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趕赴周縣
吃完飯，李慕回到縣衙，將自己的想法告訴了李清。
李清意外道：“你要去周縣？”
李慕點了點頭，說道：“我已經凝聚了三魄，可以對付一般的僵屍，就算是打不過，自保也綽綽有餘，正好可以趁著這個機會鍛煉一下自己。”
李清想到李慕的雷法道術，以及克制邪物的佛光，思忖片刻後，點了點頭，說道：“這樣也好，到時候，你跟在我身邊就行。”
她看了看李慕，忽然問道：“市面上《聊齋》這本書很受歡迎，是你寫的嗎？”
李慕不好意思道：“俸祿太少，都是為了生活，應該沒有違反衙門的規定吧？”
“沒有。”李清搖了搖頭，又道：“但有件事情，我希望你能如實告訴我……”
李慕想到蘇禾和柳含煙看完《聊齋》之後的問題，連忙解釋道：“頭兒你可千萬不要誤會，我對那些女鬼、女妖，女狐狸精什麼的，不感興趣，我只是想說，萬物有靈，不管是人類，還是妖鬼精怪，都有追求愛情的權力……”
李清搖了搖頭：“我要問的不是這個。”
李慕疑惑道：“那是什麼？”
李清看著他，問道：“柳姑娘，也知道《清心訣》吧？”
“……”
早知道李清和柳含煙有見面的這一天，而且她能一眼看穿柳含煙會不會清心訣，李慕當時就不應該撒那個謊。
當時告訴她，總比現在被她直接拆穿要好。
李慕張了張嘴，最終點頭道：“知道。”
不過他立刻就補充了一句，“不過頭兒放心，她絕對不會洩露出去，我，我上次不是有意要騙你的。”
李清並不在意，搖了搖頭，說道：“這是你的東西，你想給誰就給誰，不用和我解釋。”
李慕松了口氣：“你沒生氣就好？”
李清看了他一眼：“我為什麼要生氣？”
關於這件事情，李清似乎並未責怪他，說完這句，便出去巡邏了。
李慕轉過頭，看到老王值房的視窗，長出了三個腦袋。
老王看著他，搖頭道：“嘖嘖……”
李肆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像是在看一個傻子。
張山表情迷茫，顯然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慕打量了一下四周，確定他們是在看自己，走進老王的值房，問道：“你們看我幹什麼？”
李肆淡淡道：“當一個女人說她生氣的時候，她往往沒有生氣，而當一個女人說她沒有生氣的時候，她一定是生氣了。”
老王拍了拍手，讚歎道：“精闢！”
李慕看著他，問道：“你是說頭兒生氣了？”
柳含煙生氣很容易判斷，她的情緒都寫在臉上，生氣的時候，就像是李慕欠她幾萬兩銀子沒還一樣，李清的情緒從來不顯於外，李慕很難憑藉表情和語氣判斷她的心情。
李肆在這方面比李慕懂得多，他說李清生氣，她十有八九是真生氣了。
不過，她到底是生氣李慕將清心訣告訴柳含煙，還是生氣自己沒有把教會柳含煙清心訣的事情告訴她？
女人的心思，他還真猜不透。
李肆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我告訴你沒用，這種事情，你自己慢慢體會。”
張山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卻聽到李慕要去周縣，說道：“我聽到你要去周縣，你才修行多久，逞什麼能啊，那是你能去的地方嗎？”
李慕道：“放心吧，有頭兒在，不會有什麼危險。”
老王悠悠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李慕你可不要出什麼事情，我還等著你們給我送終呢，可不要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
“呸！”張山狠狠的啐了一口，說道：“老不死的，你就不能說點兒好聽的？”
說完，他又意識到了什麼，看向老王，大怒道：“我們給你送終？該死的老王，我把你當朋友，你拿我們當兒子？”
他作勢掐著老王的脖子，老王咳嗽了兩聲，說道：“你小心點，要是把我掐死了，還得用你藏的私房錢給我買棺材……”
“想得美！”張山放開手，瞥了他一眼，說道：“最多兩片草席一卷，在亂葬崗給你挖個坑，隨便填點兒土……”
老王失望的搖了搖頭，說道：“你要這麼說，我這些年攢的那點錢，可就全給李慕和李肆了……”
“你還攢了錢？”張山聞言，立刻湊上去，說道：“棺材你喜歡松木還是杉木，包在我身上了，保證你死了以後給你安排的妥妥的……”
老王想了想，說道：“金絲楠木，實在不行，檀香木也可以……”
張山怒駡一聲：“屁，那種木頭，把我賣了都買不起，你還是做夢去吧，夢裡啥都有……”
李慕走出老王的值房，看到吳波扛著一條巨大的蛇屍從外面走進來。
慧遠小和尚跟在他的身後，生氣道：“吳捕頭，此蛇已經誕生了靈智，差一步便能塑胎，並未做過害人之事，你為何無故害它性命？”
吳波冷笑一聲，說道：“你怎麼知道它沒有害過人，蛇又不是吃草的，這條蛇長到這麼大，不知道多少生靈命喪它口，我殺它，也是替天行道。”
小和尚氣道：“你這是強詞奪理！”
吳波嘲諷道：“難道我說的有錯嗎？”
“阿彌陀佛……”慧遠深吸口氣，說道：“人在做，天在看，多行不義必自斃，吳捕頭，你好自為之……”
張山探頭看了一眼，小聲說道：“這姓吳的，連和尚也欺負，遲早遭報應。”
“這世道，哪有什麼報應……”老王坐在值房裡，搖頭道：“只有好人短命，惡人千年，殺人放火的，吃香喝辣，修橋鋪路的，屍骨無存……”
張山搖了搖頭，說道：“吳波吃這麼多蛇，說不定哪天就被更厲害的蛇妖給吃了。”
老王翻開一本書，笑道：“你看著書上寫的，哪有妖吃人，滿篇都是人吃人，要想不被吃，就只有吃別人……”
……
自從上次吃過飯後，李慕兩天都沒有見過柳含煙，只有晚晚來過兩次。
不過她平日就比較忙，要編曲，排戲，連續幾天在店鋪休息的事情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只是一會兒李慕就要出發去周縣，來不及和她道別了。
他寫了一張便籤，從門縫塞了進去，回到家中，將神行符，誅邪符等都帶在身上，又收拾了幾身衣服，走出門時，隔壁的院門依然緊閉。
李慕搖了搖頭，轉身離開。
不多時，一道蹦蹦跳跳的身影從遠處跑來，晚晚手裡拎著兩隻豬蹄，來到李慕的家門口，正要敲門，卻看到院門上了鎖，回過頭，說道：“小姐，公子不在……”
“不在就不在，像是誰想看到他似的……”
柳含煙瞥了瞥嘴，打開自家的院門，正要邁進去，目光不經意的一撇，忽然彎下腰，從地上撿起一張紙箋。
紙箋上只有簡短的兩行字。
“我去周縣了，你和晚晚在家注意安全，晚上關好門窗，符籙記得貼身攜帶。”
柳含煙面色一變，問道：“周縣不是有很多僵屍嗎，他去那裡幹什麼？”
晚晚仰起頭，說道：“公子昨天說了，僵屍身體裡面，有什麼東西，可以幫助我們修行……”
“誰要他幫了……”
柳含煙臉色一白，將那紙箋攥緊，咬牙道：“這個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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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功德
縣衙前堂。
李慕，李清，韓哲，吳波以及名為慧遠的小和尚站在院子裡。
周捕頭看著眾人，說道：“此去周縣平亂，危險重重，諸位一定要注意安全，不管遇到什麼情況，自保都是最重要的。”
對於李慕要一同前往周縣的事情，李清並未阻攔。
這件事雖然有危險，但也未嘗不是一個鍛煉自己的機會。
雖然她上次好像真的有些生氣，但那以後，就再也沒有提過那件事情。
這便是李清和柳含煙最大的不同，她永遠不會做那種小女兒態，也沒有柳含煙那麼小氣。
周捕頭對眾人叮囑一番，又特意看向李慕，說道：“李慕你的道行最低，任何時候，都要跟在幾名捕頭身邊，不能跑遠。”
李慕點了點頭，說道：“謝謝周捕頭，我知道了。”
周捕頭再次掃視眾人一眼，說道：“吳捕頭修為最高，這一路，希望大家都能聽從吳捕頭的安排，我在衙門等大家勝利而歸。”
周縣是陽丘縣的鄰縣，從陽丘縣城，到兩縣相接的地方，對李慕等修行者來說，只需半日時間。
出了縣城，李慕四人皆是使用神行符趕路，慧遠小和尚只是單純憑藉兩條腿，竟也能穩穩的跟在他們身旁。
李慕走在慧遠身旁，好奇問道：“慧遠小師父，你這是什麼神通？”
慧遠笑了笑，解釋道：“這是如影隨形腿，用來趕路也很不錯。”
在這個世界，道門修行者，喜歡借助符籙，陣法等，彌補法力上的缺陷，佛門主修的是肉身神通，擁有無數種肉身絕技，李慕一直想學，可惜沒有機會。
慧遠打量著李慕，忽然問道：“李施主給小僧的感覺很親切，是不是也兼修佛門法力？”
李慕點了點頭，說道：“玄度大師曾經送給我一本法經。”
“原來是玄度師叔。”慧遠臉上露出笑容，說道：“能得玄度師叔垂青，李施主必定深有佛緣。”
李慕謙虛道：“哪裡哪裡，也就是沒事的時候隨便念念……”
趕路無聊，李清不喜歡聊天，李慕和吳波韓哲又沒有什麼好說的，和慧遠小和尚拉近關係後，很快就聊了起來。
李慕雖然一直在頌念《心經》修行，對於佛門修行之事的瞭解，卻並不深。
老王的書架上，淨是些道書，沒有一本是關於佛門的。
在和慧遠的聊天中，李慕旁敲側擊了不少以前不知道的資訊。
比如，修佛的前三境，分別是堪破，觀照，緣覺；對應道家境界是煉魄，凝魂，聚神。
修行下三境，道門煉七魄，佛門修六根，其實也有些相似。
慧遠小和尚如今的境界是第二境觀照，李慕勉強算是初入堪破境，除了會露兩手佛光之外，什麼佛門神通也不會。
兩人一路走，一路聊，一行人在太陽落山之前，終於抵達周縣。
周縣與陽丘縣相鄰的一個小村，聚集了不少人。
這些人大部分都是衣衫襤褸，面色憔悴的百姓，還有一部分，則是修行中人，修為都不太高。
小村裡的人身上大都帶傷，從他們裸露上外的傷口來看，顯然是中了屍毒。
李慕看到，一名修行者，從隨身攜帶的布袋裡，抓住一把糯米，覆在手臂上的傷口處，傷口頓時冒出一陣黑煙，那修行者牙齒緊咬，面色猙獰，竟是直接被痛暈了過去。
“阿彌陀佛。”慧遠移開視線，不忍的念了一聲佛號。
幾人剛剛走進村子，就被一名老吏迎了進去。
老吏一邊走，一邊問道：“幾位是陽丘縣的同僚吧？”
韓哲點了點頭，問道：“周縣的情況怎麼樣了？”
“好多了。”老吏臉上露出笑容，說道：“各縣的援手都來了，符籙派也下來了不少仙師，連飛僵都斬殺了一隻，前面幾個鎮子，已經沒什麼大礙，現在在這裡的，都是在前面受了傷的……”
從這老吏的口中，李慕等人瞭解到了周縣的大致情況。
幾日之前，周縣的僵屍之禍，已經到了失控的邊緣，有向周邊各縣蔓延的趨勢，郡守無奈之下，只好召集整個北郡的力量鎮壓周縣僵屍，又向符籙派求援，在短短的幾日之內，就控制住了局勢。
符籙派強者無數，剛到周縣，便斬殺了一隻飛僵，若不是這三個月來，屍群中又誕生了幾隻飛僵，此次的僵屍之禍，已經解決了大半。
不過，在這種空前的力量下，解決這次的禍患，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李慕等人所處的位置，位於大後方，一些受傷的修行者和百姓，被安置在這裡，再往前，就是受災嚴重的村子，百姓們以村子為單位，聚集在一起，那些一戶或是幾戶零散居住在外的，也被要求搬到最近的村裡。
肆虐周縣的僵屍，不是自然形成的白僵和黑僵，被飛僵和跳僵咬過之後，變成僵屍的百姓，比白僵黑僵的危害更大，它們白天躲藏在暗無天日的地方，夜晚便會出來為害。
周縣地質奇特，地底有不少溶洞，以前是珍惜少見的景觀，此次則成為了這些僵屍的藏身之地。
白天本來是剿滅這些僵屍的最好時機，但地底溶洞地形極為複雜，它們躲在地底，修行者即便是找到入口，也不敢深入，只能等晚上它們出來再行剿滅。
老吏將他們帶到一處院子，說道：“夜裡危險，委屈幾位先在這裡歇息一晚，若要繼續向前，最好等到明日一早再趕路。”
夜晚僵屍成群行動，哪怕是聚神境的修行者遇到，也難以招架，周縣的修行者們，往往都是抱團行動。
這院子很破落，只有三間房，李清是唯一的女子，自然要占一間，餘下兩間，吳波和韓哲一間，李慕和慧遠小和尚一間。
李慕兩人的房間裡，只有一張木板床，他放下行李之後，發現慧遠不在房間，李慕走到外面，看到慧遠蹲在一名受傷的百姓身邊，雙手隱現佛光，緩緩渡進那人的傷口。
隨著金色佛光的湧入，那人手臂上的傷口處，逐漸冒出一絲絲黑氣。
那是他體內的屍氣。
此屍氣不除，便會蔓延到整個身體，最終讓他們靈智消失，淪為僵屍。
這也是僵屍的麻煩之處，只要是被他們抓傷咬傷，哪怕是當時沒有死，如果不及時清除屍毒，最終還是會變成他們的同類。
糯米驅除屍毒雖然有效，但過程太過痛苦，而佛門法力，對療傷祛毒，有著某種奇效。
李慕走到慧遠身邊，蹲下身子，伸出手掌，掌心處金光浮現，他將佛光渡進另一人的身體，那人的胸前，逸散出一絲黑氣之後，臉色立刻就紅潤了許多。
慧遠看著李慕手心的金光，笑道：“李施主果然天生慧根，才修行幾個月，就有如此本領，倘若能皈依我佛，佛門未來必定會出現一位高僧……”
李慕擺了擺手：“這個以後再說吧……”
不管是老和尚還是小和尚，都想讓他出家，但李慕是個俗人，雖說修道修佛，都是修行，但出家之後，便不能娶媳婦，佛祖又不能幫他解決個人問題，修道就不存在這些了，想娶老婆就娶老婆，想娶幾個就娶幾個，可比當和尚誘人多了……
退一萬步，修行佛門神通，也不一定要出家，像現在這個樣子，豈不是很好？
李慕叫來那老吏，將被僵屍所傷的百姓和修行者叫出來，和慧遠一起，幫他們清除屍毒。
屍毒驅散，身體立刻便會輕鬆許多，眾人對他們連連稱謝。
“謝謝小師父。”
“多謝這位師父。”
因為能使佛光的緣故，李慕也被誤認成了帶髮修行的和尚，他解釋了幾次之後，也就懶得解釋了。
李慕又救了一名百姓，一回頭，看到慧遠小和尚呆呆的看著他。
李慕摸了摸自己臉，問道：“我臉上有東西？”
慧遠搖了搖頭：“沒有。”
“那你看我幹什麼？”
慧遠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問道：“李施主，你不要功德嗎？”
