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完整版本: 造化齋主 -【魔獄】《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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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3260 發表於 2014-10-21 08:13 PM

第十五章 城門失火

 早先雖然知道《萬圖誅邪錄》是太上教的無上法訣,必然強大非凡,可終究是個概念上的認知,沒有實際上的體會。

    這一番交手,輕易殺死一頭在修為上要高過自己的大鬼,終於讓羅豐相信了萬屠元功的實力,無愧克邪神功的赫赫威名,《幽冥訣》給它提鞋都不配。

    羅豐心中頓時生出無窮信心,乾脆收了飛劍,只以拳腳功夫攻敵。

    他沒有完整的修煉過武功,因此在外人眼裡,他的動作根本就是亂舞一氣,低劣不堪,毫無章法可言,但是配合萬屠元功真氣,卻能殺得一眾鬼物悲泣慘嚎。

    擦著就傷,碰著就殘,挨著就是魂飛魄散。

    在戰鬥中,萬屠元功宛如魚游大海,暢快之極,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運轉起來,遠比打坐修煉快上數倍,加上反饋回來的真氣總是比之前壯大,短短一柱香的時間,就抵得過一整天的修煉。

    「別忘了收那頭師鬼。」

    通天古書感受到羅豐的興奮,生怕他殺得興趣,一掌下去,順手將那隻師鬼給滅了,忍不住提醒。

    「我曉得。」

    此時,陰鬼已經少了一半,其餘的也本能地感受到了恐懼,有不少開始逃跑,其中就有那名師鬼,一副偷偷摸摸,鬼鬼祟祟的模樣,想走又不甘心,想留下又沒有膽量。

    羅豐得到通天古書的指示,豕突狼奔的向著對方的位置撲過去。

    師鬼大驚失色,出現了極具人性化的表情,一邊指揮四頭獸類陰魂攔路,一邊慌不擇路的逃跑。

    獸類陰魂比小鬼還要弱,哪裡擋得住,羅豐一指一個,統統點死,隨後對準倉惶逃跑的師鬼後背,舉起左掌,運轉馭魁訣。

    一股玄奧莫名的黑暗靈能從掌心透出,化作螺旋狀的霧氣,向著師鬼纏去。

    眼看就要得手,倏忽間,一條狹長的黑影飛閃而過,恰好擋在馭魁訣靈能的前面,代替師鬼中招。

    本來,馭魁訣懾服陰鬼會有一個強行壓制的過程,非常考驗修士的心性和根基,如果實力相差太大,無法制服,陰鬼就能不被控制,甚至還能進行反噬。

    然而,這一回,被懾服的對象壓根沒有進行像樣的反抗,稍稍彈了一下身軀,就乖乖開放了神魂核心。

    這是一條蛇魂,在諸多鬼物種類中,以人類最強,走獸次之,飛禽再次,然後才是蛇類爬蟲。

    羅豐沒料到居然會有這麼一出「半途截道」,一時愣住了。

    那頭師鬼趁機擺脫了追蹤,鑽入樹林中,一轉兩轉後,消失不見。

    「這、算什麼?」

    通天古書乾笑兩聲:「那啥,勝敗乃兵家常事,大俠請重新來過。」

    「……難道以後每次出門前,我這個邪宗弟子,都得拜佛拜仙求好運?」

    好一陣後,羅豐才擺脫了這種從高峰墜到低谷的失落心情,不得不接受現實,因為馭魁訣一旦選定了魁奴,至少要等到一個月後,才能替換重選。

    為避免浪費,他操控蛇鬼,將那些被擊潰的大小鬼的殘魂一一吞噬掉。

    可能是底子過弱的原因,這條鬼蛇實力增長顯著,一眨眼的工夫,就從三尺長的水蛇進化成兩丈長的蟒蛇。

    「算了,當年道德聖人能將一根普通的竹杖淬煉成道器,我用心培養的話,它未必不能成長為龍蛇鬼尊。」

    羅豐自我安慰了一句,正要離開,就看見已經消滅掉敵人的黃泉往這邊走來,並扔過來一個空蕩蕩的瓷瓶。

    「謝謝,你的藥。日後,必報答。」簡單又直白的語言。

    羅豐摸不清對方究竟看到了多少,不過他也知道了對方擁有寶器的秘密,兩邊抵消,想來不會做出同歸於盡這種蠢事。

    「順手而為罷了,同為玄冥谷弟子,相互扶持也是理所當然。」

    羅豐說一句只要是邪宗弟子都會嗤之以鼻的客套話。

    黃泉沒有指出話中錯謬,面無表情的盯了他好一會,才開口道:「你的武功,很爛。」

    通天古書很沒義氣的哈哈大笑:「看來,她是看到你像猴子一樣賣弄拳腳的場景了。」

    羅豐養氣功夫很好,懶得計較,痛快的承認:「的確很爛,畢竟沒有學過相應的武學功法,這半個月的時間,精力都用在術法馭魁訣和谷峰主傳授的內功上。」

    他有意用這句話來誤導黃泉,讓黃泉認為之前他能輕易克制鬼物,是因為修煉了谷桐傳授給他的內功,反正這位峰主二十多年沒下山了,不怕別人求證。

    六道宗常年與鬼物打交道,有天賦的弟子創造一兩門專克鬼魂的內功心法,是稀鬆尋常的事。

    不過,黃泉似乎無意探究其中的緣由,她拿出一枚玉簡,遞給羅豐。

    「此物,給你。」

    不等羅豐詢問裡面是什麼內容,她就運起輕功,身形化作飛燕離開,朝著回轉玄冥谷的方向。

    擔心獨自落下會遇上危險,羅豐連忙以法訣將魁奴收回,迅速跟上。

    在兩人離開後不久,三條身影駕著雲彩,趕到尚殘留戰鬥痕跡的深坑處。

    其中,為首的華服玉冠少年韓林皺起了眉頭:「這樣都能讓他逃出生天,果然有大氣運傍身,以後相同的算計,怕是不可能再起效了。」

    旁邊體型惇厚的安連海自責道:「是屬下大意了,本以為就算他再有天賦,突破二重陰陽境就是極限,沒想到短短半個月時間,就讓他晉級二重巔峰。」

    韓林揮袖,沉著臉道:「不怪你,他這樣的修煉速度,縱觀六道宗的歷史,也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名大人物才能做到,更不要說,他手中居然還藏著一件至少中品的純陽法器。」

