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豆子惹的禍 -【升邪】《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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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無心 發表於 2013-3-6 12:45 AM

第一三五章一池子渾水

再不是之前那種玄機比拚,蘇景出手便是強攻,劍羽裹挾著燦燦金光,分向五個對手激射而去先一、再三、後九,三波十三劍、每人十三劍。

薄霧乍起,任疇乘藏身於霧中,第一道劍羽射入無聲、再三道劍羽引得薄霧輕輕一跳、後九劍穿入霧氣引出了的卻是一陣金鐵交擊的大響,任疇乘的霧劍被逼出了銳金真意!

滇壺峰的冷漠少年斷喝一聲,晶華閃爍七彩迷離,週身七丈方圓突兀結出一塊巨大玄冰,十三根劍羽盡被凍住其中。玄冰如鏡清澈透明,清晰可見少年自己也被凍在了冰中微弱光華一閃、少年竟悄無聲息的出現在蘇景身後!

再看冰中,他仍在那個不是他,玄冰急凍、留下的只是冷漠少年的影子。

少年冷笑,探手射出一道寒芒——九尺冰錐,刺向蘇景後心。冰中求劍,冷漠少年的劍術。

小老頭似的黑瘦少年彷彿陀螺般溜溜一轉,身上長袍卸下迎向蘇景劍羽,看著再普通不過的袍子,劍羽居然無法洞穿,兩下裡的交擊中儘是金屬摩擦的刺耳嘶鳴,他的袍子就是他的劍,劍、袍。

而他的急旋不停,再一轉內袍也被卸下,黑瘦少年上身精赤,白色內袍迎風一抖,乾癟的袍子陡然迸發淬礪銳意。鋒利遠勝普通飛劍、行跡卻飄忽難測,直撲蘇景。

一內一外,小老頭為自己煉化了兩件劍袍,兩把劍。

憨厚少年嘿地一笑。身後一拍腰間的葫蘆,近百枚劍丸呼嘯而出,叮叮噹噹地與劍羽鬥成一團,旋即那葫蘆也遁化做一道青綠光芒、劍嘯龍吟飛射蘇景!少年用葫蘆養劍丸,但就只有他自己曉得,這葫蘆才是他真真正正的劍術所在,劍葫。

皮膚慘白的盲人少年自從入場就微微側著頭,仔細聆聽著。當蘇景劍羽飛襲時,此人大袖一抖,三張黃色符篆顯出護在主人身側,是符篆。但紙上所寫並非敕令,而是一副紅色劍畫。

劍篆。

三劍護身,安全無虞,盲人少年又張口一吐、自口中翻出了一張劍篆,養在體內整整十五年、最為珍惜的一道篆、一把劍。

最後的劍篆並未出手。就那麼銜於口中,盲人少年一動不動,頭微側、傾聽著。

對面五人同時應變,任疇乘藏身於霧氣專心相鬥十三劍羽;滇壺峰四位少年中三人擋劍、反擊;一人蓄勢以待。靜靜等候著出手的時機

光明頂周圍,齊齊一聲響亮喝彩。

劍出離山!

激鬥場中卻不見一把真正的劍。

他們的手中青鋒、心頭銳意。早就不再拘泥於那把『劍』,這幾位少年的手段落在高手眼中。或許火候尚有欠缺、劍勢不夠老道,但是莫忘記他們也不過才是離山門下最近這幾十年中的新進弟子!

不用非得分出勝負,只憑現下還不到一個來回的激戰,這個門宗便無愧於『劍出離山』這四字狂言!

一出手便人人都打,可對方不是齊喜山的小妖、不是傾雲澗的庸胚,蘇景這樣的鬥法又豈能得手?此刻惹來兇猛反撲簡直就是活該!

蘇景的臉上卻不見驚懼,反而目光明亮神情興奮,背後火翼再震、又是一片劍羽顯出。

三九之數,廿七劍羽。擺出守禦之勢。

不再疾飛遠去攻襲強敵,護於蘇景身週三丈之地,好像是在佈陣,可它們飛舞得實在雜亂無章,甚至有的劍羽彼此間還會碰撞在一起,發出『叮』地一聲輕響。

之前對十三劍羽的對抗,滇壺峰的弟子對蘇景的斤兩已經瞭然於胸:劍羽了得、速度非凡,可第三境就是第三境,劍主人脫不開境界限制,力量終歸有限,可惜了大好紫凰庚金金羽。

三境的修為、把劍羽用來偷襲再好不過,拿它們硬打硬殺,著實沒有太多意思。

滇壺峰三位弟子聯手反擊,每一個人心裡都篤定,只憑蘇景散於身邊的二十七劍,萬萬擋不住他們的猛攻不止場中人,在周圍觀戰的數千離山弟子,心中也大都是同樣的念頭:此戰再無懸念。

主持長老催動真元暗祭神通,第二次準備出手救援蘇景。

反擊凌厲,劍葫、劍袍和冷漠少年的冰中劍快若流光、分從三個方向齊齊攻到!

不出所料,蘇景放出的廿七劍羽,遠不足以阻擋來自任何一處的反擊,甚至那些劍羽都不敢去碰一碰敵人的劍,就想被花貓追趕的蝴蝶一般,忙不迭向著一旁四散躲閃,輕飄飄倉皇;

可是讓人十足意外的,『蝴蝶』亂套了、『花貓』自己卻也好像喝醉了,才一衝入劍羽之陣,三道煌煌反擊忽然搖晃起來!御劍的滇壺峰弟子大吃一驚,忙不迭提轉心意、快掐劍訣,奮力加強對自己飛劍的控制。

主持長老身形略略一動,旋即又強自收力,雙目神光昂然望著蘇景,既意外又欣喜。

遠處的任奪也不禁『咦』了一聲,與身邊的虞長老對望一眼。元神境界的大高手看出了門道:蘇景佈於身邊的廿七劍羽攪起了『一池子渾水』。

蘇景守的不是自己,他守的是身週三丈的一座小小天地;廿七劍羽不結陣不狙敵,它們亂飛亂飄,擾亂的也是蘇景身週三丈天地

天地大世界、生靈小乾坤!靈氣便是滋養這世界的血養,它的流轉行運自有脈絡。不妨把浩浩乾坤看做一棵大樹,蘇景週身三丈便是一枚小小的綠色樹葉,劍羽飛舞、先統統截斷了這綠葉上的葉脈,再隨蘇景心意將其胡亂接駁起來。

由此這片葉子變得『亂七八糟』,這片小天地的靈元氣脈徹底混亂,除了蘇景便再無人能夠理清!

三丈方圓,靈氣橫衝直撞、亂流無數,法術、御劍術闖進其間又哪能不受影響?這與帆舟衝入亂流潭全無任何分別。

若舟足夠大、之前蓄勢足夠猛烈,或可不受亂流侵襲,但滇壺峰的幾位弟子還做不到這點

蘇景現在的手段,從根底而論與剛才截斷友齊『戒訓之劍』是一回事,只是散開了規模、提升了威力!

以現在蘇景所能,二十七根劍羽亂世、攪動三丈天地,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可即便如此,足以讓對他關心之人滿面驚喜,讓他仇視之人詫異低呼!

劍之極:星、巔、瞬、域!四字不分排名,各有所長,它們是劍法登峰造詣的四項奇技。其中的『域』便是劍劃天地、自封一方疆域,劍域之內劍主稱君,靈元氣脈隨他心意而變,造化生滅以唯他喜好所變,敵人陷入其中便是與那一方天地為敵!

蘇景只是亂截氣脈,好似塗鴉一般毫無章法,他能勉強不受影響『亂流』影響,卻還遠遠談不上將其為己所用;他充其量只能攪亂三丈距離,比著一間屋子都不如,又何談『疆域』。

可是明明白白,篡改靈脈就是自劃疆域的第一步,蘇景做得這樣不足那樣不行,但『劍域』的雛形卻是無論如何也脫不開,它千真萬確!

任奪等人又怎麼可能不驚訝,驚訝之下便是濃濃疑問,不過三境小修、入道區區幾十年若他們知曉蘇景一切過往,或許會釋然不少:

蘇景劍術師從淺尋,淺尋的劍術何等造詣?從她鬥劍大敗天元掌劍衝霄足見一斑了,而淺尋不曾傳授蘇景一招一式,她只是教會了蘇景體會劍意、領悟劍銳的方法;

蘇景習得金烏小煉世、金烏大焠真兩項奇術,前者煉天煉地、後者焠生焠滅!乍看上去只是煉器、煉命的法門,但卻以小見大、自細微中見乾坤、從器與命中領悟大世界的氣脈運轉;

人人都以為蘇景第三境毫無進境,又有誰知道他已開一千八十阿是穴、通連一千八十氣路,莫說比起普通修士,便是陸老祖,正竅旁穴加在一起也不過打通七百餘道穴位。蘇景有這千零八十氣路,對身周的靈元變化感覺何其敏銳;

青燈境時,蘇景曾親眼見過陸崖九與兩個神秘土著對敵,事後也曾聽師叔仔細分解過當時的情形,那片化境世界為少女老道兩人所控,陸老祖空有一身驚天神通竟無以施展

一處又一處的關鍵,淺尋、陸崖九兩位劍術大宗師都首肯確認的『蘇景有學劍天分』,再加之他幾十年不輟揣摩劍意,此刻擾亂身週三丈小世界來遇敵,實在算不得意外!

來自滇壺峰的三道猛襲不可謂不強,但才一近身劍勢便顯散亂,威力雖未變可惜準頭丟了、對蘇景也就談不到如何危險了,蘇景身形擺動,輕輕巧巧地避開猛擊。

與此同時,蘇景的天靈頂蓋,忽然閃出了一抹光華、懸浮半空不消不散。

此刻蘇景的情形殊為古怪,遙遙望去,少年頭頂三尺處,居然懸起了一盞『靈燈異火』。紅長老一見就失笑出聲:「好傢伙,居然開了一竅。」

第三境『如是』,正位大穴每開一處,一炷香內都會有一盞靈火對應著穴竅位置凌空而現,蘇景『頂燈』正是頭頂百會大穴開通顯像。...<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div></div>

絕無心 發表於 2013-3-6 12:45 AM

本帖最後由 絕無心 於 2013-3-6 12:54 AM 編輯

第一三六章劍嘯光明頂

虞長老面帶笑容:「可要恭喜小師叔了,可惜才開了一處......終於開通了一處。

話音落,場中激鬥又有變化,三個滇壺峰弟子奮力控制自己的飛劍,其他地方無論怎樣飛舞都無妨、唯獨一近身便劍意凌亂難以駕馭,完全傷不到蘇景,更毋論將其擊敗,在一旁懸劍以待的盲人少年察覺到同門攻勢不利,便不再等待,一聲輕吒口中劍篆疾飛出去。

劍篆直飛高空,遇風猛漲、轉眼化作數里黃煙、沉沉壓在蘇景頭頂......下一刻,劍氣如雨當頭傾落!

一道壓頭劍篆,威力比起前面三人圍攻也毫不遜色,劍氣及身三丈也告顫抖紛亂,蘇景也無可避免的壓力驟增,便是此刻再見兩道光華閃爍,空氣中再添兩盞『靈燈』、又是兩枚正位大穴開啟。

戰中破竅惹人驚奇,但於盲人少年來說眼前一戰才是真正關鍵,單以劍意夾攻無效,他又把雙手劍訣接連幾遍,空中劍篆所化數里黃煙流轉,呼吸工夫凝化成一柄煙霞神劍,而光明頂上那一片天空忽然變得昏暗了......

明明白白的,這方圓十數里的所有光明盡數被煙霞神劍吸斂,所以天地變得昏暗;可同樣明明白白的,煙霞神劍飽飲光明,自己卻不曾更加明耀半分。

天因劍而暗,劍卻未因天而明!那狹長十餘里、斜橫天地間的......神劍一刺!

毫無意外的,夾雜著無盡驚呼的喝彩聲轟然而起。劍篆化煙霞、煙霞綻劍氣、劍氣凝天劍,一劍三驚變,來自一個先天殘疾雙目失明的蒼白少年!

第三次,主持長老長袖搖擺。雖還未動卻已玄功飽滿,隨時準備出手干預,他看得出蘇景的劍域在應付三方猛擊之下,再擋不住這凌於天的威猛一擊。

蘇景的神情也變了,但絕非惶恐、絕望,正相反的,他愈發興奮、興奮、興奮...亢奮!口中啊哈一聲,響亮大笑中他甩開了那亂飄不休的廿七劍羽、他衝出了自己苦心行布的小小劍域......

君不再。域未消,廿七劍羽猶自亂舞,維持著那三丈混亂,加之另外三個滇壺弟子誰也沒想到蘇景居然會跳出去和盲眼少年拚命。由此他們的『劍』都被劍域拖住了片刻。

蘇景爭得便是這個『片刻』,搶到手的先機!幾位滇壺峰弟子盡數駭然,這等激烈的拚鬥,一個『片刻』足以定乾坤、奪生死,只要蘇景趁機攻殺過來。立刻就會有一個滇壺弟子要下場了。

冷漠、黑瘦、憨厚三少年失聲低吼,忙不迭抽身向後退去,但想像中的危機並未到來,他們的駭然也隨之變作了震驚。脫殼而去的蘇景沒有攻擊任何一人,他的火翼一併沖天飛起。直直迎向了盲眼少年的第三變劍篆。

由此滇壺弟子也恍然大悟,至少在這個剎那。蘇景求的不是勝,他求的是戰啊!

酣暢淋漓、全力以赴的一場劍之鬥戰!勝負棄之一旁,蘇景看到了那一劍的破綻,只是看到還遠遠不夠,他還要試一試自己能不能破去此劍。

煙霞神劍自天上來。

蘇景自光明頂直飛。

天都火翼蕩起的燦燦陽火劃破昏暗天地,蘇景迎上天劍,火翼中再起金芒,一根劍羽被蘇景握在手中。

劍光掀翻天地,刺目的明亮暴散於蘇景與煙霞天劍交匯之處!兩股劍力相觸,洪鐘大呂般的銳響橫掃光明頂。

所有三境之下弟子掩耳遮目,小真一之上修為眾人則看得清清楚楚,蘇景斜舉著一根劍羽,奮力擋下了那煌煌一劍。

兩劍鋒銳相抵,看似凝立不動,可任誰都能明白,那兩點鋒尖之間、來來回回激盪的銳意與力量的較量是何等可怕!

盲目少年的臉色愈發蒼白、幾近透明;劍羽裹護中的蘇景咬牙切齒、面皮猙獰,忽地靈光閃動,四盞靈燈再起、而後又是八盞靈燈,蘇景又開十二大穴!

擋住對手一劍只是開始,蘇景最後六枚劍羽同時顯身,一路向上、急旋飛舞、區區六劍卻喚起了疾風暴雨般的猛攻,自四面八方猛擊煙霞神劍,交擊劍鳴明銳且響亮,而下一刻隨著蘇景一聲嘶啞大吼,火翼猛震他升高三尺......神劍壓頭,他再升三尺。

煙霞神劍並未退讓半分,蘇景卻能高昇,只因他放出的六根劍羽狂舞截靈、讓對手御劍變得困難、減少了主人支持的神劍變得脆弱了些,由煙霞幻化實質的劍尖擋不住蘇景的手中鋒銳,被他硬生生割裂開來。

煙霞神劍的劍尖綻開一道裂璺!

蘇景便在這縫隙之內,火翼再度震動,一尺、一尺帶著蘇景節節高昇,他要自下而上、把這煙霞從中豁開!

金風兇猛、陽火激烈,體內真元洶湧激盪,十六枚靈火再起。

盲眼少年的劍篆搖搖欲墜,此刻已然擺脫劍域的劍葫、劍袍、玄冰劍三子同時招呼一聲,全力催動飛劍投入戰團。這三人一動,廿七劍羽也受蘇景召喚齊齊飛起,又回到主人身邊『劃地稱尊』。

靈元暴躁席捲四方,劍意瘋狂氣吞天地,一對四,光明頂少主對滇壺峰四位少年才俊,至此才算得是真正對決,而那轟烈暴散的靈元劍氣雖瀰漫了整座光明頂,卻還不足以遮掩如螢火飛舞、層疊不休的破穴靈火。

卅二靈燈剛起、六十四道靈光又現.....光芒微弱卻倔強,任誰也不能忽略不見!須臾之間,蘇景已開一二七處正穴大竅!

時至此刻,周圍眾多長老哪還能不明白,蘇景是再借鬥劍之烈、之銳來開竅。

跨域了半百歲月、幾近凡人一生的第三境如是的修行,週身阿是穴盡開、盡得風火所容,最後這幾年的修行蘇景玄功運轉通暢無比,三六一正穴不斷鬆動,但就差那最後一線、始終無法真正突破。會如此只因蘇景修行漸深,真元中不止得了陽火真髓、也漸漸攢下了一份金烏之意。

九天神鳥、太陽化身,平日裡都要以熊熊烈火化身的三足金烏,性情中那份『烈』又豈是言辭能夠形容的?想要完成這第三境的修行、想要耀世天靈的功法圓滿,只修為到了尚不足夠、還非得逼出那份『烈性』不可!

要去劍塚調查不一定非得頂著離山的名號去;可若沒有這場門宗大比,蘇景自己也得找人去打架求突破。既然如此,為何不參加?

打過友齊那一場,蘇景覺得力道還不夠,這才有了現在這一場以一敵五。

任奪哪裡會知道蘇景破關的方式如此古怪,本以為會搓盡少年銳氣的一場折辱之戰,居然成了蘇景邁向第四境的踏腳石。事已至此,就算任奪後悔想要打斷比試也不可能了......遽然一聲清冽長嘯,擂場中一個人動了:盲人少年。

他只有四張劍篆,三張小篆抵擋十三劍羽、一張大篆還在與蘇景相持,此刻少年再無長物,卻突兀站起身來,步步登高、向著半空中那激烈戰團走去。

腳下虛空,他的步伐卻穩定無比;雙目不見物,他的方向卻清晰異常。身形凌空衣袂隨風,落在旁人眼中顯出了一份莫名的空空蕩蕩......只因消瘦,如斯消瘦、如斯蒼白的盲眼少年!

前後十七步,盲眼少年走近戰團,不見絲毫猶豫,第十八步,少年邁出,同時手微揚,他拔下了自己的髮簪,白玉無瑕、光澤圓潤的一柄小劍,他的第五劍。

第十九步,跨入劍羽圍城的那三丈之地,單薄的身體擋住亂流激盪,身體搖晃不休,手中的劍簪依舊穩定、向前,他用自己為那最後一劍開路!

第二十步,盲眼少年遇到了蘇景。

連番的變化,精彩絕倫的一場大擂拚鬥,此刻卻再沒了喝彩,只剩連片驚呼!包括諸位修為精深的長老和光明頂妖奴在內,誰都不曾想到的,已然祭出所有劍羽、打到山窮水盡境地的蘇景,此時此刻竟還有餘力......蘇景不棄劍羽、蘇景另手拔劍!

第二次得自小師娘處,值得三十兩銀子的凡間長劍。

三丈劍域迎抗劍葫、劍袍、玄冰之劍;左手劍羽縱剖煙霞神劍;右手執長劍指向近身之敵。蘇景臉上的興奮躁動散去了,目光平穩神情漠漠,所有的神采、神氣都已經放入手中利劍。

劍簪向前、長劍迎上,叮地一聲輕響,兩劍鋒銳相抵,就此凝立不動。

最近五十年中入門、離山中劍術最最出色的四個弟子。隨便哪一個,都是門中晚輩弟子心中發誓要努力超越、卻被越甩越遠的目標,可如今四個人合在一起拼盡全力,仍奈何不了一個蘇景。

四秀合力、仍奈何不了的一個蘇景!