“功德？”李慕愣了一下，問道：“什麼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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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疑團
慧遠雙手合十，說道：“佛經有云：能破生死，能得涅盤，能度眾生，名之為功。此功是其善行家德，故云功德……”
李慕看著他，說道：“能不能說點正常人能聽懂的？”
慧遠撓了撓腦袋，說道：“多行佈施、修寺、造像、放生、救苦等善行，可得功德，功德有助於我們修行……，李施主不知道嗎？”
李慕對於佛門修行的瞭解很有限，當時玄度只是扔給他一本佛經，從來沒有人告訴李慕還有功德這東西。
聽慧遠解釋之後，李慕才明白過來。
通俗來講，功德是在行善事的時候，從行善物件身上獲取的一種力量。
李慕導引別人的情緒，似乎也是這樣。
但很顯然，功德和七情，並不是一種東西，李慕看得到七情，卻看不到功德。
李慕很快又想到一點，如果功德是來自於行善物件，那麼佈施、放生、救苦能獲取功德，李慕還能理解，修寺、造像的功德，又從何來？
他隱隱覺得，功德一事，應該沒有那麼簡單。
現在不是追本溯源的時候，李慕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重新看向慧遠，問道：“功德怎麼幫助我們修行？”
慧遠見李慕是真的不懂，解釋道：“李施主閉上眼睛，用心去感受你的周圍。”
李慕不知道是怎麼個用心法，索性默念清心訣，單純用靈覺去感受。
靜下心之後，他果然感受到了，在他的周圍，有什麼東西存在。那東西很微弱，如果不是靜下心來感受，根本發現不了。
而當李慕睜開眼睛之後，卻什麼都感應不到了，哪怕是他施展天眼通，也無法看出任何異常。
由此說明，功德和七情，完全是兩種不同的東西。
他重新閉上眼睛，很快就再次感受到了那東西的微弱存在。
慧遠繼續說道：“你試著將這些功德，吸引到體內。”
李慕直接施展導引之術，那些飄散在周圍的東西，盡數被他吸進體內，與此同時，李慕也明顯察覺到，體內的那一絲佛門法力，運轉速度加快了。
他終於明白，玄度為什麼說“助人既是助我”，而且那麼喜歡度別人。
佛門修行者，可以直接利用功德修行，或許李慕當時，就是被他當做韭菜收割了“功德”。
仔細想想，他當時並沒有任何不適，這“功德”的成因，也不知道是什麼。
功德到底是什麼東西，李慕自己想不通，打算回去再問問老王。
“原來行善事還有這種好處……”
李慕喃喃一句，這麼說來，他以前扶老太太過馬路，送迷途婦女回家，收集喜悅之情的時候，其實也能順便獲取功德，只是他當時不知道，白白浪費了機會。
慧遠卻搖了搖頭，說道：“我們行善事，不是為了功德，李施主不要顛倒了因果……”
李慕笑了笑，說道：“一樣的，一樣的……”
不管是為了功德行善事，還是行善事順便獲取功德，過程都是一樣的。
為了修行，李慕決定以後日行一善，這樣他的佛門法力，很快就能趕上來。
在李慕和慧遠的努力下，小村內聚集的所有傷患，體內的屍毒都被清除一空。
即便是每次驅除屍毒，需要的法力不多，但接連幫助了幾十人，李慕還是累的夠嗆，回到房間後，便坐在床上打坐調息。
慧遠不知道從哪裡找來一個蒲團，他盤腿坐在蒲團上，將他的禪杖擦的和腦袋一樣閃閃發亮。
擦拭完一遍禪杖之後，他便正身盤坐，閉上了眼睛。
夜幕逐漸籠罩整個小村。
夜色靜謐，忽然間，盤膝坐在床上的李慕，心中警覺大起，眼睛猛然睜開，從懷裡掏出一張辟邪符，那符籙之上，有淡淡的螢光閃動。
坐在地面蒲團上的慧遠，耳朵動了動之後，眼睛也忽然睜開，握住了那巨大的禪杖。
“有危險！”
兩人同時起身，奔出房間，只看到兩道身影，早就飛出了院落。
李慕和慧遠沖出院子，看到十餘道黑影，出現在村口的方向，正向村子奔來。
它們行動不是像李慕上次見過的僵屍那樣一蹦一跳，而是僵直的奔跑，速度卻無法和張家村的那隻相比。
幾人來不及考慮，為什麼周縣後方還會出現僵屍，第一時間便迎了上去。
韓哲扔出一張符籙，那符籙貼在一隻活屍的身上，便直接自燃起來，那隻活屍，只來得及發出一聲低吼，整個身體就被火焰淹沒，在短時間內化為灰燼。
慧遠小和尚身體上隱隱發出金光，手中揮舞著巨大的禪杖，砸在一隻活屍的腦袋上。
那活屍的腦袋被砸的稀碎，身體卻並不受影響，慧遠又是一禪杖將其砸飛，快速沖過去，幾禪杖下去，那活屍就被砸進地底，一動不動了。
韓哲又是一張符籙扔出，李慕眼中再次出現熊熊火光。
短短的時間之內，就有五六隻活屍在，在他們手下灰飛煙滅。
李慕看的眼皮直跳，攻擊村子的活屍一共才這麼十來隻，轉眼就被他們消滅一半，直接灰飛煙滅，什麼都不剩下，他還怎麼取僵屍的魄力？
未免更多的僵屍遭他們的毒手，李慕正要加入戰團，李清一揚手，數道符籙飛出，隔空貼在那些活屍的額頭上，幾名活屍立刻就一動不動了。
“不過就是幾隻低級的活屍，用得著這麼興師動眾嗎……”吳波打著哈欠從房內走出來，看了一眼之後，又轉身走了回去。
韓哲取出符籙，正要燒掉它們，李清開口道：“等等。”
韓哲愣了一下，問道：“留著它們做什麼？”
李清走到一隻活屍身旁，掐了一個印訣，一道青光打在那活屍的身上，等了許久，屍體卻並沒有任何反應。
她站在活屍前面，眉頭微皺。
李慕走到她身邊，也發現了異常。
李清剛才所用的，的確是從老王那裡找到的從僵屍體內取魄的方法，但卻並沒有從這活屍體內引出魄力。
要麼是這活屍體內沒有魄力，要麼是老王給的方法有誤。
李慕想了想，覺得後者的可能性不大。
老王雖然年紀大了，小毛病一大堆，但這種關鍵時刻，是絕對靠得住的，應該是這活屍體內沒有魄力。
李慕看向李清，說道：“或許是他還沒有害到人，換一個試試吧。”
李清顯然也想到了這個可能，點了點頭，走向另一隻活屍。
她重新掐了印訣，然而那活屍還是沒有反應。
她又走向第三隻，第四隻……
試完剩下的活屍，兩人發現，所有活屍體內，連一絲魄力都沒有。
若只是一隻兩隻，還可以用它們湊巧沒有害過人解釋，但所有的活屍體內都無魄，這個理由便說不通了。
尤其是後面的幾隻，嘴角還殘留著乾涸的血跡，顯然已經吸過人的精血魂魄。
但李慕施展天眼通，也沒有在它們的體內看到魄力的存在。
李慕一臉疑惑，不解道：“怎麼會這樣？”
如果所有的僵屍體內都沒有魄，他通過取僵屍魄力，來煉化第四魄的計畫，便要落空了。
李清看了那些活屍一眼，說道：“先把它們燒掉吧，明天早上，我們再去別的村子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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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警惕
第二日一早，李慕幾人和那老吏辭別，繼續向周縣深處行進。
昨天晚上出現在這裡的活屍，威脅不大，就算韓哲他們不出手，聚集在小村裡的修行者，也能輕易的解決它們。
周縣真正的危險，還在前面。
屍災最嚴重的地方，成群結隊行動的，不是這種低級的活屍，而是跳僵，哪怕是聚神修為的修行者遇到，一不留神，也要飲恨當場。
不過眼下，李慕擔心的，倒不是源自跳僵的威脅，而是那些僵屍體內的魄力都去了哪裡？
如果不能從這些僵屍的體內獲取足夠的魄力，那麼他這次的周縣之行，就沒有多大意義了……
出了小村，一路往前，盡是荒蕪破敗的村落。
這些村落沒有任何的生機，房屋大門敞開，屋頂坍塌，牆壁殘破，牆上留下的深深指印痕跡，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站在這死寂的荒村前，李慕等人才知道周縣的僵屍之禍，到底嚴重到了什麼程度。
那些大一些的村落還好，像這種只有十幾戶人家的小村，經常整村整村的變成僵屍，在這場災禍中喪命的無辜百姓，已有千人以上。
發生這樣的事情，周縣縣令責無旁貸，已經被郡守革職查辦，整個周縣，也被上面直接接管。
“吼！”
一道黑影，猛然從殘垣中沖出，向李慕等人飛撲而來。
那是一條黑狗，準確的說，是一隻屍狗，它的頭已經部分腐爛，露出森森白骨，張開血腥的大嘴，噴出一股讓人聞之欲嘔的腥氣，狠狠咬向吳波。
並不是只有人類才會變成僵屍，被僵屍咬過的牛羊，豬狗等動物，也有一定的幾率屍變，變成這種嗜血的邪物。
吳波一個人的體型，比李慕、李清、韓哲以及慧遠小和尚加起來還要龐大，自然也成為了這條屍狗的主要目標。
吳波冷哼一聲，李慕只覺得眼前一道白光閃過，那屍狗的身體，便從中間被分成兩半，落在地上後，沒了動靜。
李慕目光微微一凝，這胖子的修為已經是聚神巔峰，雖然體型龐大，但動作卻一點兒都不慢，李慕根本看不到他出手，那條小蛇妖能從他的手下逃脫，也算是本領不俗。
“阿彌陀佛……”慧遠不忍的念了一聲佛號，看著兩片犬屍，悲憫道：“希望你能往生極樂，下輩子投個好胎……”
吳波嘲諷的一笑，說道：“這些邪物，無魂無魄，怕是投不了胎的……”
慧遠用禪杖挖了一個土坑，將那隻狗屍埋了進去，幾人才繼續向前趕路。
一路之上，他們又遇到了幾個無人的村落，卻不似剛才那般荒僻，村子裡的房門上都掛著鎖頭，村民們應該是暫時避禍，去了別的地方。
平常時候，百姓們居住的十分分散，眼下情況特殊，為了便於管理，北郡郡守很早就下令，讓周縣的百姓都聚集在一起。
除了聚集之地，周縣其他地方，已無人跡。
一路之上。除了那隻屍狗，幾人還遇到了幾隻活屍，以及一隻躲在陰暗處的跳僵。
跳僵不喜陽光，在夜裡戰鬥力更強，白天能發揮的實力，要大打折扣。
韓哲一式神通，便讓它屍首分離，而在他的體內，還是沒能導引出魄力。
韓哲的那一式召喚神通，讓李慕眼饞很久了。
他雖是凝魂修為，憑藉那一招，可以輕鬆斬殺聚神。
只可惜，這種接近道術的神通，連李清都不懂，在符籙派祖庭，也只有極少數人才能修習。
況且，各門各派，對於道術，都十分看重，根本不會傳非本門弟子。
不知真言，即便是知道手勢，也無法施展，除非對懂得道術的各派核心弟子搜魂。
而這一條路，向來都是邪修的送死捷徑。
且不說為了防止道術外傳，被傳授了道術的弟子，除發下不得外傳的道誓外，還要學會抵抗搜魂的術法，退一萬步，就算是有邪修搜魂成功，習得上乘道術，也難以從宗門強者的追殺中逃脫。
對於斬殺宗門天才，偷學道術的邪修，道門六宗強者，會將他們的骨灰都給揚了。
沒有動這種心思的邪修，躲躲藏藏的，還能苟活。
一旦動了這種心思並且付諸行動，他們的人生，也就進入倒計時了。
李慕不再惦記韓哲的神通，幾人按照那老吏的指引，又向前幾十里，終於看到一處大型村落。
那村子的週邊，被石牆圍了起來，石牆之上，每隔一段距離，都建有一座瞭望台，李慕等人走近之後，發現石牆週邊，還鋪了一層糯米。
如此堅固的工事，普通的行屍，根本無法攻破，就算是跳僵，也能阻擋阻擋。
“可是韓師弟？”
隨著幾人的走進，石牆之上，忽然傳來一道驚喜的聲音。
韓哲抬頭看了看，臉上也露出了笑容，說道：“是秦師兄啊，秦師兄好久不見。”
一名男子從石牆上縱躍而下，上下打量了韓哲一番，笑道：“韓師弟半年不見，修為精進了不少，應該很快就能聚神了吧？”
“還差的遠呢。”韓哲不好意思的笑笑，上下打量秦師兄一眼，意外說道：“師兄的進境才快，去年才剛剛聚神，現在我一點兒都看不透，馬上就要突破到中三境了吧？”
“哪有那麼快，我又沒有你們的天賦，只是苦修了半年……”
秦師兄笑了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看向吳波和李清，說道：“我記得你在陽丘縣衙歷練，這兩位應該就是紫雲峰的李師妹和吳師弟了吧，這兩位又是……”
韓哲為他介紹道：“這位是慧遠小師父，來自佛門心宗，這位是李慕，是我在縣衙的同僚。”
符籙派祖庭共有七脈，這次派了不少弟子下山平亂，在這處村子鎮守的，正好是韓哲那一脈的師兄。
幾人從大門走進村子，看到這處村子的情形，比之前遇到的好了許多。
民房之外的空地上，擠滿了臨時搭建的草棚，草棚中是暫時搬遷過來的百姓。
聚集在這裡的人們，雖然看上去或多或少都有些疲憊，但臉上卻沒有多少恐懼和擔憂，村落外築起的高牆，和駐紮在這裡的修行者，給了他們很大的安全感。
韓哲一邊走，一邊問道：“這裡的情況怎麼樣？”
秦師兄搖了搖頭，說道：“那些僵屍白天躲在地底，太陽落山就會出來，攻擊百姓聚集的村子，白天還好，到了晚上，我們的人手還是有些不夠……”
看著李慕幾人，他臉上重新露出笑容，說道：“要不你們就留在這裡吧，有你們在，就沒有什麼好怕的了，附近的屍群裡，除了幾隻厲害的跳僵，其餘的活屍都不足為懼……”
周縣的情況是，越往裡，越靠近縣城，屍群越密集，僵屍的實力也越強。
符籙派和郡守召集的神通境，以及大部分聚神境修行者，都鎮守在縣城，縣城週邊，屍災不太嚴重的地方，有一位聚神境鎮守足以。
吳波的修為最高，理論上來說，此次幾人的行動，都要聽吳波的安排。
這一路上，他並未行使這項權力，對於秦師兄的想法，也沒有提出異議。
不過，他越是安靜，給李慕的感覺，就越不舒服，尤其是他時而掃過李慕的眼神，讓李慕有一種被毒蛇盯上的感受。
雖說李慕並沒有什麼得罪他的地方，但吳波此人，心胸狹隘，性格暴戾，不能以常人度之，被一位聚神境的修行者盯上，不是一件好事，李慕心裡，對他已經提高了足夠的警惕……
秦師兄將他們領進一間院子，說道：“只能委屈你們先在這裡休息了。”
吳波走進自己的房間，回頭淡淡的看了眾人一眼，說道：“沒有什麼事情，不要打擾我。”
韓哲看著吳波的背影，目露不滿，對秦師兄道：“姓吳的就是這個樣子，師兄不要在意，不必理會他就是了。”
秦師兄笑了笑，說道：“怎麼會呢，吳師弟天賦好，又是吳長老的孫子，比我們這些普通弟子傲氣一點兒，也能夠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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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地底洞穴
李慕等人現在所處的村子，名為清河村。
清河村有近百戶人口，在周縣屬於大村，又因為村子的格局十分緊湊，便於築建防禦工事，便成為了附近百姓避禍的首選。