    另一名容貌嬌艷,面相中帶著幾分刻薄的女子姚憐蓉嘻嘻笑道:「我們乾脆將這個秘密告訴宗內的親傳弟子們如何?想來就算是中品法器,也會許多人搶破頭的,尤其這件法寶還是在一名弱小的肉身二重弟子身上。」

    韓林搖頭:「目前還不確定這件法寶是他家傳私有,還是長輩賜下,他可是月湖真人親點的種苗,被賜一件法器也並非不可能,我們散播謠言,只是徒然暴露自己,萬一引起月湖真人的不滿,可就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我為什麼不親自動手殺他,就是擔心被那些看好他的長老們懲罰,畢竟六道宗再怎麼鼓勵弟子鬥爭,也不允許實力差距明顯的以大欺小。」

    姚憐蓉眼眸一轉,笑吟吟道:「既然他又有背景,又有天賦,為什麼公子不想辦法拉攏呢?哪怕有恩怨在,只要價碼出得夠高,就能化干戈為玉帛嘛。」

    韓林瞥了她一眼,冷笑道:「你這浪蹄子,見對方長相俊美,就忍不住發春了嗎?」

    姚憐蓉扭著身體,貼上韓林的背後,可憐兮兮道:「人家哪有,人家可是一心一意為公子著想啊。」

    「哼,不管是什麼理由,你都不必想了,我跟他之前,是不可能和平相處的。

    不妨告訴你們,好叫你們死心,他黃家的三百餘口,就是被我林家滅門的,除了他這個孽種,還有他臨陣脫逃的膽小鬼父親外,無一倖免。

    你們說,這樣的血海深仇,還有化解的可能嗎?」

    安連海點頭道:「滅族之仇,不共戴天,只有爭個你死我活。他越是表現有才華,越是非除不可,決不能放任他成長起來,否則將是心腹大患。」

    韓林壓住焦慮,冷靜分析道:「現在我們已經打草驚蛇,所以就算再心急,最近幾個月都不能再針對他下手。

    不過殺不了他,也不能讓他好過。看方纔的情形,他似乎有意要拉攏那名意外救了他的弟子,我們就從此人下手,折他羽翼,就算破不了道心,也能插一根難受的喉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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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3260 發表於 2014-10-21 08:14 PM

第十六章 習武

「《正逆滔天掌》,黃級武學,可拆分成兩套凡級武學《裂濤拳》和《卷潮手》,這一堂外出,在抓魁奴的目的上一敗塗地,不想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回到懸命峰的羅豐探查完玉簡中的內容後,不由得發出了感慨。

     武學功法的威能因人而異,不像法寶一樣能從材料、靈性上進行客觀的精準評估,因此在品階劃分上沒那麼精細,容易受人的主觀影響,所以只分為天、地、玄、黃、凡五等。

     一套完整的《正逆滔天掌》,在黃級武學裡排位中游,若是要在善功堂兌換,至少是三千善功。

     玄冥谷不允許弟子間相互交換武學,玉簡上設有禁制,以此避免弟子消極對待試煉任務,但是對於長輩私下賜給弟子的武學,並沒有嚴格的規矩禁止,畢竟親傳弟子總歸是要有優待的,否則就凸顯不出優勢。

     黃泉交給羅豐的玉簡,就是由長輩賜下,不禁止多人翻閱。

     當然,若被那位長輩知曉,說不定會覺得不悅,到時候黃泉作為弟子,長輩不好拉下臉面懲處,十有八九會遷怒到羅豐身上。

     為避免這種麻煩事發生,羅豐下定決心,接下來要全力修煉這門掌法,以求在最短的時間內掌握基礎,然後將玉簡歸還給黃泉。

     《正逆滔天掌》是一門剛柔並濟,講究勁力運轉的武學,當全力催發時,能讓對手如同置身深海之中,不僅要承受的重壓,還有遭到混亂複雜的暗流勁道襲擊,乃是正奇相輔的王道進攻法門。

     除此以外,修煉這門武學還是晉級二重陰陽境的晉身之法。

     通天古書曾解釋過:「想要從肉身一重煉氣境突破到二重陰陽境,關鍵在於掌握陰陽變化的奧妙。

     術修的法門,是修煉陰屬法術和陽屬法術,體會其中的差別,在兩門法術隸屬同一體系的情況下,是效率最高的方法;

     器修的法門,是煉製陰陽兩種符籙,感悟外道陰陽的奧妙,再由外及內,化入本體,是耗時最長,過程最安全的方法;

     武修的法門,是掌握剛勁、柔勁、明勁、暗勁,然後從中悟出陽勁和陰勁,是最考驗悟性的方法。」

     其實一般外門弟子碰上修行的問題,往往是詢問師兄,或者所在職務場所的管理者,孤僻點的就要消耗善功來聽課。

     可這懸命峰上,除了羅豐外,只有一個峰主谷桐。

     對這位神秘的峰主,他一直抱著警惕,除了點卯那一段時間外,平日都儘可能不接觸,也虧得有通天古書在,否則連前方的路該怎麼走都不知道。

     或許在攸關武格魂器等近千年才出現的事物上,通天古書時常犯認知上的錯誤,可到了從古至今一脈相傳的修煉領域,它就是真正的權威巨擘,偶爾不經意的指點,都能給人極大的觸發。

