怎麼……回事!”魏十七面孔朝下趴在地上,淚飛如雨,鼻涕混著鼻血淌個不停,上唇被牙齒磕破了,塞了一嘴的泥土碎石。

    隔了良久,劇痛才漸漸消退,渾身沒有一點力氣,手腳不受控制地抽搐著,熱氣繼續在体內翻騰鼓脹,魏十七腦中靈光一閃,福至心靈,想起獸皮上所繪的第二個人形,奮力吐掉嘴里的髒東西,咬著牙呻吟道:“原來……這就是修煉……還真他……媽……疼!”

    爆了兩句粗口,魏十七掙扎著爬起身,抹掉眼淚、鼻涕和鼻血,鬼使神差地摸了摸褲襠,還好沒有失禁。他咬咬牙,看准一顆大樹,背轉身撞了上去,又一陣鑽心的劇痛,差點以為背上破了個大窟窿,好在這一次有了准備,他扑到在地時,拼命用雙手撐住身体,才避免了二度破相。

    “男人嘛,就該對自己狠一點!”魏十七一次次爬起來,再一次次趴下,到后來,整個人都麻木了。撞到第十一次時,他聽到“咯”的一聲輕響,体內似乎有某處所在松動了一絲,鼓脹的身体像被針戳了一下,一道匹練般的白氣衝口而出,吐到三尺開外才冉冉散去。

    倦怠從骨髓里涌出,潮水一般吞沒了他,魏十七在睡去之前,想起鄧守一的話,喃喃道:“原來,這真是一個機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魔天狼 發表於 2017-3-21 09:43 PM

第一章 天都峰下,道胎初動 第八節 生不如死的痛苦

    魏十七做了一個夢。在夢里,他回到了從前,一個人躲在閣樓的書房里,安安靜靜地看書。窗外是曬台,紫藤和絲瓜爬滿了架子,遮住毒辣的日頭,一眼望去滿目清涼。風吹過紗窗,掀動書頁,嘩嘩作響。一本接一本地看書,時間仿佛停滯在這一刻,只有沉浸在別人的世界里,他才能夠忘記自己。

    然后,他醒了,他發現自己,依然留在別人的世界里。

    身体完全恢復了正常,疼痛消失得無影無蹤,魏十七脫去襤褸的外衣,赤著上身,用彎刀照后背,只有一些不傷筋骨的擦傷,皮外傷,沒什麼大礙。

    魏十七定了定神,仔細回想,隱約覺得自己踏上了修煉的正途。出于某種原因,他不能直接汲取月華,但熊妖的肉身久經月華淬煉,飽含元氣,雖然分量不多,已足夠他邁出關鍵的一步。

    修煉獸皮殘片上的法門極耗体力,肚子里空空如也,旺盛的飢餓感一波波襲來,魏十七覺得自己眼珠都快發綠了。繼續吃熊肉嗎?他有些猶豫,昨夜那慘痛的經歷,讓他后怕不已。他拾起獵叉和弓箭,打算弄些山雞野兔之類的獵物充飢,才走出几步,又轉了回來。錯過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万一熊肉被猛獸叼走,或者在吃完之前腐爛了,他一定會把腸子悔青的。

    魏十七砍下樹枝,搭起一個簡易的高架,這是山林里獵戶存放獵物的做法。把熊肉一塊塊剁下,擱在架子上,遮上樹枝擋塵土,忙活了一陣,腹中更是餓得慌。他撥了撥冒煙的灰燼,重新燃起篝火,烤了五六塊熊肉吃下肚,懷著悲壯的心情和自虐的快感,重新品味那生不如死的痛苦。

    撞擊了十五次后,他再度聽到輕微的“咯”一聲響,如同天籟之音,把他從地獄里拯救出來。

    一天又一天,每天不斷重復相同的磨礪,痛漸漸成為一種習慣,變得可以忍受,身体的改變極其明顯,魏十七感到自己比以前更强壯,筋骨堅韌,食量猛增,一頓能吞下十來斤熊肉,体內元氣如狂暴的海潮,撞擊樹干的次數越來越多,力量也越來越大,碗口粗細的樹干,已經不起他發力一撞。

    老熊体型肥大,几乎相當于兩頭成年黑熊,去除皮骨內髒,也要有三五百斤肉,饒是魏十七胃口驚人,也足足花了半個多月,才吃掉一半的血肉。

    終于某一天,涓涓細流彙成江海,持續不斷的撞擊后,后背靈台穴無聲無息地迸開,元氣如漩渦般涌入,盤踞其中,為他所有。

    魏十七忍不住張開雙臂,仰天長嘯,元氣再度從靈台穴溢出,淬煉著筋骨血肉,催生出勃勃生機。以樹干為錘,以元氣為鑽,千錘百煉,鑿開了人身的第一處竅穴,他有一種脫胎換骨的感覺,這種感覺,真好!