清河村以外，方圓二十里，已經沒有活物，僵屍想要吸乾人血，只能攻擊這裡。
接下來的三天裡，清河村，共經歷了數次屍潮。
僅昨天晚上，就有三波僵屍找到了這裡。
不過，那些僵屍中，主要以低階活屍為主，它們動作遲緩，跳的也不高，僅僅是外面的石牆，就能擋住他們。
真正棘手的，是每一波屍潮中的幾隻跳僵。
跳僵一個縱躍，便是數丈，縱身一跳，最高可以越過屋頂，這樣的石牆，攔不住它們。
以清河村如今的陣容，理論上來說，沒有飛僵，再多的屍潮，也都是來送魄力的。
然而，困擾李慕和李清的那個謎團，至今都沒有解開。
這三天裡，死在他們手中的僵屍，也有數十隻，但不管是低級的行屍，還是成了氣候的跳僵，它們的體內，都沒有一絲魄力存在。
這讓李慕甚至懷疑起了老王的專業，難道僵屍體內，本就沒有魄力？
如果這一消息有誤，李慕此次的周縣之行，註定是白跑一趟。
不僅如此，他還浪費了這數日的時間，倒不如待在縣衙，老實的煉化懼情。
韓哲的師兄，在昨晚的三次屍潮之後，提出了一個建議。
與其每天被動的防守，不如趁著白天，僵屍們陷入沉睡，行動不便時，主動出擊，將它們一舉消滅，一勞永逸。
韓哲和吳波商討之後，對秦師兄的想法表示認同。
算上秦師兄在內，這裡有三位聚神，慧遠和韓哲，也都有凝魂修為，且都身懷神通，這樣的組合，哪怕是遇到飛僵，也有硬拼的實力。
李清走過來，對李慕說道：“你的修為太低，這次就留在村子照看百姓吧。”
李慕搖了搖頭，說道：“我和你們一起去。”
李清放心不下李慕，李慕同樣放心不下她。
周縣的僵屍之禍，不同於張家村，和李清一樣的聚神修行者，也有隕落的，不在她身邊，李慕根本不放心。
李清已經凝魂，三魂聚成元神，如果真遇到解決不了的危險，只要李慕在她身邊，她隨時可以元神離體，附在李慕身上，讓李慕借用她的法力。
她的道行雖然不如蘇禾，但對李慕來說已足夠，借助道術，可以讓他在短時間內，發揮出神通境以上的實力。
更何況，根據李慕的經驗，這種時候，出去往往比留下更安全。
李清並沒有答應，說道：“我們要去地底，尋找僵屍的洞穴，那裡太危險了，你還是留在這裡吧。”
李慕對她做出六丁玉女印的手勢，笑道：“放心吧，我有分寸。”
李清見他堅持，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點頭同意。
雷法是妖鬼邪物的剋星，以他現在的道行，可以瞬間召喚出雷霆，不管是行屍還是跳僵，在雷法之下，都會灰飛煙滅。
出去雖然危險，但作為一名修行者，以後要面對更多的妖魔鬼怪，多經歷一些危險，對他來說，也不是壞事。
秦師兄想了想，又道：“雖然我們天黑之前就會回來，但是為了以防萬一，村子裡最好再多一個人留守，以免村子裡出現變故。”
他看著韓哲，說道：“韓師弟，要不你留下來吧。”
韓哲想了想，點頭道：“你們三位都是聚神，聯手的話，就算是遇到飛僵也能周旋，慧遠小師父的實力比我強，用處更大，那就我留下來吧。”
清河村雖然還有一些修行者，但也都是普通的煉魄凝魂，韓哲雖然還沒有聚神，但他有那一式神通，堪比聚神，有他鎮守，足以保證村子無礙。
秦師兄點了點頭，有些詫異的看著李慕，問道：“李慕捕快也要去嗎？”
李慕笑了笑，說道：“放心，我不會成為你們的拖累，對付僵屍，我也有一些秘術。”
李慕這麼說，秦師兄也不好再說什麼，看了看頭頂的太陽，說道：“此事宜早不宜遲，此刻陽氣正盛，時機正好，我們儘早出發吧。”
韓哲留在清河村，李清，吳波，秦師兄，李慕以及慧遠小和尚，擔負起了除屍的重任。
白僵，黑僵，跳僵，以及被僵屍咬傷，因為屍變而形成的活屍，都是低階僵屍，陽光不能殺死它們，卻也能令它們畏懼，大大降低它們的實力。
因此，白天之時，它們會躲在山洞，墓穴等陰暗的角落，太陽落山之後，再出來害人。
周縣的山洞，墓地，村落，等一切有可能藏匿僵屍的地方，都被修行者們探查過了，藏在的這裡的僵屍，也早就被消滅。
唯有各處的地下溶洞，因為地形複雜，且常年不見陽光，就算是聚神境的修行者，也不敢太過深入。
清河村十餘里外，某處山腰。
李慕等人站在山腰，面對著一個巨大的洞口。
秦師兄拿出一張地圖，說道：“清河村附近，只有這一處地底溶洞，那些僵屍，極有可能藏匿在這裡，這是村民以前繪製的地形圖，大家記清楚了，一旦有變，就立刻撤回來。”
李清將地圖記下，回頭對李慕道：“你一會兒跟在我身邊，不要離開太遠。”
秦師兄又拿出幾張符籙，說道：“這些符籙，可以收斂我們的氣息，不會輕易被它們發現，大家都收好，貼身攜帶。”
“區區幾隻沒有靈智的畜生，用得著這麼畏首畏尾嗎？”吳波淡淡的說了一句，肥胖的身子率先走進溶洞。
慧遠將禪杖放在洞外，手上只拿著一隻缽盂。
溶洞內地形複雜，他的禪杖太過巨大，在很多地方揮舞不開，反而會成為累贅。
李慕想不通用缽盂怎麼打架，總不會是直接當板磚使，不過想想玄度，又覺得這也不是不可能。
幾人無聲無息的走進溶洞，眼前逐漸變得黑暗起來，拐了兩個彎，數十步後，就再也看不到任何光亮。
聚神修行者可以用元神感知，黑暗影響不了他們，慧遠的眼睛深處，有淡金色的光芒閃爍，似乎也不受黑暗影響。
李慕施展天眼通，便看清了溶洞中的情形。
他們行走在一條狹窄的通道裡，這通道十分逼仄，只容幾人通行，吳波一個人，就能將通道全都堵住。
通道兩側，有著類似於刀斧劈砍的痕跡，仔細辨認，便會發現那些痕跡都是整齊的五道，更像是用指甲抓出來的。
越往裡，地面便越濕滑，眾人腳步極輕，岩壁上低落的水滴聲，清晰可聞。
又走了不知多遠，吳波的腳步停住，淡淡道：“有屍氣。”
“果然在這裡。”
秦師兄表情凝重，說道：“屍群應該就在前面，現在陽氣最盛，它們應該都在沉睡，大家小心一些，一定要收斂氣息，不要驚醒他們……”
在這種狹窄的通道裡，修行者的實力無法全部發揮，而僵屍們銅皮鐵骨，且悍不畏死，能給他們造成不小的麻煩。
即便是知道僵屍聽不到聲音，李慕還是放輕了腳步。
又向前走了百餘步，眼前豁然開朗。
這彎彎曲曲的通道，通向的是一個巨大的洞穴，洞穴四周，還有其他的通道，不知通向哪裡。
李慕不知道這洞穴到底有多大，但在天眼通下，這洞穴中站立的，密密麻麻的屍體，看得他頭皮發麻。
這些屍體，少說也有百餘具，穿著破爛的衣衫，身上散發著濃濃的屍氣。
李慕及時的屏住了呼吸，避免因為吸入屍氣而中毒。
目光在屍群中掃視一眼，李慕眉頭微皺。
黑暗對他的影響很小，在天眼通下，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這洞穴中，不管是低級活屍，還是跳僵，它們的體內，都沒有魄力。
老王說過，低階僵屍進化，主要靠的就是精血和魄力，難道老王錯了？
不對，雖然絕大多數僵屍體內，都空空如也，但最中間的幾隻跳僵，身上卻散發出微弱的魄力。
李慕目光繼續掃視，下一刻，他的注意力，就被洞穴最中間，一塊巨石上的黑影所吸引。
不僅僅是因為，這洞穴中，所有的僵屍都是站著，只有它是躺著的。
還因為它的體內，充滿了濃郁至極的魄力。
那些魄力，在李慕的眼中，極為閃耀……
而隨著它胸口的起伏，那幾隻跳僵體內為數不多的魄力，也離體而出，進入那黑影的體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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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變故
李慕終於知道，為什麼所有的僵屍體內，都沒有魄力存在了。
因為它們體內的魄力，都被那巨石上的僵屍吸光了。
那僵屍即便是陷入沉睡，躺在那裡，給李慕的壓力，也遠比當初張老員外強大的多。
秦師兄看著洞穴中心的巨石，面色微變，低聲道：“不好，此屍的實力，就算是不如飛僵，也非常接近了，大家斂住氣息，不要驚醒它，正常情況下，太陽不落山，它不會輕易甦醒……”
他從懷裡掏出一遝早就準備好的符籙，說道：“這是定屍符，我們先定住其他的僵屍，最後再合力對付石頭上那隻，一旦情況有變，立刻撤退，在這裡動手，對我們十分不利……”
李慕手中也分到了十幾張符籙，這符籙上方是一個複雜的符文，下方書寫“大將軍到此”幾個大字。
僵屍的習性是晝伏夜出，趁著它們此刻陷入沉睡，先無聲無息的定住屍群，再聯手對付石頭上那隻成了氣候的僵屍，免得一會兒他喚醒屍群，將他們合圍在這裡。
屍群之中的僵屍，雖然實力不高，但數量實在太多，甦醒之後，能給他們帶來很大的麻煩。
李清，吳波和秦師兄，只需一揚手，符籙便能精准的貼在那些僵屍的額頭上，這一手，其實已經涉及到招來邇去的控物神通，李慕暫時還不會。
他遊走在屍群邊緣，將符籙一張張的貼在那些僵屍身上。
不過他的注意力，一直在中間那隻僵屍身上。
那隻僵屍吸收了這裡所有僵屍的魄力，如果能抽了它的魄力，他就能一舉凝聚第四魄，甚至還有不少剩餘，可以勻給柳含煙和晚晚。
李慕屏息凝神，認真的貼著符籙，看著眼前的一具具僵屍，心中不免感歎。
幾個月前，這些僵屍，也都是活生生的周縣百姓，能安穩平靜的生活一輩子，現在卻變成了沒有意識，似妖非妖，似鬼非鬼的邪物。
這個妖鬼橫行的世界，第一次在李慕面前展露它的殘酷。
雖然心中感慨，但現在不是憐憫的時候，李慕搖了搖頭，拿起最後一張符籙，想要貼在一具僵屍額頭時，那僵屍緊閉的雙目，忽然睜開。
他眼前的黑暗中，出現了兩道幽綠的光芒。
幾乎是在同一瞬間，李慕在他的身側各個方向，都感受到了強烈的危機。
“不好！”
李慕一直收斂著氣息，不知為何，他周圍處於沉睡中的僵屍忽然甦醒，手中的定屍符只剩下一張，無論定住哪一隻，都會被其他的攻擊。
李慕來不及多想，將最後一張定屍符，直接貼在了自己的額頭上。
周圍幾隻僵屍伸向他的利爪，忽然頓在空中。
它們本能的感受到，前方有讓它們不喜且畏懼的東西。
此時，屍群中被定住的僵屍，只有一半，李慕這裡的數隻僵屍被驚醒之後，巨大的地底洞穴中，陡然出現了數十雙幽綠的眼睛。
未被定住的那些僵屍，受這幾隻僵屍氣息引導，同時甦醒。
而洞穴最中間的那巨石之上，那沉睡的黑影，氣息也變的極不穩定，似乎隨時都會醒來。
十餘隻跳僵最先甦醒，在這洞穴之中，他們似乎是能感應到眾人的存在，立刻便向五人飛撲而來。其餘的活屍，也成包圍之勢，將眾人圍在一起。
這洞穴雖然寬闊，但地底一片黑暗，又充滿屍氣，在這裡戰鬥，對他們極為不利，而對這些僵屍卻沒有任何影響。
異變突生，秦師兄面色大變的同時，立刻道：“這裡不是動手的地方，大家先撤出去！”
說罷，他便率先沖向洞口，慧遠小和尚緊隨他的身後。
李慕的雙腿之上，神行符光芒一閃，他的身體便化作一道殘影，飛快的靠近洞口的方向。
李清回頭看了一眼，見李慕距離洞口雖遠，但以神行符的速度，在那些僵屍圍過來之前，足以安全逃脫，她一劍逼退兩隻跳僵，閃身進入來時的通道，回頭道：“快走！”
李慕的速度再次加快，洞口瞬間便到。
然而，正當他準備進入那通道的時候，眼前忽然一黑，一道巨大的身影，先他一步進入。
吳波搶先進入洞口，身形有一瞬間的停頓。
這停頓很短，短到尋常時候可以忽略，但在此刻的緊要關頭，卻使得李慕的身形，也不得不出現短暫的停頓。
而這短暫的停頓，足以讓數隻跳僵追了上來。
前方的路被吳波堵死，李慕已經聞到了從後方噴薄而來的濃濃屍氣，繼續留在原地，根本就是找死，他只能向一側翻滾，躲開了那幾隻跳僵攻擊。
吳波的身影，一個停頓之後，便閃身進了通道，臉上閃過一絲冷笑。
李慕沒能逃離，兩隻跳僵攻向他，另外幾隻，則飛快的追進了通道。
陸續有屍群湧進通道，此刻再沖進去，前後夾擊之下，必定是死路一條。
他雙手飛快結印，一道刺目的白色雷霆，將整個洞穴照亮，卻沒有劈中任何一隻跳僵。
以李慕如今的實力，能夠釋放出雷法，已經非常難得，跳僵的行動敏捷，李慕很難精准的劈中它們。
雖然沒有劈中，可它們還是本能的後退幾步，不再攻擊李慕，卻驅使周圍的活屍湧上來。
在幾隻跳僵的驅使之下，李慕額頭上的符籙，對活屍也沒了震懾。
李慕心中暗罵，誰說僵屍沒腦子的，這幾隻成了氣候的跳僵，明顯是想消耗李慕的法力，在周圍都是僵屍的情況下，倘若他的法力被消耗光了，恐怕李清就只有在晚上攻擊清河村的屍群裡才能看到他了。
他不再浪費法力，手握白乙，將靠近他的活屍，一隻隻砍翻……
通道之中，李清臉色冰寒，望著吳波，冷聲道：“讓開！”
吳波搖了搖頭，可惜的說道：“李師妹，他沒有追上來，也沒辦法，洞中的情形你不是不知道，此刻進去，你很可能會送命……”
“讓開！”
吳波站著不動，堅定道：“我是你的師兄，不能讓你冒險。”
轟！
一道紫色的雷霆，在這狹窄的通道中，陡然出現，劈在吳波腳下。
李清冷冷道：“讓開，或者死。”
吳波後退一步，頭皮發麻，冷汗瞬間濕透後背。
就在剛才，他真的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道術！”
他在瞬間側開身體，讓出一條通道，表情驚恐，顫聲道：“你從哪裡學會的道術！”
李清並未理會她，身形飛速的沖進洞穴。
慧遠手持缽盂，折返回來，冷冷道：“吳捕頭，別以為我不知道，剛才那僵屍，是你喚醒的，你不顧大家安危，故意陷害同僚，我回去之後，會如實稟報……”
說罷，他便追向李清。
吳波沒想到他的小動作竟被看穿，面色陰沉，回頭望了一眼，冷冷道：“既然如此，你們就都去死吧！”
他冷哼一聲，頭也不回的向通道外沖去。
秦師兄跑在最前面，回頭看了一眼，驚詫道：“他們人呢？”
吳波沉著臉道：“他們想要送死，怪不了別人！”
地底洞穴中，李慕正在砍殺活屍，耳邊忽然傳來一陣轟隆隆的雷響，幾道雷霆從天降下，他身邊的幾隻活屍，直接被轟成灰燼。
李慕回頭時，眼前一亮，驚喜道：“頭兒！”
李清身影飄飛而來，落在李慕身邊，抓著他的手腕，說道：“走！”
洞口處，慧遠身體散發著淡淡的金光，所到之處，群屍退避。
他緩緩走到兩人身邊，說道：“通道已經被屍群堵住，那裡太過狹窄，我們恐怕不能輕易離開了。”
吼！
他話音落下，三人的耳邊，忽然傳來一聲怒吼。
洞穴中間，那巨石上的僵屍，終於徹底甦醒。
然而，它只是看了李慕三人一眼，便直接躍下巨石，身影消失在洞口處。
李慕心中一驚，低聲道：“他有靈智！”
不多時，李慕只聽到那通道裡傳來幾聲憤怒的吼聲，兩道狼狽的身影，從洞口中飛出，再次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那僵屍從通道中緩緩走出，轉動眼珠，在李慕幾人的身上來回掃視。