     於羅豐而言,器修的法門是不需要考慮的,幽冥訣無疑是陰屬內功,但萬屠元功卻不是陽屬內功,它具備克邪、剛猛的屬性,但在非戰鬥時,卻是道家沖正平和的路子,陰陽一體。

     他體內已經有兩種屬性的真氣,好在兩者實力差距太大,幽冥訣不敢反抗,萬屠元功不屑鎮壓,才能相安無事,再加入另一種真氣,誰也不好說會變成怎麼樣。



     如果沒有黃泉贈送的《正逆滔天掌》,羅豐十有八九會採取術修的法門,馭魁訣毫無疑問是陰屬法術,只需再兌換一門陽屬法術,就能準備齊全。

     但既然現在有更好的選擇,那就沒必要捨易取難,同出一脈的武學顯然比兩門不相干的術法更有益,何況,就羅豐的內功和武格,陽屬法術根本發揮不出應有的威力,學了也是雞肋。

     「裂濤拳勁走剛猛,勢道沉雄,修煉時,可觀想江頭漲潮之時,層層浪濤向自己打壓過來,習練者凝聚一往無回的勇烈意志,一拳將其撕裂……

     卷潮手勁走纏柔,力道綿延,修煉時可置身於湖水中,以雙掌帶動水流變化,攜裹魚蝦,雙掌有形,水流無形,以柔性之力,牽動水流,就能以有形控制無形……」

     一個月後,羅豐已將兩門基礎武學修煉紮實,因為雙眼不能視物,他反而對觸感上的細微變化十分敏銳,這種講究勁力運轉的武學,恰巧是投其所好。

     也因此,他對柔勁的卷潮手的掌握,還在變化簡單,直來直去的裂濤拳之上,這卻是個人奠賦問題,難以改變。

     「接下來,可以嘗試修煉《正逆滔天掌》,本來以我的幽冥訣的修為,至少要苦修半年才有資格修煉黃級武學,但若改以萬屠元功為根基,現在就足夠邁過修煉門檻了。」

     羅豐心中正在擬定未來的修煉計畫,忽而有一隻紙鴿從山底飛上來,落在他身前的地面上。

     這種傳信紙鴿是修行界最低等的傳信手段,速度不快,還容易被人截住,缺點多多,但耐不住價格便宜,一般處在熱戀中的男女修士,就會以此來聯絡感情,訴說衷腸,分外有文藝氣息。

     不過羅豐倒是很明白,這絕不是哪個美女看上了自己,而是有人要上山拜訪,偏偏忌憚懸命峰的可怕詛咒,不得不出此下策。

     他打開紙鶴一看,恍然道:「原來是他們,那就下山一趟吧。」

     邁開雙步,羅豐沿著棧道,快速向山下走去,迎面可以感受到呼嘯的山嵐。

     修煉武學的好處不僅僅是強身健體,增長精元,更讓他的四感變得敏銳,可以精確操控身體肌肉,使得下盤更穩當。

     尤其是《卷潮手》這門武學,十分注重周圍氣勁的變化,現在的羅豐,僅憑感應空氣的流動,就能掌握方圓一丈內的物體位置,光從在行動上看,已經跟常人無異。

     上一趟用了半個時辰才下山,這一回只用了三分之一的時間,足可見他的進步。

     來到山底,就見著四名熟人,除了李恆與趙奉先外,還有成功閉關出門的高柱和孫小蓮,當初一同出來的老鄉,除了半路喪命的趙一凡和張正外,全部通過了入門測驗。

     趙奉先招呼道:「你可總算下來了,我們當中,就你神龍見首不見尾,一個月見不到一次面,想要一起聚個會都難。」

     李恆對他這種儼然自居眾人首領憚度十分不滿,不過一想到對方這麼快就突破了二重陰陽境,的確有驕傲的地方,只好暗中撇了撇嘴,忍住沒有拆台。

     看見羅豐從山上下來,孫小蓮欲言又止,有所顧忌,趙奉先跟李恆也或多或少有同樣的衝動,但兩人要比同齡人成熟,並沒有在臉上顯示出來。

     反而高柱腦子一根筋,問出其他人擔心忌諱的問題:「我聽說這懸命峰非常邪門,羅兄你在山上沒遇見什麼稀奇古怪的事吧。」

     羅豐也不隱瞞,直言道:「其實在山上的時候倒沒什麼,並無異樣,但是前回我下山試煉的時候,卻碰上許多意料外的倒霉事,或許懸命峰的詛咒是確有其事,看來以後我得向谷峰主學習,一輩子呆在山上了。」

     趙奉先等三人一副心有餘悸的表情,似是在慶幸自己沒有被分配到懸命峰,想要安慰,卻不知該說什麼好。

     反而高柱快言快語,豪邁的揮手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我等修行不就是逆天的舉動嗎?小小的詛咒,怕它個球!走,咱們一起去喝一杯,幫羅兄壓壓驚,去去煞,鍛器坊的虎骨酒可是很夠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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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3260 發表於 2014-10-21 08:15 PM

第十七章 欺凌

     鍛器坊的酒家中,數名長相不俗的侍女不斷捧著美味的佳餚酒菜上桌,同鄉五人觥籌交錯,相互交談這數日來新奇的見聞,氣氛很是濃烈。

     其實五人在家鄉時,彼此都說不上什麼交情,甚至有的連名字都叫不出,頂多點頭之交,但如今身在異地,這份同鄉之情就顯得格外珍貴。

     「原來這些分院的地底下,都有配置這般享樂場所,還僱傭諸多凡人服侍,我卻是頭一回知道。」

     羅豐從窗口向外看去,寬敞的街道熱鬧非凡,有酒家、客棧、綢緞坊、傢俱鋪等等,一點也不輸給人間的州省大都,對比冷冷清清,淒淒慘慘,大貓小貓兩三隻的懸命峰,不由得發出由衷的感慨。