    守得云開見月明,魏十七決定放松一天,四處走走,看看天,看看云,吹吹風,想想心事。他不會走太遠,那些剩下的熊肉是他的珍寶,他決定繼續修煉,盡快鑿開第二處竅穴。

    他想知道,如果兩處竅穴相連通,又會是什麼感覺。

    修煉這件事讓人上癮,但誠所謂希望越大,失落就越多,魏十七花了不到十天,吃完剩下的熊肉,第二處竅穴卻沒有絲毫松動的跡象,唯一值得欣慰的是,靈台穴容納的元氣越來越多,隨著筋骨血肉不斷得到淬煉,整個人瘦了几分,變得强健而結實。

    顱中有腦,骨中有髓,不過骨骼是受月華淬煉最多的地方,劈不開也砸不斷,用力過猛,上好的牛角彎刀一崩為二,只在熊骨上留下一道淡淡的白痕,魏十七只好放棄,把熊骨連同熊皮一起埋入土中,做了個記號,留待異日取用。

    山林呼嘯,日光灑在臉上,魏十七拍去塵土,舒展一下身体,舉步朝黑松谷奔去。胸腹四肢充滿了力量,翻越山嶺如履平地,他加快步伐,如旋風一般衝進黑松谷,心里充滿了期待。

    他找到老熊的巢穴前,屏住呼吸,手持火把,慢慢走了進去。那是一個丈許深的石洞,火光在四壁投下無數跳躍的陰影,到處都是吃剩下的骸骨,跟尋常的熊窩一樣,沒有什麼特別。他用腳踢開散亂的骨骸,一寸寸仔細搜尋,結果在洞穴的最深處,發現一具殘缺的人骨。一個白森森的骷髏頭,斷成三截的脊梁骨,几根臂骨和腿骨,被小心地收藏在一個石窩里。

    雖然沒有什麼收獲,那具人骨卻給了他一些暗示——不知哪一年,老熊扑殺了一名人類修士,喝血吃肉之余,得到一張獸皮殘片,不知怎麼就修煉起來,成了精。

    獸皮上明明繪的是人形,一頭畜生都會照著修煉,他卻只能啃熊肉,真是沒天理!

    好運氣看來是用完了,魏十七最后又搜尋了一遍,倒退著離開熊窩。遠離腥臊,重新回到藍天之下,深深吸口氣,魏十七覺得是一種享受。

    他獨自在黑松谷逡巡,像老熊在巡查自己的地盤,待到夜深,月出東溟,清輝照亮林間,魏十七跳上那塊碩大的青石,仰頭向月,嘗試著吞咽月華。

    折騰了一夜,下頜都快脫臼了,什麼也沒有發生,這證實了魏十七心中的猜測,他屬于鄧守一所說的“絕大多數后天濁物“,無法直接汲取日月精華,而那頭成為他腹中食的老熊,才是真正難得的先天之体。

    要想繼續修煉獸皮殘片上的法門,只能靠吃掉那些成精的妖物,一個念頭驀然閃過腦海:“吃了妖熊能汲取元氣,如果換成修士的話……”魏十七打了個寒戰,用力搖了搖頭,覺得吃人這樁事太沒有下限了。

    東方再度發白,新的一天到來,魏十七有些記掛青狼,若不是它偷來獸皮殘片,他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

    “去看看老伙計,不知它撞樹撞得怎麼樣了!”魏十七低頭看看身上的污垢,覺得渾身發癢,他決定在此之前,先找個水潭好好洗個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魔天狼 發表於 2017-3-21 09:43 PM

第一章 天都峰下,道胎初動 第九節 你的名字叫做青

    老鴉嶺中隱藏著瀑布深潭,魏十七脫得赤條條,游到瀑布下,衝洗頭發和身体,污垢盡去,人清清爽爽,心情也陽光了很多。鑿開了第一處竅穴,心態隨之發生微妙的變化,魏十七下意識里多了一點主角的自覺,他遺憾地想,同樣是洗澡的橋段,為什麼沒有美女來攪局?

    小心翼翼地搓洗衣褲,在岩石上晾干,抓几條魚,烤熟了充飢。他很少吃魚,嫌刺多肉少,不過癮,不當飢,好在偶爾吃一次,味道還不錯。

    風吹日曬,衣褲半干,魏十七穿上身,沿著山麓向東奔去。

    他來到白皮松下,打兩聲呼哨,仰頭看旁逸的樹枝,像覆了一層雪。其時是深秋,天氣涼爽,每年這個時候,魏十七都要多打一些獵物儲藏起來,以度過嚴酷的凜冬。

    站在松下,心中有了一絲出塵意。

    靜謐安詳的畫面,被一條突然竄出的青狼打破,那青狼壯得像條小牛犢,差不多有半人高,半張著血盆大嘴,露出尖利的獠牙,行動敏捷,進退如風。

    魏十七握住獵叉的手不覺一緊,微微弓下腰,有些不敢相認。這就是跟他結伴狩獵的青狼嗎?才沒過多久,竟變得如此長大!

    青狼繞著他走了一圈,懶洋洋趴在地上,魏十七一笑,坐到它身旁,照例伸手去摸它的腦袋,青狼把頭一扭,不讓他得逞。這是他們玩熟的把戲了,魏十七記的,只在有求于他的時候,青狼才會委屈地讓他摸一下。

    “那頭老熊已經死了,想去看看它的屍骨嗎?”

    青狼眯起眼睛,它聽不懂魏十七在說些什麼,但本能地覺得,這句話很重要。

    魏十七啞然失笑,他的視線落在青狼背上,瞳孔突然擴大,他看得清清楚楚,在暗青色的狼毛中,赫然跳躍著一抹金色。原來青狼修煉獸皮殘片上的法門已有小成,難怪它變得如此長大,行動也更為敏捷。

    它是怎麼做到的呢?