李慕以為那僵屍是要放過他們三人，沒想到，它是想將他們一網打盡。
已經離開的吳波和秦師兄，又被它逼了回來。
秦師兄退至三人身邊，面色嚴肅，提醒道：“它已經快要進化成飛僵，是這些僵屍的王，大家千萬小心！”
隨著那隻僵屍王的回歸，洞穴中的僵屍，也變的躁動起來，開始不顧一切的攻擊眾人。
轟！
李清雙手結印，又是幾道雷霆降下，劈在幾隻跳僵身上，然而那跳僵卻沒有被劈成飛灰，身上冒著黑煙，依舊悍不畏死的沖來。
李慕明顯的感覺到，這幾道雷霆，比前幾道的威力小了許多。
正常情況下，雷法之下，這些跳僵必死無疑。
李清臉色變的嚴肅，說道：“這洞穴充滿了屍氣，和外界隔絕，靈氣無法補充進來，不能再使用雷法，否則這裡的靈氣會被耗盡，無法再施展其他神通。”
她抽出青虹劍，劍光一閃，便有一隻靠近他們的僵屍屍首分離。
慧遠收起身上的金光，單手拎著缽盂，向一隻活屍的頭上砸去。
砰！
那活屍的腦袋，直接被砸的爆開，倒在地上，抽動幾下就沒有了動靜。
李慕從懷裡摸出幾張符籙，扔向一隻向他撲來的活屍，符籙在空中無火自燃，接觸活屍之後，後者立刻化成熊熊的火焰，將整個地底洞穴照亮。
秦師兄手中拿著一遝符籙，幾次揚手之後，便有數隻活屍化成火球。
吳波數次想要從來時的通道逃離，都被那僵屍王逼了回來。
它並不和吳波纏鬥，只是操控洞穴中的其他僵屍圍攻他們。
吼！
那僵屍王又怒吼一聲，洞穴之中，陰風突起，之前被李慕等人定住的半數活屍，額頭上的定屍符一張張的掉落，又多了一波活屍，李慕頓時壓力倍增。
不僅如此，在那僵屍王的召喚之下，這洞穴四周的許多通道中，又有新的僵屍不斷湧進來，這些僵屍雖然實力不強，但數量極多，再這樣下去，他們幾人要被活活困死在這裡。
這隻僵屍王，顯然已經誕生了基礎的靈智，它自己並未出手，一直在用這些低階僵屍消耗他們的符籙和法力。
秦師兄面色發白，說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我們的法力遲早會被耗盡的。”
“阿彌陀佛……”
慧遠忽然念了一聲佛號，身體周圍，金光大盛，形成一個光罩，他周圍的幾隻活屍，身體觸及金光之後，冒出白煙，立刻驚恐的後退。
即便是那幾隻跳僵，也停止了攻擊，站在金光之外猶豫。
慧遠看了看李慕幾人，說道：“大家聚在我身邊，它們不敢靠近。”
李慕和李清距離他最近，立刻走進金光之內，秦師兄和吳波，在擊殺了幾隻僵屍之後，也成功的和他們匯合在一起。
群屍畏懼金光，不敢靠近，僵屍王怒吼連連，身體周圍出現大量的黑氣，向著金光壓迫而來。
黑氣和金光觸碰，立刻翻滾沸騰起來，慧遠的額頭上，逐漸出現了細密的汗珠。
李慕見他維持佛光，十分辛苦，說道：“慧遠小師父，把你的法力借我一點。”
慧遠轉頭看了看他，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腕，李慕感受到源源不斷的佛門法力湧入身體，默聲頌念心經，身體之外，迅速出現金光，比慧遠的佛光，明亮了數倍以上。
慧遠愣了一下，立刻便明白，雖然李慕修為不如他，但他修行的法經，必定不凡，慧根也比自己深厚得多，索性收了自己的神通，將體內的法力，一心一意的輸送到李慕體內。
李慕身體之外的金光更盛，卻並未向外擴散，而是向著裡面收縮。
更加凝實的金色光罩，將四個人的身體完全籠罩，唯獨吳波那裡出現了一個人形缺口，將他大半個身體都露在外面。
李慕對他露齒一笑，說道：“不好意思，法力有限，吳捕頭你要是再瘦點就好了……”
李清看了李慕一眼，沒有說什麼。
慧遠忍著笑，繼續輸送法力。
吳波的大半個身體露在金光之外，立刻就成了那些僵屍的攻擊物件，幾隻跳僵飛撲過來，寸許長的紫色指甲，直插他的身體。
金色光罩上的人形缺口，顯然是故意針對他，吳波面色瞬間陰沉，用怨毒的目光看了李慕一眼，主動離開光罩，對那幾隻跳僵，扔出了一把符籙。
那符籙扔出，形成了一張漫天的雷網，將那幾隻跳僵包裹在裡面。
雷光閃爍，幾隻跳僵被雷網包裹，身體顫動了幾下，就沒了動靜。
雷符中蘊含的天雷之類，顯然不如真正的雷法，卻也將這幾隻跳僵克制的死死。
李慕在光罩之中，目光淡然的看著吳波。
慧遠小和尚，剛才已經將那些活屍忽然甦醒的原因告訴了他。
吳波此人，心腸毒辣至極，初見李慕時，便在他身上動了手腳，剛才故意喚醒活屍，在李慕逃命的關鍵時刻，堵住他的逃生通道，顯然是想讓李慕死在這裡。
李慕與他往日無冤，近日無仇，他卻對李慕下此狠手，此仇不報，李慕心念不通。
他比那黑袍人，更加可恨。
想要李慕死，那麼他也別想好活。
吳波不愧為聚神修行者，本身又是符籙派長老的子孫，作為核心弟子，在符籙派的資源，比李清要多得多。
他根本不用自己動手，只是從身上取出各種符籙，已經近乎擠滿洞穴的活屍，都無法靠近他的身邊。
不知扔了多少張符籙之後，吳波伸手向懷裡一探，已經摸不出符籙了。
身上的其他符籙，要麼不適用這種場合，要麼太過珍貴，他不捨得使用，吳波再次惡狠狠的看了李慕等人的方向一眼，大聲道：“你們躲在那裡幹什麼，還不過來幫忙！”
李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並未理會。
慧遠撇了撇嘴，說道：“活該。”
秦師兄苦笑著搖了搖頭，走出光罩，說道：“我去幫他。”
他提劍砍倒幾名活屍，迅速來到吳波身邊，和他一起面對周圍的跳僵。
洞穴之中，有僵屍源源不斷的湧來，那僵屍王，也還未出手，吳波一咬牙，從袖中再次取出一張符籙，對秦師兄道：“幫我護法！”
吳波對著那符籙掐了一個印訣，李慕從那符籙上，感受到了一種強大的靈氣波動。
“是地階符籙！”
秦師兄面色一喜，說道：“吳師弟竟然有地階符籙，我幫你護法，你快些催動，將這些邪物一舉滅殺。”
地階符籙威力極大，需要一段時間催動。
吳波將後背交給秦師兄，雙手法訣變幻，全力催動此符。
噗……
一聲輕響之後，他手上的動作一頓。
吳波緩緩的低下頭，看到一隻血手，從他的胸口處伸出，手心處，還握著一顆正在跳動的心臟。
血手用力一握，那顆心臟，便被直接捏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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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飛僵
吳波胸口被洞穿，心臟被捏碎，艱難的回過頭，看著秦師兄，嘶聲道：“你……”
他的身後，秦師兄咧開嘴角，笑著說道：“連地階符籙都有，不愧是核心弟子，長老子嗣，身家果然豐厚，真是讓人羨慕啊……”
突如其來的變故，不僅讓吳波難以置信，李慕的臉上，也露出震驚之色。
就在剛才，他看到了怎麼都沒想到的一幕。
同為符籙派弟子的秦師兄，趁著吳波催動地階符籙的時候，從背後偷襲，一隻手穿胸而過，捏碎了他的心臟。
李慕首先想到的是，秦師兄和吳波有仇，但在這之前，他們一點兒都沒有表現出來。
身邊突生變故，李清下意識的上前一步，擋在李慕身前。
慧遠小和尚回過神來之後，看著秦師兄，面色肅然，喃喃道：“想不到，秦施主已經墮入魔道……”
秦師兄從吳波的胸膛裡抽出手，擦拭著手臂上的血跡時，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搖頭說道：“你們這些核心弟子，長老子嗣，煉魄有宗門提供魄力，凝魂有宗門提供魂力，又有長輩給你們珍貴的符籙……”
他看了看自己染血的手掌，說道：“像我們這些普通弟子，就算是再勤奮，再努力的修行，又有什麼用，還是會被你們輕易趕超，我們要想出人頭地，就只能憑藉自己的雙手……”
吳波心臟被捏碎，臉色蒼白無比，身體卻並未倒下，咬牙說道：“你是故意引我們來這裡的！”
向來和善的秦師兄，臉上終於露出一絲獰笑，說道：“你故意陷害同伴，和我一樣，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死了也不可惜，倒不如成全了我……”
在他說這些話的時候，那僵屍王只是淡淡的看著，周圍的跳僵，也沒有攻擊。
秦師兄對那僵屍王遙遙一拜，大聲道：“屍王閣下，按照我們的約定，此人的精魄歸您，元神歸我……”
那僵屍王眼珠轉動，對著吳波的身體，猛地吸了口氣。
李慕只覺得體內魂魄不穩，險些離體，立刻心神守一，將魂魄牢牢的控制在體內。
能隔空吸人精血魂魄，這僵屍王，距離飛僵只差一線，雖然還不是飛僵，但已經有了飛僵的部分能力。
李慕只是被波及，尚且如此，吳波的元神，卻還穩穩的留在體內，而他胸口的傷口，也正散發出淡淡的白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癒合。
不僅如此，他原先空洞洞的胸腔裡，赫然出現了一顆新的心臟，正在有力的跳動。
“不可能！”
秦師兄臉色大變，隨後才意識到了什麼，震驚道：“你竟然有天階符籙！”
轉瞬之間，吳波胸口的傷口已經全部癒合，而手上的一張符籙，靈氣耗盡，化為飛灰。
他的臉色陰沉無比，這張天階符籙，能令斷肢重生，斷頭再續，差不多相當於擁有兩次生命，是他僅有的一張天階符籙，珍貴異常，他根本沒有想到，會在這種時候用到。
他將手中的地階符籙拋向空中，那符籙滯空之後，白光大放，將這洞穴，徹底照亮。
“你該死！”吳波死死的盯著秦師兄，眼中的恨意，已然滔天。
那符籙化成的白光，最終凝成一道劍影，懸在空中，散發出恐怖的氣息。
吳波一指秦師兄，怨毒道：“去死吧！”
劍影化作一道流光，直奔秦師兄而去。
最差的地階符籙，也足以斬殺神通修行者，秦師兄被這道劍光鎖定，面色大變，高聲道：“屍王閣下，救我！”
他話音落下，一道黑影，憑空出現在他的面前。
鏘！
那道劍光，劈在這僵屍王的身上，火花四濺。
一劍之後，劍光消失。
即便是僵屍王銅皮鐵骨，背上也出現了一道深深的口子，整個身體，險些直接被劈成兩半。
他體內的磅礡魄力流轉，背上的傷口，逐漸的蠕動，癒合。
秦師兄鬆了口氣，立刻道：“多謝屍王閣下……呃！”
他一句話未說完，便戛然而止。
那僵屍王伸出雙手，鋒利的指甲插進他的脖子，秦師兄體內的精血，在一瞬間，就被吸進了僵屍王的體內，他肉身枯萎，元神驚恐的逃出，恐慌道：“屍王閣下，你……”
嘶……
僵屍王對他的元神吸了口氣，秦師兄的元神直接崩潰，變成點點光點，被那僵屍王吸進身體。
聚神境修行者，元神剛剛凝聚，也能施展大多數神通，實力不會減弱太多。
但奈何這僵屍王本就是吸人精血魂魄修煉，正好克制魂體元神，秦師兄作為聚神境修行者，和他硬拼之下，還有希望逃脫，但他被突然襲擊，肉身毀滅，元神也難逃一劫。
吸食了秦師兄的精魄元神之後，那僵屍王背後的傷口，已經徹底痊癒，他體內的氣息，也瞬間暴漲，枯草一般的頭髮，逐漸返黑，生出光澤，乾癟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的豐滿紅潤……
而他身上的屍氣，則消失的無影無蹤……
轉瞬之間，此屍的外表，就變的和正常人無異。
他剝下秦師兄的衣服，穿在自己的身上，化作一個中年男人的樣子，用灰白的眼瞳看向吳波，貪婪的舔了舔嘴角。
“飛僵……”
李清將青虹劍握緊，低聲道：“小心，它已經進化成飛僵了。”
剛剛進化成飛僵的僵屍，擁有媲美第四境神通修行者的實力，吳波身體重獲生機之後，氣息比剛才萎靡的多。
他身形瞬間橫移到李清等人身邊，大聲道：“它已經進化成飛僵，不好對付，大家一起出手！”
李清手中劍光更盛，慧遠也重新舉起了缽盂。
大敵當前，不是計較剛才恩怨的時候。
吳波閃至兩人身後，卻忽然取出一張表面靈力流轉的符籙，貼在自己的額頭上。
符籙表面靈光一閃，他的身體直接遁入地底，消失在這洞穴中。
慧遠回頭一看，發現已經不見吳波的蹤影，怒道：“是土遁術，吳捕頭他一個人逃了！”
五行遁術，都是只有到了神通境才能修行的法術，吳波不愧為符籙派核心弟子，手中符籙層出不窮，他臨陣脫逃之後，李慕三人，便要直面這只剛剛進化成為飛僵的僵屍王。
李慕心中暗罵一句，全力催動體內的佛光。
李清雙手結印，洞穴中靈力湧動，那僵屍王似乎是感受到了危險，本能的後退一步。
他灰白的眼珠轉動不停，似乎是在思忖，下一刻，便捨棄了李慕三人，飛進了一處通道。
那處通道前方，有一道氣息在飛速的逃離。
吳波利用土遁之術離開地底，看到陽光時，長舒了口氣。
他怎麼都沒想到，這次的地底之行，居然會如此的兇險，不僅有進化成飛僵的僵屍王，還遇到了符籙派的叛徒，險些讓他殞命於此。
如果不是有祖父賜予的幾張保命符籙，恐怕他已經死在了下面。
此戰之後，他雖然保住了性命，但身上保命的符籙，也已經消耗一空。
他不想冒險和那飛僵拼命，於是捨棄同僚，用土遁符逃走。
做出這種事情，周縣和陽丘縣是待不下去了，只有回到祖庭，先求祖父庇護。
他心念急轉，正要逃離這裡，一道黑影，忽然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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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吳波之死
地底洞穴之中，沒有了僵屍王後，李慕三人的壓力頓時大減。
李清和慧遠全力對付剩下的幾隻跳僵，李慕則一邊用佛光護體，一邊清理周圍的活屍。
洞穴中剩下的，為數不多的幾隻跳僵，以及沒什麼戰鬥力的活屍，很快就被他們消滅一空。
可惜的是，這些僵屍體內的魄力，都被那僵屍王吸走，用來進化成飛僵，李慕一點兒好處都沒有撈到。
解決了這些麻煩之後，剛才還嘈雜異常的地底洞穴，忽然變得安靜下來。
“阿彌陀佛……”
慧遠走到秦師兄的屍身身旁，哀歎了口氣，說道：“修行一途，秦施主終是沒有抵擋住誘惑……”
秦師兄的變故，李慕同樣沒有想到。
雖然和他認識的時間不久，但李慕對他的印象，卻十分不錯。
他心性淡薄，對誰都是一副和顏悅色的樣子，數次被吳波冒犯，也不生氣，李慕怎麼都沒想到，他居然和這只誕生了靈智的僵屍王有勾結，暗害來此除屍的修行者。
堂堂符籙派弟子，竟也淪為邪修，令人感歎又可惜。