     當然,也就是隨口一嘆,本性上他是個喜靜不喜動的人,就算懸命峰上同樣有熱鬧的市集,他估計一年也去不了幾趟。

     高柱飲了一口烈酒,哈哈笑道:「不僅如此,我們每個人都被配了幾名丫鬟家僕,處理大小瑣事,過得跟大戶人家的少爺似的,嘿,怪不得人人都嚮往仙道,擠破頭也要往上鑽,這樣享受的生活,皇帝也不過如此。」

     這種時候,自然沒人會提「五年限制」的晦氣事。

     羅豐苦笑一聲,懸命峰以前其實也有配備丫鬟和家僕,不過自從出現詭異變故後,連這些服侍者也都離奇死亡,於是再也沒人敢上山,這項福利就給取消了。

     孫小蓮巧目顧盼,拿起一杯酒,向趙奉先敬道:「差點忘了,恭喜趙師兄晉級陰陽境,為我等眾人開先河,日後若得大道,可千萬別忘了提攜大家。」

     趙奉先矜持的笑道:「大道之說,太遙遠了,我可沒那麼大的野心,只要這輩子能突破凡胎,成就天人,便心滿意足了。」

     李恆對他的虛偽很是瞧不起,又不好指責孫小蓮的市儈迎奉,只好轉頭找為人單純的高柱交談,一陣有意的拉攏吹捧後,讓這位老實人興奮得找不著北,喊過女侍,又追加了幾道名菜名酒。

     鍛器坊是高柱的職務分配地,所以他十分熟絡,而孫小蓮則被分到了養鱗池。

     酒到酣處,趙奉先提議不如來行酒令,這時,一個陌生的聲音插入。

     「不如再加我一個怎麼樣?」

     意外擾局的人是一名滿臉髯鬚,虎背熊腰的漢子,他雖然口上說著加入酒局,但語氣中毫不掩飾來搗亂的傾向。

     趙奉先似乎是認識來人,皺著眉頭問:「張狂師兄,你這是什麼意思?」

     「哦,原來是趙師弟,這些人都是你的朋友?」

     張狂略顯遲疑,趙奉先可是組織比較看好的新人,潛力深厚,不好得罪,不過他一想到那位傳話給他的人的身份,以及那顆能夠幫助突破瓶頸的出竅丹,又不得不狠下決心。

     得罪趙奉先,頂多未來不好過,但得罪那位大人,現在就會活不下去。

     趙奉先沒有看出對方心中的想法,只好道:「他們都是我的同鄉,不知道其中有誰得罪了師兄,我在這裡代他向你賠罪。」

     張狂嘿嘿冷笑:「不必了,此事是上面特意交代的,為了趙師弟你著想,還是及時抽身吧。」

     他又轉頭,對著羅豐道:「你很有膽量,竟敢對我們人道盟的警告視若罔聞,真以為像王八一樣躲在山上,我們就拿你沒辦法了?看在趙師弟的面子上,現在給你個選擇,跪下來,抽自己的臉三十下,這事就算揭過,否則……嘿嘿,就別怪張某人心狠手辣了。」

     其他人一看對方要尋仇的對象是羅豐,在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中不約而同的起了一個念頭:懸命峰的詛咒果然可怕!

     李恆腦筋轉得快,聯想當日剛領取職務後的遭遇,知曉羅豐必然是沒有給人道盟上繳保護費,於是道:「張師兄,羅師弟欠下的費用,我們願意替他雙倍奉還,希望你能大人有大量,原諒則個。」

     「你要替他償還?」

     張狂乜斜了一眼,毫無徵兆的動手。

     一個巴掌將猝不及防的李恆抽飛出去,撞翻一連串的桌椅,半空中蹦出兩顆帶血的牙齒。

     「你是個什麼東西,也有資格跟我談話?」

     孫小蓮嚇得噤聲,似乎是想起了當初在青銅冥車上的回憶,臉色慘白,瑟瑟發抖。

     趙奉先站起身,黑著臉道:「張師兄,你真要將事情做絕嗎?」

     張狂道:「不是我要將事情做絕,今日我若輕放過他,將來別人有樣學樣,一個個不把人道盟放在眼裡,那還得了,現在必須要殺雞儆猴!」

     趙奉先猶豫不決,他知道張狂這番話完全是藉口,區區一個籍籍無名的一重境弟子,根本沒有殺雞儆猴的份量,但張狂咬住這個藉口不放,更證明另有不可告人的原因。

     為了羅豐而跟站在張狂背後的某個大人物發生衝突,到底值不值得,令趙奉先難以下決定。

     目睹了整個過程,羅豐知曉此事不可能和平解決,開口道:「張師兄,你這般行事蠻橫,以大欺小,就不怕觸犯門規,被刑罰堂處置嗎?」

     張狂一愣,隨即大笑起來:「小子,你腦子糊塗了吧,玄冥谷只有強者為尊,哪來什麼門規,只要你是勝利者,就是對的。退一百步講,我僅僅是二重陰陽境巔峰,還沒有跨過那道檻,不是門內弟子,對付你也算不上以大欺小,刑罰長老知道了,也最多口頭上罵一句,又怎麼可能為你一個廢物出頭呢?」

     羅豐點點頭:「我明白了,謝謝張師兄的教誨。其實玄冥谷的作風,我打從心底覺得厭惡和排斥,所以一直待在山上,就是求一個眼不見為淨。現在想來,我這只是逃避罷了,想要出淤泥而不染,就必須先跟淤泥混在一起,沾上污穢,這樣才能算和光同塵。」