    魏十七從懷里取出獸皮殘片,攤在青狼跟前,指著第一個人形,食指點了几下。青狼敷衍了事地仰起頭,做了個吞咽月華的姿勢,表示這毫無難度。

    魏十七把獸皮拿在手中,指尖撫摸著一個個怪異的人形,心想:“這獸皮上的法門恐怕很有些來頭,連獸類都可以修煉,青狼背上多了一簇金毛,不知開了几處竅穴……莫非它天賦異秉,也是先天之体……”

    他不由苦笑一聲,不知自己該嫉妒還是慶幸。

    天色尚早,魏十七心中一動,指指黑松谷方向,打了個手勢,招呼青狼一同前往。青狼頓時激動起來,頸背上青毛根根倒豎。自從修煉了獸皮上的法門后,它實力大增,能獨自扑殺虎熊,此時再遇到那老熊,盡管不敵,逃脫當不成問題。

    一人一狼翻山越嶺,魏十七快如奔馬,卻還是跟不上青狼,照樣被它鄙視。

    兩個時辰后,來到老熊殞命的山林,魏十七停下腳步。距離黑松谷還有几個山頭,青狼滿腹狐疑,左顧右看,不知他葫蘆里在賣什麼藥。

    魏十七用獵叉掘土,挖出掩埋的熊皮熊骨,青狼窺得真切,正是殺害它父母的那頭老熊,它眼珠通紅,厲聲咆哮,縱身扑將上去,口咬爪撕,把熊骨甩得滿天飛舞。

    發瘋般撕咬了一通,青狼終于耗盡了力氣,頹然扑倒在地,咬不斷熊骨,也撕不開熊皮,即便是死去的屍骸,也在嘲笑它不自量力。

    魏十七等它發泄完,抱了几捆枯枝,在坑中升起一堆篝火,把熊骨一塊塊丟進去,熊皮松松地卷成一捆,也一並投入火中。這一番舉動原本是為了安慰青狼,誰知熊皮表面蹭滿了松脂,遇火即著,火焰騰起丈許高,濃煙滾滾,直衝天際。

    青狼呆呆望著烈火,眼角滾出豆大的淚滴,大仇得報,它卻不感到欣喜,沒有親口咬穿老熊的喉嚨,吃空它的內髒,又算什麼報仇?只是,它再也沒有機會了。

    燒了許久,火勢漸漸變小,熊皮燎成一團焦黑,熊骨一節節晶瑩如玉,魏十七把土推入坑中,掩埋妥當,也算了了一樁事。

    青狼慢慢轉過頭,似乎下定了什麼決心,行到魏十七身前,屈起前腿,向他點了三下頭,以示追隨。魏十七摸摸它的腦袋,感慨万千,道:“好,你不負我,我也不負你。從今天起,你的名字叫做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魔天狼 發表於 2017-3-21 09:45 PM

第一章 天都峰下,道胎初動 第十節 別擋住我的陽光

    青狼留在黑松谷修煉,魏十七離開老鴉嶺,去信陽鎮見趙府的鄧管家,討要他許下的三百兩紋銀。

    上關橋北,趙府邊門半開半掩,一名身材矮小的老仆靠在牆邊曬著太陽,腦袋一頓一頓,像小雞啄米。魏十七上前去,輕輕咳嗽一聲,招呼道:“這位老丈,敢問鄧管家可在府上?”

    耳畔驟然響起聲音,那老仆嚇了一跳,急忙張開眼,只見一條精壯的漢子站在跟前,穿了一身皂色的新布衣,魁梧高大,遮住了光線,看不清對方的臉。瞌睡正打得舒坦,被人吵醒,他心中有几分不喜,老氣秋橫地說道:“年輕人,站遠一點,別擋住我的陽光!”

    魏十七一愣,覺得這句話有點耳熟,凝神一想,找到了出處,他有些詫異,小心地問道:“老丈可是姓第?”

    “姓狄?誰姓狄?信陽鎮沒人姓狄!”

    魏十七知道自己自作聰明想差了。對方說話很衝,富商的奴仆良莠不齊,遇到這樣的貨色也算倒霉,他側過身退后半步,讓出陽光,耐著性子問道:“敢問鄧管家可在府上?”

    那老仆上下打量著他,反問道:“你是什麼人?”

    “我是這附近老鴉嶺中的獵戶……”

    那老仆摳去眼角的眼屎,鄙夷地說道:“鄧管家什麼身份,你想見就見了?”說罷,閉上眼睛繼續打瞌睡。

    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遇到這種情況,換成木蓮,肯定漲紅了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含著眼淚掉頭就走;換成老劉頭,會陪著笑臉,繼續死纏爛打,好話說盡一籮筐;換成岳之瀾,大概會不帶煙火氣地塞上一小塊碎銀子,央求對方不吝玉趾,勞動大駕通報一聲;換成鄧守一,說不定會宣一聲無量壽佛,然后那老仆頭疼欲裂,上吐下瀉,回過神來跪地求饒。

    魏十七笑了起來,道:“鄧管家的孫儿患了重病,急需一味熊膽入藥,著我立馬送來,若是誤了他老人家的事,你擔當不起。”

    那老仆跳將起來,唾沫亂飛,罵道:“臭小子,聽了几句風言風語,敢詐我!告訴你,我儿子出生入死才找來一顆熊膽,早就給小籃子煎藥服下,病都好了,哪輪得到你來獻寶!快走快走,再啰嗦亂棍打出去!”

    信息量實在太大了——那老仆是岳之瀾的爹,鄧管家的孫子小名叫小籃子,金背熊膽入藥確實對症——魏十七也意識到自己剛才想錯了,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遇到這種情況,換成岳之瀾,一定會万分委屈地說:“爹,你為什麼不讓我見鄧管家!”

    “爹,你在跟誰說話?”從邊門內走出一人,作健仆打扮,正是岳之瀾。

    “岳兄弟,是我,我來見鄧管家,這位老丈不給通報。”

    岳之瀾聽他話里似有些怨氣,心中一驚,他清楚鄧管家很是看重這名獵戶,鄧守一對他印象也不錯,老爹一向嘴臭,話說得難聽,肯定是得罪他了。當下搶上几步,擋在那老仆身前,笑道:“哪里的話,鄧管家早就吩咐過,魏小哥來的話,無須通報,直接進去見他老人家就行了。”

    “岳兄弟客氣了,不知鄧管家現下可得空?”