修行界的殘酷，再一次，在李慕眼前淋漓盡致的展現。
李清辛苦修行數年，才到聚神的境界，任遠取人魂魄修行，可以將這個時間縮短到半個月甚至是十天------這種誘惑，並不是每個人都能經受得起。
李慕越來越覺得，老王說的很對，修行的本質，就是弱肉強食，李慕自己可以不去害人，但卻不能保證別人也不會害他。
秦師兄給了他很大的警醒，遇到修行之人時，就算是對方沒有惡意，他也必須保持小心警惕，不能輕易相信他人。
李慕走神間，一個通道裡面，忽然傳來動靜，李慕面色微變，身上金光更亮，瞬息之後，一道人影出現在通道口。
玄度的光頭在佛光的照耀下，格外顯眼，他的目光在洞穴中掃視一圈，看到李慕時，先是一愣，隨後臉上便露出大喜之色，喃喃道：“李施主的慧根竟然如此深厚，貧僧上次也看走了眼……”
看到玄度，李慕趕緊收了佛光，以免被他發現什麼。
慧遠驚喜道：“玄度師叔，您也來了……”
“是慧遠師侄啊……”玄度摸了摸慧遠的光頭，說道：“昨天我正好路過這裡，發現這地底屍氣沖天，就下來看看，沒想到在這洞裡迷路了，循著佛光才找過來……”
“我們也是來除屍的。”慧遠笑了笑，然後又想到什麼，緊張道：“師叔，這裡有一隻僵屍，已經進化成飛僵逃走了，我們得快點除掉它，不然就會有更多的無辜百姓遭殃……”
玄度環顧四周，說道：“先出去再說吧。”
臨走之前，李清丟出幾張符籙，將這洞穴中的僵屍，連同秦師兄的屍體，燒成灰燼。
飛僵的屍毒，比跳僵更烈，他死於飛僵之手，只有就地焚化，才不會屍變製造麻煩。
做完這一切，四人才沿著來時的通道，向外面走去。
玄度一路之上，都在對著李慕嘮叨。
“李施主，以你的慧根，不修佛可惜了，你真的不再考慮考慮嗎？”
“抱歉，不考慮。”
“你有什麼條件，可以提出來，我們都能商量的。”
“不剃度可以嗎？”
“可以。”
“不住在寺廟可以嗎？”
“當然也可以。”
“娶老婆可以嗎？”
“這個……真的不可以。”
“那沒什麼好商量的了……”
……
任玄度如何舌綻蓮花，也還是沒能說服李慕。
走出通道，重見天光的那一刻，玄度歎息口氣，說道：“世人皆被色欲所娛，李施主你慧根如此深厚，難道也不能免俗嗎？”
李慕道：“大師看走眼了，我沒有什麼慧根，就是一個俗人。”
玄度張口欲說什麼，李清淡淡看了他一眼，說道：“他不願出家，還請大師不要強人所難。”
玄度看了看李清，又看了看李慕，似是明白了什麼，深深歎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貧僧以後就再也不勉強小施主了……”
李慕舒了口氣，他對於講道理講不過就喜歡硬來的玄度，還是有些忌憚的。
玄度不再提讓李慕出家的事情，又道：“貧僧還有一事相求，望小施主答應。”
這和尚對他畢竟有救命之恩，李慕道：“只要不是出家，萬事都好商量。”
玄度微微一笑，看向李慕，問道：“小施主修行的法經，應該不是那本基礎法經吧？”
既然已經瞞不住了，李慕索性坦白，乾脆說道：“那是一個大雪紛飛的冬天，一個老和尚……”
李清瞥了李慕一眼，沒有開口。
片刻之後，玄度搖了搖頭，說道：“貧僧並非覬覦小施主的法經，只是貧僧剛才觀這法經引動的佛光，非比尋常，我金山寺的方丈，數月之前，被一邪修所傷，毀了修行根基，此佛光內蘊玄妙之力，貧僧也看不透，或許能幫他修復根基，清除舊患……”
玄度救他一命，借著這個機會，李慕正好可以償還恩情。
李慕想了想，說道：“救人自然可以，只是我的法力低微，可能會讓大師失望。”
玄度笑了笑，說道：“到時，小施主可借用貧僧的法力，就算是不成，金山寺也欠你一個人情。”
李慕點了點頭，說道：“那等我回到縣衙，再去金山寺拜訪。”
慧遠撓了撓自己的光頭，說道：“這法經如此厲害，那個冬天，李施主遇到的，一定是佛門高僧……”
玄度微微一笑，並不言語。
李慕入住金山寺那天，寺中佛像無故發光，預示著有新的法經問世，那件事情到現在還困擾著寺中僧侶，此刻，玄度的心中，已然有了答案。
但他並沒有多問，也沒有多說，只是看向李慕的眼神中，偶爾露出惋惜。
李慕站在地底溶洞的入口處，環顧四周，發現這裡和他們進來的時候大不相同。
他們站立的地面，處處都是焦黑之色，周圍的樹木，也冒著縷縷黑煙，像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慘烈的大戰。
此地殘留的法力波動，以及混亂的天地靈氣，也證實了這一點。
李慕目光掃視四周，在一棵樹下，看到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吳波躺在那棵樹下，身體外滿是血洞，體型比剛才縮水了至少一半，體內精血被吸乾，肉身魄力不在，元神也不知道跑到了哪裡。
他顯然和秦師兄一樣，被那僵屍吸成了乾屍。
慧遠喃喃問道：“吳捕頭還活著嗎？”
聚神境修行者，需要將三魂聚成元神，元神凝聚之後，只要元神不滅，就算是肉身損毀，也能借體重生。
李清取出一張仙人指路符，李慕心領神會，上前幾步，從吳波的身上，取下一根頭髮，纏繞在仙人指路符上，然後將那符籙拋到空中。
以李清聚神修為所畫的仙人指路符，能感應到的範圍極廣，只要吳波的元神還在，就能引起符籙反應。
仙人指路符疊成的紙鶴，扇動翅膀，飛到空中，在原地盤旋了一圈之後，便直直的落下來，落在吳波的屍體上。
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吳波的元神，不可能跑出仙人指路符的感應範圍之外。
符籙沒有任何反應，說明他的元神也消散了。
也就是說，吳波死了，死的很徹底。
魂飛魄散，身死道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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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打擊
慧遠看著吳波的屍體，雙手合十，悲憫道：“若是吳捕頭沒有一個人逃走，也不會落得如今的下場。”
“阿彌陀佛。”玄度單手行了一個佛禮，說道：“一啄一飲，自有定數，他命該如此，怨不得旁人。”
吳波死了，李慕心裡一點兒都不難過。
李慕和他無冤無仇，他卻屢次對李慕下殺手，就算那僵屍沒有殺他，李慕遲早也要找機會弄死他。
他並不嗜殺，但對於想要自己命的人，也不會手軟。
那剛剛進化的飛僵，在純陽之體和土行之體之間，似乎對後者更加偏愛，要不然，剛才遇到大麻煩的就是李慕了。
玄度閉目感受一番，望著某個方向，說道：“那僵屍逃去了西方，貧僧得去追他，以免他禍害更多的百姓……”
李慕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提醒說道：“此屍已經進化成飛僵，玄度大師小心。”
剛剛進化的飛僵，可力敵道門的神通，佛門的金身境，玄度的境界，便是金身，他對付化形妖物，自然可以輕鬆碾壓，但遇到飛僵，未必能討得好處。
慧遠微微一笑，說道：“李施主放心，玄度師叔已經晉入金身多年，能夠對付這只飛僵。”
聽慧遠這麼說，李慕便不再為玄度擔憂了。
他看向李清，問道：“頭兒，我們現在怎麼辦？”
李清想了想，說道：“先回清河村。”
他們來的時候，一行五人，回去之時，卻只剩下三人。這是他們來之前，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的。
屍群是消滅了，但卻跑了一隻飛僵，魄力沒有收集到，還折損了兩名聚神境的修行者，似乎也說不上是他們贏了。
回到清河村的時候，韓哲遠遠的迎上來，問道：“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怎麼樣，屍群消滅了嗎？”
李慕點了點頭，說道：“消滅了，跑了一隻飛僵，金山寺的玄度大師已經去追了。”
韓哲左右看了看，問道：“吳波和秦師兄呢，他們也去追飛僵了嗎？”
李慕道：“吳波死了。”
“什麼！”
韓哲眼睛立刻瞪得滾圓，難以置信道：“吳波怎麼可能會死，誰殺的他？”
李慕說道：“那隻飛僵。”
吳波的死，讓韓哲心中震驚不已，然而也只是震驚。
他和吳波雖然都是符籙派弟子，但不屬於同一脈，並沒有什麼交情，相反還有些仇怨，對於吳波平日裡的所作所為，早就看不習慣。
即便如此，他死在飛僵手中的消息，還是讓韓哲震驚的久久回不過神。
片刻後，他才接受了這個現實，又問道：“秦師兄呢，他怎麼沒有回來？”
李慕能夠看出來，韓哲和秦師兄的關係很好，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最後還是慧遠歎了口氣，說道：“秦師兄和那僵屍勾結，引誘我們去地底送死，吳捕頭差點死在他手裡，秦師兄後來被那飛僵吸了精魄元神，隕落在地底溶洞……”
“不可能！”
韓哲面色大變，扯著慧遠的衣領，大怒道：“秦師兄怎麼可能做這種事情，你在胡說些什麼！”
“阿彌陀佛……”
慧遠念了一聲佛號，並未說什麼，默默的低下頭，任由韓哲抓著衣領。
“他說的都是真的。”李清看著韓哲，說道：“秦師兄早就已經淪為了邪修，他引修行者進入地底，是為了讓那僵屍吸人精魄。”
韓哲面色蒼白，緩緩鬆開抓著慧遠衣領的手，喃喃道：“不可能，這不可能，秦師兄不可能是那樣的人，他不可能做這種事情……”
他一邊搖頭，一邊後退，最終消失在李慕三人的視線中。
慧遠上前一步，卻被李慕拉住。
李慕歎了口氣，說道：“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
吳波活著的時候，就是人嫌狗厭，他的死沒人在乎，但秦師兄的死，對韓哲的打擊很大。
兩個時辰後，李慕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坐在村子裡最高處的屋頂，眼睛紅腫的像桃子。
李慕坐在他身邊，問道：“哭了？”
韓哲抹了抹眼睛，咬牙道：“沒有！”
李慕道：“還說沒有，連聲音都啞了。”
韓哲怒視著他，問道：“李慕，你明明這麼討厭，為什麼清姑娘，柳姑娘，還有那個小姑娘都那麼喜歡你？”
李慕聳了聳肩，說道：“可能因為我長得好看吧。”
韓哲扭頭吐了口唾沫：“我呸！”
李慕一臉無所謂：“你呸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韓哲看著他，臉上忽然露出恍然之色，說道：“我知道為什麼她們都喜歡你了……”
“為什麼？”
“因為你不要臉。”
李慕淡然道：“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可能女孩子就喜歡我這種不要臉的。”
韓哲道：“我記得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李慕看著他，說道：“人總會變。”
韓哲低下頭，片刻後才說道：“是啊，你會變，我會變，秦師兄也會變，他以前是我們那一脈，最努力，最刻苦，修行最勤奮的人------你說他怎麼就變成邪修了呢？”
李慕搖了搖頭，說道：“他說他再怎麼刻苦，再怎麼努力，還是會被別人趕超……，所以他就不想努力了。”
老王曾經和李慕說過，修行一道，本就是不公平的。
有的人天賦一般，別人修行一年就有的境界，他們需要修行十年甚至數十年。
還有人背景一般，同樣的天賦，別人有宗門和長輩支持，修行之路上，不缺資源，修行一年，還是抵得上他們十年數十年。
在這種殘酷的現實下，稍稍抵擋不住誘惑，一步走錯，就會成為秦師兄之流。
如李清韓哲這般，能耐得住寂寞，艱苦修行之人，無一不是有著堅韌的心性，他們苦修出的法力，其凝實程度，也遠不是那些速成邪修能比的。
韓哲抬起頭，說道：“秦師兄他，一直待我很好，他就像是我的兄長一樣，指引我修行，當我被其他師兄弟欺負時，也是他為我出頭……”
秦師兄雖然已經淪為邪修，但他對韓哲的好，李慕看在眼裡。
他將他們所有人引到那地底溶洞，唯獨讓韓哲留在這裡，就是不希望他捲進去。
韓哲長歎口氣，說道：“秦師兄的事情，我真的不知道應該怎麼和師兄弟們說。”
李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發生這樣的事情，誰也不想的，節哀順變吧。”
“節哀順變，說的輕巧……”
韓哲搖了搖頭，說道：“秦師兄是我修行的引路人，我第一次聚氣，就是在秦師兄的幫助下才成功的，在這個世界上，除了爹娘和師父，他是對我最好的人，你沒有修行的引路人，體會不到這種感受……”
李慕看了他一眼，說道：“誰說我沒有？”
韓哲愣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了什麼，表情變的更加苦澀。
李慕看了看他，問道：“你怎麼不問誰是我修行的引路人？”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韓哲苦澀之餘，臉上浮現出惱怒之色，說道：“你走，我不想再看到你！”
李慕笑了笑，說道：“引導我踏上修行的，是我們家頭兒……”
“我問你了嗎！”韓哲大怒道：“給我滾，立刻，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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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回衙
經過李慕的“安慰”之後，韓哲的狀態看起來好多了。
李慕的情緒反而有些低落。
這次除屍行動，吳波和秦師兄，給李慕好好上了一課。
僵屍可怕，但比僵屍更可怕的，是複雜的人心。
外面的世界太複雜了，離家三天，李慕開始想念柳含煙，想念晚晚，想念張山李肆，想念老王……
韓哲已經平息了情緒，從屋頂跳下來，說道：“我要回一趟宗門，把秦師兄和吳波的消息帶回去，這裡就交給你們了。”
除了那隻逃跑的飛僵，地底溶洞的所有僵屍，都被李慕等人消滅了，清河村，已經不會再有什麼危險，有幾位修行者駐紮，便足以應對各種情況。
臨近傍晚之後，玄度才回到了清河村。