驚呼落盡,全場寂靜,人人屏住呼吸去關注戰局。

即便現在勝負未分,也再沒有一個離山弟子會再笑話、敢再笑話蘇景的修行進境。時至此刻,觀戰眾人、尤其是晚輩弟子望向蘇景的目光裡,已經帶起了一份敬意和一份憧憬。這是蘇景貨真價實打出來的威風,這份因崇敬而起的安靜他當得起......

一驚一寂,蘇景之威。

擂斗仍在持續,一對四的僵持尚未分解,兩個呼吸的工夫過去,忽然間蘇景身上靈光又現!不再是三抹五道,那情形就彷彿一塊燒得正旺火炭被狠狠擲於冷石。

火光崩散,炸起的是一片璀璨光芒!...<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絕無心 發表於 2013-3-6 08:43 PM

第一三七章 劍沉眠

    隻一眼諸位長老便數的清清楚楚,這一次,兩百三十四枚靈火迸濺懸空!加上之前散出、此刻仍懸於蘇景身周的那一百二十七盞靈燈......

    體內風火雙元流轉如電,經脈被撐得撕裂劇痛,麵對四位滇壺峰新秀的強大攻勢,蘇景已到極限,而劍、風、火三重銳意的激烈衝蕩之下,第三境那最後一層桎梏也終於被他徹底打碎,至此三六一處大穴全部告破,『耀世天靈』功成圓滿!

    鬥中破竅雖少見卻還能理解,但是於鬥中、前後怕還不到燃香工夫就連破三六一處大穴,從連第三境的門路都未窺到的境地直接破境跨入小真一,這是聞所未聞之事。

    五十年前燃香過寧清的那個人,今日又一戰破如是!

    轟地一聲,光明頂上人人詫異出聲,免不了的又是一場議論、一場嘈雜紛亂。

    而冥冥之中自有造化,奇事之後總會有異象顯現,當三六一枚靈火聚齊,齊齊一振後自蘇景身周飄搖直上,直飛到百丈空中才告停止。靈火高遠、但對應蘇景大穴的位置不變,由此光明頂上眾人都能一眼看出,那些靈火在半空勾勒出了一道人影,蘇景之影。

    金烏陽火於第三境的正法修煉,本就是要麼不開一竅、要麼三六一大穴於短時間內接連綻放,靈燈三百餘盞勾連成片閃爍於天空,『耀世天靈』之名也因此而來!

    忽然,『人影』中又有火光閃現,一盞接著一盞,層出不窮、擁擠在『人影』中顯得密密麻麻,仰視眾人大都在納悶,蘇景破關已告完成,身上再無靈火飛出,空中人影卻仍疊現火光?

    劍尖兒劍穗兒都不去看比鬥了,昂首看著空中異象,忍不住問身前的師父:「這是怎麼回事了?」

   「靈火映照的是他打通的穴竅,三六一處主燈周圍......是他打通的阿是穴。」紅長老的語氣還算平穩,但聲音略嫌幹澀。

    「啊!」雙姝異口同聲地驚呼。

    當正位靈火聚齊、勾勒成形後,之前蘇景開通的每一處阿是穴,也會有一個顯像。

    紅長老的聲音雖不算響亮,當光明頂上的弟子個個都有修為根基,全都聽了個一清二楚,自雙姝驚呼的下一瞬,之前光明頂上因蘇景破境掀起的紛亂驀然沉寂。

    第二驚,第二寂,仍因蘇景。

    人人目瞪口呆、仰望蒼穹,那些靈火...上千處?五十年間他一個大穴沒開,卻開了千餘阿是穴?就算那十幾位真傳...莫說真傳了,我離山的長老們......幹脆長老也甭提,我離山開宗立派的那九位老祖,又開了多少阿是穴?!九位老祖加在一起又開了多少阿是穴!

    這件事情本身何其瘋狂,得見此事的眾多離山弟子又如何能不心旌動搖。

    蘇景入山五十餘年,這其間,為救治參蓮子在山核耽擱了八個月、被小師娘強留凝翠泊習劍三年、白狗澗重犯越獄激戰讓他負傷休養一年、下山去帶回樊翹探望白馬鎮耽擱數月,另受命出山追查邪魔耗去月餘......所有所有這些『閑事』加起來,一共才幾年?除卻這些,哪一天、那一刻蘇景不是在刻苦修行?!

    而之前所有那些事情,又有哪一樣是蘇景故意怠慢、為了玩耍而躲懶?!

    離山弟子只看他一個大穴未開,只道此子根骨不堪、修行懶散,卻不曾去想『修行』只是個人事,稍有成便敲鑼打鼓傳告四方,哪有算什麼修行?!

    關門修行、開門做人,蘇景心中信條。但這門『一關一開』便已注定,天下人只看得到他『開門做人』,卻難見他關門後的修行。

    直至此刻,當那耀世天靈高懸九霄、當蘇景一人一劍與同期入門最優秀的四人打了難解難分,眾人才真正明白蘇景這數十年究竟在做什麼。!

    五十年破如是,速度不值一提,可他是風火雙修兩倍耗時、他另開一千零八阿是穴三倍於普通正穴,再加之他的劍術......縱有機緣相助,若沒有刻苦修持,又怎麼可能會有今日成就!

    五十年破如是,不說寂寞!

    片刻後紅長老回過神來,給不遠處的任奪送去個笑容:「不世之才,險險被你奪去真傳身份,你是不是該去找風師兄,為你配一副洗眼睛的藥水了。」

    蘇景還在鏖戰這中,根本無暇顧及其他,但空中那璨璨如星、已經開始緩緩消散的靈火,又何異於蘇景帶上三屍一起的一句狠狠惡罵:瞎了你的狗眼!

    ......

    聽到紅長老的話,光明頂上所有弟子都忍不住望向任奪,以任長老的身份和成就,哪個弟子也不敢對他埋怨半句,但投向他的目光之中少少少少的那一點無奈總是遮掩不住的。

    任奪無話可說,神情淡漠繼續觀戰,這件事全沒辯解餘地,虞長老也沒法替他開脫,只有岔開話題,微笑道:「九鱗峰的弟子,果然都從師兄那學得了一絲傲氣,我那四個劣徒仗著人多勢眾,一起圍攻小師叔,任疇乘師侄卻始終不肯參與,年紀雖小、可他這身風骨已經現出幾分挺拔之意......」

    從開始到現在任疇乘始終凝劍霧漠立不動。

    不料虞長老的話還說完,劍霧裂開一線,任疇乘閃身而出,對仍與四位滇壺弟子成僵持之勢的蘇景朗聲笑道:「不知師叔祖還記不記得,當年弟子曾啟稟您老,我擅劍、擅煉、擅道兵三術。」他的語氣、神情一如當年,稚氣中透著虔誠與認真。

    言罷,任疇乘掐動劍訣,只見青光搖擺,先前蘇景打向他的那十三枚劍羽蒙上了淡淡青芒,隨他號令上下漂浮......眾人這才明白任疇乘一直不曾出手,竟是躲在劍霧中悄悄煉化蘇景的劍羽!

    至少半數離山弟子側目,比拚就是比拚、奪擂就是奪擂,以實力一決高下,誰勝誰負都無可厚非,但任疇乘任由四位滇壺弟子去和蘇景打出真火,自己躲在一旁悄悄煉化了蘇景的劍羽,厚道的在心中說他聲『無聊』、不客氣的幹脆低聲罵一句『下作』。

    可是不管怎麼說,劍羽被任疇乘煉化了,蘇景都是丟人了。眼看著愛徒扳回一局,任奪目中笑意隱隱,口中則對身邊的虞長老道:「疇乘這孩子,還是修行日短、心基輕浮,大家在擂上相鬥激烈,他卻只顧著玩,竟把小師叔的劍羽給煉化了。」

    虞長老永遠都順著任奪說話,笑道:「讓我驚奇的倒是師侄的煆淬本領,要不是心中篤定我還真要懷疑,下面那個不是疇乘賢侄,而是當年那個少年公冶師弟。」

    「別說,還真有幾分神似。」任奪笑了起來,笑聲不算響亮但歡愉滿滿。

    蘇景的劍羽被任疇乘奪去了?純粹笑話吧!紫凰庚金劍羽是金烏小煉世設禁,就算設禁時蘇景的修為尚淺,但以真火之純烈,任疇乘的境界再翻一倍也休想在這短短一會功夫破掉十三劍羽的禁製。

    不過是任疇乘修習了一門異術,暫時蒙蔽了劍羽器靈罷了。只要劍羽一回到蘇景手中立刻便會回複本真,可任疇乘的秘法頗有幾分隱蔽,外人看不透端倪,還道他真的奪下了蘇景之劍。

    對任疇乘的話,蘇景並未理會。與滇壺峰四人苦苦鏖戰,幾乎佔去了蘇景全部精力,但他要想說上兩句話總是沒問題,只是他的心思正在關注另外一件事......

    自修行用處上,阿是穴與正位大竅一般無二,但正穴的位置更重要,每一處都是勾連經絡的關鍵所在,所以想要鑄成靈基完成第三境,非得把正穴盡數打通不可。

    當正穴盡開,於外五感更加明銳了些;而相比之下,內視比著以前才是真正『煥然一新』,陡然提升了幾個檔次,與原來全不可同日而語,由此蘇景愕然發現,自己身體中藏著一把劍......樣式普通但出奇清亮;劍身上隱現花紋,彷彿火煆紋路但要複雜百倍、彷彿古咒符篆卻又輕揚許多;劍鍔上兩個撰文古字,應該是太古時的留字吧,以蘇景現下的見識居然不認得。

    劍如煙,有形卻無質;劍飄渺,遊蕩於脈絡間自己卻無所察覺;劍沉眠,全無力量波蕩,正沉沉睡著。

    經過淺尋的教導,蘇景對劍的認識絕不淺薄,自然認得出那不是真的一柄利劍,它是劍魂......玄功運轉、全力抗衡強敵,勉強分出一份精神仔細『端詳』體內藏劍,他又哪有心思去理會任疇乘。

    體內多出了一柄劍?雖意外,但也不是太吃驚,有一件往事他可從未忘記過:青燈境內三這三那訣初成,那一刻的異象不止三屍顯形,還有一道劍影自解牛刀中閃入了自己的身體!

    陸崖九、沈河真人、大小師娘...多少頂尖高手以真元靈識探過自己的身體,都未曾找到的那道劍影,如今蘇景自己看到了。

    任疇乘哪會知道蘇景的『大發現』,他只道蘇景再無餘力說話,當即朗聲一笑:「弟子曾敗於師叔祖劍下,數十年間弟子日夜牢記您老的指教,修行、練劍不敢絲毫懈怠,今日再請師叔祖指教。」

    笑聲之中身周劍霧暴漲,仿若一團瘴氣瀰漫開來,看似緩慢實則快愈罡風,猛撲蘇景!趕到戰團之前任疇乘聲音再起:「師叔祖的厚賜劍羽弟子不敢拜領,原數奉還!」

    十三根青色劍羽急閃,射入蘇景身前三丈小天地!

    靠秘法蒙蔽視聽只能得逞一時,那十三道劍羽任疇乘明白自己根本就留不下,現下正是『主動歸還』好時機,如此一來蘇景『被晚輩奪了飛劍』的名聲便死死坐實了,何況這十三劍羽總能讓蘇景再分出一份精力......霧氣飛霜,緊隨劍羽之後任疇乘全力殺到!

    『輸了』,所有人心中都是一般的念頭,即便蘇景自己也不例外。

    與滇壺峰弟子相持下,他再無餘力應付任疇乘了。此刻情形,莫說是得任奪悉心調教、修持與劍法均為濟輩翹楚的任疇乘,就是隨便加入一個外門三境以上的普通弟子,蘇景也必敗無疑。

    以一敵五,縱然威風八面,不過終歸還是超出了極限。但輸了又如何?這一戰蘇景打得歡暢淋漓,五十年辛苦所學盡數得以驗證,五十年辛苦修行終又結成一枚香甜善果、自己又跨上了新的一階,這樣的敗仗以後哪怕再吃一百場、一萬場蘇景也心甘情願!

    十三枚反攻主人的劍羽飛到,不用去刻意觀察蘇景便知道,只是不值一哂的小把戲,甚至他都不需分心,待那些劍羽一碰到主人身體立刻就會恢複『清醒』。

    但蘇景萬萬沒想到,那些劍羽才剛剛近身十丈範圍,他的心中突兀升起莫名憎惡。

    不是他憎惡什麼,這情緒不是他的,是他體內長劍的。

    劍藏於身,憎惡因劍而來,侵染人心。

    那柄沉睡、飄蕩於經絡間的那柄劍魂,真就彷彿被利刃突然斬傷尾尖的毒蛇,陡猙獰、猛地亮出了它的毒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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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無心 發表於 2013-3-6 08:45 PM

第一三八章 劍瘋癲

   劍驚、劍醒,劍瘋癲。

    劍魂陡然化作一道淬礪銀線,一道蘇景並不陌生卻絕不習慣、更無法言喻的銳意,自經絡間直竄而起、由經入脈、入手、入劍,旋即一聲倉倉劍鳴直刺蒼穹。

    便是這個那,十二真傳、十七長老,離山界內修為最最高深的二十九人,隨身所帶仙劍盡做長吟,便如一條毒蛇遭遇另條毒蛇時的吐信嘶嘶。但也隻有劍主人才明白的,聽上去毫不示弱的怒鳴,其實色厲內荏!劍連心,劍恐心微慌。

    再看蘇景手中那把平凡長劍,銀芒層層流轉於劍身、豪光噴薄於鋒刃,明豔至目光不敢直視、璀璨到一劍之光投射於蒼穹倒映出八百離山!不世之劍、煌煌獨立!

    劍微振,啪地一聲脆響,盲目少年的玉簪崩碎;劍再振,劍器哀鳴連串,篆、葫、袍、冰盡被破去。

    若有意誅殺,滇壺四秀無一能活,所幸『蘇景』無意對付他們,振劍破局隻為擺脫桎梏,之後長劍鋒銳一轉,迎上了正激射到麵前的十三根青色劍羽。

    隻一斬。

    十三根劍羽盡折兩端,再沒有丁點威力。好像垂老孔雀身上脫落的翎毛,失了光彩、毫無生氣地散落在地......本能被輕鬆收回的劍羽,蘇景竟斬斷了它們。劍勢不肯就此停歇,燦燦流光暴漲、直刺裹挾著任疇乘的劍霧。

    『』的一聲悶響。青色霧氣遇到蘇景一刺,連瞬瞬僵持都不存便徹底炸碎,任疇乘甚至還沒弄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就是這個瞬間,一道烏光擊中蘇景手中長劍,場中主持長老出手。同時兩道人影急閃而至,任奪的兩個分身趕到近前,一個握住了蘇景的手腕、另個自奮力踢開任疇乘......

    劍受外力影響,歪了些準頭;任疇乘被師尊分身踢飛。錯開了些距離,千鈞一髮之際得到施救,僥倖逃得了性命。

    劍芒落空、啪地一聲銳響中,狠狠刺中不遠處的一根金烏殿大柱。

    金烏大殿的柱子何其結實。受劍芒一擊竟裂開了一線!

    劈啪的輕響幾乎細不可聞,大柱受創之處,拔出了層層細密裂紋,仿若蛛網。劍魂一擊不止傷及表皮。

    隨即又是一聲慘呼震天,握住蘇景手腕、阻止他出劍的那個任奪分身。口中鮮血狂噴,整個人也彷彿個被頑童一腳踢飛的木鴨子,翻滾著摔飛開去,而他去握蘇景的那條右臂扭曲詭異、竟然被巨力震斷!

    任奪本尊立刻入場。顧不得去理會蘇景,忙著去查看分身和弟子的傷勢。隨即他鬆了口氣,分身受怪力反衝、傷得不算輕但撤手及時總算根基無礙。調養個一年半載便能回複。

    任疇乘就更沒事了,不知是不是踢他的那個任奪分身下腳太重,任疇乘此刻昏迷了過去,但身體完好無損。

    受傷分身還能勉強施法,這就飛起回九鱗峰休養去了;另有其他弟子上前將樊翹抬到場邊,施以醒神藥物加以救治。任奪本尊麵色鐵青,返回原位......

    而光明頂周圍其他弟子,再看蘇景的目光,彷彿凡人看到惡鬼一般!

    事情似乎再明白不過,任疇乘奪了劍羽,蘇景受辱後心中大怒,祭起驚仙一劍、先破身邊圍攻、再自斷劍羽、劍指任疇乘。

    瞎子都能看得出,蘇景用的是劍;聾子都知道,入擂弟子盡可放手一拚,全不用擔心會誤傷同門,場中自有長老看護。蘇景並未違背規則,更談不到作弊,就算任疇乘被他殺了也是白死。

    人人都知道這位光明頂的小前輩不好惹,誰惹到他最後肯定是個灰頭土臉的下場,但是誰都不曾想到他竟不好惹的這般程度:大庭廣眾、同門較藝中,真敢一劍殺人?

    而真正讓人心驚肉跳的是...他...這個蘇景竟把任長老的分身重創!這又怎麼可能?什麼時候聽說過奔跑的兔子能夠撞塌一座大山!

    任奪沉聲開口了,對蘇景道:「舉劍便殺人,小師叔的手段當真狠辣。若非我們及時出手,小徒現在已經喪在師叔手中了!」他隻說弟子,不提分身,也實在沒臉去提。

    蘇景無動於衷,目光低垂看著自己的手中劍,手腕輕輕一抖,精煉長劍忽然散了。不是崩碎、更不是拔裂,就是真真正正的化為齏粉、隨風飛散;心眼開,內視身體,劍魂又歸於安寧,靜靜躺在自己的經絡間,隨著真元流轉輕輕飄蕩著,不見崢嶸。

    所有人都誤會了,動劍的並非蘇景,元兇是他體內之劍,哪怕蘇景去攔也休想攔得住!

    至於剛才那個握住蘇景手腕的分身,他活該倒黴:不是蘇景出劍,分身想要截斷的是劍魂的暴怒,被劍魂反擊重創再正常不過。

    見蘇景不做應答,任奪又複開口,:「怎麼,師叔敢殺晚輩,卻不願解一句緣由麼?」

    此時忽然一陣依依呀呀地歌聲傳來,循著聲音望去,被抬到場外的任疇乘轉醒過來,晃晃悠悠地爬起,臉上儘是癡癡呆呆的笑容,一邊起身、手舞足蹈著哼著個山歌小調,分明是癡呆了。

    風長老上前問脈,片刻後一哂:「離憶蔽魂,也不用太擔心,傻個三五天自然就回複清醒了。嚇的。」

    修行之人,尤其勘破第二境之後的修家,個個心基牢固、心神穩定。於爭鬥中慘死在所難免,但是於比試中被活活嚇傻,還真是罕見了。雖隻是暫時瘋癲,卻也未免太、太誇張了些吧?

    蘇景那一劍之威。尚震懾著數千離山弟子的心神,是以眾人絲毫不絕任疇乘可笑,正相反的,隻覺得麵前場景詭異。

    任奪門下弟子人人皺眉,這次九鱗峰的臉麵丟大了,任疇乘則不管周圍,臉上憨憨傻笑,雙腳錯步在地上來回轉圈。口中不休:「和尚...妖怪...嘿嘿...老頭子......」

    隻看他這副樣子,大夥當然能想到『蘇景那一劍驚仙,否則以任疇乘五境修為何至於如此』,但也僅此而已了。光明頂上數千修家,真真正正瞭解到那一劍究竟如何可懼的,便隻有曾身臨其境的任疇乘:

    哪是單單一劍?劍魂的狂躁一擊,落於任疇乘眼中,分明是一個仙魔世界:陰兵鬼將、巨妖獸、高僧活佛、劍仙大修。絕不該出現在一起的兇猛能者,竟匯湧成潮、鋪天蓋地、在那一刻間齊齊向他殺來!還有、還有一座座雄峰峻嶺、一座座洪湖大海、甚至那個天、那個地,整整一座乾坤,全都化入劍髓。欲致他於死地!