    “方才他老人家在賬房查賬,魏小哥隨我來。”他延請魏十七進府,回頭向老爹使了個眼色,匆匆跟了上去。那老仆有些尷尬,搔搔頭,悻悻地嘀咕了几句。

    二人穿過轎廳,沿著陰暗的東廊一路向北,盡頭右拐來到東花園,園中菊花開得正好,姹紫嫣紅,搖曳多姿。

    岳之瀾委婉地說:“魏小哥,我爹就這麼個躁脾氣,還請見諒,不要放在心上。”他擔心魏十七在鄧管家跟前告上一狀,雖說鄧管家器重自己,但對他那口無遮攔的老爹,可沒什麼好感。

    魏十七笑笑,不置可否,他知道岳之瀾擔心什麼。

    二人從月洞門出了東花園,路過一方平整的校場,十來名護院正在練拳,魏十七放慢腳步看了几眼,不像是套路,只是一些簡單的出拳掃腿、肘擊膝撞的發力動作。

    岳之瀾見他對拳法頗感興趣,心中一動,道:“這是邊戎軍中的技擊拳,流傳甚廣,魏小哥如感興趣,不妨拿本拳譜參詳一二。”

    “岳兄弟手頭有拳譜?如能見贈,不勝感激。”

    岳之瀾放下心來,技擊拳譜不是什麼稀罕東西,魏十七想要,送他一本做個人情,就算替老爹賠個不是。

    二人邊說邊走,無移時工夫來到賬房外,岳之瀾請他留步稍待,自己上前向鄧彰通稟。

    鄧彰等了魏十七二十來天不見人,猜測他留在老鴉嶺中處置熊屍,熊皮熊肉,應當能賣個好價錢,此時見他來了,頗為欣喜,親自迎上前,把他引入偏廳就座,吩咐童仆上茶。

    鄧管家喝的茶葉不知比茶磚好了多少倍,沏在蓋碗里,茶湯碧綠,茶葉根根豎立,魏十七大概知道怎麼用蓋碗喝茶,動作雖有些笨拙,總算沒出什麼錯。這印證了鄧彰之前的猜測,若他真是山中的獵戶,怎麼會用蓋碗。

    這麼好的茶葉,魏十七很久沒喝過了,他依稀記得,在另一個世界里,他在讀書之外,唯一的嗜好就是喝點淡茶。

    鄧彰跟他寒暄了几句,開門見山,直言招攬之意。魏十七正打算以“山野之人,散漫慣了,巴拉巴拉巴拉”加以推脫,話到舌邊轉了個圈,又咽了下去,他主動提起當日在老鴉嶺中,鄧仙師贈給他一個機緣,明年七月初八見分曉,若與仙都派無緣,他再來投奔鄧管家。

    鄧彰聽鄧守一說起過此事,心中更是欣賞,他也不勉强,勉勵了几句,命下人到賬房支三百兩紋銀,打一個包袱交給魏十七。

    又續了一回茶,魏十七起身告退,鄧彰讓岳之瀾代他相送。走出趙府,邊門外那個曬太陽打瞌睡的老仆不在,魏十七背上多了個沉甸甸的包袱,懷里揣著一本拳譜,施施然離開了信陽鎮。...<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魔天狼 發表於 2017-3-21 09:48 PM

第一章 天都峰下,道胎初動 第十一節 了斷一段因緣

    從信陽鎮回老鴉嶺的途中,魏十七開始參詳技擊拳譜。

    技擊拳是邊戎軍中新兵的入門拳术,在民間流傳也很廣,統共十七個姿勢,涵蓋拳、腳、肘、膝、摔等不同的手法,拳譜中除了繪有招式外,對如何發力也有詳細的記述,講求出其不意,傷敵致殘,與一般的拳法套路有天壤之別。

    魏十七並非一時心血來潮。當日在牽制熊妖時,岳之瀾身手敏捷,深得“准”、“穩”二字,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魏十七自忖易地而處,恐怕要遜色他不止一籌。獵戶畢竟比不上軍士,若想多一份自保之力,須得學一點拳术。

    自從鑿開第一處竅穴后,魏十七脫胎換骨,身体變得柔韌强悍,腿臂力量奇大,練習這十七式的技擊拳,事半功倍,只花了大半天時間,就演練純熟。

    回到老鴉嶺后,他簡單收拾起背囊,只帶走必要的東西,最后看一眼獨自住了三年的山洞,舉步離去。

    魏十七先繞道去枯藤溝,老劉頭的腳已經痊愈了,他趕在嚴冬到來之前進山采藥,家里只剩下木蓮一人。

    木蓮几乎不敢相認,魏十七的變化實在太大了,個頭又拔高了數寸,体形變得更精悍,像一頭豹子。她臉上發燒,趕緊招呼魏十七坐下,手忙腳亂倒水給他喝。

    魏十七叫她不要忙,他從背囊里取出几錠銀子,不容分說塞到木蓮手里,道:“我要出一趟遠門,大概開春才回來,這些銀子你先拿著補貼家用。”

    木蓮手一顫,熱水不小心潑到手背上,皮膚燙得通紅,她恍若不覺,怔怔地問:“魏大哥,你……這是要去哪里?”