他看上去有些疲憊，搖頭道：“飛僵跑的太快，貧僧追不上它……”
飛僵之所以叫飛僵，就是因為它能飛天遁地，和跳僵的實力，不在一個級別，佛門或是道門第四境的修行者，或許有滅殺它們的實力，但想要抓住它們，卻千難萬難。
李慕歎了口氣，到手的魄力，就這麼飛了。
附近那些行屍、跳僵的魄力，全被那僵屍王吸去，用於進化，李慕要想收取魄力，只能繼續深入。
但那樣一來，風險也會倍增。
李慕臉上浮現出思忖之色，他在猶豫，這個險，到底該不該冒。
玄度看著他，忽而問道：“小施主是否想取僵屍之魄，用於自身修行？”
李慕點了點頭，沒有否認。
“貧僧這些日子，除了不少僵屍，倒也收集到不少魄力，本來是想打磨身體的，想來小施主更需要，就贈予你吧。”玄度從懷裡取出一枚玉石，說道：“不知道這些夠不夠？”
“這怎麼好意思……”
李慕連忙從玄度手裡接過玉石，探查一番之後，發現此玉中蘊藏的魄力不少，應該足夠他煉化怒情，還能剩下不少，臉上露出笑容，說道：“夠了夠了，多謝玄度大師。”
玄度笑了笑，說道：“不謝，貧僧畢竟也有求於你……”
韓哲回白雲山祖庭了，李慕從玄度這裡，也得到了自己需要的魄力。
和李清商量之後，她決定讓李慕先回縣衙，將吳波的事情，呈報上去。
畢竟吳波名義上，還是陽丘縣衙的捕頭，他在符籙派背景不弱，意外死在這裡，衙門恐怕也要給符籙派一個交代。
這裡的事情，李慕幫不上什麼忙，他最大的目的已經達到，也沒有留在周縣的必要。
玄度雙手合十，說道：“貧僧還要在這裡留些時日，待回到陽丘縣後，再去縣衙請小施主。”
地底溶洞的僵屍被消滅乾淨之後，清河村迎來了平靜的一夜，沒有一隻僵屍來犯，第二日一早，李慕和李清慧遠告別，用神行符趕了數個時辰的路，下午天快黑的時候，才到縣衙。
張縣令聽李慕說完，驚得從椅子上跳起來，難以置信道：“什麼，你說吳波死了？”
李慕點了點頭，說道：“吳捕頭死在了一隻飛僵手裡。”
“不應該啊……”張縣令眉頭皺起，說道：“吳波這個人雖然討厭，但實力是有的，怎麼可能這麼輕易的死掉？”
其實李慕也有同樣的感覺。
雖然他不喜歡吳波，但也不得不承認，吳波很強，他雖是聚神，可神通修行者，在他手裡，也很難討到好處。
即便是被秦師兄從背後偷襲，捏碎心臟，他都能絕處逢生，堂堂符籙派核心弟子，還有一個造化境的祖父，不知道有多少保命絕招，他死的確實有點草率。
要麼是吳波外強中乾，實則是個草包，要麼是那飛僵實力太強，但無論如何，吳波已死的事實，怎麼都更改不了。
張縣令歎了口氣，喃喃道：“這下麻煩了啊，好死不死，這個時候死，本縣怎麼和符籙派交代？”
李慕問道：“大人怕符籙派為難縣衙嗎？”
“怕，本縣怕過誰？”張縣令冷哼一聲，說道：“本縣背後是大周朝廷，會怕他們符籙派嗎？”
他輕咳一聲，說道：“不過本縣近日公務繁忙，沒空和他們糾纏，如果符籙派來人，你們就說我不在……”
符籙派和大周朝廷，雖然多有合作，但也不是親密無間。
朝廷不喜符籙派超然物外不受管制，符籙派不滿朝廷不配合他們招收弟子，合作之餘，又各有嫌隙。
從這次周縣的僵屍之禍就能看出來。
如果符籙派全心全意想要幫助朝廷，只需派出一位造化或洞玄修行者，一人便可解周縣之危，而不是只派出這些聚神和神通弟子，導致周縣之禍遲遲不能平定。
李慕走出前衙，張山等在外面，迫不及待的問道：“肥波真的死了？”
李慕點了點頭，說道：“被僵屍咬了，死的透透的，我親手燒的屍體。”
張山瞪大眼睛，喃喃道：“我就說惡有惡報吧，老王還不信……”
李慕還有些問題想請教老王，問道：“老王呢，我剛才在值房沒看到他。”
張山道：“老王請假了，今天早上剛走。”
李慕愣了一下，問道：“請假，去哪裡？”
“說是去外地探親。”張山歎了口氣，遺憾道：“老王居然還有親戚，你說他死了，會不會把錢留給親戚啊……”
老王不在縣衙，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李慕將心裡的問題壓下，只好先回家。
昨天晚上，他順便就將體內的懼情煉化，成功凝聚出第四魄。
擺脫老道的死亡詛咒之後，李慕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
沒有七魄的肉身，會迅速衰敗，如今李慕已經凝聚了四魄，肉身衰敗的速度，遠遠比不上修行的速度，便比如一個水池，同時注水和放水，凝聚四魄之前，注水的速度，趕不上放水速度，凝聚四魄之後，則會顛倒過來。
其餘三魄，暫時不急著凝聚，李慕可以先行凝魂，日後再找機會凝魄。
煉魄和凝魂，既是修行境界，也是修行方式，先煉魄後凝魂，亦或是先凝魂後煉魄都可，有些野路子修行者，不煉魄，不凝魂，不聚神，只憑練氣修行，也同樣能修行到中三境。
只不過這樣的人很少，畢竟道門的修行法門，很容易獲得，先煉魄，再凝魂，最後聚神，也是最為科學的一種修行方式，能最大程度的提高修行者實力，空有一身法力，卻沒有凝聚元神，魂力薄弱，一旦肉身被毀，除了轉為鬼修，別無他途。
昨晚凝魄之後，玄度給他的那枚玉石中，還剩下一小部分魄力，夠晚晚和柳含煙各自煉化一魄。
李慕快要走到家門口的時候，看到晚晚坐在門口的臺階上，單手托腮，無聊的看著街上人來人往。
李慕走到她身邊坐下，問道：“想什麼呢？”
“公子！”
晚晚身體一顫，猛地跳起來，驚喜道：“公子，你回來了，這幾天小姐都擔心死你了！”
院子裡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到門口時，又變的緩慢，柳含煙推門走出來，說道：“我可沒有擔心他，只是怕他被僵屍咬了，以後你沒有地方蹭飯……”
柳含煙的聲音裡帶著怨氣，不知道她是上次的氣沒有消，還是生氣李慕不告而別，李慕揉了揉肚子，轉移話題道：“有沒有吃的東西，趕了一天的路，快餓死了……”
柳含煙瞪了他一眼，說道：“去換衣服洗手，我剛剛煮了麵……”
柳含煙煮的麵味道也很不錯，李慕一口氣吃了三碗。
她瞥了瞥李慕，問道：“你什麼時候變的和晚晚一樣了？”
李慕將碗裡的湯也喝了個乾淨，抹了抹嘴，從懷裡掏出一塊玉石，遞給柳含煙。
柳含煙伸手接過，白了他一眼，說道：“不要以為送塊玉我就能原諒你，下次你要是再不告而別，我就當沒有你這個朋友……”
李慕解釋道：“這不是普通的玉，你不是嫌自己修行速度慢嗎，這玉中的魄力，能夠幫助你和晚晚煉魄。”
柳含煙怔了怔，問道：“這就是你去周縣的目的？”
李慕點了點頭，又道：“不過，修行一事，最好腳踏實地，不要總想著捷徑，苦修出的法力，和取巧出的法力，差距極大，對人的心性，也有很大的磨礪。”
縱然李慕相信柳含煙，但還是和她講了秦師兄的例子。
是李慕引導她走上修行之路的，他有責任提醒她，讓她不要誤入歧途。
柳含煙道：“放心吧，就算要走捷徑，我也不會走這種捷徑。”
李慕道：“除了這個，修行沒有捷徑，當然，你不一樣，你還有別的捷徑……”
柳含煙眼前一亮，問道：“什麼捷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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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平定
和柳含煙已經很熟了，李慕實話實說道：“你是純陰之體，找一個純陽之體雙修，沒有比這更快的捷徑了。”
柳含煙啐了一口：“呸，你想得美！”
“我又沒說是我。”李慕看著她，安慰道：“放心吧，我不是說了嗎，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
柳含煙深吸口氣，強行讓自己保持微笑，問道：“李捕頭是你喜歡的類型吧？”
“也不全是……”
李慕想了想，說道：“如果一名女子，有頭兒的實力，有晚晚的性格，有你那麼有錢……”
柳含煙冷哼一聲：“做夢去吧！”
接連吃了三碗麵，李慕有點口渴，問柳含煙道：“有茶水嗎？”
柳含煙收起碗筷，冷冷道：“刷鍋水喝不喝！”
……
柳含煙真的是一個愛生氣的女人，可惜她已經煉化了第二魄，怒情不顯於外，李慕再也吸取不到了。
縣衙內的修行者都去了周縣，老王又去了外地探親，縣衙人手嚴重不足，李慕被暫時借調到戶房，接手老王的工作。
縣衙裡面，其實老王的文書工作才是最忙的。
張山李肆巡邏完了，要麼是在值房睡覺，要麼是在青樓睡覺，老王的工作卻沒那麼輕鬆。
李慕這幾天，又要整理往日的案情資料，又要管理戶籍卷宗，還要協調處理報上縣衙的案件，白天忙的連看書的時間都沒有。
“我覺得做文書挺好的。”柳含煙和李慕的想法不一樣，吃過飯後，坐在院子裡，一邊拿著一把小扇扇風，一邊說道：“不用巡邏，不用去打僵屍，捉妖怪，每天坐在值房裡就行了，過兩年再討個老婆，安安穩穩的不好嗎？”
李慕正在看書，隨口道：“那也得等討到老婆再說。”
柳含煙說的其實很有道理，普通人一輩子，不就是圖個安穩，老王在這個位置上坐了一輩子，雖然沒有踏入修行，但他活的日子，比吳波和秦師兄加起來都久。
柳含煙試探道：“你覺得我們家晚晚怎麼樣？”
李慕翻動著書頁，眼皮也沒抬，問道：“什麼怎麼樣？”
柳含煙道：“晚晚今年十六了，再過兩年十八，正好是嫁人的年紀，到時候，我把晚晚嫁給你怎麼樣？”
李慕放下書，疑惑道：“那你呢？”
柳含煙瞪了他一眼：“你做什麼夢呢？”
李慕解釋道：“我的意思是，晚晚嫁人了，你身邊不就沒人伺候了？”
“我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很好，不需要別人伺候。”柳含煙道：“再說，晚晚是我妹妹，我從來沒有當她是丫鬟。”
她看著李慕，說道：“不要轉移話題，你覺得晚晚怎麼樣？”
李慕重新打開書，說道：“很好啊。”
小丫頭雖然虎了點，呆了點，但乖巧聽話，現在看著有些幼稚，但女大十八變，過兩年會長成什麼樣子，誰知道呢……
柳含煙問道：“你的意思是，你同意娶晚晚？”
晚晚雖然溫柔乖巧，但李慕對她，從來都是當妹妹寵的，從來沒有動過那方面的心思，倒是經常拿柳含煙和李清在一起比較。
也僅僅是比較而已，這幾個月來，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活著，從來沒有真正的考慮到這件事情。
他不是李肆，神經沒有大條到最多只有幾個月的壽命，還有閒情逸致去談戀愛。
李慕搖了搖頭，說道：“我暫時只想修行，沒想過這些事情。”
柳含煙道：“以前是以前，現在你已經凝聚了四魄，可以想了，人生不止是修行，你難道就沒想過以後嗎？”
“以後？”
李慕想了想，說道：“以後我想賺很多錢，換一座大宅子。”
“然後呢？”
“請一些丫鬟下人，體驗一下被人伺候的感覺……”
“再然後呢？”
“再娶幾個漂亮的老婆……”
李慕有時候也會懷疑，是不是老天爺覺得他上輩子過的太苦了，所以才又給了他一世彌補。
如果真是這樣，那肯定要想一些以前不敢想的。
條件允許的話，他想娶一個修為高的，一個溫柔的，一個有錢的，無聊了一家人還能湊一桌麻將打發時間，順便幫他圓滿愛情和欲情，豈不美哉……
柳含煙對李慕的夢想嗤之以鼻，留下一句“呵，男人”，就飄然而去。
符籙派插手之後，周縣的情況發生逆轉，陽丘縣的百姓心中也不再恐慌，街上的店鋪，又重新開張，因為百姓報復性消費的原因，生意更勝往日，她有忙不完的事情。
每日都會有關於周縣的消息，在縣衙彙聚。
韓哲傳信說，得知吳波的死訊之後，第七脈的吳長老暴怒，親自下山，帶著第七脈的眾多修行者，將整個周縣都翻了一遍。
造化境強者盛怒之下，周縣的僵屍之禍，幾乎是沒有什麼懸念的結束了。
不管什麼白僵，黑僵，跳僵，就連還在墳墓中，剛剛有屍氣凝聚的新屍，都被挖出來燒了。
這次事件之後，周縣估計很長時間都不會再誕生僵屍。
此時，吳長老正在追殺害死吳波的那隻飛僵，周縣另外兩隻飛僵，早在三日前，就死在了他的手裡。
群僵無首，很輕易的就被其他修行者剷除。
從另一種角度來看，吳波的死，也不是全無意義，至少，周縣的百姓，因為他的死而得福，如果不是吳波的死，符籙派也不會派出造化境的高手。
周縣的屍災，暫時告一段落，李慕正在擬寫告示，等會兒讓張山和李肆貼在街口。
告示是張縣令讓寫的，內容是規勸百姓，家中若有喪事，必須報備官府，由官府查看過墓葬之地之後，再行安葬，禁止隨意安葬死者，違者重罰。
畢竟，前有張家村張員外將老爹埋在了養屍地，白白送了自己的性命，後有周縣屍潮氾濫，百姓傷亡數千人，在北郡諸縣造成了極大的恐慌，這些都給張縣令敲響了警鐘。
城外的亂葬崗，選址十分講究，那裡地勢特殊，不會積累一絲煞氣，埋在那裡的屍體，屍變的可能性為零。
一些請不起風水師的窮苦百姓，都會選擇在那裡埋葬死者。
但若是不懂風水道法的，好巧不巧將自己的親人埋在不該埋的地方，後果不堪設想，張員外就是前車之鑒。
李慕取出一張告示，在上面寫下兩行字，用來警醒百姓。
“墓穴千萬座，安全第一座，喪事不規範，親人兩行淚……”
……
老王不在衙門，他的值房，暫時成了李慕的。
李慕從書架上找了一本關於風水墓葬的書，認真的研讀。
“氣乘風則散，界水則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謂之風水。風水之法，得水為上，藏風次之……”
“墓穴十忌：一忌後頭不來，二忌前面不開，三忌朝水反弓，四忌凹風掃穴，五忌龍虎直去……”
“八龍立向決：點穴立向須貫通，八龍順逆要分清，火龍切莫造水克，木局生助火龍興……”
……
百姓遷墳或是下葬，需要報備衙門，固然可以減少安全隱患，但衙門的工作量也就大了，且必須有懂得風水墓葬學的專業人士。
這也是很深的一門學問，衙門裡面，除了老王以外，好像也就韓哲有所涉獵。
李慕將這些規矩和禁忌都記下，說不定以後有用得到的地方。
他又看了一會兒，聽到值房外傳來一陣略顯嘈雜的聲音，與此同時，他也感知到了幾道熟悉的氣息。
李慕走出值房，看到李清、韓哲，以及慧遠站在院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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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老道