    乾坤為敵,世界視仇、天誅地滅!任疇乘他被嚇傻。一點不冤。

    毫無徵兆的,『呱呱』聒噪猛然炸散四方。千萬烏鴉再度匯聚成潮翻湧而起,畜生們哪管什麼死人不死人,眼看主上的主上大獲全勝,盡數飛起為蘇景喝彩。

    天上混亂到無以言喻,地上卻隻有無邊沉寂......

    任奪不肯就此罷休,口中質問不停,語氣越來越嚴厲,蘇景突然抬頭望向任奪:「目無尊長之人,若不忿、便請入場!」

    話音落,眾人臉色再變。

    任奪雙目如電迎上蘇景,可對視片刻,他的目光閃爍了起來......現在下去打算什麼?

    比試?赴劍塚的人選之比,與任奪何幹;報仇?莫說任疇乘沒有大礙,就算他被誅殺當場,任奪也沒有報仇資格;或者單純的同門過招,試劍煉法?讓蘇景吃個苦頭或許不難,不過當著離山所有重要弟子的麵前,無論怎麼比,真正丟人現眼的都絕不會是蘇景。

    蘇景能開口,但任奪不能應戰。

    何況蘇景那一句『目無尊長之人』,也真正直戳要害,任奪怒而忘形、造次了。看半空,千萬鴉潮中幾隻白鳥分外醒目,隸屬刑堂的小小筆仙跨在坐騎上滿臉嚴肅奮筆疾書,把任奪剛才說過的每一句質問之詞都抄錄在案,留待日後問罪時作為證據。

    龔長老一言不發,但他望向任奪的冷冷目光早就說明刑堂的態度了。

    任奪的臉色愈發難看了,他身邊的虞長老咳嗽了一聲,踏上一步開口為任奪墊台階:「任師兄的語氣是稍有不妥,但心思毋庸置疑,是為了小師叔好。」

    蘇景一句話逼住了任奪,見虞長老開口,少年隻是一個冷哂,不再理會他們,低下頭重拾思緒......

    一位主持長老、任奪兩大分身也僅僅是讓那一劍稍偏了一點,見過了它的威力,四十年前發生在光明頂的那樁懸案也有了解釋:屠滅白狗澗逃獄重犯之人,就是蘇景自己。或者說,是這劍魂假蘇景之手殺光了那些魔頭。

    隻不過那一次劍魂暴發得更激烈得多、自己則修行尚淺,被巨力與劍意轟滅了神智。

    『三聖三冥君...三仙三大士...百劫屠晚...洗劍轉生...無上心訣...』蘇景口中喃喃,反複咀嚼著《三這三那訣》的全稱。

    由無數冤魂寫成的古怪功訣、混不起眼的解牛刀、普普通通的磨刀石。三件一套、與大聖令牌和無撚青燈擺放在一起、出自摩天古的寶物。它們的效果遠不止煉化三屍那麼簡單,現在蘇景幾乎斷定,自己體內的這枚劍魂才是三件寶物真正的關鍵。

    但是這劍魂從何而來?為何會沉睡於解牛刀中?更要緊的是它遁入自己體內究竟『意欲何為』、它和自己又算是個什麼關係......投店的客人與客棧東家的關係?乍一想是這麼回事:劍魂來了,原來客棧的三位客人被趕了出來,但那三個客人不是客人,三屍算是自家親戚,這麼算的話,劍魂頂替了三屍,也成了蘇景的自家親戚?

    越想越荒謬、可越想又越覺得有那麼點道理,自從修成三這三那訣,蘇景開始喜歡劍,對劍術頗有癡迷,且陸崖九、淺尋都說他有學劍天分、在修習劍術時他的悟性與進境都頗為驚人......這些未必不是這劍魂的功勞,它是真的在幫助自己、它也真正給自己添出一份愛劍、求劍的慾望。

    若真如此,蘇景覺得自己還真是與眾不同了。

    無數念頭紛至遝來,蘇景的腦筋都快轉成一團亂線了。...<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絕無心 發表於 2013-3-6 09:18 PM

第一三九章 第三驚、第三寂

    蘇景垂頭沉思,裘平安則追著虞長老的話頭笑問:「虞長老,你給說說唄,姓任的哪是為小師叔好?」

    「不說任疇乘生死如何,單說小師叔這一怒殺同門,實在有些衝動了.....衝動為十九心障之一。當知『如是』之後便是『小真一』,衝動不散、心障難破,又何談領悟真我、唯一?任師兄之前所言,字字皆指師叔心障,十足好意。」

    裘婆婆冷笑了一聲,接過了話題:「沒聽到十足好意,隻聽到十足歪理,虞小子,剛才那番話你自己說著不覺得可笑麼?」

    虞長老全無怒色,相反,他還笑了起來,搖頭道:「想要領悟小真一,不破心障又怎能破境?自古以來有多少修家隻因心障難破最終路斷小真一,這是考驗智慧的一境,做不到清心平欲,就算小師叔這等亙古難見的奇才,怕也是......」

    說到這,虞長老對猶自沉思的蘇景深深一揖,悄然轉換了講話的對象:「師叔才剛入第四境,現下還不曉得,但以後幾十年的領悟、思索,於漫漫長路之中總會明白任師兄今天的一番好意......」話還沒說完,就在此時高空之上遽然傳出一連串轟蕩雷鳴,把他的話攔腰斬斷。

    畜生修妖、小鬼凝煞之初最怕的就是天威,正亂飛狂舞的鴉群受驚,忙不迭降落密林再不敢忘形,離山眾人抬頭仰望蒼穹。隻見一道烏雲自視線盡頭升起、直奔離山而來。

    烏雲隱隱透出明紫顏色,尤其醒目的雲邊還透出層層金光,紅長老身後劍尖兒仰望蒼穹:「劫雲?真一雷劫之雲!」內門弟子個個都見識不凡,紫韻金邊正是真一雷劫之雲的特徵。她哪有認不出來的道理。

    這倒巧得很了,虞長老才說到小真一,就有真一劫雲顯於天邊。

    ......

    「衝著光明頂來的。怎麼,有師兄弟此刻悟透了小真一麼?」一邊說著,劍尖兒的目光掃過全場,但又哪能找得到即將應劫之人。由天頂罡風催動著、劫雲一振千,剛剛還在天涯海角,兩句話的工夫便以壓至光明頂。

    劍穗兒接口。語氣帶了些詫異:「是真一劫雲沒錯,不過......是不是太大了些?」

    雷劫因修士破悟而來,是劫數也是考驗,來自天道的考驗。既然是考驗。便脫不開『公平』兩字,自從開天闢地以來,同一級別的劫雲規模就永固不變,若以前有一萬個修家渡劫小真一,那曾升起的一萬道劫雲從規模到威力也全都一般無二。

    可現在光明頂上浩浩滾蕩的劫雲。足有普通真一劫雲的四倍大小。

    每個人都清楚自己的修為,眼見劫雲壓頂,自知與己無關,眾多弟子不用前輩吩咐便向外退去。蘇景也不再胡思亂想,頭頂上壓著這麼危險的『家夥』哪還能再傻站著不動。一邊展開雙翼向外撤離、招呼妖奴帶著三屍趕快離開小院,蘇景心還隱隱泛了些小氣勁:哪個家夥明知要渡劫還跑來光明頂。把雷劫引到我家來......

    可是讓蘇景做夢也想不到的,小氣念頭尚未轉完,頭頂上那片巨大劫雲猛一震,四道雷霆從天而降,其中最為粗大的一條,竟直直向著蘇景頭頂劈落!

    另外三道則並行一路,向著蘇景的小院轟去。

    『不可能!』一聲氣急敗壞的怪叫,蘇景護身赤炎升騰,風火雙元全力運轉迎抗雷霆;

    『啊!』三聲瀕死慘叫齊齊響起於小院,三屍被劈死當堂......同時又複活到本尊身旁;

    『哄』,離山弟子無一不驚,不是大家心基不穩,隻因眼前之事太過匪夷所思,任誰也無法壓住那一聲從心地直衝而起的驚呼!

    隨即雷劫之威盡數鋪展開來,賁烈巨響轟動天地,千百雷霆層層散落,光明頂徹底湮滅於雷光之中。

    那滾滾雷雲也並未就此懸浮,它迅速沉降,落於地麵、把光明頂緊緊包裹起來。

    真一劫,並非烏雲高懸落雷當頭,而是『雲包雷裹』的雲內雷劫!

    雷暴隻與應劫之人有關,這是天數,任誰也無法幫忙,隻能靠蘇景自己去撐,眾多離山弟子盡數後撤,退到劫雲籠罩之外,但他們並未就此散去。

    口中的驚呼被雷聲炸碎,數千弟子又複沉寂......

    第三驚、第三寂,仍因蘇景起落!

    從大家來到光明頂到現在,一共多長時間?任疇乘與方先子第一場相鬥之後......

    蘇景以劍羽釘虛字;

    蘇景劃地為域與滇壺四秀惡鬥不落下風;

    蘇景一口氣打開三六一處大穴,擂中破『如是』;

    蘇景氣機顯露,他已開通了千零八十處阿是穴;

    蘇景惱羞成怒縱劍成狂,破四秀圍攻、一劍嚇傻了任疇乘順帶打飛了任長老的一個分身;

    還是蘇景,他破了第三境才多長時間?吃得完一頓飯麼?小真一是領悟境,是需要領悟的,多少人入世幾十年都無法破題,可...他領悟了麼?他什麼時候領悟的?他領悟到的是啥?這都是什麼跟什麼他就迎來真一雷劫了!

    還有,憑什麼他的劫雲比別人都大?!

    ......

    三屍自蘇景而來、與他同力共長,蘇景有劫數時他們三個也一樣會有,空中那片雷暴烏雲其實四塊劫雲,隻不過拚湊在了一起,外人看不出端倪罷了。

    三個矮子身體特殊,他們的怪力並非真元,對上真一神雷全無抵抗之力,隻挨一下就『死回到了蘇景身邊』。

    拈花滿麵驚懼體如篩糠、混不明白是怎麼會是;赤目雙眼空洞、一樣被嚇傻了;就雷動天尊還算鎮靜,抬頭仰望雷霆:「是...」

    雷落。他死了,再活:「真...」

    雷再落,再死,再活:「一...」

    「雷...」

    「劫!」

    「疼...」

    「唉。」

    ......

    劫雲壓頂。光明頂周圍三十方圓皆為烏雲與雷光籠罩。

    無關應劫眾人都全都退散到外圍去了,劍尖兒盯住那片燦金蕩漾的烏潮,夢囈般的語氣:「怎麼、怎麼就突然應劫了?他到底是什麼做的啊。」

    紅長老卻一直皺著眉頭,此刻應道:「不是好事情,這一劫於蘇景.....絕大凶險。」

    劍穗兒聞言一驚:「師父覺得他過不去?」本就交好,再加上蘇景救過她的性命,劍穗兒沒辦法不擔心他。

    紅長老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些,轉回頭看了雙姝一眼:「這便是關心則亂麼?你是度過真一雷劫之人。如此簡單的道理怎會不知道。」師父話中含有責備之意,劍穗兒心一緊,趕忙平複綺念、仔細去想有關真一雷劫之事,旋即少女臉色驟變!

    前後打通快一千五百條氣路。蘇景的前途不可限量、以他的狀況如果按部就班的前進,迎真一雷劫根本不用擔心什麼,但問題就出在:他領悟的太快了。

    隨便舉個例子,人家領悟入世領悟『小真一』,至少會在晚上修行用功、煉氣養元。十年參悟總有五年修煉。蘇景呢,他用一頓飯的時間就悟道了,簡直太好了,可惜沒顧上拿出半頓飯來修煉。

    就算他在以前幾十年陸續開通了千餘阿是穴。體內積攢了混厚真元,可是莫忘了他還剛剛大戰了一場。消耗何等巨大?

    而最最要命的是,蘇景一舉破掉第三境如是。的確威風驚人,但他少了一個關鍵步驟:三階十二景中除去領悟三境,其餘九境修家每破一層,本屬真靈都自天地間湧來,為修者洗煉身體,這個過程會促成修為的跨階飛越......破如是後,蘇景未能迎來火元的洗煉。

    之前光明頂鬥擂,接二連三的驚人變化,奪了巨大多數弟子的心神,劍尖兒劍穗兒也不例外,是以忽略了破境後該有洗煉之事;蘇景則因過於關注體內劍魂,也沒顧得上去想這一重,結果一千個一萬個沒料到真一雷劫就那麼生猛熱辣的飄來了!

    現在的蘇景,拿什麼來迎抗真一雷劫?

    劫數兇猛,道道雷霆蘊含天威,準備充分時尚需全神貫注,此刻心思若再亂下去又怎麼可能會有活命的機會。最初慌亂過後,蘇景迅速寧定心神,依著平時運功的法門盤膝端坐於地,全力催動真元護身。

    心寧定,並非寂靜空洞,蘇景比誰都明白,這樣下去自己必死無疑。

    心眼頓開內視經絡,劍魂全無動靜,再無暴起護主之意,這不意外,這把劍本就不能被拿來做『指望』的,離開青燈境五十多年,蘇景遇到幾次性命危難,劍魂也隻在白狗澗和剛剛覺醒過,其他時候都在沉睡。它不會管蘇景的死活,隻因自己想動才會動。

    天降劫數,無比避、逃不脫、無人能相助、就連自己煉化的法寶飛劍都不可用,隻能憑著修者自身真元去硬抗。

    且真一雷劫封閉四方,除非撐過劫數,否則修士都無法離開劫雲籠罩之地。

    火光熊熊,陽火精元得金風相助,於蘇景身周烈烈升騰,一次次消彌著雷霆轟蕩。蘇景左手摸出一枚天香鎮元吞入口中、右手輕輕點地升起一叢陽火。

    真元不夠、不足以抵擋劫數,現在修煉純粹是夢話,活命的唯一機會就在於:破境靈元洗煉......

    自己修煉的功法不會有問題、金烏真策上寫得明白,如是境破境洗煉會有怎樣的效果,且早有前人驗證過;離山整體的水元環境不會有影響,五十年前蘇景破第二境時就有體會,那便隻有一個可能了。雖然匪夷所思,但隻有這一個可能:師父的道場、專供火行修煉的光明頂不知有什麼古怪禁製,阻擋了火元洗煉!

    離開光明頂,才有喚出火元洗煉的可能。蘇景非走不可。...<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絕無心 發表於 2013-3-7 01:06 AM

第一四零章 白骨金烏

    蘇景默運金烏萬巢大咒,但將靈識探望火堆時,心微微一沉:火中無路、虛空封閉。果然是走不了的,劫數域內,穿空遁無法使用。

    額角見汗,努力維持著心思轉動而心境不亂。

    又是一炷香的工夫,蘇景忽然開始長呼長吸、粗重有聲,週身上下一千四百餘竅盡數賁張、隨同主人一起拚命聚斂遊散靈元,蘇景在蓄力!又過片刻,他緩緩開口,對三屍道:「待會會用到你們三個的力氣。」說話間,他緩緩起身向前走去。

    天雷刺目、陽火賁烈,卻還不足以撕裂那如墨烏雲,蘇景眼前仍是無盡漆黑,五聽盡數被劫雲遮蔽,感覺滯澀;人一動、雷霆變得更加洶湧,他在雲中,所以雷不止天上落,而是蛇潮一般、成群結隊、四麵八方而來!

    金風陽火已經瘋狂流轉,苦苦抵擋雷暴的轟擊,蘇景走得不穩、走得很慢,隨時都彷彿會跌倒,但他仍在前進著、摸索著......他在找一根大柱,一百七十七根金烏大殿遺柱中的一棵。

    蘇景走在前麵、三屍『死去活來』地跟隨身後,區區八十步,卻是有生以來最最艱難的一段路,蘇景終於找到了那根大柱。

    下一刻金光閃爍,所有劍羽都被蘇景喚起猛攻大柱!

    法寶飛劍無法為主人抵擋劫數,但並非不能調用,蘇景用劍羽去大柱子不存絲毫問題。

    真正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三屍再沒半字廢話。奮起全身怪力狠狠撞向大柱,雷動與赤目還未撞到目標就被天雷斬殺,隻有拈花把自己撞死在柱子上。

    蘇景咬牙,本已發揮到極限的金風陽火陡然再告壯大。連同三屍一起護住了,他要保證三屍都能帶著怪力去撞柱!少年心中僅剩的念頭:打斷它未必能活;可打不斷就死定了......

    金烏大殿的殘骸中有古怪法術存留,此地不受禁術、不受外麵的靈識查探。

    破如是的火元洗煉未能到來、多半也和八祖留下的古怪法術有關。可早在蘇景之前,離山中的高人就仔細檢查過光明頂,找不到絲毫法術或陣篆痕跡。

    古怪,隻能藏於這些堅固到難以想像、連八祖發狂時都未能損壞的大柱之中。

    憑著蘇景和三屍,就算力氣再大十倍也休想撼動一柱,但這根柱子剛剛受了劍魂一擊。表皮拔璺內中開裂!這是蘇景最後的機會:毀掉一柱、或許就能破去八祖遺留法術,讓火元湧起來完成洗煉。

    四方雷劫都被蘇景獨力接了過去,三屍再無其他困擾,嗷嗷怪叫之中一次又一次把自己撞死在柱子上。七八輪下來雷動忽然想起了什麼,尖聲罵道:「糊塗笨蛋、拔劍放寶貝啊!」

    另外兩個如醍醐灌頂,齊齊應了一聲,與自家老大一起,各自從兜摸出一枚黑紅色、拇指大小、長方形的小小木匣。揮手將其拋向了半空......

    三隻木匣迎風而漲,由此也顯出了真正的形質,哪是什麼匣子,明明白白地就是質地詭異、經由秘法煉化過的童棺!而破空聲大作之中。童棺竟展開了六隻透明翅膀:彷彿蜻蜓般的透明翅翼,隱隱可見翅上有脈絡蔓延。

    十八盞翅膀急震不休。三隻童棺在三屍的指揮下去撞擊大柱。

    放出了寶貝三屍又告拔劍,轉眼間劍光迸現。叮叮噹噹的大響堪比滾滾雷霆,三個矮子圍住了柱子發狠猛砍。師從淺尋歸來,三屍的寶貝、長劍、劍法甚至拔劍的法子都有特別之處。可蘇景此刻卻再沒餘力去看他們一眼......眼前隻剩無盡漆黑、腦中金光亂綻、身體無可抑製地顫抖著,幾十年的修行、全部全部的力量,都被他調運而起,用以迎抗真一雷劫!

    一人之力,未經洗煉之軀,迎抗四個人的真一雷劫。

    時間沒有了意義,三天的閑逸日子與生死邊緣的一萬年苦苦掙紮究竟孰長孰短?蘇景隻能強撐,至死方休!

    開天闢地頭一遭,三屍也打出了真火,雷動披頭散髮嗷嗷怪叫,赤目圓整雙眼怒聲斥罵,拈花衣衫碎裂麵皮猙獰,手中長劍化作烏黑、暗青、乳白三道長練,圍住大柱層層打轉。

    雷驚電繞、火怒風急、劍氣如虹、大柱巍巍,小小一方光明頂,天震怒人瘋癲!

    如此過了不知多久,蘇景顫抖得愈發激烈、陽火不屈但身形搖擺不休,七竅中淌下的細細血線觸目驚心,體內經絡刺痛暴發顯出崩潰之象再堅持不了多一會了。

    就在此刻,『啪』地一聲脆裂銳響炸響於光明頂......大柱終於碎裂了,不是想像中的從中折斷、向旁倒塌,而是轟然散碎開來、磚石泥沙被莫名巨力裹挾著、向著四麵八方崩散而去!