    魏十七笑笑道:“進山去獵熊。有人出大價錢收熊皮熊膽,做完這一票生意,賺的銀子足夠舒舒服服過几年了。”

    木蓮沉默了片刻,“這銀子……俺不能收。”

    她語氣很堅決,不過對付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小丫頭,魏十七手到擒來,他說:“錢不是白給的,我想請你爹多采集一些貴重的草藥,野山參,靈芝,首烏,杜仲,銀子不夠的話,我這里還有。”

    木蓮不再堅持,道:“不用這許多……野山參和靈芝都很難得,首烏杜仲還可以想想辦法……”

    “那就這麼說定了。”魏十七兩口喝完水,抹抹嘴站起身,“那我先走了。”

    “魏大哥……”木蓮一陣心焦,想說些什麼挽留他,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臨走的時候,魏十七猶豫片刻,從背囊里掏出一冊拳譜放在桌上,說了句:“這是技擊拳,有空的時候練練,强身健体,照顧好自己。有機會的話,到外面去看看,總不能一輩子窩在深山里。”

    木蓮“嗯”了一聲,用力點頭,目送他出了家門,頭也不回地離去,淚水終于忍不住奪眶而出。她有一種預感,這一去,恐怕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倚門站了良久,寒意一陣陣涌來,她咬著嘴唇,喃喃對自己說:“木蓮啊木蓮,你要再勇敢一些,堅强一些,他走了,明年春天也許會回來,也許不會,如果不回來的話,我可以離開大山去找他呀!”

    枯藤溝之行只為了斷一段因緣,是漫漫長路上的一個小插曲。魏十七把木蓮拋在腦后,大步流星趕到黑松谷,砍下樹枝搭了一個簡易的茅棚,暫時安定下來。

    青狼汲取月華,開鑿竅穴,修煉得很順利,几天不見,背上那簇金毛又濃密了少許。魏十七孜孜不倦地演練技擊拳,元氣緩緩從靈台穴溢出,由內而外淬煉著筋骨血肉,隨著他對拳法的理解日深,出手越來越迅猛,發拳響起尖銳的音爆,打中樹干,生生炸出一個大窟窿,力量直透樹心,從另一面激出。

    只是靈台穴中的元氣沒有補充,日漸稀薄,終有枯竭的一天,魏十七不能像青狼一樣汲取月華,身体的淬煉才剛起步,就無以為繼。

    此時距離他來到黑松谷,已有一個多月。

    秋去冬來,草木搖落,天氣一日冷似一日。這一天,魏十七叫上青狼,飄然離開黑松谷,足跡踏遍了老鴉嶺每一個山頭,卻始終沒有遇到第三頭成精的妖物。...<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魔天狼 發表於 2017-3-21 09:50 PM

第一章 天都峰下,道胎初動 第十二節 好一幅皮囊

    胡楊渡位于西泯江上游,距老鴉嶺三百余里,渡口名得自江邊的三棵胡楊樹,當地土人稱其為“三千歲”,取“生而不死一千年,死而不倒一千年,倒而不朽一千年”之意。

    從胡楊渡往北,渡過西泯江,便是巍巍昆侖。

    七月流火,天氣轉涼,初八那天,魏十七孤身一人來到胡楊渡口,望著滾滾東去的西泯江,心生感慨。

    渡口依江而建,散布著十几家食鋪客棧,魏十七挑了家市口最旺的胡楊老店,點一壺酒,三五斤牛肉,看著江景,慢慢把酒和牛肉吃完,招呼小二結賬,順便問了句:“近來可有一位邋遢老道來過?”

    那小二笑道:“昨天也有一位客官問起邋遢老道——那老道住在土地廟中,前天晚上才到,手里拎一個焦黃葫蘆,到咱店里打了一葫蘆酒才走。”

    “他持素還是葷食?”

    “酒肉不忌,每天都來打酒買牛肉。不是小的自誇,咱店里的牛肉獨一號,遠近聞名,有客人趕了几十里路,就為嘗這一口。”

    魏十七點點頭,讓小二再切十斤牛肉,用油紙包了,沽一小壇好酒,用麻繩捆好,丟下一塊碎銀子,一手拎酒壇,一手托牛肉,離了食鋪往土地廟而去。

    土地廟在胡楊渡西頭,面朝江水,破敗不堪,廟內蛛網懸梁,泥像坍塌,一個邋遢老道席地而坐,背靠供台,腳邊橫躺著一只空葫蘆,身后站立一人,正是信陽鎮趙府的岳之瀾。

    見到熟人,魏十七朝他點點頭,把酒肉放在老道跟前,叉手行禮道:“魏十七見過道長。”

    那邋遢老道雙眼一翻,白多黑少,相貌有几分凶狠,尖著嗓子道:“這酒肉是你孝敬老道的?”

    “是,請道長笑納。”

    邋遢老道提起酒壇,拍去泥封,湊到嘴邊連喝三口,長長舒了口氣,用衣袖擦了擦嘴,贊了聲:“好酒!”

    他眯起眼睛望著魏十七右手食指上的鐵環,問:“手上的鐵環是哪個給你的?”

    “仙都派的鄧道長。”

    “鄧元通還是鄧守一?”

    “是鄧守一道長。”

    邋遢老道頗有些意外,“又是小凳子——你且走近來,坐下讓我看看。”

    “原來鄧守一有這麼個綽號,不知他說的是‘小凳子’還是‘小鄧子’。”魏十七心中轉著念頭,上前几步,利索地坐在邋遢老道身旁,人高腿長,比老道高出一個頭,襯得他像個小孩。老道仰著頭看他,也不以為忤,反而贊了聲:“大個子,好一幅皮囊!來來來,把右手伸出來——”

    魏十七依言伸出右手,心道:“他會不會說我看你骨骼清奇……”

    邋遢老道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髒兮兮的指甲刺進皮肉里,剎那間,元氣涌入他体內,宛如一道滾燙的熱流,循著經絡迅速兜了一圈,轉眼消失無蹤。魏十七微微皺起眉頭,他感覺到當元氣經過背心靈台穴時,稍一停頓,被截留了少許,留在竅穴中。

    邋遢老道“咦”了一聲,板起臉問道:“你修煉過什麼功法?”