     話音剛落,他的雙手在宴席上一卷,氣勁流轉,牽引出所有菜餚湯水,迎面向著張狂蓋去,同時雙腿一蹬,翻身撞開窗戶,飛奔而逃。

     「臭小子,你竟然主動找死!」

     張狂沒料到對方居然有膽量對他出手,怒喝一聲,雙掌運勁推出。

     然而,他畢竟不是能將勁力操縱得出神入化的入微境,倉促出手下,沒能攔下所有湯水,一些漏網之魚全部濺在了他的身上,魚骨殘羹,湯油菜葉,看起來甚是狼狽。

     房間裡的其他顧客見狀,偷偷發出嗤笑。

     張狂一張臉漲得通紅,惱羞成怒,眼見對方從窗口逃跑,趕緊運起輕功追了出去。

     高柱瞪大了眼睛,像是才回過神,酒勁上腦,大喝道:「別傷我兄弟!」也跟在後面跑了出去。

     臉蛋發腫的李恆縮在角落,和孫小蓮一起不敢動彈。

     趙奉先從破碎的窗戶往外看了一眼,欲行又止,最終嘆了一口氣,頹然坐在椅子上,緊緊握起拳頭,充滿了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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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3260 發表於 2014-10-21 08:16 PM

第十八章 致命反擊

     寂靜的玄冥谷中,兩條人影一追一趕,向著懸命峰的方向跑去。

     羅豐心知,只要到了懸命峰的地界,對方就不敢再追。

     不提懸命峰的可怕詛咒,上面還有一位至少八重境的谷峰主坐鎮,張狂再囂張也不敢在別人的地盤傷人。

     然而,彼此的修為差距,讓雙方的距離迅速拉近。

     「小畜生,別以為你能逃出我的掌心!只要讓我逮著你,定要將你剝皮抽筋,串在吊命骨刺上,讓你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張狂一想到剛才,居然因為一名入門不到兩個月的弟子,而在大眾面前出醜,成為笑柄,就忍不住怒火中燒。