    三屍猝不及防,連一聲慘叫都來不及法術就被打碎了身體,慘死當場同時重活於蘇景身邊,蘇景雖有陽火護身但也未能完全倖免,被一枚石塊擦過頭頂,頭皮被豁開一道猙獰傷口,那血流披麵。

    大柱碎、沙石散,原先大柱所在之處隻剩下兩寸長短的一截小小白骨,離地七尺懸浮不落,骨中隱隱金紅光芒。

    而當一柱碎裂,猶如爆豆急促的啪啪脆響瀰漫光明頂,其餘所有大柱均告拔裂,肉眼可見那一道道傷痕不斷生長、不斷擴散,前後不過兩個呼吸的工夫,屹立於光明頂數千年、結實道無以複加的大柱盡告崩碎!

    與第一柱相同的,光明頂上、金烏殿內,一柱藏一骨!

    蘇景沒猜錯,打碎了柱子,便破了光明頂上的古怪法術。就在他堪堪支持不住的時候,陽火真元蜂擁而起。遲到許久的如是破境洗煉。終於到來了。

    不止陽火,還有陰風,雙元並修風火洗煉。

    週身上下四萬八千毛孔、一千四百四十一道氣路歡快張合迎接洗煉,火元到時隻覺得週身薰暖、陰風過處涼爽無比!就在此時。蘇景耳中響起了一聲金烏啼鳴、高亢且歡愉。

    一百七十七大柱,內藏一百七十七枚骸骨。

    當桎梏盡去,這些遺骸白骨迅速飛旋,轉念凝聚成生前本形,饒是蘇景心基沉穩此刻還是忍不住大吃一驚:懸浮於他麵前的,赫赫然一頭三足白骨金烏!

    師母藍祈講過,陸角八為了對抗入體惡魂,曾煉化了一頭三足金烏。隻是任誰都不知道的。他把那頭金烏的屍骨藏煉入光明頂的大柱之中。

    吃驚同時,蘇景恍然大悟,以前在光明頂修行中、耳內時常聽到的金烏啼鳴究竟來自何處。

    骨金烏靜靜懸浮於蘇景麵前三丈處,雙眸空洞冷冷盯住了他。

    這頭神鳥和陸角有不同戴天之仇。父債子還天經地義。蘇景心中暗歎,打碎了柱子的確得到靈元洗煉,隻是沒想到還有一道仇殺劫也隨之而來!憑現在的狀況,他又怎麼可能擋得住骨金烏一擊......念頭尚未轉完,嘩啦啦地輕響中骨金烏雙翅一振撲向蘇景!

    ......

    「啊?」輕呼中。劍穗兒毫不掩飾自己的歡喜:「陽火靈元來了!」旋即又納悶道:「怎麼還有風?」

    高處鳥瞰,一道道金紅色的光芒自空氣中閃爍而出,彼此勾連匯聚成潮,雖飄渺緩慢卻無可阻擋地。一波又一波滲入光明頂那濃濃劫雲中去。

    金風元氣自地下升騰,如影如霧晦暗陰澀。流動之中蕩漾起層層哭號......

    烏雲傾蓋、雷霆不滅,金紅火元天生、陰暗風元地起。古怪景色夢中難見。

    另個方向上,九鱗、滇壺兩峰弟子聚攏於一處,一起關注著光明頂,虞長老的神情古怪:「他是風火雙修?」說著,老頭子『嘿』了一聲,繼續搖著頭感慨道:「一邊應劫,一邊被真元洗煉身體,這樣的情形聽都沒聽說過。要說起來,咱們這位小師叔也確實當得『神奇』二字了。任師兄,依你所見,這一劫他過得去麼?」

    任奪麵色平靜,淡淡望著光明頂,不置可否地應了五個字:「最好能過去。」

    虞長老愣了下,隨即笑了起來:「是啊,小師叔生俱造化,以後前途不可限量,若真夭折在區區真一劫中實在太可惜了,最好能過去...最好能過去。」

    火元匯聚,新的異象顯於光明頂,有人歡喜興奮有人無動於衷,而更多人的心中隻存一種情緒:驚奇。

    正如虞長老所說,於渡劫中召喚靈元洗煉身體,聞所未聞的怪事。

    不知不覺三個時辰過去,離山眾多弟子心中的驚訝非但未能平複,反而更甚了:風火靈元還未散去,仍在不停地滲出,從四麵八方匯入光明頂!

    洗煉的時間越長,鑄就的元基就越穩固、得到的修為就越深厚,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但是一般而言,破境洗煉的時間不會太久、更不會無邊無際的蔓延下去。短則一盞茶長不過一炷香,若能有半個時辰便撐破天了,待洗煉結束元靈便散去了。

    可是眼前光明頂,風火靈元匯聚滲入劫雲,已經持續整整三個時辰了!

    自從蘇景歸宗,他在離山做出的『神奇』事情一樣接一樣,每次離山弟子都以為自己適應了,不成想每次都會更驚奇,要說起來蘇景的路數的確不是那麼好琢磨的.........<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絕無心 發表於 2013-3-7 07:13 PM

本帖最後由 絕無心 於 2013-3-7 07:18 PM 編輯

第一四一章 火樹黑鴉

劫云之內,蘇景長呼、長吸,身周風火妖嬈不變,但範圍縮小了許多,不再匡護三屍。

三屍並無半字怨言,蘇景不死他們不滅、蘇景吹燈大家一起拔蠟,這個道理三屍比誰都明白。

被雷劈死很疼,但死死活活的次數太多,難免就有些麻木了,雷動與拈花滿臉無奈,活過來時干脆連眼睛都懶得睜了,唯獨赤目,一雙眼睛紅得快要滴出血來,抓緊一切機會死死瞪向蘇景的手、左手。

金烏是神物,雖已神消身毀卻骨性猶存,所以蘇景在修煉陽火時能夠感受到烏啼、所以現在這些骨頭還能夠凝聚成生前形狀,但是這副骸骨剩下的也僅僅是骨性了,連神魂都被毀掉,又怎麼可能還記得仇恨。

所謂骨性,充其量只能算作習性,沒有智慧、不存好惡,只是與生俱來、烙印入骨的本能罷了。

金烏有天生向火的本性,最愛徜徉於陽火靈元中;遺骨屬喪物,與藍祈的陰風屬性相扣相合,沐浴其中也是本能驅使。是以骨金烏撲向蘇景不假,但是和報仇扯不上半分關聯,它是衝著風火雙靈去的。

可惜煌煌神物,如今只剩下一副骨頭,在蘇景身邊它能受到風火雙靈的輕拂,卻無法被這些靈元收用於體內,本能的追逐著、本能的焦躁著,圍住蘇景飛來飛去躁動不安,直到蘇景伸手將其捧在手心......

三個時辰之後又是三個時辰,靈元滲出不絕。從上午到黃昏、從黃昏到子夜再到黎明。繼而第二天、第三天,離山弟子們不驚了,五臟六腑都驚累了,腦子也驚麻了。

直到第四天破曉時分。劫云之內突顯異象,一聲聲古怪的啼鳴聲自光明頂直投雲霄,雷光閃爍中,肉眼可見那片劫云內,閃現出一頭巨大猛禽的輪廓,而最最明顯的特徵莫過於:那鳥兒有三隻長足!

直直持續了小半個時辰,驚人響亮的啼鳴才告停歇,隨後風火靈元消失。劫云籠罩下的破境洗煉總算結束了。

又過一個時辰,正午之前,於最後一陣幾近瘋狂的雷光撲湧之後,壓在光明頂上整整四十八個時辰的厚重劫云忽然崩碎開去。轉眼隱匿於風中,劫數已過……眾人苦苦守候四個晝夜,此刻終於等來結局,全都精神一振,把目光投向光明頂、尋找蘇景。不料,就在劫云散去的下個剎那,還不等眾人看清楚什麼,一蓬烈焰猛地從地面衝天而起。

熊熊烈焰。籠罩了整座光明頂;燦燦金紅,明耀八百里離山!

陽火璀璨。烏潮再起,莽林中的劍鴉振翅狂舞。圍住那巨大的火堆層層打轉,呱呱亂叫個不休。這個時候蘇景的聲音自烈焰中響起:「速速退散十里!」

劍鴉通曉人言,立刻四散飛去;離山弟子明白將有異變,誰都不是不聽勸的二愣子,也向外擴散開去,而片刻後,在『轟』的一聲暴鳴裡,光明頂的大火陡然擴展開來,向外延展整整十里。

下一刻,火焰自蓬勃爆發後又迅猛收縮,不過眨眼的工夫,彷彿要把整座乾坤都煉掉的兇猛陽火便消失於眾人視線,而光明頂正中無端顯出一棵參天巨木:火紅干、火紅枝、火紅蓋!

風繚繞,有紅葉自枝頭飄落,還不等落地便化作一道火焰、又復飛回樹幹。

剛剛那大火,變成了一棵火樹!樹蓋寬廣,穩穩籠罩住光明頂。

一棵樹,還是兩棵樹?只看一側,不過是棵桑樹吧,雖然蒼聳雄偉,但脫不開桑樹之形,但是兩棵桑樹同根偶生,更相依倚,再加之它們的火干火冠......那便是傳說中的金烏棲身神木:扶桑古木!

金烏真策,每破一境得一門本命法術,蘇景破第三境得到的本命法術就是這棵凝結天地火元、由真靈幻化而成的神木扶桑!

劍鴉一見扶桑神樹,黑紅相間的眸子裡立刻露出濃濃嚮往,紛紛振翅飛上前去,一隻、兩隻、千隻、萬隻、直到最後所有烏鴉全都並翅立於枝頭,由此火紅樹蓋也變成了烏黑顏色。

蘇景就站在樹下,衣衫襤褸、披頭散髮、滿臉滿身的血跡,但他的眼睛很亮,看看樹、看看烏鴉、看看終於『死到頭』的三屍、再看看沒有了柱子的光明頂......忽然,笑了起來。

『攀那一階一階、看那一景一景』。

劫數到來時的驚愕、火遁無法發動時的失望、重重雷劫下的求生、風火雙元湧入時的欣喜......這他娘的就是風景了,一場好看得要人命的大風景!

破境了,而且一下子破了兩境;

續命了,如是、小真一,加起來一百零八年,這要算進歲數里去,自己現在還沒出娘胎嘞;

渡劫了,還沒準備好呢劫數就來了,這還沒過癮呢劫數又走了;

洗煉了,破境靈元是洗煉,劫云雷暴何嘗不是洗煉,現在這神清氣爽的,怎麼就能這麼有精神;

再就是...發財了,真格發財了,師父就是師父,給沒見過面的徒弟留了件好東西。

蘇鏘鏘越想越滿意,沒法不笑。而越笑就越響亮,開始時還是穩穩當當地愜意歡笑,彷彿剛剛吃過了一尾新鮮蒸魚、聽過一場悅耳琴笛;後來就變成了突然撿了大錢成了暴發戶似的大笑,眉飛色舞、不能自已,打從骨子裡透出來那份小人得志的笑聲。

這就是修行之樂麼……紅長老轉回頭,看了身後弟子一眼:「你們傻笑什麼?」

劍尖兒、劍穗兒、方先子,三個晚輩站成一排。一起望著蘇景、咧著嘴巴和他一起笑。

其實又何止他們三個,此刻光明頂四週數千離山弟子中不知多少人都在笑。

其中有裘婆婆、扶蘇、白羽成這些與蘇景親近交好之人,更多的則是和蘇景並無太多交往、甚至以前從未來過光明頂之人,只因蘇景笑得太開心、笑得太清澈。讓旁觀之人不由自主就隨他一起笑了起來。

一邊笑著,蘇景回過頭去看三屍,六翅古怪童棺收回、極品長劍還鞘,雷動與拈花立於蘇景身後,目光冷清神情淡漠、雙手抱胸、頭微垂,靜靜看著自己的腳尖,說不盡的滄桑看不透的殺氣,真正是一份浪跡天涯的劍客氣質。

唯獨那個赤目。沒去和兄弟一起裝樣子,圍住光明頂上的黑鴉火樹爬上爬下,時不時『嘿嘿』傻笑一聲:「寶貝。」

蘇景目光再轉,光明頂已經變了樣子。一百七十七根大柱蕩然無存,不知是陽火淬煉還是火數紮根之故,青石鋪就的地面已經變作琉璃之態,隱隱泛著劍紅光芒。

還有,十三個被劍魂斬斷的劍羽堆放一處。映襯著陽光、亮晶晶的,它們只是被損壞,假以時日祭煉一番便能重新使用。之前的雷劫只對人不對物,對它們不存絲毫影響。

蘇景笑夠了。邁步過去把地上的散碎劍羽收回囊中。

忽然一個蒼老聲音響起:「采劍斗擂,勝出者光明頂弟子蘇景。我離山赴劍塚采劍人選已定。恭喜蘇景師叔。」

以一敵五,敗了四個嚇傻了一個。蘇景完勝全無異議,主持長老盡職盡責,朗聲宣佈結果,為之前的劍試大比收尾,之後他又落到地面,當先對蘇景躬身一揖,語氣真誠且歡喜:「再賀蘇景師叔破如是、悟小真一、闖過真一雷劫!弟子恭祝師叔仙途坦蕩,早日勘破仙果永享逍遙!」

眾多離山弟子也都回過神來,由本宗師長率領著紛紛落地,圍攏於光明頂齊齊向蘇景躬身唱祝:賀蘇景師叔祖破如是、悟小真一、闖過真一雷劫!弟子恭祝師叔祖仙途坦蕩,早日勘破仙果永享逍遙!

喊喝不算整齊,但卻嘹喨驚人,暗含真元的聲音匯聚一起化作滾滾聲浪,直衝雲霄!

蘇景從人群中找出了任奪:「我還是真傳弟子吧?」

任奪語氣淡淡:「自然是,師叔保住了真傳身份。」

蘇景靜靜望了對方片刻,忽然一笑:「認個錯,我便不追究了。」

週遭又復安靜下來......任奪會向蘇景緻歉?若他不肯低頭,蘇景又能再追究什麼?!

任奪回望蘇景,神情同樣平靜......三息過去,他鞠身深躬,出乎所有人意料他竟退讓了:「我錯估了師叔的成就,致歉、望勿怪!」言罷說完、稍作停頓,老頭子的眼中忽然劃過了一絲笑意,雖快、卻未能逃過『金烏之眼』的辨查,笑意一閃而滅,任奪又拱手:「恭喜你。」

蘇景點頭,笑容坦然:「多謝任長老。」再轉目,很快找到之前和他狠打過一場的滇壺峰四位青秀。

四秀之首是盲人少年,但他的反應卻最為敏感,比著三位師兄弟還都要更快察覺蘇景望了過來,立刻躬身:「賀喜……不等說完蘇景就擺斷:「你叫什麼?」

「弟子王紅巖。」盲眼少年回答,另外三人也報上了自己的名字。蘇景又去找公冶長老,笑道:「這四個晚輩助我破了第三境,他們的劍器又皆被我毀去,我想請您幫個忙……哪還用蘇景把話說完,公冶長老哈哈一笑:「好說!」

滇壺峰四位新秀弟子同時面露喜色,忙不迭謝過蘇景、謝過公冶長老。

接下來光明頂上少不了一番應酬,有關『如何破悟真我、唯一』、『靈元洗煉為何這麼漫長』等怪事蘇景一概不答,隨口說笑著把離山眾人打發了,之後受損劍羽交予烏鴉衛重新祭煉,又對三屍交代一句:「我去看師母,你們也來吧。」隨即發動火遁進入山核小院……體內藏劍魂?白狗澗之戰就是它驚醒後所為?什麼劍的劍魂如此霸道?」藍祈大吃一驚。

蘇景搖頭:「我也不知道。」說話同時將劍魂上鐫刻的那兩枚古篆字抄錄下來,請藍祈過目:「您可識得?」

藍祈掃了一眼,聳起肩膀:「我一外地人,能認得現在的中土漢字就不錯了,古篆不認得。」

三屍和蘇景的識字完全一致,本尊不認識的字他們三個不可能識得,可即便如此他們還是湊到跟前,翻來覆去地看那倆字。

蘇景不管他們,繼續給師娘講自己的事情……琢磨劍魂與你的關係時,真一雷劫到來?」藍祈忍不住再次插口,又驚又笑:「乍一聽匪夷所思,可仔細想一想也不無道理。劍魂棲於你身從容沉睡,足見它認可你的,身帶劍魂之人,放眼天下也找不到第二個。你本來就是『真我唯一』,那你和劍魂的關係,就是小真一的真諦所在。」

「破悟這種事就像捅窗紙,別人都是為了捅窗紙而去捅窗紙,」三屍中的拈花接口,笑得色迷迷:「你則是為了偷看大姑娘洗澡,無意中捅破窗紙,可不管怎麼說,窗紙總歸是破了,劫數自然就跟著來了。」

這一重因果蘇景自己已經想明白了,沒有多加評論,接著向下講去……當蘇景說到有關骨金烏之種種時,藍祈的神情變了。既因蘇景的機遇驚奇,更因是故人之事心情迷亂。心亂了,督目之術破去,藍祈目重三瞳,端莊賢淑不見,只剩邪異妖冶!...<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絕無心 發表於 2013-3-8 08:09 PM

第一四二章 金烏蠻

蘇景收聲後好半晌,藍祈緩緩呼出一口氣,又復微笑恬淡了:「這麼說,你把骨金烏煉化了?」

這是蘇景得意的事情,點頭之中笑逐顏開。

靈元洗煉身體,並非『用多少多少』、而是『一股腦地湧來、用不了的再散去』。蘇景燃香破寧清的時候便是如此,當時陽火真元從四方蜂擁而至,諸多飄渺星峰全都讓路垂落,但終為他洗煉身體的不過『滄海一粟』罷了。

這次也不例外,但當骨金烏圍著他躁動亂飛時蘇景心念一動,將其收入掌中、分出一份心神,對它施展『金烏小煉世』與『陰風洗屍』兩門秘法。

以前蘇景以『金烏小煉世』煉器,用的是自身陽火真元,他既是打鐵匠、也是烈火爐、鼓風箱,但這並不是說小煉世秘法非得動用自身陽火,只是平日裡蘇景又上哪去找足夠純粹、又能聽從他指引、為他盡情使用的陽火真元?

但這次適逢破境洗煉!

浩浩蕩蕩向著蘇景湧來的陽火真元乾脆就是現成的煉器烈火,用了幾乎不費自己的力氣、不用也就平白浪費了,蘇景何樂而不為?

整個淬煉的過程,蘇景只動用心法與極少的真元作為氣機牽引,為洗煉修者而來、游散於天地間的浩蕩陽火皆為其所用,反覆淬煉骨金烏,而骨金烏受本能驅使,對陽火的煉化不存絲毫反抗。

金風靈元對骨金烏的洗煉過程,也如陽火一般。

牽引風火雙元煉化骨金烏的同時。蘇景也在控制著靈元對自己身體的洗煉,確保洗煉能夠隨時為自己提供獨抗劫數的力量。

另外他還要控制住『洗煉』的速度,以免一下就完成洗煉,靈元會就此散去。

若換做其他修士。只能被動得接受這個過程,根本談不到『控制』二字,可蘇景開竅近一千五百枚,對靈元的感受、對氣機的掌控遠超同輩修家,旁人絕不可能的事情,他做起來遊刃有餘!