    魏十七早知体內的異樣瞞不過他,當下從懷里掏出獸皮殘片,道:“我在老鴉嶺黑松谷的熊窩里找到一塊獸皮,照著上面的法門胡亂修煉了一通,也不知對不對。”

    聽到這里,岳之瀾不禁心生悔意,當初在老鴉嶺中,他若不急于下山回復鄧管家,說不定這獸皮上的功法也有他一份。

    邋遢老道瞥了几眼,懶得接過來細看,嗤之以鼻道:“這種笨功法,不練也罷。”

    魏十七訕訕地把獸皮收起來,心中有些忐忑。

    邋遢老道松開手,摸著山羊胡須,若有所思,停了片刻,說道:“雖說是笨功法,用來淬煉身体還不錯,你五行親土,開了一處竅穴,還算馬馬虎虎過得去。看在你孝敬老道酒肉的份上,就留下來吧。”

    魏十七松了口氣,起身向他行禮,邋遢老道揮揮手,道:“站到一邊去等著,別杵在跟前,擋住別人的道。”

    說話間工夫,又一名少年信心滿滿地踏入廟中,面如冠玉,白衣勝雪,器宇軒昂,自稱某某某,邋遢老道翻著白眼,照例問他手上的鐵環哪來的,叫他走近來坐下,一把抓住手腕,片刻后松開手,把他食指上的鐵環摘下來,揮揮手讓他走。

    那少年如遭雷擊,跪倒在他腳邊,連連叩首,求仙師開恩收留。邋遢老道慢悠悠問了句:“你渾身上下竅穴不開,一個后天濁物,憑什麼拜入仙都門下?”

    魏十七心中一動,聽那邋遢老道的口氣,似乎只要付出足夠的代價,仙都派也收后天濁物。

    那少年愣了片刻,忽然福至心靈,說他家良田千頃,家財万貫,奴仆成群,願奉上万兩黃金,十對童男童女……越說越離譜。邋遢老道歪著頭聽了半天,見他說不到點子上,不耐煩地伸手一推,也不見他用力,少年騰空飛出廟去,摔了個滿地葫蘆滾。

    岳之瀾肚子里嘆了口氣,頗有些物傷其類。其實他也是竅穴不開的后天濁物,只因鄧彰為他脫籍不成,心存愧疚,求鄧守一相助,鄧守一提點了几句,鄧彰悄悄把私藏了几十年的一塊玄鐵交給他,賄賂了邋遢老道,才勉强留下來。

    在這之后,又有一十三人來到土地廟,邋遢老道收下三人,留下十枚鐵環,等到夜半時分,再沒有新人出現。

    七月初八,就這樣過去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魔天狼 發表於 2017-3-22 06:51 PM

第一章 天都峰下,道胎初動 第十三節 都過來磕頭吧

    邋遢老道喝完一壇酒,十斤牛肉下肚,心滿意足,大著舌頭道:“好,今年仙都派老道這一脈的試煉弟子,就你們五人了。老道姓齊,道號云鶴,是你們的入門師父,都過來磕頭吧。”

    眾人跪地叩首,重新見過師父,序齒排班,岳之瀾最大,魏十七次之,剩下三人兩男一女,男的是一對雙胞胎兄弟,兄宋騏,弟宋驥,十三四歲模樣,大戶人家出身,服飾精美,女的才及髫年,姓秦,單名一個“貞”字,文文靜靜,低頭不語。

    齊云鶴望著五名弟子,心道:“今年的運數有點背,岳之瀾沒有資質,魏十七資質低劣,此二人只能去外門混日子,宋氏兄弟各有三處‘先天竅’,差强人意,秦貞還不錯,先天七竅,散在兩條經絡,進內門當不成問題。他奶奶的,看來這次又要墊底了!”

    他打了個哈欠,昏昏欲睡,嘴里嘀咕了一句:“湊活著打個盹吧,天亮再上路。”說罷,往地上一倒,屈臂枕頭,鼻息沉沉睡去。

    師有事,弟子服其勞,魏十七和岳之瀾都是懂眼色的人,一個領著年幼的師弟師妹來到土地廟外,與送他們前來的家人告別,一個招呼苦候了大半夜的閑雜人等,告訴他們仙師選徒已畢,速速退去,斷了他們的痴心念想。

    之前那白衣少年作葫蘆滾的情形猶在眼前,眾人心有余悸,不敢再糾纏,三三兩兩散去。宋氏兄弟和秦貞的家人也抹著眼淚離開,不時眷眷回望,心有不舍,自此一別,仙凡殊途,不知何時能再相見。”

    師兄妹五人站在廟前,江風吹到身上,有點涼,東方一點點發白,曙光照亮了胡楊樹,給破敗的土地廟鑲上一道金邊。

    新的一天開始了。

    宋氏兄弟和秦貞畢竟年幼,折騰了一宿沒合眼,精神困頓,站都站不穩,魏、岳二人領著他們回到土地廟中,尋個干淨的角落安頓下來,家人都不在身邊,他們又累又惶恐,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齊云鶴直睡到日上三竿,才伸了個懶腰,慢吞吞爬將起來,几個徒弟都已打點整齊,靜候在一旁。供台之上,葫蘆里灌滿了酒,油紙包里是牛肉,荷葉上擺著饅頭,齊云鶴呵呵大笑,招手道:“徒儿們,來來來,都甩開腮幫子吃起來!”說著,一手拎起葫蘆灌几口酒,一手抓了牛肉往嘴里塞。

    岳之瀾把饅頭撕開夾上牛肉,遞給三位師弟師妹,自己也慢條斯理吃起來。他見魏十七不動手,微有些詫異,問道:“師弟,你不餓嗎?”