     他估算著距離,眼見了狩獵範圍,就從儲物腰帶中拿出一塊水晶骷髏頭,對準羅豐的後背,念動咒語。

     陰氣纏繞間,一顆足有半人大,桀桀怪笑的幽暗骷髏頭飛射而出,所過之處,地上的花草盡數枯萎,被吸乾了生機。

     羅豐轉頭看了一眼,垂下的手一抖,一條黑影從他的袖子裡躥下,鑽入地底中,他的動作極為隱蔽,加上有身體遮擋,沒有讓張狂發現。

     他對通天古書道:「這玩意的笑聲跟你一樣陰暗猥瑣。」

     通天古書不服:「胡說!本座的笑聲明明更有霸氣!這叫內慧懂不懂?」

     羅豐估算著距離,確認張狂陷阱範圍,猛然停下腳步,沉下腰馬,全力運轉萬屠元功,按照這一個月來,修煉得無比熟練的運勁法門,一拳搗出,筋骨發出爆竹般的脆響。

     「愚蠢,就憑你這連拳意都沒有的武招,也想抗住我淬煉了三年的子母噬魂鬼,簡直痴心妄想,一口磷毒鬼氣,就能要掉你的命!」

     在張狂眼中,已經將羅豐當成了死人,心中想著,要不要收回幾分真氣,留對方一口氣,畢竟真要鬧出人命,刑罰長老那邊怕是過不去。

     但很快的,他就不需要煩惱了。

     羅豐的拳勁,宛如擊穿豆腐般,輕易撕裂開龐大骷髏頭,勢如破竹。

     噬魂母鬼發出淒慘的哀嚎,彷彿遇上了時間最可怕的存在,想要抽身撤退,已是晚了。

     在萬屠誅邪真氣的侵蝕下,磷毒鬼氣如同掉落岩漿口的雪花,瞬間融化蒸發,消失得無影無蹤。

     母鬼破滅後,一隻拳頭大的子鬼倉惶逃出,發狂般的想要回歸骷髏法杖。

     但萬屠元功何其玄妙,誅邪滅穢,搜天索地,沿著冥冥中的子母感應,追上了子鬼。

     「吧唧」一聲,彷彿捏死一隻蒼蠅般,將子鬼徹底消滅,不留一絲痕跡。

     子母噬魂鬼是張狂以本源真氣日夜淬煉的法寶,神魂中早已建立了聯繫,此刻被毀,頓時遭到神力反噬,腦袋裡嗡的炸響,五感都變得模糊。

     在同一時刻,一道幽暗的蟒蛇影從他腳下破土而出,張嘴咬了過去。

     張狂當了四年玄冥谷弟子,自然有著積蓄,不像羅豐等人一清二白,他雖然頭疼欲裂,仍是捏了法訣,頓時一面白骨盾牌浮現身前,上面陰毒的灰光流轉,竟是擋住了虛幻的鬼蟒。

     「唔,防禦法寶,主動護主。」

     羅豐腦中靈光一閃,通過馭魁訣的聯繫,將指示傳遞給鬼蟒。

     鬼蟒鑽出地面的上半身無端往後傾倒,同時它的下半身鑽過地面,從張狂的背後發動了偷襲,就像是一個「U」型,

     白骨盾牌依照本能,主動轉到後方,擋下巨尾的揮擊。

     但如此一來,前方就出現了破綻,鬼蟒再度咬過去,白骨盾牌援救不及,慢了一步。

     關鍵時刻,張狂偏了一下腦袋,躲開要害,只是仍被一口咬住肩膀。

     「啊啊啊——」

     冥氣入體,腐肉蝕骨,折磨得張狂痛不欲生。

     鬼蟒瘋狂吸收對方的精血之氣,尤其是玄冥宗弟子修煉的幽冥真氣,對它這類鬼物而言,既是殺星,又是補藥。



     的劇烈疼痛,反而讓張狂清新過來,暫時忘記了腦袋的痛楚,他手中捏起一枚彈丸,彈指而出。

     轟然一聲驚爆,雷光流轉,鬼蟒被遠遠炸飛出去,冥氣四散。

     但羅豐卻是抓住機會,返身相殺,與鬼蟒交錯而過,怒拳當頭砸下,漫天空氣都被這一拳撕裂開,如潮水般排向兩邊。

     張狂身心俱痛,無力反抗,只好指揮白骨盾進行抵擋。

     對沒有修煉破器類武學的武修而言,法寶實在是的威脅,同一階就幾乎不能破壞,裂濤拳的拳勁雖然兇猛,依舊被白骨盾擋住,只在上面留下龜裂的痕跡。

     張狂面露猙獰的笑容,正要發出全力一擊,逆襲羅豐。

     但是他沒有料到,從一開始,羅豐的依仗就不是這套凡級武學。

     「給我——破!」

     叱詫音響,萬屠元功誅邪滅穢,摧枯拉朽的粉碎了白骨盾牌,也粉碎了張狂最後一點搏命的勇氣。

     「退!」

     張狂咬破舌尖,噴出一口血箭,逼退羅豐,再匆忙祭出一張符籙,真氣催動後,他的身形化作一股鬼煙,迅速向後飄散,眨眼就消失不見。

     「逃得倒是挺快。」

     羅豐也不追擊,轉頭去看鬼蟒的傷勢,遭到對鬼物有特效的雷煞彈轟擊,原本修長的蟒蛇身體變得坑坑窪窪,殘缺不齊。

     這樣的傷勢落在活物上面,必死無疑,但對形體虛無的鬼物來說,僅僅是元氣大傷,並沒有生命危險,加上鬼蟒吸了張狂不少真氣,一進一出,得失如何還真不好論斷。

     「人道盟,他們不可能真為了十幾枚靈石就跟我拚命,必然有著其他的原因,但我一直躲在懸命峰上,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到底是什麼時候結下的梁子呢?」

     羅豐在腦中分析著,將自己來到幽冥谷後的所見所聞,從頭到尾回憶了一遍,在排除掉種種可能後,只剩下一種情況。

     「看來,我是受人連累。那日,黃泉必然是遭人算計,落入了陷阱,而我意外救了她一命,也就得罪了那名算計黃泉的幕後黑手。唉,說到底還是我的實力太弱,讓人認為是一隻軟柿子,可以隨意,否則他們又怎麼會放著黃泉不管,反而找我這隻小蝦米。」

     雖然猜到了真相,但羅豐並沒有埋怨黃泉,反而將一切歸結到自己身上。

     求神不如求人,求人不如求己。

     這道理在他童年被夥伴們孤立的時候,就已經明白了。

     「以後下山的機會估計就更少了,除非神功大成,否則要一直躲在上面。看來,悠閒的日子要一去不復返了,我必須加緊修煉,在短時間內快速提升修為,記得三個月後,就是每年一度的弟子考核,到那時我必須下山,必然成為他們下手的最佳時機。」

     正思索間,體內經脈忽然感到一陣,卻是在方纔的交手中,遭到磷毒鬼氣入侵。

     「萬屠元功擅攻不擅守,明明輕易可剿滅鬼毒,仍落得互換傷勢的結局,但這是功法的本性,即便修煉到圓滿,也不可能改變,看來只有等到凝練出護體真氣,才能放開手腳的戰鬥。」

     羅豐運轉萬屠元功,在體內微微一轉,就將那些難纏的陰鬼毒素祛除乾淨,使得渾身一輕。

     然而,越是輕易的化解毒素,越是證明這門殺伐道訣在護體上的不足。

     「咦,羅豐兄弟,怎麼只有你一個人?那個鼻孔翹上天的混球呢?」

     遲遲趕到的高柱看了看現場,頗有點摸不著頭腦。

     羅豐見他不顧危險前來援助,雖知這是他為人憨厚,不懂其中凶險,心底仍是感動。

     至於其他人的明哲保身,乃是情理之中的事,倒也算不上失望,畢竟不能指望他人為一份並不深厚的同鄉情誼就冒生命危險吧。

     高柱觀察現場的痕跡好一會後,才恍然大悟:「原來你將那個混球擊退了!呸,之前態度那麼囂張,原來是個銀樣蠟槍頭,中看不中用。」

     羅豐沒有糾正他的錯誤認知,只是道:「我得罪了人道盟,將來怕是會惹來許多麻煩,平日不能輕易下山,因此有一件事希望能得到高大哥的援手。」

     高柱拍著胸膛,打包票道:「沒問題,你叫我一聲大哥,我自然要挺你到底,說吧,是下毒還是打悶棍,保證做得乾淨利落?」

     羅豐抹了一下額頭的冷汗,這位莽漢可比外表看起來要狠毒得多啊,一身黑道氣息,說不定能在邪宗混得如魚得水。

     「不需要做那麼危險的事,只是我近期不便下山,所以要拜託你幫我到善功堂兌換功法,每隔三天的夜晚子時,希望你能到山腳下進行聯絡。」

     「好的,包在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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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3260 發表於 2014-10-21 08:17 PM

第十九章 三元合一

     回到懸命峰的羅豐,沒有急著去閉關修煉,反而找到一些記錄門派規矩的玉簡,將裡面的內容仔仔細細看了一遍,揣摩每一個詞彙對語境的影響,將每一句話背後蘊藏的意思琢磨透徹。