便是如此,憑著蘇景自己的修為怕是一千年也休想能成功煉化的骨金烏,在短短四天之中。被蘇景徹底煉化。

道理有些複雜,但說起來也不過寥寥幾句話,不過若再換個角度看看呢?蘇景簡直是在玩命!要知道當時他還深處於重重雷劫、就在骨金烏顯身前片刻,他還要死要活的。結果見了寶貝他就不管不顧了

對此雷動天尊很是無奈,皺眉望著蘇景:「如此貪心可不是好事,下次未必有今日的運氣,蘇鏘鏘,你當做反省。」

拈花點頭附和:「天尊所言極是。又不是為了妞。」

赤目則眉花眼笑:「莫理會他倆,遇到寶貝就得拚命去拿!孺子可教全賴本座平日教導有方!」

蘇景搖搖頭:「也不全是貪心,當時看著骨金烏欲享風火卻不得,心裡很不是個滋味。忍不住出手助它一把。」

修煉陽火之人心中自然會對金烏多出一份親切,蘇景出手鍊化金烏。固然有貪念、固然很危險,但這份『親近』使然的原因也絕不容忽視。而當他將骨金烏安撫下,自己的心境也隨之安寧。

在雷劫之下,『忙卻安寧』比起『不忙但心亂」總歸是好些。

金烏遺骸只剩骨架,無煞筋陰脈,不能完全按照淺尋傳下的煉屍法門祭煉,可它又飽蘊屍性、單以煉器之術也難以讓它成器,是以蘇景將煉器與洗屍兩門秘術並其與一煉,現在的骨金烏變成了介於法寶與屍奴之間的『古怪東西」比著法器它多了一道本能靈性、比起屍奴又適應靈元法術的催動。

真一雷劫過後蘇景沒急著把它顯露出來,而是將其融入了破第三境後得來的本命法術骨金烏就在那棵扶桑神木之內。

破如是的本命法術,沒有攻殺拚鬥的效用,但它能為蘇景招攬天地間的陽火真元,靈木覆蓋範圍內火元充裕無比,樹下修煉事半功倍。

扶桑靈木,是輔助修行的法術。

藍祈的笑容真實且愜意,那份因蘇景精進而來的歡喜無論如何做不了假:「破第三境得扶桑靈木,第四境的本命法術又是什麼?」

蘇景起身:「您看好了。」言罷,真元微微一蕩、帶動著衣袍擺動兩下。

小院寂靜,不見任何法術顯現,蘇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看上去有點呆頭呆腦。藍祈卻『咦』了一聲,詫異道:「怎會如此?」

藍祈不曾修習金烏萬象,但因八祖緣故,她對這門正法的運轉方式和諸多法術都有精深瞭解,略作意外後就反應過來:「金烏蠻?」

「正是金烏蠻。」蘇景毫不掩飾自己的開心,點頭應道。

金烏是獸屬神鳥,除了陽火真力還有無邊蠻力,『金烏蠻』便是將修者的陽火真元盡數化為蠻勁。看上去好像沒什麼用處,但『金烏蠻』之下,修者體質也會隨之改變,皮骨之堅固遠勝以往。

有用的是,施展金烏蠻之後,修者從皮精骨靈到眼中神光、所有因修行所帶的靈韻會消彌殆盡再無顯像。那份精氣神全然不見,所以現在的蘇景,即便在藍祈這種大修家看來,也不過是凡人一個。

蘇景重坐回座位,口中換過了話題:「弟子近日要出去一趟,其他都無妨,唯獨擔心一件事,光明頂大柱被毀去,師父留下的屏障法術也隨之散去」

這趟來找師娘,把自己的神奇經歷講給她聽只是其一,要緊的是要告知藍祈此事。

光明頂上屏障靈識的法術已然告破,蘇景又將出山,他怕自己不在家的時候,會有高人以靈識掃過光明頂,說不定就會發現山核中的秘密。

藍祈一笑點頭:「我的院落也有禁術守護,外間無法察覺的,你盡可放心。」說完美目一轉望向赤目真人:「你多用心,助蘇景尋一把好劍回來!」

赤目把胸脯拍得梆梆響:「師娘放心,包在本座身上!」

以前三個矮子也不覺得這位大師娘如何,但是他們跟小師娘吃足五十年的苦頭之後,再看藍祈怎麼瞧就怎麼覺得親切,眼下見蘇景說完了正經事,拈花就先跑上前獻寶,笑嘻嘻地對藍祈道:「給您看件好東西!」

說著,他把得自淺尋處的六翅童棺放出,另兩個渾人也不甘落後,同時放出了自己的棺材,三聲呼喝過後,三口長著六隻翅膀的棺材在小院裡嘩嘩亂飛。

之前渡劫時蘇景沒顧上關注三屍的寶貝,此刻頗為好奇:「這是什麼法寶?」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哥仨不能修煉法術,再好的法寶我們用不了。」赤目大搖其頭。

拈花摩挲著肚皮地接口:「所以說蘇鏘鏘你見識淺薄,這六翅陰羅童棺是寶貝不假,但它不是法寶它是活的啊!」小胖刻意賣弄,雙腿一蹬跳到了棺材上,但不肯就那麼坐著,而是把棺蓋一掀自己自己躺了進去,喜滋滋地對蘇景和藍祈道:「看,還能躺呢!」

另兩個一見,也都開蓋進棺,一臉享受滿目陶然

當年的喪修大族沉世淵,曾以此棺試煉秘法豢養童屍,但因法術缺陷童屍始終無法養成。同樣也是因為法術的缺陷,導致屍體的戾氣與童身中裹藏的一絲靈氣都被棺材奪去了。

開始時沉世淵並未察覺異常,這次養屍失敗下次改進法術再繼續,久而久之,戾氣與靈氣的積累、陰煞葬地的影響再加上無意中的秘法不停煉化,竟然這三口棺材轉活了過來。

當然棺材轉活並不純粹,此物體內無腦、無心、無脈,永遠也不能像真正的靈長那樣活起來,但它開通了一線靈智也是絕不會錯的。

這種把死器變成活物的事情簡直匪夷所思,當初沉世淵的大家主聞訊啼笑皆非,若就此毀掉它們還真捨不得,有對此感興趣的家中高手開始對三口棺材單獨煉化,從養屍轉去養棺。由此三棺『步步』精進,煉出大小如意之身和破空追風六翅,水火不侵神通難破、著實堅固。

後來沉世淵被摧毀,這三口活棺流傳到了淺尋手上,它們雖有靈智但仍屬混沌,並無思想,唯主人號令是從,淺尋拿著它們並無用處,又看三屍跑得是真可不會飛,就把三棺傳給了三個矮子。

飛了一陣赤目天尊先從棺材裡跳回地面,滿臉裝出來的淡然:「這六翅天羅棺雖好,可說到底也就是個代步之物,比起小師娘贈與咱們的劍,實在不值一提了。」

長劍就背在他身後,但他並不急著拔出來,瞇著眼睛用下頜指著蘇景:「要不要看?」

蘇景自然點頭,赤目還不拔劍,而是喊了一聲:「兩位仙家,出劍了!」

話音落,拈花與雷動重返地面。只見雷動一個跟頭翻起來、凌空拔出拈花背後之劍;赤目彎腰把自己背上的劍柄湊到拈花手前;拈花一手去把赤目的劍、另隻手也不閒著,趁著雷動翻過自己的時候拔出雷動的劍抵到赤目手中

這一番眼花繚亂的『拔劍之勢』十足把藍祈、蘇景給看蒙了,兩人對望一眼,藍祈問:「他們只是干啥?」

蘇景腦筋轉得,師娘問話的工夫他就恍然大悟:「他們身矮手短,拔自己背後長劍費勁他們背的是兄弟的劍。」...<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絕無心 發表於 2013-3-8 08:13 PM

第一四三章 殷天子

輕輕劍鳴之中,三柄好劍出鞘,形質完全一致,但劍色各不相同,拈花手中劍包裹著淡淡地一層青色泓光,如春潭,活潑中透出一絲冷峭,拈花開口:“本座之劍名曰‘承影’,劍凝則影隱,劍動則影殺!”

赤目的劍身蘊起是白色霧氣,“我這劍名曰‘含光’,劍意所至漆黑無盡。”赤目故作淡然,忍住不樂。

雷動的長劍蕩漾黑色浮光:“劍名‘宵練’,刺出時和赤目真人的‘含光’有些相似,但是一片躁白,且多出一道血色霹靂……雷動許久沒吃飯了,說起話來氣若游絲,拈花接口替老大說道:“不過那道紅雷不會傷人,正正相反的,除了赤色雷霆外,宵練蕩起的每寸白光都是殺機所在。但此事並不絕對,真正的劍殺所在可隨劍主心意,在赤雷與躁光間來回變換。”

蘇景徐徐呼出一口氣,不難想象的,與‘宵練’對敵時,眼中一片白光、一道紅色雷霆閃至,任誰都會道這赤雷才是殺招所在,自然避之不及,又哪會想到那才是生機中唯一的生機所在。

真要想到了也沒用,因為第二劍很可能就變了......

三人收劍,少不了又是一場蹦蹦跳跳,拈花則繼續道:“含光、承影、宵練,這三柄劍有個名堂,合稱‘殷天子’!”

蘇景是愛劍之人,饒有興趣地追問:“有什麼典故?”

“小師娘怎麼說我們就怎麼聽,有啥典故我不知道。下次你自己問她去。”拈花理所當然,跟著又把話鋒一轉,說回到他們三兄弟的修煉上:“我們三個整整練了十年,才算拿穩了‘殷天子’的劍意。這才能完全發揮出好劍的威力!十年光景啊,這還是因為我們哥仨天賦異稟、天生就是練劍的材料,若是旁人,千百年也未必能降服此劍……後面的吹噓蘇景直接略過,但前面的話頗有含義,蘇景追問:“十年掌握劍意、得以發揮好劍的威力,這麼說...劍影、暗霾、赤色雷霆都是寶劍本身的威力?”

蘇景猜得沒錯,剛剛他試過的只是‘殷天子’三劍自身蘊藏的威力。而三屍追隨淺尋修習到的真正劍法還不曾顯露!

待拈花點頭確認後蘇景滿心喜悅:“那還等什麼,快來把你們所學亮給我看!”

話一出口,三屍的神情同時一僵......三雙目光都直勾勾地望著蘇景,後者被他們看得渾身不自在:“怎了?”

“數十載苦練。日日人不離劍,握劍握到想死偏偏還死不成,那是什麼樣的日子?”雷動天尊開口,語氣滄滄、聲音悲涼:“如今我們兄弟終于重見天日,不用再練劍。你卻、卻見面後沒說兩句話就讓我們再耍劍...蘇鏘鏘。你可是我們三人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啊……三屍是個什麼料子蘇景早就曉得,但即便如此還是免不了一次次被他們搞得無比意外。不過雷動最後一句話說的倒是沒錯,三屍是自蘇景而來、心中永遠都會存有一份親切,久別初見下少年也著實開心。他們不想耍劍他也不去勉強,轉開話題問拈花:“小師娘可好?她可知劍塚重開之事?”

只要不練劍其他都好說。拈花又恢復神采:“她當然好,誰能讓她不好過?就是因為得知劍塚重開、你會下山去探訪。所以她才讓我們三個來找你。”

蘇景又問:“小師娘會去劍塚嗎?”

“不會,她另外有事情,帶上十二具‘七重塔’離開凝翠泊了,做啥沒給咱們講。另外還要我們給你帶句話:最近這幾十年里她都不會回去凝翠泊,你不用去找她、找也找不見。”

又陪了藍祈一陣,蘇景返回光明頂,他那個‘親傳弟子’參蓮子又處修行關鍵處,閉關入定,這次仍是沒能見到人。

隨後一段時間,蘇景回到扶桑靈樹下,設下一道屏護法術,收心斂性開始閉關。

修行路上三道劫數,每一重劫數都代表著一個修行大階段的結束,在下個全新境界開始前修家須得靜養回氣以鞏固成就,一坐月余,蘇景周身穴竅順暢、精元穩固。吐納之際蘇景真就有了一種‘吞吐天地’的感受。

仿佛人在畫前站,緩緩長吸之中,人便遁入畫中,瑰麗世界觸手可及;徐徐吐息時人又拔出畫卷,天地是天地,我自樹下修行!

他映于地面的影子,隨著蘇景一次次呼吸吐納,也不停地擴大、縮小,如此往復不休。但是在這金烏大殿的遺址中,本來不該有影子的:光明頂上扶桑傾蓋,巨木的陰影已經把這片地方牢牢遮住了。

坐在茂盛大樹下的人,怎麼會有影子?

可明明白白的,蘇景落在地上的影子如此清晰——靈光內放,那影子與天地光線無關,是陽火由內而外的投射倒影。

這是修為的顯像。從此開始,蘇景的影子與天上的那個太陽再沒了丁點關系。

蘇景面帶微笑,緩緩睜開眼睛,身下的影子輕輕顫了幾顫,消隱不見了......

修行暫告段落,蘇景自錦繡囊中取出一只臟兮兮的乾坤袋——得自大漠蜥蜴精怪,之前始終未能打開的那只。

陽火流轉、金風相助,金烏摧禁咒施展開來,蘇景天生一副活潑心思,開始並未全力以赴,只以兩成修為催動咒法破禁,他想看看這只乾坤袋的禁制究竟是什麼成色。

如今的兩成力道,遠勝上次破禁時的全力施為!

真元遞送進去,如泥牛入海,蘇景緩緩加力,待提至四成力道時他微一揚眉,禁制生出了抗力,開始堅守、抵抗金烏摧禁,蘇景心中一哂:原來不過如此,這只袋子今天肯定能破了。

力道加到了六成,蘇景能明顯察覺,禁制的對抗已經到了極限、封禁搖搖欲墜,只消再微一加力便會散碎。可是......七成、八成、九成......蘇景一次次地把摧咒的力量向上提,竟還是徒勞無功,直到他全力施為,陽火精元涌入大咒兇猛沖擊,袋子的禁制仍是‘隨時仿佛都會破、偏偏就不破’!

這可十足意外,蘇景把吃奶的力氣都用上了,硬是破不了最后那‘一線’。到最后蘇景不得不放棄,不過少年全無沮喪、相反還挺開心。

一是越古怪、越難開的袋子,里面的東西便越寶貴,這個道理絕不會錯,袋子不會變,蘇景的修為仍會漲,遲早有打開它的時候;另則...蘇景覺得有趣,袋子禁制似乎在‘勾引’人似的,要是將來不把它打開自己還真不甘心了。

至此蘇景也能篤定了,這只袋子絕不是那些不入流的蜥蜴怪的,多半是它們撿來的。

把袋子重新收好,將《金烏萬象》的帛絹鋪展開來,蘇景長吸、長呼,說不出地那麼開心,這次真正勝券在握,從打知道金烏萬象有隱藏留字一事后,蘇景就總是自覺不自覺地想要和沒見過面的師父比一比。

置手于帛絹,蘇景忽然‘咦’了一聲,除了顯出前輩破境留言,帛絹上竟還另有醒目變化!

相鄰而書的‘金烏大焠真’、‘金烏小煉世’兩門法訣字跡緩緩消隱,不久它們所在之處就變成了一片空白,再一眨眼,新的字跡浮現,題頭赫赫四個火紅篆字《劍剎天烏》,其下另有八字副題:萬物皆烏、戰火鑄煉、煌煌東來、烈烈西斂。

再細看正文,閱讀蘇景的眼睛便越亮,待前前后后把這門暗藏于絹的修法看過、了解過后,蘇景笑了起來……劍剎天烏》既是煉術、也是劍術。

按其所說,當金烏弟子破小真一、進入第五境后,便可以煉化自己的飛劍了。

不同于普通意義上的修士煉化飛劍,這是《金烏萬象》的獨有法門。

鑄劍之法以‘大焠真、小煉世’兩門法術相融在加以提高,添出了諸多要訣、更高明自然也更復雜、更難。想要修習此術,非得先將‘焠真、煉世’修煉到爐火純青不可。

更奇妙的是對于鑄劍的材質,並不限于銅精鐵髓之屬,帛絹上講得明白,隨心由性萬物皆可!金烏耀世、乾坤萬物都受陽光溫暖,無論它是山川還是螞蟻、是水缸抑或蘿卜,只要是這個世界上的東西便會暗藏一份火性,皆可受煉成劍。金烏弟子不用拘泥于劍形,全憑自己喜好。

有了材料、學好鑄法便可鑄得一劍,乍看上去沒什麼了不起。但隱于這帛絹、隨弟子修為而顯現的法術,又怎麼可能會是平凡。

《劍剎天烏》的真髓在于:事物受陽火惠澤,也因此養下了一絲真陽暖意,秘法催之可將其化作一抹金烏元靈,此物便與金烏弟子同根同屬;再由帛絹法術淬鑄,塑筋造脈、煆靈生經塑......說穿了,最后所得之劍,是活的!

能溶于主人骨血、與主人心意相通、能巡弋四方為主人護法、也可守于靈穴吞吐日精月華修煉己身,甚至它還能煉成自己的本命法術。

劍藏烏靈,吞吐天地修煉得來的是它的本元和靈氣,而它戰力與銳意的成形則來自于另一種磨煉:斗戰!...<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絕無心 發表於 2013-3-9 01:59 PM

第一四四章 劍天烏

    蘇景認真研讀『劍天烏』,都沒興趣再去理會那三位前輩有關修行進度的『留言』,而在這一道隱藏秘法之下,三位前人也同樣留下了註解。

    第一個人中規中矩,他選了一把火屬好劍來修煉此術;

    第二個人則瘋狂得多,他居然選了一座重獄死牢來煉『劍天烏』;

    而師父陸角八的留言,清晰可見塗抹痕跡,最終落到帛絹上隻有兩個字:一隻好碗。

    蘇景仔細辨認之前被抹掉的字跡之痕,大概猜測到師父陸角八,按照『劍天烏』的法術先後煉過兩三柄劍,可他都不滿意,最後尋得了一隻好碗......

    不用問了,這隻碗必是神奇寶物,這才能落入陸角八法眼,但單就『劍天烏』的所需的練劍材質而言,再如何驚人的寶貝,又怎麼比得上真正的金烏遺骸。

    蘇景手上,正有一副金烏骸骨。

    而那骨金烏,本就已經得過蘇景一次煉化、認了他這個主人,以後再那它修煉『劍天烏』事半功倍!

    所以看過這門秘法,蘇景的眼睛亮得嚇人,他的笑容濃得化不開,當然要笑、還得放聲大笑!

    至於陸角八為何要把金烏骨封入柱子,卻不拿來練劍,蘇景估計逃不脫兩個緣由:一是他曾奪魂於此烏,遺骸仍有骨性,把它煉成劍難保它不會反噬;或者是時間問題,師父奪魂金烏後就活了七十年。很可能忙於修煉、還沒來得及把遺骸煉成劍,就走火入魔了。

    ......

    趕赴劍塚之期將近,修煉『劍天烏』不急在這一時,蘇景小心收好帛絹。揮手撤去屏護之術,喜滋滋地起身出關。

    差不多就在他出關同時,天酬地謝樓三阿公派了重要心腹來到離山。

    裘婆婆的無量湖府邸內,對方蘇景說明來意,說是三阿公又找新的高人來為一對新人推算吉日,這次的結果與上次相差不小,今年十月廿八就是千年內小兩口最大的吉日,三阿公的意思是其他都無所謂。唯獨吉日不可誤,想要寶貝外孫女與裘平安盡快完婚。

    裘婆婆聞訊笑得合不攏嘴,她隻嫌侄兒婚期太晚、如今一下子提到眼前,就算倉促了些她也無比開心。

    蘇景一竅未開、陽壽堪憂時。三阿公把婚期訂在四十四年後,如今蘇景現神奇,得突破、得壽數,三阿公又把婚期提前,這其中的意思也實在不用多說了。但不論如何。三阿公始終都扯著一個『高人推算』的旗號,未傷蘇景的麵子。

    藉著信使之口,蘇景托請三阿公幫忙:赤目是要與自己一起進入劍塚的,需要一個門宗弟子的身份。

    此時距離采劍之期也不過十餘日了。蘇景不再耽擱,與離山長老打過招呼。帶上三屍就此出山趕赴劍塚。

    此次出行大聖玦中妖奴一個未帶,蘇景把他們都留在了離山幫裘平安操持喜事。其實以離山和酬天謝地樓的場麵,根本用不到蘇景的手下,但是哪個新郎官在喜事前夕身邊不都得圍攏上一群狐朋狗友麼......