    魏十七笑著搖搖頭。

    齊云鶴乜了他一眼,含含糊糊道:“這麼大個子,食倉小不了,怎麼,不好意思?老道不會笑話你!”

    魏十七解釋道:“徒儿有個怪癖,只吃肉,不吃菜蔬和面食。”

    “吃肉就吃肉,客氣什麼!”齊云鶴抓起一大塊牛肉丟過去,魏十七伸手接住,三口兩口吞下肚,抹一抹嘴,意尤未盡,看得宋氏兄弟眼睛發直,秦貞半張著嘴,一口饅頭掉在衣襟上。

    齊云鶴越發覺得這個徒弟有意思,他好奇地問:“徒儿,你一頓能吃多少肉?”

    “二十來斤。”

    “好,能吃才能打,天都峰有的是野味,你是獵戶出身,餓不著了。”

    待眾人吃完,齊云鶴從袖子里取出一只玉瓶,拔開塞子,倒出五粒藥丸來,拇指大小,色澤蠟黃,清香扑鼻,道:“這是仙都派的陰虛丹,有輕身健体的功效,算是做師父的見面禮,一人一粒,吃完上路。”

    岳之瀾先取了一粒,魏十七拿一粒,直接丟進嘴里,接著是宋氏兄弟和秦貞。

    丹藥入口即化,一股熱力從腹中騰起,綿綿不絕擴散到筋骨中,魏十七几乎可以肯定,丹藥中蘊含的元氣與熊肉一般無二,只是更為溫和滋養。經歷了狂暴的元氣衝擊,他更能体察到陰虛丹的妙處,丹藥就像藥方,君臣佐使配合得當,才不至于損傷身体。

    一行人動身上路,渡過西泯江,往白雪皚皚的昆侖山而去。

    齊云鶴衣袖飄飄,健步如飛,開始几天還走走停停,到后來一口氣連趕四五個時辰,到天黑才停下歇腳。一番急趕,連岳之瀾都覺得吃力,更不用說宋氏兄弟和秦貞了,好在陰虛丹妙用無窮,三人雖然年幼,在藥力支持下,勉强還撐得住。

    魏十七修煉獸皮殘卷上的法門略有小成,這點路對他來說根本不在話下,當同門累得倒頭就睡時,他依然精力充沛,提起獵叉弓箭,到山林間捕捉野味孝敬師父。魏十七燒烤的手藝不差,齊云鶴不忌口腹之欲,因此對這個徒弟很是欣賞,常常邊吃邊談,吃得口滑,不經意間透露了很多消息。

    一個全新的世界展露在眼前。

    仙都派系昆侖旁支,屬劍修一脈,歷代掌門都是昆侖嫡系,門下弟子有內門、外門、試煉之分,內門是劍修,專一修煉,外門打點世俗事務,每三年招收一次新人,初入門為試煉弟子,傳昆侖道法,三年內若能凝成道胎,晉升內門,不能凝成道胎,轉入外門。

    劍修必須是先天之体。人身一小天地,宇宙一大天地,人在胎中,渾身竅穴全開,稱為“先天竅”,及至呱呱墜地,竅穴逐一閉合,與天地斷絕溝通,淪為后天濁物。千百人中,總有一二天賦異稟,“先天竅”並未全部閉合,是為先天之体。劍修入門的第一步,便是運用“先天竅”汲取天地元氣,日月精華,洗煉身体,鑿開体內閉合的竅穴,開辟“后天竅”,將元氣儲存于其中。

    只有元氣充沛,“后天竅”循經絡貫通,方可嘗試在丹田內凝煉一顆“后天種子”,是為道胎。

    齊云鶴收下的五名弟子中,數秦貞資質最佳,先天七竅,五行親火,宋氏兄弟要差一些,都是先天三竅,宋騏五行親木,宋驥五行親水,至于魏、岳二人,他提都沒提,魏十七有自知之明,沒敢問。他猜測,齊云鶴會不會誤以為他是先天一竅。

    獸皮上的功法殘缺不全,是某種淬煉身体的法門,不過身体淬煉得再結實,也擋不住劍修一劍,所以齊云鶴斥之為笨功法,不練也罷,但對魏十七來說,卻是改變命運的那根稻草……...<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魔天狼 發表於 2017-3-22 06:52 PM

第一章 天都峰下,道胎初動 第十四節 相逢即有緣

    七天后,陰虛丹的藥力漸漸消退,魏十七見效甚微,岳之瀾等四人洗煉了身体,都有脫胎換骨的變化,一個個履險途如平地,齊云鶴看在眼里,暗暗點頭。

    這一日黃昏,眾人在一處山坳里露宿,齊云鶴吃野味吃上了癮,嫌干糧沒滋沒味,命魏十七去獵几只山雞野兔解饞。魏十七答應一聲,背起弓箭,提著獵叉,往密林深處尋覓。

    他仗著身手敏捷,須臾工夫翻過一個山頭,山雞野兔沒找到,碰巧射中一頭肥大的獐子,在溪水邊洗剝干淨,撕下樹皮綁住四肢,負于背上,一路往回走。

    天色漸漸暗下來,月明星稀,樹影幢幢,魏十七突然停住腳步,凝神細聽。前方不遠處,隱隱傳來尖厲的咝咝聲,緊接著光芒驟然一現,像黑夜的海上亮起一道閃電,轉瞬即逝。

    那道耀眼的光芒,讓魏十七想起老鴉嶺中鄧守一重創老熊的一劍,他皺起眉頭,心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對方敵友未辨,還是躲遠一些好!”正待繞路而行,一人咳嗽一聲,沙啞著嗓子道:“相逢即有緣,閣下何不現身一見?”