     「原來是我想差了,玄冥谷的規矩既非張狂說的那樣無所限制,也非我以前想的那樣嚴厲。它禁止以大欺小,卻是寬限在一定範圍內,而非嚴格要求必須同階。

     一重境與二重境的外門弟子之間,視為一個範圍,三重境到五重境的內門弟子之間,又是一個範圍。所以儘管內門弟子總是欺負外門弟子,卻不敢下殺手,一旦出了人命,就會遭到極嚴厲的懲罰。

     不過,這些規矩只在玄冥谷的地盤上起效,出了門派,就看勝利者的手腳是否乾淨了。」

     通天古書感慨道:「這些規矩,延續了上古以後的魔道門派。太古的魔門,是真正的法則,認為活下來的才是天才,死掉的都是廢物,行事根本無所顧忌。

     因為這樣的做法,使得好些天才弟子半途隕落,夭折在內鬥中,沒有成長起來。漸漸的,魔門中人才凋零,最終輸掉了與道門的人道正統之戰。

     後來吸取了教訓,才修改了規矩,逐漸構成現在的精英模式。允許同級間的競爭,使得天才人物能夠脫穎而出,但又嚴禁以大欺小,防止天才弟子死在不公平的較量中。」

     羅豐點頭:「若是真的無所約束,縱容弟子自相殘殺,這樣的門派早滅亡了,哪能位列『三教六宗』。不過,如此一來,我的計畫就要更改了,晉級三重靈識境有益無害,最糟糕時會遭到五重境弟子掉戰,遠不如待在二重陰陽境來得安全。

     延緩晉級,穩固境界,這才是最佳做法。我想成為同階第一,你有什麼建議?」

     通天古書不假思索道:「精氣神三元齊修,將術修、器修、武修的路子全部走一遍,你自然能成為同階翹楚。」

     羅豐摩挲著下巴,疑惑的問:「這法子能行嗎?不是說貪多嚼不爛,多不如精嗎?」

     「當年還有人將道、佛、儒、妖、魔、巫六法同修的,後來這位成就極道強者,你只是三元同修,又不衝突,有什麼不行的?

     多不如精是你未來成就宗師之後的事,沒有集合百家之長,哪裡來的去蕪存菁?

     沒有參考的對象,如何能創作獨屬於自己的道意?」

     說話時,通天古書的語氣出現了細微的波動,但被很好的掩飾住。

     不曾察覺到的羅豐從善如流,按照目標制定未來的修煉計畫。

     突破一重境用的是器修的法門,因此需要補上武修和術修。

     他親自試驗後發現,由果導因,達到目的地後,用其他方式重走一遍,遠比想像中來得簡單,尤其是在已經掌握一門武學和術法的前提下。

     只用了五天,羅豐就實現以精化氣,和以神引氣的破關過程。

     他在體內運轉幽冥訣,神魂催動馭魁訣,雙手演繹裂濤拳,初時尚有幾分苦澀,動作轉承時總有幾分不協調。

     漸漸的,精氣神三元趨向統一,那份滯礙的感覺越來越越淡,直至渾然一體。

     三元統一的效果反饋回來,使得羅豐的出拳越來越快,越來越重,全身的筋脈、骨骼、皮膜彷彿擰成一條,劈劈啪啪炸響。

     最終,越演越烈的裂濤拳勁,在達到頂峰的一顆,噴湧而出,彷彿將空氣當做實體一般,向兩邊撕裂開,形成排海之勢,在轟鳴聲中,拳勁在兩丈遠處仍是凝而不散。

     首次體驗到三元合一感受的羅豐,倏爾了一個玄妙的境界,他彷彿看到有一扇未知的大門立在自己門前,背後蘊藏著不可知的世界。

     推或不推?

     不需要任何遲疑,他果斷的選擇了冒險推開。



     然而,力有未逮。

     神秘的大門在推開一條縫隙後,停了下來,三元合一的力量在這堵未知的厚重大門前仍顯弱小,不足以完全推開。

     有賭就有輸,打開縫隙的大門試圖重新關閉,並反饋回來一股雄厚的勁力,要震傷羅豐的心神。

     就在這一刻,一直沉寂的萬屠元功動了起來,就像是看到小弟被人揍翻,感慨著手下不中用,不得不出手的幫主。

     它推著三元合一的力量,猛然往前一撞,剛猛無匹的雄勁彷彿古代軍隊用來撞破城門的橫木,轟然一聲推開神秘大門。

     羅豐藏在胸口的灰色魂珠發出光芒,背後浮現出青面獠牙的鬼精虛影,它舞動手中的荊棘棒,向著前方地方一砸。

     霹靂炸響,飛塵撲朔,地面赫然被砸出一個大坑,原來放在那裡的石塊統統化成齏粉,並殘留下陰冥腐蝕的氣息。

     彷彿體內的力氣突然被抽空,面色蒼白的羅豐呼呼喘著粗氣,好一陣才恢復過來。

     「令武格部分實體化,這不是五重念威境才能實現的神通嗎?」

     疑問剛起,他就想通其中關竅,立刻質問始作俑者:「一切都是你策劃的吧,三元合一能實體化武格,你早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了。」

     通天古書帶著一份得意的訕笑:「哪裡,只有九成的把握,查看完現今的武學體系,綜合魂器和武格的原理和功用後,小的隱隱約約猜到會有這樣的變化。」

     「我就奇怪,三修同行的方式並不難想到,而且實踐起來遠不如料想的那般困難,若這麼做就能成為同階翹楚,門派早就推廣開了,原來還有這麼一個陷阱在。你可知道,方纔若沒有萬屠元功幫忙,我早已被反噬成瘋子或傻子了!」