    蘇景疾飛在前,身後跟著三口撲稜著翅膀的小棺材,出山後飛行不久就見斜刺一道劍光閃爍,一個聲音自其中響起:「侍劍童子樊翹拜見光明頂尊主。」

    三十年前樊翹入世去領悟『小真一』,早在蘇景剛到離山時,他就是五境弟子了,但是修為一破、一立,從修返俗再重新入山,連番變化對他心境影響極大,這次重新領悟耗時漫長,於不久前才終於破悟渡劫,如今歸山正巧碰上蘇景。

    劍光散去,樊翹顯身,看上去愈發滄桑了些,已經是個中年漢子了。

    蘇景不願耽誤路程,對樊翹招手道:「一起走,邊走邊說吧。」

    樊翹跟在蘇景身旁,把自己的修行大概交代一遍,聽過後蘇景問道:「下一境修行你有什麼想法?」

    「全憑尊主做主。」樊翹沒想法,蘇景怎麼說他就怎麼做。

    修行路上三道劫數,將十二個小境界劃分成三個大層次,通天、寧清、如是、小真一這四個境界都是在築基,但更是『領悟大世界』的過程。待這一階段完成後,便要進入『自成小天地』的層次了。

    第五境衝煞,開丹田氣海,可以看做鋪就大地;第六景『奪罡』,開靈台識海,可以看做是搭建天空;第七境『寶瓶』開心竅為的是連通氣海與識海,天降地升彼此映對,至此自我小天地相輔相成、完整結形。

    待完成第八境『破無量』後,小天地就真正有了『道』,有了『自然』和『生機』,自成小天地階段的修行就算完成了。

    自第九境至十二境則是『小天地獨立於大世界』的過程,換種說法便是『破除大天地』。

    在古法中,有關第五境『衝煞』和第六境『奪罡』的修行,修士須得尋找本行同屬的『地煞氣脈』與『天罡氣脈』,再施法引氣脈真靈入體衝擊丹田和祖竅,自真正的天地中『借氣』來完成自己小天地的搭建。

    這樣做很有些像百姓去扣皇宮的地麵方磚來給自己家鋪地、揭皇宮的頂蓋瓦片來搭自己家的屋頂,好處不言而喻,隻要氣脈純淨修家的天地就一定結實無比。

    但是壞處也顯而易見:危險。古時修家在采煞或取罡時被氣脈反噬、活活燒死的情形屢見不鮮。

    而中土世界繁衍無數年頭,修行者多到無以計數,久而久之,像樣的地煞、天罡氣脈還是被採集一空,越來越難尋得了。

    是以今日修家採用了變通辦法,大門宗不乏高手。師長合力施法凝聚天元地靈硬做出一下、一上兩道氣脈;小門宗或者散修沒有這樣的手筆,幹脆就以普通真元破煞奪罡。後者幹脆不用說了,即便前者也是人力施為,效果遠遜。不過至少佔了安全、方便兩個好處。

    離山中就有前輩高人凝聚成的天地氣脈,門下弟子第五、第六兩境的修行都是在宗內進行。但那是水行脈,蘇景用不了。

    其實蘇景要是想按照普通弟子那樣修行,大可去涅羅塢衝煞、奪罡,涅羅塢就是修火的門宗,且與離山一向交好,把自家的氣脈借給蘇景用一用全無問題。

    不過蘇景另有打算,對樊翹道:「我有意效仿古法。至少在『衝煞』這一境上求個圓滿。你要是覺得有趣不妨一起來,若怕危險,帶采劍後我去一趟涅羅塢,他們的真傳啟巧欠我的人情。讓你去借氣脈修煉應該沒什麼問題。」

    樊翹有些吃驚:「你的意思...你知道哪有火行純淨的地煞?」

    蘇景自乾坤囊中摸出了一本冊子遞給樊翹:「你自己看。」

    前人手劄,通篇遊記,古時前輩散修袁朝年遊曆南方所著,親家老頭三阿公送給蘇景的那本舊書。

    袁朝年遊曆的『南方』早都超出了中土範疇,天地混沌隔絕造化。即便大修持的高手也不會去探訪的荒古野域、殺地血疆。

    手劄中便記載了一處極南遠方的一道烈火地煞。

    看了一陣樊翹找出了手劄中有關地煞的描述,滄桑漢子眼中精光閃爍,顯然心掙紮不小,遠南不是兒戲之地。古往今來不知多少名宿大修曾做探訪,能回來之人寥寥可數......但轉念一想。修行成仙本就是機會渺茫之事,自己又平白耽擱了多年。幾乎已經不存希望,若衝煞再混混完成,今生仙途怕是真就會斷在半路了,與其如此還不如去拚一拚。

    樊翹拿定了主意,蘇景並未讓他回山,而是帶在了身邊,讓他給自己好好講一講離山律例。

    樊翹不明所以,反正蘇景怎麼交代他就怎麼做,把離山律一條一條仔細講解,蘇景開始還聽得津津有味,但半晌過去總也聽不到自己想要瞭解的東西,幹脆搖頭直接問道:「如果有天,我觸犯離山律例,罪大卻並非惡極,但我有不能認罪,比如......不比如了,就說這種狀況,能不能不受責罰?」

    這番話把樊翹說懵了,盡量領會著蘇景的心思,說起有關的離山律例,半晌過去蘇景終於聽到自己感興趣的事情了:「循例、破律?仔細說說!」

    ......

    三屍對他倆的談話全無興趣,嘻嘻哈哈地自顧閑聊,飛翔之中時而坐在棺蓋上、時而躺進棺材,有時候還會讓蘇景帶著飛,說是讓棺材歇口氣。

    昔日江山劍域坐落於江南,在離山北方。蘇景等人一路向北,飛遁途中不停遇到同道修士。在這個方向上趕路的修家,門宗附庸於離山的不在少數,見到蘇景招牌式的天都雙翼又怎麼會認不他來,認出後自然要上前致禮、跟著大家並於一路。

    跟著那些修士在途中遇到熟人也會加以招呼,由此蘇景身邊的修家越聚越多,這也算是一種『名門氣派』了,離山五天後,在他身後已經拖起了長長的一道五彩煙霞,數百修家各駕神光,自地麵上望去十足瑰麗。

    同行眾人的目的地都是劍塚,但並非所有人都去採劍,其中絕大多數是給自己晚輩弟子送行的,畢竟這也是修真道上的一場大聚會,藉著機會出來走動走動、見一見故人挺好。

    既然躲不開,蘇景也就不躲了,他本來就是個隨和性子,不會平白無故地去擺架子,與身邊修士說說笑笑,有時講道不解之處他也不憚於發問,而他那份隨和平實,相比於當年樊翹的那份驕狂,何嚐又不是另一份『名門氣派』。

    途中蘇景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取出紙筆抄下兩字問身邊人可否識得。

    體內劍魂上的古篆,這文字距今太久遠了,散修們大都茫然搖頭,直到紙條被傳到一個老學究模樣的修者手中,此人忽然笑了:「蘇前輩這是和咱們開玩笑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絕無心 發表於 2013-3-9 06:09 PM

本帖最後由 jo4jp6vul40323 於 2013-3-9 08:19 PM 編輯

第一四五章 堂堂天宗

    說話之人所在門宗名曰『入墨』,這一派的修行頗為奇特,他們的開山始祖篤信字因天地而成,悟字也是悟道途徑之一,是以門下弟子對今字古篆都頗有研究。

    蘇景來到老學究麵前:「您認得這兩字?請先生指教。」

    老學究略顯尷尬,論輩分他比著樊翹還不如,如何敢當蘇景的『先生』,趕忙推讓一番,之後才應道:「若我沒認錯,這是『屠』、『晚』兩字。」

    話出口,附近眾人全都麵露笑意......中土凡間,有一本神怪小說流行數十年長盛不衰,其間寫的就是離山門下一位叫做『蘇景』的少年劍仙仗劍降魔的故事,此書就叫《屠晚》。

    如今修行道上人人都知道有這麼一本書,蘇景拿這兩字古篆來給大夥看,當然就如老學究所言,他是在和大夥開玩笑呢,以前就聽說過此子臉皮不薄,今天算是見識了。

    不過這個玩笑無傷大雅,而且開得是自己的玩笑,在眾人看來堂堂離山小師叔能不顧身份來博大家一笑...敬佩談不到,但覺得此子有趣總是沒錯的。

    蘇景挺意外,也笑了起來。心中又把三這三那訣的全名默念了一遍——三聖三冥君、三仙三大士、百劫屠晚、洗劍轉生、無上心訣。

    那把劍叫做『屠晚』,曾經百戰百劫,有朝一日,它會再經洗煉,重生於天地?

    若真是這樣,自己便是那個『洗劍之人』了吧。

    至於小說《屠晚》和劍魂『屠晚』。同名就要歸於天意了。

    再向北飛弛數日,視線盡頭遙遙可見層層淡金色霧氣繚繞,將一片大山牢牢遮掩,蘇景的靈識一送過去。感覺就彷彿伸手去抹快刀鋒刃,隨未觸手但寒意切膚......

    樊翹指向淡金霧霾:「那就是劍塚了,金色霧氣是劍上銳意所聚,不受靈識探查。」他以前來過劍塚采劍,隻是他修為被廢去後飛劍也離他而去重返劍塚。

    蘇景點點頭正要說什麼,忽覺得體內經絡微感刺痛,隨即內視發現自己的劍魂似乎醒了一下,淺淺地一次銳意吞吐。

    就在此刻。遠山劍塚突兀暴發起一陣銳利鳴嘯,塚內千千萬萬柄利劍同做震鳴,匯聚而其的聲浪何其刺耳、何其驚人!而那淡淡的金色霧氣隨之流轉,驀地化作一柄巨劍、鋒銳處直指蒼穹!

    同行眾人。見識淺薄的晚輩弟子無一不大驚失色,沒辦法不驚慌,他們自己煉化的符咒、法器皆備劍鳴所攝簌簌顫抖不休,立刻影響主人的心境。

    諸多長輩倒還算鎮定,樊翹也麵不改色。給蘇景解釋道:「劍塚內銳金利意濃重,每過一段時間都會暴發長鳴,算是正常的狀況。」

    蘇景點頭的工夫,劍塚鳴嘯散去、金色霧氣重新瀰漫散開。他的劍魂也歸於安靜,繼續沉睡著。

    但是經此一變。蘇景的靈識再送到淡金霧氣之內,原先那股切膚刺骨的銳意居然莫名消失了。

    蘇景對樊翹道:「金色霧氣軟了。」

    後者茫然無以對。蘇景沒過多解釋,心明白這種感覺隻存於自己身上便足夠了。

    再向前飛,眾人的衣袂開始漂擺不定。

    淩空飛遁,乍一看衣袂迎風再正常不過,可是要知道修士們不是鳥兒,他們都是靠著神通、法器飛行,而高空又強烈罡風,被吹久了誰也受不了,是以修士們在飛遁中,或催動劍氣劈開疾風、或發動法術裹護身形,蘇景也不例外,火翼中的劍羽會綻放銳意披散空中強風。

    是以正常而言,修士們飛得比風還急比光還快,但無論衣衫還是鬚眉都不會有絲毫擺動。

    可是現在,所有人都瞇起了眼睛,鬚髮飛揚衣衫獵獵作響......侵體的不是風,而是劍塚散出的鋒銳勁力,普通修士防無可防。它不傷人,但疾飛中的修士狼狽難免。唯獨蘇景全無異狀,仍是一派從容,這個樣子落在旁人眼中,自然也免不了暗讚一聲離山修法果然了得。

    也就隻有蘇景自己知道,會如此不是自己的修持如何,而是劍塚的寒意並未對他綻放。

    又向前三百,有大宗派駐附近看守劍塚的弟子迎上了半空,將眾人引至采劍弟子的集結之處。今日已經是九月三十,距離修家共議的采劍之日隻差半日了,待蘇景抵達上,山外的空地上已經聚集了大批修家。

    有與離山交好的門宗弟子上前見禮、有與蘇景身後修家相熟的修士上前敘話,少不了又是一陣熱鬧喧嘩。這個時候北方忽然空中傳來了一陣異響:

    雨後空氣清新、於清爽威風中慢步長街,忽然聽到一陣童聲清脆的朗朗讀書聲,循聲望去,街邊正坐落著一座小小書院......就是這種感覺了。北方天空高遠處,隱隱傳來的數十人少年齊頌讀書聲,並不如何響亮,也聽不清他們讀得具體字句,但隨著聲音抑揚頓挫、語氣的舒暢快活,一股墨香躍然而出,令聞者心曠神怡。

    「是『大成學』的先生們來了。」一個清清脆脆地聲音,帶了些親切笑意,從蘇景身邊響起。

    與離山、天元、涅羅塢齊名,修行正道七天宗之一:大成學。

    大成學的法基非釋非道,他們自先古大賢的書學中求索悟道,無論玄功還是法術都有獨到之處,若較真去講,這是個『讀書人』的修天門宗。

    讀書人修行,聽上去有些可笑,可實際中土古時亂世中,百家爭鳴諸子論道,各大學派中都不乏大賢自書中破法,他們做的是學問,但參悟的卻是自然、是天地大道。

    悅耳讀書聲飄蕩十餘位高冠、寬袍的書生禦風而止,書生們年紀各異,但無一例外都身形挺秀、目光程亮,臉上則是和煦微笑,隻見讀書人的風骨卻不見那股迂腐倨傲。

    有的書生低聲交談著,更多的則是閉口注目四方,那朗朗讀書聲隻是他們雲駕行轉之音,而非一群人邊搖頭晃腦的讀書邊前行。與離山蘇景一行相似的,天宗『大成學』身後也跟了宗門附庸的大群修家,所謂物以類聚,在書生們身後跟著的修士,幾乎不見僧道,大都是儒衫青巾、學生或夫子裝束

    「我一直喜歡『大成學』的飛遁天音,一是好聽,再就是其實很張揚、偏偏又不顯得張揚。」蘇景耳邊,清甜說話聲再次響起。

    蘇景這才反應過來這說話聲不是同姓同伴,轉目一看隻見紅裙紅靴、火苗似的少女正站在身後,圓溜溜地眸子笑意濃濃,涅羅塢啟巧。

    兩個人一共就見過兩次麵,不過啟巧外向活潑、很好相處,她不拘束什麼,蘇景更不會覺得不好意思。

    啟巧笑瞇瞇地:「你來采劍?堂堂離山小師叔還會缺了好劍?」

    蘇景點點頭,但沒應答問題反問對方:「你不是來采劍吧?」

    「我早采過了,這次是送師妹過來。」說著啟巧拉過身邊一位十四五歲的少女,為蘇景引薦:「這是我師妹烽僑,進了劍塚之後你要多照顧。」

    看上去烽僑年紀還小,臉上稚氣未脫,但她天生就在眼角眉梢間存了一份媚態,而現在那份童稚與嫵媚糅合一處變成了一股說不出的顏色。

    還不等蘇景開口,他身後一個聲音就響亮應道:「包在本座身上!」話音落處,一個體形如梨的小胖子手摸肚皮,目光直勾勾地就衝著兩個漂亮少女走過去了。

    蘇景趕緊把拈花拉回來,烽僑上前見禮,聲音輕飄飄的好像有些中氣不足,可是能從天宗眾多同輩中脫穎而出、佔得這個采劍席位的弟子又豈有平庸之輩。

    幾個人湊到一起正說話的時候,高遠天空異象再起,先是西方天邊凸顯燙金佛光,跟著這天上的白雲肉眼可見迅速流轉、舒捲,三兩個呼吸間層層白雲匯聚一起,自西天直鋪劍塚,赫赫然一條聖潔大道!

    一群僧侶腳踏白雲天徑徐徐而至;還不等和尚們走近,東天盡頭又傳來一聲聲嘹亮鶴鳴,煙霞所化青色仙鶴飄逸迎風,一鶴乘一道,鶴群振翅排做一線,隻是隊首的道人長相粗陋、而且始終閉著雙目。

    西方踏雲走來的僧侶是七大天宗中唯一的釋家佛修,彌天台的高僧;東方乘鶴而至的天元道弟子,帶隊之人也算蘇景熟人:在他歸山大典上尋釁的仗劍真人、衝霄。

    五十年前衝霄的眼睛就閉著、現在他還沒能張開。

    三大天宗幾乎同時而至,各有各的聲勢,相比之下蘇景和啟巧這兩路的來時行跡實在算不得什麼,但還不等大成學、彌天台、天元道三宗高人落下,大地突兀震動了起來,耳中隻聽得『』『』『』悶雷般的腳步聲踩得地麵發抖。

    八個身高三十丈開外的紫色巨靈,扛著一座足有五方圓的小山飛奔趕來,清晰可見,小小山峰上樓台亭閣搭建雅致,俏麗丫鬟與精壯僕從往來忙碌,峰頂上一座繡樓珠簾挑開,一位宮裝少女手握扇兒倚欄遠眺......

    赤目真人伸出一根手指,捅了捅拈花神君的腰眼,嘿嘿低笑:「繡樓上那個,屁股很大,你一定喜歡。」

    一貫見到女人眼睛便放光的拈花,此刻卻眼觀鼻鼻觀心,開口時聲音清雅語氣飄渺:「臉比屁股還大的,本座不喜歡。...<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adam0013 發表於 2013-3-10 01:32 AM

第二卷 耀世天靈 第一四六章 黃金車、青衣奴

  真是可惜了小山的雅致,繡樓少女主人是個世所罕見的肥胖女子。

  當年白狗澗重犯逃脫時,蘇景曾遇到兩個肉山般的魔徒,如今繡樓上的那位和他們比起來不遑多讓。

  不過繡樓主人的身形,絲毫不影響這一行人來時的氣勢。比著天空裡的三大天宗,他們在地上威風也毫不遜色。另外山上眾人,無論奴僕、侍衛還是貴人,無一例外的,在額頭上都有一道暗紫色印記,自眉心直挑入髮髻。

  “紫霄國傳人也到了,就差無雙城了。”看著其他天宗弟子來時的聲勢,啟巧和烽僑的眼睛亮晶晶的,但那份明媚是少女看熱鬧的光彩,並無半分羨慕之意。要是比排場,涅羅塢哪會輸給別家,不過他們沒擺罷了。

  蘇景早就聽說過‘紫霄國’,位列七天宗之一,但它不能算是宗派,那真正是一座小國。國內臣民並非漢人血統,當然也不是牧民或蠻民,紫霄傳承于混沌時一族古猿血脈,嚴格來講他們雖有四肢、外貌相近,但卻不能算做‘人’。但是這一族也有先天靈智,更不是妖。造化無端,若是天地自然的演變過程能再重來一次,說不定如今這世界上的人皆盡‘紫霄’,漢人反倒成了小小一族......

  雖然血統迥異,但紫霄之人對漢人頗為友善,視之為兄弟近戚,兩族自古便多有往來,到如今除了修凡之分,也沒有太多差別了。

  四座天宗的高人幾乎同時趕到,飛天者落地、扛山者卸‘轎’。其實就是送門下晚輩來采劍,放在幾十年前這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和尚老道書生和‘不是人’來時弄出這麼大的聲勢實在有些過分。

  但是仔細想一想,其中的道理並不難解:四座天宗來時的排場是賣弄、而顯示出來的法術卻是貨真價實的。劍塚山外聚集了大批修家,眾目睽睽下,天宗就得有天宗的威風,若不去找機會、時常的顯露一下實力,久而久之誰還會把天宗放在眼中。

  比起他們的威儀,蘇景來得實在太樸素了。

  同為天宗門下,蘇景和啟巧自然要敘禮,可是還不等他們邁步上前,剛剛安寧下來的大地突然又覆顫抖起來,與之前紫霄來人時步伐震地不同的,此刻的震動要‘細密’、也更劇烈得多,同時還伴有一聲聲嘶啞獸吼,循著聲音望去,在場眾人倒有半數倒抽了一口涼氣:一條七頭巨蚺、拉著一台黃金車,正轟轟烈烈地疾馳趕來。

  蟒身如赤煉,根本不看道路,所過之處岩石崩碎巨木轟塌,倒是在大蟒身後留下了一條寬闊大路,可惜沒人能真的去走,血紅色的大路隱隱然幽藍閃爍,不用問‘路’上已然沾染劇毒。

  亙古時有巨獸九頭蛇相柳,以金鵬為食以蛟龍做奴,威風萬年無人敢惹,後來相柳被斬殺但其血脈被蛇獸延承,眼前這只七頭赤煉巨蟒無疑身具九頭大蛇血脈,只憑它這一路咆哮散起的妖威,不是元神境界的大修休想能攔住他。

  煌煌凶獸,不過是拉車的驢子,那車主人又會是什麼身份?