    魏十七苦笑一聲,沒想到對方如此機警,不肯放過他。他只得硬著頭皮上前去,心中有些不安。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刺鼻的血腥氣,魏十七只吸了几口,就覺得頭暈眼花,四肢乏力,他頓時大驚失色,急忙丟下獐子停住腳步,雙膝卻一軟,直欲跪倒在地。危急時刻,靈台穴突然一陣跳動,元氣涌出,驅散了不適,魏十七以獵叉拄地,竭力穩住身体,抬頭望去,只見十余步開外,一條碗口粗的蟒蛇倒在血泊中,腹部一剖為二,蛇頭掉落在地,蟒屍旁站著一名青衣男子,個子高挑,頭上茂密的樹冠遮住了月光,看不清他的臉。

    他似有些失望,問道:“你是這山中的獵戶嗎?”

    魏十七心中念頭急轉,張嘴欲表明身份,体內僅剩的一點元氣消耗殆盡,一時間口舌麻木,連話都說不出,拄著獵叉慢慢滑倒在地。

    青衣男子身后探出一個小儿的腦袋,七八歲模樣,梳著衝天辮,奶聲奶氣道:“師父,他中毒了。”

    魏十七心中雪亮,那蟒蛇被青衣男子一劍斬殺,臨死前噴吐劇毒,結果城門失火殃及池魚,他一個不提防,中了招。

    青衣男子原以為來者是昆侖山中的劍修,這才出言相邀,沒想到只是一名普通的獵戶,枉費心思。他冷冷看了魏十七几眼,說了句“走吧”,牽起身后的小儿,不顧而去。

    “師父,你不是說相逢即有緣,為什麼不救救他?”

    青衣男子微一猶豫,停住腳步,從袖里取出一枚綠色的藥丸,捏在指間轉了几圈,又收了回去。“救他就違背了本心,不救。”

    二人漸漸遠去,魏十七心中一片冰涼,死亡的陰影步步逼近,他聽著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呼吸越來越急促,心跳卻越來越慢。要死了嗎?會有人來救他嗎?無數影像在眼前閃過,像變幻的快鏡頭,據說人在瀕死的一刻,會把經歷的生命重新過一遍……

    視野一點點變黑,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魏十七死死盯著血泊中的蟒屍,掙扎著爬上前。手腳麻軟,用不出力,靈台穴像干涸的枯井,擠不出半點元氣,用盡全身力氣,一點點往前挪,短短十余步路,比天涯還要遙遠。

    在最后的意識消退前,魏十七終于爬到蟒屍跟前,他伸長僵硬的脖子,張開嘴巴,狠狠咬下腥臭的蛇肉,努力吞咽下肚。熟悉的熱氣洶涌而至,蛇肉轉化成元氣,漩渦般注入靈台穴中,略作停留,再次反哺于身,一絲一縷驅散蛇毒。

    僵臥了良久,魏十七的四肢重新恢復了力量,体內的元氣迅速消耗,他不敢多逗留,連滾帶爬逃出几十步,靈台穴中元氣所剩無几,漸漸平息下來。

    從鬼門關兜了一圈,死里逃生,魏十七心力交瘁,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息了半天。

    月光穿過樹枝的縫隙,照在他身上,就在剛才的一瞬間,死亡是那麼真切,恐懼和暴戾從胸中騰起,他咬牙切齒,痛恨那冷酷無情的青衣男子,恨不得食其肉,寢其皮。

    劇毒籠罩的范圍很廣,只吸入几口,就足以致命,要消耗大量的元氣才能驅除,蛇肉雖然腥臭不堪,但其中飽含元氣,若不是他靈機一動,此刻早變成一具冰涼的屍体——想到這里,魏十七倒抽一口冷氣,心有余悸,種種跡象表明,那絕不是普通的蟒蛇,而是一條成了精的蛇妖!

    他曾走遍老鴉嶺的每一座山頭,希望找到成精的妖物,繼續修煉下去,可是一無所獲,如今機會就在眼前,難道能白白放過嗎?

    魏十七跳將起來,雙手握緊了拳頭,渾身都在顫栗。“要麼樓上樓,要麼樓下搬磚頭!他奶奶的,老子就賭這一把!”他深吸一口氣,屏住呼吸,朝著蟒屍所在的方向,義無反顧地衝了進去。

    片刻后,他拖著蟒屍的尾巴,再度衝出來。

    時間倉促,來不及生火燒烤,魏十七張開嘴,用牙齒惡狠狠撕咬著蛇肉,一塊塊生吞下肚,無移時工夫,蟒屍只剩下一張干癟的皮,隨手丟棄在一旁。

    魏十七唇邊沾染了血跡,嘴里充滿腥臭,他根本不在意。腹中騰起一團團熱氣,身体也隨之鼓脹起來,來了!他低吼一聲,弓背撞向一棵大樹,“轟”一聲響,塵土飛揚,枝葉紛紛墜地,久違的痛楚傳遍全身,魏十七卻咬著牙呵呵大笑。

    第二處竅穴終于有了一絲松動,位于靈台穴上方,名為“神道”。魏十七噴出一口白氣,筋疲力盡,只想倒頭睡去。內心深處一個聲音反復提醒他,不能睡,千万不能睡!他掙扎著來到溪水邊,把蟒皮深深埋入土中,洗去臉上的血跡,漱了一遍口,仍回到生吞蛇肉弓背撞樹的地方,一頭栽倒,鼾聲大作。

    哪怕天塌下來,也喚不醒他!...<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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