李慕走到院子裡，微笑道：“頭兒，你回來了……”
韓哲看著李慕，問道：“你看不到我們嗎？”
慧遠念了一聲佛號，感歎道：“可惜吳捕頭回不來了。”
韓哲冷哼一聲：“他有什麼可惜的，陷害同僚，出賣同伴，這種人渣，死不足惜！”
“幾位辛苦了。”周捕頭從房裡出來，搖頭道：“善有善報，惡有惡果，吳捕頭已死，還是不要再議論他了。”
李慕問慧遠道：“周縣的情況怎麼樣了？”
小和尚的臉上露出笑容，說道：“周縣的僵屍邪物，都已經被滅殺乾淨，聚集的百姓，也開始回到自己原先的村子，這次的災禍，已經平息了。”
李慕又問道：“那隻飛僵抓住了嗎？”
李清搖了搖頭，說道：“吳長老一直在找它。”
這件事情已經過去了十多天，造化境的強者，不可能連一隻小小的飛僵都奈何不了，李慕疑惑道：“那僵屍這麼厲害嗎？”
李清解釋道：“如果是正面相鬥，它當然不是吳長老的對手，可飛僵的速度，比禦氣還快，造化境強者想要抓住它，也並不容易。”
剩餘那隻飛僵，自有郡守和符籙派的高手操心，李慕不再去想，微笑道：“不管它了，你們安全回來就好……”
李清目露思忖之色，似乎是有心事的樣子。
李慕問道：“頭兒，還有什麼事情嗎？”
李清道：“我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勁。”
李慕愣了一下，問道：“哪裡不對勁？”
“不知道。”李清搖了搖頭，說道：“或許是我想多了。”
其實李慕也覺得有點不太對勁，從一開始，那飛僵就沒怎麼搭理過李慕三人，而是對吳波窮追猛咬，吳波兩次逃跑，一次被追回來，另一次，更是直接領了盒飯……
而且，在殺了吳波之後，那飛僵選擇了遁走，而不是返回溶洞繼續殺戮，也有些說不通。
後者還可以用那飛僵忌憚玄度來解釋，前者……，沒道理李慕一個純陽之體站在那裡，它不理不睬，反而對土行之體這麼在意。
難道說，土行之體，對它有什麼特別的吸引？
對此，修行界暫時還沒有什麼說法，不過，就像是他們以前也不知道糯米對僵屍有克制作用，大千世界，人類不知道的事情還有很多，或許李慕無意中又發現一條自然規律。
可惜老王不在，要不然，李慕倒是可以就這個問題，和他深入探討探討。
李慕輕歎口氣，同樣可惜的，還有那飛僵的魄力，如果能得到那飛僵的魄力，應該足夠支撐他修行到凝魂境了。
……
北郡。
玉縣。
玉縣是北郡最東邊的一個縣，與周縣之間，還隔著數縣，因此周縣的屍災一事，對玉縣，並沒有多少影響。
至今為止，玉縣都沒有出現一件僵屍傷人的事情。
玉縣，某處偏僻的村落，一個穿著道袍的白鬍子老者，從懷裡取出一張符籙，對幾名村婦笑了笑，說道：“用了我的符，保你們日後都能生大胖小子，怎麼樣，一張符只要兩文錢，兩文錢你買不了吃虧，兩文錢你買不了上當……”
這道士穿著十分邋遢，道袍之上，不僅滿是髒汙，還有幾個破洞，一副江湖騙子的嘴臉。
然而，村口的幾名村婦，卻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原因無他，她們一開始，也是將此人當成江湖騙子，但當他露了一手“白紙生字”的神奇本事之後，立刻就對他的話不再懷疑。
再說，兩文錢也不多，被騙了就被騙了，但萬一他說的話是真的，豈不是賺大了？
如果能生一個大胖小子，以後在村子裡，走路都能昂著頭。
道袍老者將符籙發給眾人，喜滋滋的收起幾枚銅錢，又看向一名婦人，說道：“這位小娘子，你這兩天最好不要出門，從面相上看，你近日有血光之災……”
“呸呸呸，你個烏鴉嘴！”
站在一盤看熱鬧，沒有買他符籙的婦人啐了一口，罵了他兩句，便準備回去做飯，走了兩步，腳下忽然一崴，整個人撲倒在地，手掌被地面的砂石蹭出了血痕。
“呀，你算的真准！”
“我也買一張，我也買一張！”
“給我留一張，我回家取錢！”
看到這一幕，本來只是在一旁觀望的新媳婦小婦人，立刻就信了，紛紛從老道手中購買符籙。
不一會兒，老道又賣出去一遝，分別是驅邪符，驅鬼符，保胎符，生大胖小子符等等……
老道美滋滋的數著銅錢，忽而抬起頭，望向天空，一道黑影，在天空飛速劃過。
“這裡怎麼會有飛僵？”老道臉上露出疑惑之色，掐指一算，臉上的疑惑變成了意外，驚訝道：“怎麼會算不到……”
不多時，又有一道身影禦風而來，落在村口。
那是一個老者，老者臉上皺紋不多，有著一頭黑白相間的頭髮，村口的婦人見此，立刻驚呼“仙師大人”。
北郡是符籙派祖庭所在，百姓們見到從天而降的仙師，也不會太過驚訝失態。
老者落地之後，揮了揮衣袖，面前的虛空中，浮現出一道靜止的光影，那光影中，是一個面色蒼白的中年男子。
他看著眾人一眼，問道：“你們有沒有見過此人？”
“沒有。”
眾人紛紛搖頭。
老者再一揮手，空中的光影消失，他淡淡的看了那邋遢老道一眼，對幾名村婦說道：“符籙乃溝通神鬼之道，不要擅自使用，更不要輕信江湖騙子之言……”
“什麼，騙子？”
“我生兒子的符是假的？”
“騙子，退錢！”
從天而降的老道，仙風道骨，道袍飄飄，顯然比這邋遢老道更像是仙師，他一開口，剛才買了符籙的婦人，立刻就信了他的話，抓住那邋遢老道的衣領，嚷嚷著要退錢。
邋遢老道頓時急了，指著那老者，不滿道：“大家都是同行，你何必呢！”
老者瞥了他一眼，並不搭理，身體再次騰空，欲要離開，卻被那老者抓住了腳踝。
“你給我下來，符籙派了不起，造化境了不起啊！”邋遢老道一隻手抓著他的腳腕，怒道：“我告訴你，今天你不把話說清楚，就別想走了！”
老者沒想到他居然被這老道拽了下來，而且對方一語便道出了他的境界，而他卻完全看不穿這老道。
這說明對方的修為，還在他之上。
他面色驚恐，從一名婦人的手裡拿過一張符籙，入手之後，才發現這符籙中靈氣蘊而不散，不是凡符，立刻對那老道拱手行了一禮，說道：“晚輩眼拙，請前輩不要怪罪……”
老道冷哼一聲，說道：“你再說一遍，老夫的符是不是假的？”
老者額頭冷汗直冒，連忙道：“是真的，是真的！”
眼看著那些剛才還和他說笑的婦人，用畏懼的眼神望著他，老道不滿的看著老者，嘟囔一句：“多管閒事……”
他的手放在老者的肩膀上，兩人的身影在原地消失，原地只留下震驚的村民。
村外數里處，兩人的身影再次顯現而出。
這一手移形，竟然一次便是數里之遙，吳長老面色發白，看向邋遢老道的目光，更加尊敬。
邋遢老道問道：“你在追那隻飛僵？”
吳長老連忙道：“它害了周縣無數百姓，晚輩的孫兒也慘遭他殺害，此獠不除，北郡將不得安寧。”
邋遢老道看了他一眼，說道：“罷了，符籙派前代掌教，於老夫有恩，今日老夫便幫你算上一次。”
他掐指一算，片刻後，搖頭說道：“你若繼續追下去，死在它手裡的，可就不止你的孫子了。”
看到老道掐指的動作，吳長老就知道他必是洞玄無疑。
洞玄的意思，便是洞察世間玄妙。
洞玄修行者，能觀星象，知時運，占卜預測，趨吉避凶，他既然這麼說，便說明他若繼續追下去，恐怕凶多吉少。
吳長老難以置信道：“那飛僵，不過是剛剛進化……”
邋遢老道並不多言，大袖一揮，虛空中浮現出一道光幕。
和吳長老剛才的光影相比，這光幕更加清晰，而且並非靜止，而是動態的。
光影之中，是一處密林。
一道身影，緩步走在彌漫著霧氣的密林中，正是那飛僵。
正在行走的飛僵，忽然抬起頭，目光像是能穿過這光影，看到邋遢老道和吳長老一樣。
下一刻，那光幕直接破碎成無數片。
“它破了您的玄光術！”吳長老面色大變，顫聲道：“怎會如此？”
邋遢老道目光深邃，說道：“連我也算不出它的來歷，想要除掉它，還是請你們諸峰首座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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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人心之力
周縣的事情結束，吳波也死在了飛僵手裡，李慕難得的清閒下來。
這幾個月來，陽丘縣案子一件接著一件，罕有這麼閑的時候。
趁著沒有什麼事情做，李慕正好可以靜下心來思考自己修行的事情。
上古時期，就有人類開始修行，道門的誕生，不過千年，在道門之前，修行法門眾多，可謂五花八門，時至今日，在佛道之外，還有不少的修行方法。
只不過，道門神通術法，玄奇莫測，是修行界公認的，其他的修行法門，隨著時間流逝，逐漸被淘汰，或成為小眾。
道門修行的基礎，是掌控自己的身體，因此才有煉魄和凝魂一說。
煉魄和凝魂的順序，可以顛倒，甚至跳過煉魄，直接凝魂，也未嘗不可。
煉魄是為了更好的掌控身體，在煉魄的過程中，法力也會有七次躍遷的增長，抵得上一月乃至數月的導引煉氣，因此很少有修行者跳過這個步驟。
但李慕和柳含煙她們這些正常人不同。
她們體內本來就有魄，直接煉化便可以。李慕的魄散了，需要重新凝聚，前面四魄的凝聚，已經千難萬難，後三魄要從惡情，愛情和欲情中誕生，要比正常人煉魄難多了。
這最後三魄，需要從長計議，李慕可以選擇先凝魂，等到時機成熟，再將這三魄補回來。
只是如此一來，在徹底完善七魄之前，他的修行之路，始終有缺陷，法力也不如正常煉化七魄的人深厚。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李慕深思熟慮之後，決定先進行後面的修行。
凝魂和煉魄相似，是逐步煉化自己三魂的過程，等到將三魂全部煉化，就可以嘗試將它們融合，化為元神，衝擊聚神境。
李慕翻開手中的道書，第二頁便寫著凝魂的方法和口訣。
“月三日，十三日，二十三日夕，是此時也，三魂不定，爽靈浮游，胎光放形，幽精擾喚……”
“太微玄宮，幽黃始青，內煉三魂，胎光安寧，神寶玉室，與我俱生，不得妄動……”
煉化七魄的最好時機，是在每月的月朔，月望，月晦之夕，而煉化三魄的時機，分別是每月的初三，十三，二十三日傍晚，今天是五號，正好錯過最佳凝魂時機，需要再等七日。
李慕在老王的書架上搜尋，想要看看有什麼方法，能讓他快速的收集到愛情和欲情，沒想到，居然真的讓他找到了。
一本偏門的道書上記載，有些修行者，覺得煉化後三魄太慢，會選擇直接散掉它們。
之後，他們投身世俗，專門勾引無知少女，短時間內騙了她們的感情和身子之後，再將之無情的拋棄，讓這些女子厭惡他們，這樣一來，他們就能同時搜集到愛情，欲情和惡情，一舉凝聚出最後三魄。
李慕搖了搖頭，感慨道：“這也太渣了。”
雖然這麼做，不謀財不害命，但不知道要玩弄多少無知少女的感情，李慕的良心不允許他這麼做。
可不這樣，愛情和欲情的獲取方式，還可就只剩下一條路了。
難道這是老天對他的暗示，暗示他多娶幾個老婆？
李慕坐在值房裡思考這個問題，兩個光頭出現在值房門口，小光頭是慧遠，大光頭是玄度。
李慕想起來，他答應了玄度，要幫金山寺的方丈治療，站起身，說道：“玄度大師派一個小沙彌通傳一聲就行了，不必親自前來……”
玄度微微一笑，問道：“小施主現在有時間去一趟金山寺嗎？”
李慕點了點頭，說道：“我去和頭兒說一聲。”
李慕去值房告知李清要去金山寺，發現她不在衙門，只好和周捕頭說了一聲，由慧遠陪著一起上山。
慧遠稱玄度為師叔，但卻並不是金山寺的和尚。
道門有六派，佛門有四宗。
準確來說，無論是道門六派，還是佛門四宗，都不是一個宗門，而是一種派別。
符籙派擅長符籙，除祖庭外，還有無數道觀，都屬於符籙派分支。
佛門四宗的區別，在於他們修行不同的法經，各宗總的教義差別不大，但信奉法經不同，修行習慣，也是天差地別。
心宗認為萬物如夢如幻，一切皆空，修行者需要做到忘卻情欲，超越自我。
涅宗信奉涅槃之說，講了卻生死，明心見性。
苦宗和言宗，一個提倡苦行，嚴於律己，一個超然世外，法不外傳，不與人接觸，影響遠不及前兩宗。
心宗祖庭屬於心宗，金山寺也屬於心宗，他們修行的，是相同的法經，一切將此法經奉為經典的，都是心宗分支。
金山寺與心宗祖庭同宗同源，慧遠和玄度，自然也要親近一些。
這是李慕第二次來金山寺，只不過上次來的是晚上，這次是白天。
金山寺在附近極有名氣，這名氣主要是玄度打出去的，附近哪裡有妖鬼害人，哪裡就有他的存在，經過他的一番物理渡化之後，現在金山寺的妖鬼，比人還多。
既然進了寺廟，自然是要進佛殿拜一拜的。
李慕跟在玄度的身後，一路遇到了不少香客，佛殿中的蒲團上，誠心誦經的男女更是有不少，只有寥寥幾個蒲團是空著的。
李慕站在佛殿裡，看著誦經的眾人，總有些熟悉的感覺。
想到這一絲熟悉源自哪裡的時候，他閉上眼睛，默默感受，果然發現，一絲絲功德之力，從這些香客信徒的身上蔓延而出，進入了那佛像的身體裡。
慧遠說過，多行佈施、修寺、造像、放生、救苦，可得功德。
按照李慕之前的理解，功德就是做好事，現在看來，功德，似乎是源自人心的一種力量，這些佛像只是靜靜的立在那裡，百姓便會貢獻出“功德之力”。
走出大殿，玄度念了一聲佛號，問道：“李施主可是對功德好奇？”
李慕點了點頭，說道：“此力頗為神奇，不知有何玄妙。”
玄度笑了笑，說道：“此力佛門稱之為功德，道門稱之為念力，朝廷將之當成國運，它可以幫助修行者修行，也能幫助國家凝聚國運，是信仰之力，也是人心之力。”
李慕聽懂了大概，不管是道門佛門，還是一個國家，要想延續壯大，不可避免的要凝聚人心。
得民心者得天下。
一座寺廟，沒有香客，自然會逐漸衰敗。
一個國家，失了民心，也就離亡國不遠。
李慕琢磨著玄度那句話的意思，跟著他穿過幾道長廊，來到一處廂房前，一名小沙彌道：“玄度師叔，方丈剛剛休息……”
玄度看向李慕，歉意道：“可能要麻煩李施主多等片刻。”
“無妨。”李慕擺了擺手，表示自己並不介意，又問道：“不知方丈大師修行到了什麼境界？”
玄度道：“方丈師叔，十幾年前，就修成了金身法相。”
“法相！”
李慕面露驚色，佛門四品金身，五品法相，法相境，肉身已經修煉到極為強大的境界，可力敵造化境修行者，是李慕目前想也不敢想的。
到底是什麼人，才能重傷這樣的佛門高僧？
玄度道：“打傷方丈師叔的，是一名洞玄境邪修，不過那邪修也已被正道修行者圍殺，魂飛魄散。”
李慕見過修為最高深的人，就是玄度，洞玄已經是中三境巔峰，道法通玄，再往上一步，就是上三境，真正的神仙中人，洞玄境的邪修，修行路上，不知道殺過多少人，想想都可怕……