  七頭赤煉蟒來到近前,隨著車中一聲呼喝,乖乖地止住勢子,身軀盤卷起來,一副老老實實的樣子,但那十四隻巨大蛇眼在掃向面前修士時,仍會閃起層層凶光。

  吱呀一聲,黃金車門打開,著實讓人意外的,跳下來的是個青衣小帽、僕從打扮的小老頭,手裡捧著個包袱,左右看了看迅速找到蘇景,滿臉堆笑快步跑上前,咕咚一聲就跪在了蘇景面前:“天酬地謝樓,金老祖宗門下聽差金扁子給蘇爺爺磕頭,恭祝您老仙途順暢永享逍遙,還要請蘇爺爺饒恕金扁子該死大罪,現下才把東西送到,險險誤了您的大事。”

說著,把手中包袱高舉過頂。

  蘇景一手接過包袱,一手把金扁子扶了起來:“三阿公派你來的?”說著把包袱撩開一線,形態各異的幾塊小門宗命牌,不用說,這些都是進入劍塚的身份。蘇景笑道:“這麼多?”

  “老祖宗說,多一些無妨,少一點小人就是死罪,您看還夠用不?”金扁子恭恭敬敬道:“請您老放心,這些東西都是好來路,公平交易你情我願,絕無強取豪奪之事。”

  當然夠了,現在莫說赤目,就是三屍再加上樊翹都能進入劍塚,要是啟巧肯厚臉皮明目張膽冒充別家弟子,她也能跟蘇景一起進去。

  蘇景點頭笑道:“足夠了!”

  金扁子長出了一口氣:“另外老祖宗還命小的向您老轉呈一句話:天酬地謝樓祝蘇先生自劍塚內尋得絕世好劍。”金扁子再對蘇景深鞠一躬:“那小人就告辭了。”轉身向著自己的車駕走去。

  蘇景對著他的後背說了聲‘多謝你。’不成想話剛出口,金扁子轉回身又咕咚一聲跪倒在地:“蘇爺爺一個‘謝’,活活壓死小人了,您老萬萬不用跟小人客氣。”說著咚咚咚地磕了七八個頭,好歹算是把蘇景那一謝給還回去了。

  這時候拉車的畜生有些替主人委屈似的,七頭蟒中的一隻腦袋揚起,遙遙對著蘇景露出了獠牙。只見金扁子在磕頭中揮手一彈,一抹妖冶金色一閃而過,旋即血光暴現,他竟隨手把那只蛇頭給斬了下來!

  只憑這一手妖刀看不出來金扁子真正的本事了。

  跟著金扁子又是好一番告罪,這才起身返回車場,呼哨一聲,剛掉了一個腦袋的怪蟒又轟轟烈烈地拉著車走了。

  三阿公給蘇景送禮,別人看不見的是‘進入劍塚的身份’,瞧見的卻是一個大大的面子!果不其然,在場眾多修士望向漸行漸遠地黃金車滿目驚訝,而再望向蘇景的神情猶有過之。

  蘇景笑了笑,把包袱遞給身邊樊翹,轉身走向那些天宗同道。

  天元道閉目沖霄直接迎上了蘇景,他的面容醜惡,但聲音還算和氣:“一別五十載,蘇道友神氣更勝往昔,足見修行精進,可喜可賀。”

  蘇景一樣客氣話送還,沖霄又謝過蘇景在寶梨州除魔、救下天元道沖納之事,看老道的意思的確是誠摯致謝,不料接下來他又把話鋒一轉:“蘇道友當知,天元、離山兩宗當年曾出過些事情,修行正道同氣連枝,斷不會因此引致不睦,但門宗是門宗,師徒是師徒,若有朝一日,蘇道友能跨入元神境界,貧道又僥倖還能偷生於此間,我當領教道友精奇劍法。此事及宗無關,你我記在心裡便是了。”

  自己師父殺了人家師父,原因早已無可追查,但人家的徒弟想要討還一個公道也是天經地義,何況沖霄不淩人,講明讓蘇景先去修行,等他實力夠了大家再比,蘇景痛快點頭:“便依道長。”

  兩人說的是私密話,旁人就算聽到也不該插口,但來自彌天臺的雷音閣首座神光大師仍是開口,對沖霄道:“修行之人,何苦執著於往事?”

  沖霄毫不避諱,直言回答:“往事已成心障,若不能破又何談修行。”

  神光和尚想了想,一笑:“這些事情無趣得緊,趁著還有點時間,老道你再溫習下棋譜,待晚輩們進去采劍時,你我擺上一盤。最近我剛得了一件至上寶物,你若能贏我,我就給你看一眼。嘿嘿,反正你閉著眼睛的。”天下皆知,彌天臺、天元道雖然分處兩大教門,但數千年裡交誼甚厚,神光與沖霄也是多少年的老朋友了。

  接下來天宗六門相熟人物彼此引薦身後弟子,來的人雖多,進入劍塚的也就一個,佛門彌天臺送來的還是個孩子,看上去充其量七八歲的小沙彌,法號果先,憨頭憨腦地,看上去不怎麼聰明;

  天元道選出的是沖霄嫡傳弟子,道號青蟬,眉清目秀、甚至略略帶些脂粉氣的少年道士;

  大成學門下去采劍的不像個學生,充其量是穿了書生袍的樵夫,三十多歲的年紀了,臉膛黝黑、胸膛肌肉高高隆起,名叫高英傑;

  紫霄國的采劍弟子就是那位肥胖女子了,莫看她長得不像樣子,身份卻著實尊貴,當今紫霄國皇帝陛下的十三公主:紫霄尚尚。

  劍塚的開放每年只有十天,且是五十多年裡頭次采劍,眾多門宗趕在第一天前就來到地方,此刻已然是黃昏時分,距離進塚采劍不過幾個時辰了,該來的差不多都到齊了,唯獨不見無雙城弟子。

  直到當天深夜,天元道沖霄忽然接到一隻紙鶴,再聽過靈訊後,臉色微微一變,沉聲對
身邊眾多天宗門人道:“無雙城來不了了,他們派出的弟子盡遭劫殺,殉道之人中還有一位供奉、一名真傳。”

  消息說完人人吃驚。

  無雙城的供奉,無論地位還是修為都不弱于離山長老,真正元神境界的高人。而且無雙城弟子在趕路時的情形,也和其他天宗形似,越走身邊聚攏的小派、散修就越多,那不是聊聊幾人一行,而是至少百人以上規模的隊伍,其中也不乏能士好手......

  全軍覆沒,無一活口。...<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絕無心 發表於 2013-3-10 10:59 PM

第一四七章 藏劍塚、白衣骸

    為免恐慌,無雙城弟子出事的消息並未傳散,隻有一群天宗門人知曉。

    出事的地方距離此地不足千,劍塚前幾位天宗長輩略作商議,很快有了決議:晚輩弟子采劍不變,彌天台神光大師留在此處坐鎮,另外幾宗的前輩高人則趕去出事地方查看。

    啟巧也要隨衝霄等人同去,臨行前把師妹烽僑往蘇景身邊一推:「采劍的時候你幫忙照顧,她要得了好劍我請你吃飯!」

    遁光閃爍快若流星,就此消失不見。大部分天宗高手忽然離開,劍塚前眾多修家不知出了何事,免不了一陣低聲議論。

    無雙城的事情蘇景管不了,也不多想什麼,帶著三屍走開幾步,把三阿公送來的命牌分發下去,跟著又問樊翹:「你採過劍麼?」樊翹點點頭,早在蘇景歸山前他就從劍塚採到了飛劍,可後來他修為廢去、飛劍也棄他而去重歸劍塚。修士一生隻能從劍塚得一劍,他已經沒機會了。

    不過現在樊翹手上的飛劍是公冶長老賜下的,品質比著之前那一柄要更好。

    劍塚藏劍並非每一柄都品質驚人,其中絕大多說都隻能供修家用到七境,再向上便劍不符修了。但進入其中就會有採到稀世神劍的機會,這才是劍塚最大的魅力所在。

    蘇景還是把一塊命牌遞給了他:「就當進去轉一圈吧,一個人在外麵等著無聊。」說完,想了想蘇景又把自己的畫皮遞給樊翹:「不少人都知道你是離山弟子,換個樣子好些。」

    這畫皮蘇景隻在寶梨州用過,識得的修家極少。

    黎明前,隨著各門宗派駐此間專責維護劍塚的高手聲聲唱和,所有送行的前輩、同門退後,采劍弟子手執門宗命牌向山口走去。蘇景帶著三屍和樊翹,身邊還跟了個又稚又媚的少女烽僑也隨著人群向前移動。

    修行道上門宗無數,除非有特殊狀況,否則誰也不願錯過采劍的機會,蘇景環目四顧,與自己一起進入劍塚的足有千人之眾,這些人修為各異、男女都有,但可以肯定的他們無一例外都是門宗內、晚輩中的翹楚。

    待采劍眾人集結完畢,一位護塚高手來到隊前:「采劍的規矩眾位都瞭解,進塚前須得查驗資格,得罪莫怪。」說著大袖一揮,百多隻紅頭烏鴉被放了出來,這些精怪早都受過訓練,呱呱叫著飛入隊列,去查驗采劍者的命牌。

    「羅湖道宗?天下根本沒有這麼一個門宗,偽造門籍、不過!」

    「三鼎門...怎麼派出兩個人來劍塚?當你倆離得遠就能矇混過關麼?兩個都不過!」

    「紅綢山?當我不知道麼,七十年前紅綢山就斷絕了傳承,你撿了他們的牌子也進不去,不過!」

    「爺爺?哎喲,真是爺爺!紅頭烏鴉拜見老爺爺!」一頭烏鴉檢查到蘇景麵前,忽然察覺到他體內有正宗的金烏氣息,大叫一聲納頭便拜......

    三阿公送來的身份全無問題,三屍與樊翹順利過關,不長的工夫紅頭烏鴉就查過了每個采劍弟子。又等片刻,卯時正,曙光初透,護塚之人朗聲道:當牢記劍塚內不得私鬥、否則無論門宗出身,皆以重罪處置。」
   
「當牢記采劍之期隻有十日,第十一日天頂金霾沉降,內中無人能活。」

    「守好這兩道規矩,便全無問題,諸位這就請進吧!」

    言罷,咒唱聲響起封山禁製就此撤去,護塚眾人也讓開了道路。

    蘇景跟在隊伍中正要邁步進入劍塚,忽然又覺得體內劍魂微微一動,繼而劍塚內再一次萬劍齊嘯,銳響衝天!

    正待入內的眾多年輕修士同時一愣......劍塚鳴嘯不算古怪,但是莫忘了就在蘇景等人趕來時,劍塚曾爆發過一次銳嘯,這才剛過了多長時間?半天之內接連兩次劍鳴衝天,十足的不正常了。

    坐鎮於此的神光大師微微皺了下眉頭,先揚聲說了句:「諸位同道且慢進入劍塚。」跟著又對護塚高手道:「請當值的幾位執事借一步說話。」

    老和尚召集護塚高手隻為商議一事:他想隨這些采劍弟子一起進入劍塚。

    千外無雙城弟子出事;劍塚又接連鳴嘯;而更要緊的是,神光大師修持千多年早都煉出成了磐石般的心境,此刻卻覺得心神不安......莫名其妙的,老和尚總覺得要出事。

    最近五十餘年、修行道上的晚輩精英,十之五六都聚集於此、準備進入劍塚,萬一他們有所不測...現在或無所謂,但對將來而言,損失簡直難以估量。神光大師不敢怠慢,臨時改變主意,由在外坐鎮改為隨同弟子一起進去。

    護塚弟子本就是各大門宗派出的好手組成的,其中還有離山的一位執事和四名內門弟子,大家同氣連枝,對神光和尚的要求全無異議,老和尚雙手合十道謝一句,僧衣一擺當先進入劍塚。

    神光一入劍塚身形便告消失,他進來是為了保護晚輩,不會幹擾也不會幫助他們采劍,隱遁於高處鳥瞰全場。

    采劍眾人緊隨其後,才一跨過山口,不少修為尚淺的年輕修士便『哎喲』驚呼一聲,忙不迭揚手遮住了眼睛,修為精深之輩雖未失態,但也情不自禁地瞇起了雙目......刺目之痛,真的刺目、真的疼。

    那一片嶙峋石崖,真就彷彿直飛過來,硬生生地塞入了每個人的視線,無以言喻的淩厲銳意,自眼中直直刺入心地!

    三百,光禿禿的巨岩、石崖連綿卻突兀,數不清的長劍插遍,不知是因千萬年劍意侵染,還是劍塚天勢本就如此,此間的每一巖、每一崖都飽蘊劍勢!與山形無關,是山之韻,劍塚氣韻——遠古時鎮守中土的江山劍域於無盡年頭後遺留下的氣韻。

    不長的工夫,眾多年輕修家就適應了劍塚氣勢,重新張開眼睛環目四顧,蘇景卻還在發愣,神情呆滯、目光空洞,茫然地看著前方......滿心震撼!

    不是劍塚氣勢如何,而是因為他來到山中,體內的劍魂又動:這次不是暴起傷人、不是引動劍塚共鳴,它隻是散出了一抹光華,沿著經絡一路向上、自腹如胸、自胸入頸、自頸入顱最終在蘇景雙目中輕輕閃過...便是這個那,蘇景眼前一切陡然變了樣子,目光之內不見山、不見劍,隻有滿目屍骸!

    形銷骨瘦的白衣人,千千萬萬,年紀各異,盤膝枯坐著,從他身前一直蔓延、遍佈三百石崖,他們的皮膚暗淡無光、雙目緊閉身體僵直,不知已經死去了多少年。

    劍魂散出的神光為蘇景洗目,隻一眼,無數屍體。再一眨眼,洗目神光散去,大片屍骸消失不見,一切恢複原樣:無數飛劍斜插於石崖。

   隻一眼,但完全出乎意料的異象徹徹底底地震撼到蘇景,讓他很有些恍惚。

    見他呆呆發愣,跟在他身旁的涅羅烽僑輕聲問道:「蘇...前輩無妨吧?」

    蘇景回過神來,搖了搖頭,但還不等他說什麼,十三公主紫霄尚尚就粗聲笑道:「蘇道友這是被山勢所攝?大山不會飛起來傷人的,盡可放心。」

    話音譏諷。天元青蟬、大成學高英傑聞言都是麵露笑意。

    說是修家采劍,實際上卻是飛劍選主人,這個過程雖然不絕對,但也有個大概規律:將來成就越高的修者,得到好劍認可的可能就越大。離山長老任奪就是一例,他的佩劍『北冥』是劍塚這數千年被採出的最好飛劍,而任奪果然了得,成功破遠遊、化三清,隻差一境一劫便能飛昇仙班。

    由此,這一次各宗都派弟子來劍塚,也暗藏了一份比試之意,比一比誰家的晚輩弟子最能得到好劍認可,比一比誰家的晚輩弟子將來成就會更好。

    既有比試之意,幾位天宗弟子間難免就存了份爭鬥之心,而離山近年風頭最勁,蘇景被旁人當成『箭靶』也實在不算意外了。

    不得不說,蘇景一入劍塚就愣愣失神,與他天宗門下的身份不符,與他離山小師叔的輩分更不相符。

    蘇景就算再小氣也不會去和一個胖姑娘拌嘴,聞言隻是笑笑,懶得多說什麼。這個時候,拈花伸著小胖手指向距離他們最近的一柄劍:「赤目,這把怎麼樣?」

    赤目的眼睛從未如此紅過,正向著遠處張望,聽到兄弟招呼連看都不看,直接搖頭:「普通貨色!」

    「這你就不懂了,它近在眼前,人人都向山中望,最容易便忽略掉它了,正應了『燈下黑』的契數,殊不知,它才是最好的那把劍。」拈花滿嘴道理,雷動幹脆邁開小短腿三兩步跑上前去:「好不好拔出來不就知道了。看......呃,好像不怎麼樣,這劍一點也不亮,劍身硬邦邦的,劍柄還有點長。」

    雷動把劍拔出岩石,滿嘴胡說八道的品評著,好或不好他本來也看不出來。

    三屍純粹沒事找事、自己哄著自己玩,但采劍人群中卻掀起了一陣低呼。隻有被劍認可,修者才能將其拔出,這是劍塚鐵律,眼前這個矮子開玩笑似的就找到了認可他的劍,運氣未免太好了些。

    雷動哪知道劍塚還有這樣的規矩,完全不當回事,口中嘟囔著『這劍不怎麼樣』,伸手又把它插回岩石,左右找了找,有看上了前麵十餘丈外另一把劍,邁步走了過去。

    「那位施主,快莫費力了,一人一生隻能從劍塚得一劍,」來自彌天台的果先小和尚心眼厚道,出言提醒。話沒說完,紫霄尚尚又語帶譏諷地接口:「你是跟離山蘇道友一路吧,怎麼這個規矩他沒跟你說過麼,怎能如此無知,劍塚內你拔出了一柄,就再拔不出第二......啊!」

    不止紫霄尚尚『啊』,幾乎所有人都『啊』了,包括涅羅烽僑在內,她就在蘇景身邊,即便是驚呼仍抹不去中氣不足的虛弱,聽起來卻說不出的動人。

    雷動把第二把劍也拔出來了,然後給驚呼聲嚇了一跳,轉回頭問眾人:「啊啥?」

    沒人知道該怎麼回答他,雷動也不再理會他們,嘟嘟嘟囔地把劍胡亂品評一番,又給出三字結論:「不咋地!」插回石崖,又去拔第三柄劍,跟著第四把、第五把.........<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絕無心 發表於 2013-3-11 01:39 AM

第一四八章 我佛弟子,不賭不賭

    所有人都看得目瞪口呆,果先小沙彌的表情最為生動,雷動每拔出一柄劍小和尚的麵皮就是一抽抽,好像雷動不是在劍塚拔劍,而是在他的光頭上揪頭髮似的。

    一連七柄劍,統統都是雷動口中的『不咋地』,半空漣漪掀動,神光大師顯身,老和尚臉上的驚訝比起大群後輩來也毫不遜色。

    而此刻,也終於有人回過神來,天元的青蟬小道士語氣驚喜:「莫不是...劍塚的鐵律已改?」

    似乎再合理不過的解釋,劍塚規矩改了,誰都能隨便拔劍了,想拔多少拔多少......眾人如夢初醒,那散開,也不去刻意尋找,就近而選看到哪把劍就去拔哪把劍,可是任憑他們拚出全副修為,卻難以撼動任何一劍!

    就連雷動剛剛拔出、又插回去的劍,也沒人能再將其拔出。

    小烽僑也忍不住出手,結果和旁人沒什麼兩樣,拈花圍著姑娘轉,認真從旁邊指點:「不要用蠻力,力沉於腰、震於腕,便如我這般。」言罷,小胖子拔出了一把劍,對著烽僑開心而笑:「看清沒?我再拔一次,你仔細看。」

    這次拈花換了拔劍,輕輕鬆鬆一拔而出。

    雷動能做的事情,拈花照樣能做。

    烽僑懵了,愣愣看著拈花。

    蘇景何嚐不吃驚,轉頭望向赤目,後者明白他想問什麼,直接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也不明白為啥三屍能夠隨意拔劍。

    蘇景不動聲色,隨著亂哄哄的人群在附近轉了轉,隨便伸手去試著拔劍。他也不曾把劍拔出,不是拔不出、而是不拔出......握住劍柄稍一用力。心便有數了:自己和三屍,都能在這劍塚隨便拔劍!