兩人沒聊幾句，便有一名小和尚走過來，說道：“玄度師叔，方丈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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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淬體
上次來金山寺時，李慕曾經見過方丈一面。
老和尚白髮白鬚，慈眉善目，只是身形有些消瘦，盤腿坐在禪房內的一張蒲團上。
他的身體看著虛弱，一雙眼睛，卻炯炯有神，似乎能看穿人的內心。
玄度上前，介紹道：“師叔，這位是李慕小施主。”
李慕雙手合十，說道：“見過方丈大師。”
“小施主不必多禮。”方丈慈善的一笑，說道：“我這把老骨頭，要麻煩小施主了。”
“玄度大師對我有恩，這是應該的。”李慕客氣客氣了一句，也不多言，說道：“我們現在就開始吧。”
蒲團之上，方丈背對著李慕盤坐，李慕站在床前，伸出右手，抵住他的後心。
他閉上眼睛，用禁言之法默念《心經》，手中逐漸浮現出金光，隨著李慕的頌念，金光源源不斷的輸進方丈體內。
片刻之後，隨著李慕法力的枯竭，他手上的金光，逐漸變得暗淡。
這時，玄度伸出手，貼在李慕的肩膀上，李慕只覺得一股精純的佛家法力，從肩膀湧進身體，沖進他的四肢百骸。
這股法力平和而穩定，任由李慕調動。
李慕手上的暗淡的金光，陡然變的刺眼，金山寺方丈，整個人都包裹在一團佛光之中。
一刻鐘之後，李慕睜開眼睛，手中的佛光徹底暗淡下去。
在他的全力催動之下，玄度的法力也接近枯竭。
這時，李慕才聞到了一股奇怪的味道，他低頭看著粘附在皮膚上的黑色汙跡，大驚道：“這是什麼？”
玄度笑了笑，說道：“這是你淬體之後的雜質，堪破境每修成一識，都會排出這樣的雜質，他能使你的身體變得更加堅韌……”
李慕知道這應該是玄度刻意幫他，抱拳道：“多謝大師。”
玄度微微一笑，對外面的一名小和尚道：“帶李施主去沐浴吧。”
身上黏糊糊，臭烘烘的，十分難受，李慕洗了半個多時辰，才感覺到身上的味道沒有了。
他還順便欣賞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發現他的皮膚比以前更白，更嫩，最重要的是，李慕能夠感受到體內澎湃的氣力，前所未有，讓他產生了一種能一拳打死一頭牛的錯覺。
這更加讓李慕堅定了修行佛門功法的念頭。
如果能將肉體練到極致，可大可小，可軟可硬，遇到僵屍或是妖物時，李慕也能像玄度那樣，用拳頭就能錘死它們。
他身上穿著的公服髒了，不能再穿，玄度讓小沙彌為他準備了一身僧袍，大小正好合身，李慕換好之後，打開門，發現玄度站在外面。
玄度的精神略有振奮，看著李慕，說道：“那法經引出的佛光，果然有療傷的奇效，方丈師叔的傷勢已經恢復了一些，但若想痊癒，恐怕還要多治療幾次。”
李慕點了點頭，說道：“那我就多來幾次吧。”
“麻煩李施主了。”玄度道：“我讓後廚準備了齋飯，李施主先去用些膳吧。”
李慕搖了搖頭，說道：“不了，我家裡還有事，先回去了。”
金山寺的齋菜，李慕吃過，清湯寡水的，味道一般，今天正好輪到柳含煙做飯，李慕從早上開始就在饞她了。
看得出李慕的心思，玄度點了點頭，也不勉強，說道：“既然如此，貧僧送你下山。”
李慕擺擺手道：“不用，我和慧遠一起回衙門就行。”
臨走的時候，李慕想起一事，對玄度道：“對了，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玄度道：“李施主但說無妨。”
感受到身體力量的提升之後，李慕食髓知味，順便從玄度這裡問到了堪破境的修行法門。
道門第一境，一般會煉七魄，每煉化一魄，法力都會有很大增長。
佛門第一境，修的是六識，眼、耳、鼻、舌、身、意，每修成一識，肉身之力也會大幅增長。
修到金身境界，肉身的力量，就已經可以和第四境妖修媲美，修到法相境，肉身可一定程度的變大縮小，更是厲害非常。
李慕開口之後，玄度並未推辭，大方的將佛門第一境的修行法門告訴了他。
修成六識之後，視覺，聽覺，嗅覺，味覺等，都會有大幅的提升，李慕對此頗為期待。
回到縣衙，李清還沒有回來，正要離開衙門的韓哲看到李慕，愣了愣神，大喜道：“李慕，你終於出家了嗎！”
李慕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僧袍，搖了搖頭，無情的斷絕了韓哲的希望。
“可惜啊。”韓哲一臉惋惜的看著他，說道：“這身衣服，你穿著還挺好看的。”
他站在衙門口，目光打量著李慕，臉上逐漸浮現出狐疑之色。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今天的李慕，似乎和以前有些不一樣，好像變的更加好看了。
李慕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你看我幹什麼？”
“沒什麼……”
韓哲覺得自己一定是瘋了，居然會覺得李慕好看，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轉身離開。
老王不在，代替他的這些天，李慕才明白，老王才是衙門裡的中流砥柱，作為文書，衙門中的大事小事，他都要經手，每天從早忙到晚，從裡忙到外。
李慕又在衙門忙了一會，才拿著髒衣服回家。
柳含煙站在院子裡，李慕走近時，她忽然捏著鼻子，皺眉道：“什麼東西這麼臭，你掉糞坑裡了，這又是什麼打扮？”
李慕揚了揚手裡的髒衣服，說道：“這身公服弄髒了，臨時換了一件衣服。”
柳含煙捏著鼻子，從他手裡拿過衣服，丟在盆裡，用清水沖洗了幾遍，索性便蹲在那裡，幫李慕洗了起來。
李慕有些不好意思，說道：“你放那裡，一會兒我自己洗吧。”
“我怕你洗不乾淨。”柳含煙嘟囔一句，說道：“真不知道，你是怎麼把衣服弄的這麼臭的……”
柳含煙蹲在那裡洗衣服，李慕也不好閑著，將廚房的菜拿出來，挽起袖子，蹲在她旁邊，把今天要吃的菜擇洗乾淨。
她一邊用力的搓洗衣服，一邊說道：“書坊今天又淘到了幾本舊書，我放你書房了。”
李慕將洗好菜的放在一邊，說道：“我有時間再看。”
雲煙閣書坊，如今是陽丘縣最火的一家書坊，除了賣書之外，也收舊書，看看有沒有再版的可能。
平日裡遇到有意思的書，或是民間偏門的道書，柳含煙都會幫李慕帶回來。
柳含煙洗著洗著，忽然停下手裡的動作，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李慕的胳膊。
李慕奇怪的望向她，問道：“你怎麼了？”
柳含煙放下衣服，用濕手抓住李慕的胳膊，翻來覆去的看了幾遍，說道：“我怎麼感覺你變白了，皮膚也變好了，這麼光，這麼滑……”
她忽然看向李慕，問道：“你不會是背著我們，修行了什麼駐顏法門吧？”
原則上說，只要李慕按照玄度給他的法門修煉，不斷的驅除肉身雜質，他的皮膚會越來越好。
佛門本就以錘煉肉身為主，包括慧遠在內，金山寺的那些和尚，哪個不是細皮嫩肉的？
看著柳含煙質疑的眼神，李慕搖了搖頭，說道：“當然沒有。”
李慕不打算讓她也佛道兼修，她每天引靈氣入體，又有符籙，本就能起到駐顏的作用，沒必要再錦上添花。
更重要的原因是，李慕實在想像不出來，全身冒著金光，用古箏或者琵琶砸人的柳含煙，會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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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師叔
“你以前就這樣？”
柳含煙還是不信，但也並不確定，因為她以前只是看過李慕的身體，並沒有上手摸過。
她手在李慕手臂上來回撫摸，說不出的怪異，李慕打開她的手，說道：“以前就是這樣，只是你沒有發現而已。”
柳含煙仔細端詳了他兩眼，總覺得他的皮膚比以前白皙細嫩多了。
看著看著，便覺得李慕還挺好看的，她臉色不由的一紅，輕啐一口道：“以前沒有發現，你長的……，還真的人模狗樣的。”
李慕不甘受辱，笑道：“彼此彼此。”
論顏值，李慕是可以和柳含煙一較長短的，兩個人站在一起，也算是金童玉女郎才女貌，柳含煙罵李慕就等於罵她自己。
吃過飯後，李慕開始練習玄度教給他的修煉六識的法門。
修行過程中，煉魄和修識，不是必須的。
單純的導引煉氣，或是頌念法經，都能增長法力，也不影響境界突破，無論是煉七魄還是修六識，都是為了最大化的開發身體。
同等境界的修行者，煉化了屍狗的，靈覺要遠遠比沒有煉化的敏銳。
而修成六識的，五感和靈覺，也要遠勝沒有修成的。
李慕修的第一識是眼識，此識修成之後，眼睛能清晰看到數里外的景象，倒是有點像千里眼順風耳之類，隨著修為的提升，這一神通能看到，聽到的範圍，也會更遠。
玄度當時能一眼看穿李慕沒有七魄，應該就是因為這個。
修行了一個時辰，李慕又拿了幾隻箭，在院子裡練習投壺。
“臨”法雖然厲害，但李慕法力太低，不能完全控制，總是不能精確打擊目標，在溶洞中便浪費了不少機會，從周縣回來後，李慕準備好好的加強一下這方面的能力。
從投壺開始練習基礎，等到熟練了以後，再進行射箭或者是飛鏢的練習。
在他的法力增長到能夠完全駕馭這一式雷法之前，也只能通過這樣的方式來提高實力。
從周縣回來之後，李慕接替了老王的位置，每天忙得不可開交，沒有時間去碧水灣，這兩天才清閒了一些，第二天一早，李慕便來到了碧水灣。
水邊小屋中，蘇禾淡淡的瞟了李慕一眼，說道：“那小蛇一走，你果然就不來了……”
李慕無奈道：“別鬧，這次是真有大事發生，前段時間去了一趟周縣，回來以後，衙門裡又一堆事情，剛有空，我就來看你了……”
蘇禾不再怪他，一邊吃飯，一邊問道：“周縣的僵屍平定了嗎？”
“算是平定了。”李慕幫她涮了幾片牛肉，說道：“跑了一隻飛僵，但符籙派的高手去追了，解決它應該也只是時間問題。”
提到飛僵，李慕不由的想起了湖中的屍體。
很顯然，那也是一隻飛僵，在水底被靈氣滋潤了二十年，道行肯定不低。
而且，別的僵屍，都是集天地怨氣穢氣所生，屬於陰邪之物，她卻是泡在靈氣裡成長的，身上沒有一點兒屍氣，鬼知道會不會發生什麼變異，或許會更難纏。
他有些擔憂的說道：“我問過了，那水底的祭壇，是一座精妙的陣法，從外面破開，幾乎是不可能的，只有等到她實力足夠，從裡面出來，但那時候，我擔心你會有危險。”
水底的女屍，和她同根同源，一個肉體，一個魂魄，以飛僵的習性，恐怕她出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吞噬蘇禾。
蘇禾不在意道：“那就讓她試試，老娘也不是吃素的。”
李慕忽然生出一個腦洞，問道：“如果我們滅了她的靈識，你佔據她的身體，會不會活過來？”
“不能。”
蘇禾搖了搖頭，說道：“魂體不是元神，不能借體重生，魂就是魂，屍就是屍，就算是合為一體，也是陰邪之物……”
經歷了這麼多事情之後，生命的界限，在李慕心中，早就模糊不清了。
如果說有自我意識的，都算作生命，那麼無論是人，鬼，還是已經誕生意識的僵屍，都是生命，只是存在的形態不同。
不過不管怎麼樣，他都不能看著蘇禾被那屍體吞噬。
他取出幾張符籙，又從自己頭上取下幾根頭髮，說道：“如果那女屍有破陣而出的跡象，你就催到此符，我看到後，會儘快趕來的。”
這是李慕從李清那裡求來的一張仙人指路符。
此符也有傳信的作用，沾染上李慕頭髮的氣息之後，就會尋找到李慕本人，他看到此符，就知道蘇禾這裡遇到了麻煩。
李慕自己當然不是那女屍的對手，但他對合體後的兩人，信心十足。
哪怕面對是造化境對手，他也有信心一較高下。
從碧水灣出來，李慕用神行符迅速回到縣城，然後才慢悠悠的溜達向縣衙。
縣衙對修行者的約束很小，李清和韓哲遲到早退什麼的，都不是問題，自從李慕踏入修行之後，周捕頭明顯也不怎麼管他了。
而且看周捕頭的樣子，好像有讓他晉升捕頭的意思，不過他的幾次暗示，都被李慕委婉拒絕了。
畢竟，如果他和李清平級，以後就沒有理由跟在她身後了。
來到縣衙門口，李慕正打算進去，看到一個光頭在縣衙門口徘徊，陽光照在他的腦袋上，鋥光發亮。
見他在衙門口走來走去，李慕走過去，非常有禮貌的問道：“大師，有什麼事情嗎？”
“大師？”
光頭男子轉過頭，表情憤怒的看著李慕，問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像和尚了？”
李慕指了指自己的頭。
中年男子摸了摸光溜溜的腦袋，胸口起伏幾下，大怒道：“老子是禿，是禿，不是禿驢！”
李慕仔細看了看，這才發現，他腦袋下面，還是有些頭髮的，只是頭頂比玄度和慧遠還光，李慕第一眼會認錯也不奇怪。
他在心裡暗自嘀咕，禿成這樣，還不如直接當和尚呢。
禿頂男子狐疑的看著他：“你在嘀咕什麼呢，是不是笑我？”
李慕神色一正，說道：“沒有。”
這禿頂男人給他的感覺很強大，至少也是神通境高手，不是李慕能夠招惹的。
他正色的看著禿頂男子，問道：“你來縣衙有什麼事情嗎？”
禿頂男子道：“我找李清。”
李慕愣了一下，試探問道：“敢問您是？”
禿頂男子沉著臉，說道：“我來自符籙派祖庭，你進去找到李清，就說馬師叔找她。”
原來是符籙派來人，李慕臉上露出笑容，說道：“原來是馬師叔，請進請進，頭兒應該就在裡面，我帶你進去……”
李慕帶著這和尚來到值房，並沒有看到李清，應該是去巡邏了。
李慕對禿頂男子道：“馬師叔先在這裡休息片刻，頭兒應該一會就回來了。”
禿頂男子擺了擺手，說道：“罷了，她不在，我找你們縣令也是一樣。”
李慕忽然想到，這禿頭來自符籙派祖庭，又顯然是李清一脈，莫不是來對吳波的死興師問罪的？
張縣令特意叮囑過李慕，如果符籙派來人，就說他不在，李慕笑了笑，說道：“抱歉，縣令大人現在不在縣衙。”
“不在？”
馬師叔眉頭一皺，問道：“那他什麼時候回來？”
李慕搖了搖頭，“不知道。”
張山從前堂走出來，看到李慕時，招了招手，說道：“李慕，你跑到哪裡去了，縣令大人找了你一早上，那裡有幾個卷宗等著你整理呢……”
他看到李慕身邊的馬師叔，愣了一下，問道：“這是哪裡來的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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