    他倒不是有意隱瞞,隻是這件事蹊蹺,且和別人無關,犯不著讓他們知道,不過一直分出些心思注意著蘇景的另幾位天宗高足見狀,還真道他無法拔劍。

    拈花身邊有了小妞,哪還去管本尊。接連幾次拔劍後見小烽僑發愣,幹脆把新採到的劍往她手中塞去:「本座在此,不用你彎腰費力,拿去。送你了!」

    烽僑猶豫片刻,道一聲謝伸手接過長劍,但還不等她握牢,於拈花手乖順得小綿羊一般的飛劍,猛地變成一條兇猛毒蛇。劍氣自發逆衝烽僑脈門!

    烽僑忙不迭放手,長劍光芒一綻,自行飛回遠處。

    對蘇景與三屍,任君採擷;對旁人。不得認可休想讓劍臣服,即便已被拔出、送入手中也不成!

    事情何止是古怪。簡直是詭異。

    眾多修士在試過自己無法隨意采劍後,又把注意力放回到雷動、拈花身上。渾人不知愁,今次成了萬眾矚目的焦點,心中得意無以言表,左拔一劍右拔一劍的加勁賣弄。

    蘇景出聲阻止:「就此收手,別再鬧了。」

    三屍這次很聽話,不存半字反駁,雷動與拈花就插回手中長劍,老老實實地回到蘇景身邊。

    見過了兩個矮子的神奇本領,哪還有人敢在輕視他們,再見他們對蘇景唯命是從,眾人望向蘇景的目光更是複雜。

    紫霄尚尚瞇著眼睛打量蘇景:「蘇道友帶了三位奇人來劍塚,是想得他們相助採出好劍......」說到這她忽然笑了起來:「但是采劍非得親力親為不可,這麼一想,除非蘇道友也有他們三個的本事,否則還是枉然。」

    蘇景笑著搖頭:「他們三個跟我沒關係,上個月剛認識的,結伴來劍塚而已。」

    這時候赤目忽然開口,紅眼睛瞪著:「蘇景採得之劍,必強於你。」說完,稍頓片刻,他又加重了語氣:「他的劍,比你們加起來都強。」

    紫霄尚尚不怒反笑,赤目說的笑話,她當然會笑。天元道的青蟬則抓住了話頭,望著蘇景輕飄飄的開口:「要不要打個賭?蘇道友採到的劍,比我們所有人的加起來還要更強。」

    赤目指得是紫霄、天元那一小群人,青蟬卻引之於歧義,直接把圈子擴大到所有人;而且口出狂言的是赤目而非蘇景,青蟬把話直接說到了蘇景身上,足見這小道士巧擅辭令。

    這種無聊事情蘇景才懶得理會,但還不等他說話,青蟬小道士又笑著繼續道:「若蘇道友輸了,也不用做什麼,隻需到天元山做一天雜役童子便可。」

    蘇景挑了下眉毛,似乎來了些興趣,反問:「你輸了怎麼說?」

    青蟬子朗聲道:「小道若輸了,任憑蘇道友差遣三件事,隻要不違反修行正道之義、不違反天元門規,赴湯蹈火無所不應、便是要我自裁當場也絕無二話。」

    不等蘇景回應,大成學的高英傑就笑道:「這麼有趣的事情,我也添個綵頭。」他有跟注之意,卻沒說押誰,隻是用話腳先把這賭局坐實。

    而高英傑說話同時,涅羅塢烽僑皺眉道:「青蟬師兄賭得不公平。」

    的確不公平。

    不說輸贏,隻以賭注相較,一天的雜役對三件吩咐,乍看上去蘇景佔了大便宜。可實際上離山掌門的小師叔去天元道當苦力,青蟬叫押得是離山的臉麵;而蘇景輩分那麼高,就算贏了,無數同道麵前也不可能讓青蟬子做什麼為難事,更不可能讓他拔劍自刎。

    烽僑轉目望向蘇景,聲音很輕:「事關離山聲譽,蘇...您...你請三思。」

    蘇景卻不分好歹似的,不以為然的樣子:「和離山聲譽又什麼相幹,同道間小小賭鬥,無傷大雅的。」說著望向天元青蟬:「賭了,用不用立字據?」

    「蘇道友說笑了,堂堂離山八祖真傳。言出法隨又何須立據,何況這還有千多同道共做鑒證。」確定下小小賭局,天元青蟬又繼續道:「蘇道友覺得自己劍塚所得,會比我們所有人採到的劍加起來更強。這份信心......嘿,稍嫌狂妄了。離山弟子未免太小看各宗青秀。」

    一句話把所有人都拉到了離山對麵,一向沒什麼詞鋒的蘇景不受這一句:「若真有信心,當做對賭;若無甚把握便再做觀望,小小賭鬥輸贏皆無妨,但離山弟子再怎麼不成器,也不會賣弄言辭,把不相幹的同道扯到身後、添做籌碼的。」

    光明頂主人說了半晌了。侍劍童子不能總不出聲,樊翹接口道:「請青蟬道友自重,你和蘇前輩賭鬥,與我等有何相幹?為何我採到的劍要做入你的輸贏計算?恕不奉陪。」

    這番話說出口。附庸於離山、或師門與離山交好的修者們立刻附和,紛紛開口,措辭不如樊翹那麼直接,但大家的意思都與樊翹相同。

    場麵稍亂,青蟬的麵子著實有些難看。

    與離山有淵源的修家退出。與天元交好的門宗弟子自然支持青蟬,至於更多的、和兩宗都沒什麼關係的修士彼此目光交流,心都在轉著自己的念頭,這個時候大成學高英傑自袖中取出薄薄的一張紙。滿滿一篇小楷,看不清寫得是什麼。高英傑將此物招了招,笑道:「煙雲天目篇。押在青蟬師兄身上了。蘇道友還有添補麼?」

    蘇景對別宗的法術不熟悉,全沒聽說過『煙雲天目篇』的名頭,但隻看幾個天宗弟子的驚訝神情也能明白這不是件普通東西。

    這種時候三屍沒的說,一人托著一口棺材就要入局,但有人比他們更快:「白玉譜,遊曆偶得,奉陪高師兄。」

    涅羅烽僑取出一枚玉玦,向著眾人晃了晃,涅羅塢與離山一貫共進退、師姐啟巧又得蘇景救命之恩,即便自忖多半會輸,烽僑還是站到了蘇景一邊。接連兩個天宗傳人表態,跟隨他們的普通修家有了立場,不用問了,立刻有一群人吵嚷著不給青蟬子湊數。

    「我也押上一注。」紫霄尚尚甕聲甕氣,自懷中取出了一串九個布娃娃:「三姑六婆,祝青蟬師弟贏下此局。」

    三姑六婆,每一個都是有名堂的:三姑者,尼姑、道姑、卦姑;六婆者,牙婆、媒婆、師婆、虔婆、藥婆、穩婆。

    三姑,皆為侍靈女子;六婆,穿訪世俗最得人望,而紫霄國的修法與中土各大門宗迥異,他們傳承的是上古巫族異術,紫霄尚尚這一副『三姑六婆』巫偶是承啟巫天的寶貝。

    這次終於輪到三屍了,舉著棺材應下了這一注,如此一來賭註明白、陣營清楚,就差彌天台果先沒說話,眾人目光盡數集中到他身上。

    之前見眾人賭鬥,言辭往來、你拿寶物我出賭注,小沙彌滿臉興奮,嘴巴情不禁咧得老大,笑得憨憨,此刻突然發現所有人都瞅著自己,不免嚇了一跳,愣愣迎上大家的目光:「施主們有、有何指教?」

    天元青蟬笑問:「這麼有趣的賭局,果先師弟不來押上一注麼?」

    小和尚恍惚了一下,口中懦懦:「我也能押?」話說完,迎上麵前那些鼓勵目光,他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伸手入袖但沒立刻拿出來,也不知道他手中死死攥著的是啥,光禿禿的腦袋轉來轉去,看看青蟬這邊、又看看蘇景那邊,過了一陣寶貝沒亮出來額頭倒先都是汗珠了。

    小沙彌這副樣子著實逗笑了不少了人,蘇景莞爾,好心提醒了一句:「小和尚,你師父還在上麵看著呢。」

    掙紮這半晌總算做出決定、就要出手押注的果先,聞言猛地吃了一驚,不敢抬頭、眼皮向上撩了撩看到師父的身影,趕忙把手從袖中縮回來,雙手合十:「我佛弟子,不賭不賭,阿彌陀佛......不賭。」

    半空的神光和尚一甩大袖,再次隱匿了身形。...<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

colin7341 發表於 2013-3-13 11:28 PM

第一四九章 第一劍
        
    彌天台不賭,隨行的佛宗和普通修家弟子自然也一起退出,自然也不會去給青蟬湊數。此外還有不少與天宗素無瓜葛的修者,其中一些覺得離山風頭太勁看不順眼,有些青蟬子賣弄言辭無聊,各有選擇到最後青蟬背後四百余人。

    青蟬回頭看了一眼,對蘇景微笑道:“就算我們一行只有三成人成功采劍,總也有百余柄,道友需得努力了,才能贏下這一局。”

    “三成少了些,不如算做人人都能采得好劍,蘇景誠祝各位均在劍塚內有所斬獲。”蘇景笑答,口中說著吉祥話,背後雙翼展開徐徐向前飛去,經過之前雷動、拈花胡亂拔劍之處他順手整理了一下:當時兩個渾人拔劍後都將其插回岩石,但只是隨手而為,並未自何處出、歸何處去。蘇景很是仔細,把他們胡亂插下的劍歸於出處。

    ‘整理’過後確定無誤,依著中土道家禮節蘇景又對那幾柄劍合手致禮,謝過適才三屍的不敬之罪。

    連串舉動,有些莫名其妙,但是落在青蟬等人眼中,又何異於蘇景施展了一道元神境界的浩**術!

    哄的一聲,年輕修士們皆盡嘩然。

    還劍於巢,少不得要拔劍、插劍青蟬、高英傑、紫霄尚尚同時變了臉色。大家都是明白人,只見蘇景這幾下拔劍他們心裡便再明白不過:輸了。

    ‘蘇景采得飛劍,比青蟬等人加起來的還要更強’,賭局如此,蘇景只要在離開劍塚時采到之劍比他們多上一兩柄,便穩穩贏下這一局了。

    輸了寶貝,丟了面子,任誰都不會痛快,但此刻青蟬等人胸中的‘不痛快’比起心中那份驚駭而言,根本不值一提:離山已經掌握了開采劍塚的手段了麼?若非如此,蘇景怎麼可能隨意取劍;若真如此,本已強大無兩的離山,再得了劍塚這座亙古寶藏

    拈花才不管旁人,手摸著肚皮向身前的烽僑獻媚:“離開劍塚後就能拿到贏下的賭注,書生那張紙歸你。咳,胖公主的布娃娃也歸你!都歸你。”

    赤目聞言大怒,瞪著紅眼睛斥道:“不行,都不給!”

    雷動咳嗽了一聲,正要老成持重的勸解幾句,可轉念一想兩個兄弟一個為美人兒、一個為寶貝,又沒有酒肉美味自己跟著瞎摻和啥,不過他已經出聲,身邊幾個人都望向了自己,不說點什麼未免有些尷尬,干脆一抬頭瞪向了青蟬,嘿嘿冷笑道:“你以為自己輸了也沒啥?莫看你用什麼‘不違俠義’、‘不悖門規’做了大帽子,三件事裡,蘇鏘蘇景想要禍害死你易如反掌!”

    到了現在還有什麼可說的,青蟬冷哼一聲,全當沒聽到雷動的話,飛天而起去向了劍塚深處,其他修士也就此散去,遁光四散各去尋自己的飛劍。

    只因青蟬子想動‘離山的臉面’,蘇景才會給對方一難堪,而賭局本身對蘇景來說實在微不足道,由此也不見他臉上有什麼欣喜,仍舊是眼睛藏了些困意、神情帶了點迷惑的老樣子,催動著天都雙翼徐徐向前。

    三屍各自坐於童棺跟在本尊身後,赤目精神奕奕,頭顱不停轉動、眯著眼睛仔細搜索好劍。

    尋寶辨寶,這是赤目看見的本領,八荒**無人能及,不久後他就開始出聲指點,點出所過之處那柄劍更好一些。但暫時也只是‘更好一些’而已,還沒有真正的好劍入他法眼。

    天命使然三屍都是急脾氣,恨不得立刻就把塚內極品找到,蘇景則無動於衷,飛得更是奇慢無比:能找到好劍固然最好,可他來劍塚更重要的目的是尋找前陣子劍塚自動關閉的緣由,其中說不定會有關聯到‘天無常丹’的線索。

    那是陸崖九擺脫困境的唯一希望。

    靈識如潮,向著四下裡緩緩播散;靈識如須,悄然滑過數不清的長劍,小心翼翼地探索著每寸石崖不知不覺九天過去,蘇景已經把三百裡劍塚仔仔細細搜過了兩遍,未能查到任何異常;赤目這邊也是一無所獲。

    雷動與拈花志不在寶,在一旁早都等得無聊了,不知何事兩個人湊到了一口棺材上,交頭接耳好一番嘀咕,跟著雷動問蘇景:“我倆四處轉轉去成不?”

    蘇景沒阻攔,叮囑道:“不可再胡亂拔劍取樂,對此間藏劍當存敬畏之心。”

    雷動和拈花齊齊答應了一聲,小棺材翅膀撲棱地啪啪細響,興高采烈地飛走了

    遠遠離開蘇景,數十多裡後,按落棺材拈花和赤目踏足於一方石崖,兩個矮子鬼鬼祟祟、左右張望了一陣,雷動還有些猶豫:“蘇鏘鏘說不可胡亂取樂”

    不等說完拈花就大搖其頭:“他說的是不可胡亂拔劍取樂,咱又不拔劍,正相反的,咱們是插劍。”

    一邊說著,拈花一邊彎腰,把自己背後的長劍劍柄往雷動手裡送,後者也不再猶豫,把‘宵練’拔出

    天元青蟬有些沉不住氣了。

    整整九天過去,他自己都數不清已經試過多少次,可惜沒有一次能夠得到藏劍認可,這是沒辦法的事情,再如何不甘心也勉強不來,能做得也只有在時間截止前不停試下去。他剛剛換了一座石崖,正尋找之間忽然覺得不遠處一道烏光閃爍,舉目望去之間一柄長劍半插於石崖以他的見識,一眼就看出那是一柄真正好劍!

    劍光耀眼,這也算是一重‘暗示’,青蟬深吸一口氣,飛到好劍跟前伸手握住劍柄一拔,旋即大喜過望!明明白白的,那柄好劍此刻就在自己手中!

    心中狂喜奔放!

    可是還不等青蟬笑出聲音,不遠處兩個更歡喜、更得意、更響亮、更說不出來的難聽的笑聲就搶先響起。一個瘦骨嶙峋、一個肥胖如梨,倆矮子並肩跳出掩身之岩,瘦的那個一邊怪笑一邊喊叫:“大膽賊,敢偷你家仙翁的寶劍!”

    胖的那個上上下下劃拉著自己的肚皮,干脆笑得說不出話來。

    青蟬子還不明所以,皺眉望著兩個矮子:“你說的是些什麼?”

    直到雷動天尊一招手,青蟬手中的宵練自動飛回主人手中,青蟬這才恍然大悟:這混蛋把自己的劍插在石崖冒充藏劍這天下怎麼還有如此無聊之人!

    歡喜落空、淪為笑柄,青蟬氣得俊臉都有些扭曲了,目中凶光一閃再閃可劍塚內絕禁私鬥,青蟬不敢犯忌,留下一句‘離開此地,定當向兩位討還一個公道!’,騰起雲駕就走。

    雷動反應快,對著他的背影喊了句:“你若不報仇我便不將此事宣揚出去。”

    青蟬身形一頓,稍作猶豫後轉回頭道:“我懶得與你們兩個計較,罷了!”言罷轉眼飛不見了。

    雷動哈哈大笑,又把宵練插回原處,拈花不忘又來指點:“你別直插劍柄、留出來幾寸,要不他們不識貨、不過來。”

    蘇景根本都沒去想那倆渾人現在在做啥,他與赤目繼續搜尋劍塚。

    “有奇絕之劍、錯不了的!可他**的在哪呢?”赤目口中喃喃不休,眼睛愈發地紅了。

    靈識遍及四周,遠處景像盡收心底、近處情形更是細微可辨,蘇景忽然回頭問身後樊翹:“怎了?”

    第三次了,每回樊翹經過這一片地方都會顯出古怪神情,蘇景回頭發問。

    滄桑漢子笑了笑,伸手向著不遠處一柄劍指了指:“第一次采劍時,就在此處、就是此劍。”那時正年少,意氣風發。得藏劍認可時的歡喜雀躍還歷歷在目,如今雖也很好,但幾番波折、幾經起伏,心中的唏噓總是難免的。

    現在樊翹的劍,得自公冶長老賞賜,尤適火行道基的法術。單就劍質來說比起劍塚藏劍毫不遜色。蘇景卻又問樊翹:“之前那把劍,適合是水行基?”

    待樊翹點頭後,蘇景雙翅一背、俯衝而下,笑著說道:“試試看,能不能再采它一次!你的修法,最好煉雙劍。”

    樊翹修煉的《雲灼魚焰譜》,名首那個‘雲’字不是白來的,這是火行功法沒錯,但也有水靈修持。遠遠比不得蘇景的風火雙修,不過它的水火共濟也別具一格,若樊翹能再煉成一柄水行劍鬥戰時大有補益。

    蘇景怎麼說樊翹就怎麼做,也不多問什麼,直接來到舊劍跟前,緩緩伸手握住了劍柄。

    似是還識得往昔主人,長劍發出一聲清越鳴響,可也僅此而已,樊翹用上全力還是不能將其拔出石崖。

    樊翹搖了搖頭,正待撤手時,肩膀上微微一沉,隨即就覺得一道不算熾烈、但卻純淨異常的陽火真元,自蘇景按於他肩膀的手中送入經絡、一路緩緩向前,直直傳透到樊翹握劍之手。

    下一刻,長劍破岩而出,顫了幾顫、一抹精光自劍身上一閃而沒,長劍就此安靜下來蘇景撤回手掌,但那一段精純火元並未收回,將其留給了樊翹:“助你穩固此劍。”一柄劍或許不算什麼,但樊翹卻真正開心,這種感覺是不足對外人道,只有他自己心中清楚吧。

    樊翹不曾道謝,蘇景也不須他謝什麼,准備再次凌空而起時,他又停下了身形,對著身前空蕩蕩的空氣一抱拳:“敢問大師,可在此處?”

    蘇景身後空氣掀起漣漪,神光和尚顯身而出,合十微笑:“老衲在此,見過蘇施主。”

    老和尚心中有驚訝、也有嘉許。驚訝的是自己隱身而至,雖然沒有刻意斂藏氣息,但也不是四、五境的修家能夠發覺的,蘇景卻輕輕松松地找到了他;至於嘉許,少年明知他在身後,卻向前探問,謙和之意不言而喻了。

    合十問禮後,神光和尚又對樊翹點頭道:“恭喜這位施主,采得第一劍。”

    樊翹稍顯驚愕:“第一劍?”

    蘇景也隨之追問:“如此說來,在他之前,大家還一劍未得?”——...<div class='locked'><em>瀏覽完整內容,請先 <a href='member.php?mod=register'>註冊</a> 或 <a href='javascript:;' onclick="lsSubmit()">登入會員</a></em></div><br><br><br><br><br><div></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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