     羅豐一想起方纔的經歷,饒是以他的心性,也頗為後怕。

     當時的他處在精氣神三元統和的最佳狀態,若遭到反噬,也就意味著,身體、真氣、神魂會同時受創,碰上這種情況,神仙也難救回。

     難怪門派都沒有推廣,蓋因沒有五重境的根基,三元合一的力量完全不足以推開那扇大門,也只有萬屠元功這樣的無上法訣,配合一往無回的勇烈屬性和強悍的戰鬥能力,才能在一重境的時候,強行推開玄牝之門。

     哪怕換了其他同級數的內功法訣,沒有這種偏差嚴重的攻擊屬性,也不可能做到這一點。

     通天古書忙道:「我就是將萬屠元功考慮進去了,才敢向你推薦這種修煉方法啊,此次變化,可說是盡在山人的預料之中啊。」

     「那你也該提前告訴我,讓我有個心理準備。」

     「一旦將實情告訴你,可就成了知見障。關於突破境界的知識,並非越多越好,知道的東西多了,領悟的東西就少了,說不定你就不能像現在這樣,靈光一閃,到玄之又玄的境界,看見那扇神秘的玄牝之門。」

     通天古書一副「我有苦衷,我很委屈,全是為你著想」的語氣。

     雖然明知它是故意裝可憐,可羅豐本身是個結果論的人,結果好,那就一切都好,便不予追究。

     「可惜,實體化武格消耗的真氣太多,一旦運用,就等於失去戰鬥能力,或許晉級到二重陰陽境,這一情況會有所改變。不過,九品武格『鬼精』太過弱小,實力僅相當於一重境巔峰,除非出其不意,否則很難取得戰果。」

     分析利弊後,羅豐將倚仗武格的念頭放到一邊,覺得重心仍應該在提升自身修為上。

     「幸好,剛才的冒險並非沒有收穫,至少讓我領悟裂濤拳的拳意,再結合卷潮手的柔勁,我可以嘗試修煉《正逆滔天掌》了。」

     羅豐隨意的揮出一拳,筋骨共振,剛烈的拳勁撕開空氣,發出音鳴。

     若在以前,他必須運足精氣,才能做到相同的程度。

     經過一個月的武學修煉,羅豐早已瞭然,自己在剛猛武學上奠賦,遠不如綿柔武學掌握得快,也不知是受了幽冥訣的影響,還是天生如此。

     「今日還是到此為止吧,身乏體困,應該休息了。」

     他正欲回房,忽然聽到背後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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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3260 發表於 2014-10-21 08:18 PM

第二十章 兩份謝禮

    難道是人道盟殺上門來了?

     這個念頭剛出來,就被羅豐否定,量他們也沒這樣的膽量。

     難道是谷峰主出關了?

     這個可能性最大,但羅豐知道不可能,他懶得再猜,戒備的轉過身去,感應對方的氣息,卻甚是熟悉。

     「你怎麼上山來了?」

     「我,有事,找你。」

     斷斷續續的說話,沙啞的喉音,說話者正是黃泉。

     羅豐將記載《正逆滔天掌》的玉簡還給對方,上面的內容他早已背得滾瓜爛熟。

     「若是索要玉簡,用紙鶴通知就行,沒必要上山,懸命峰的古怪詛咒,你難道沒聽說過嗎?」

     黃泉微微皺起眉頭,疑惑的吐出兩字:「謠言?」

     羅豐苦笑:「不是謠言,我有親身體會,一旦下山,運氣就變得十分糟糕,在山上就沒事。」

     「我,不在乎,命運,在掌中。」

     她伸出手,握了握拳頭,平淡的語氣中,透露出人定勝天的堅定信念,並不是少年人那種毫無由來的自信,而是經歷重重磨難,淘盡狂沙後的真金。

     有這樣的心性,難怪會有如今的成就,半個月內突破到二重境巔峰,絕非一個道體就能做到。

     黃泉收回玉簡,轉手又扔出一枚黑色晶石。

     羅豐伸手接住,吃驚的發現,裡面居然囚禁著一頭陰鬼,而且正是上一次逃走的那頭師鬼。

     「這是要送給我償還人情嗎?可你不是送過我《正逆滔天掌》了嗎?」

     黃泉解釋道:「那是,因為藥。這是,引開,敵人。」

     沒想到她居然會將一件事分成兩部分,羅豐覺得有趣,考慮自己眼下急需增強戰力,也就坦然收下。

     要做的事情全部做完,黃泉沒有寒暄,轉身就要下山,真是來也匆匆,去也匆匆,做事乾淨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

     羅豐慌忙提醒道:「小心人道盟的那群傢伙,他們中有人要對你不利,不過近期內很可能會蟄伏不動,但遲早會動手,最大的可能時機,是在三個月後的考核大會上。」

     黃泉停下腳步,轉身道:「謝謝,三月後,期待。」

     也不知是期待人道盟掉釁,還是與羅豐的戰鬥。

     看著快速遠去的窈窕背影,通天古書嘖嘖道:「很有韻味的小丫頭,你怎麼不把自己遭到人道盟敵對的事情告訴她?說不定能博取一些同情心,歸根結底,你也是受她連累,反正她的背後有大靠山,絕對能幫你擺平一切。」

     「我像是那種,遇上困難後,找女人哭訴的庸人嗎?受連累不假,可她如此心意,我又怎麼能找她發牢騷——真要解決不了的話另算。」

     羅豐並非死要面子的人,但也非一點臉面都不要。

     「人道盟的算盤,十有八九是以我為餌,將黃泉拉下水,既是如此,我就不能讓他們得逞。唔,先將魁奴替換掉吧,多一名幫手就是多一份力量。」

     馭魁訣的禁用期限早就到了,羅豐先斷開與鬼蟒的契印,再煉化水晶中囚禁的師鬼,使其成為魁奴,然後以這名師鬼的御鬼法術,控制住鬼蟒。

     原來的上下階級,變成了上中下階級。

     羅豐將師鬼釋放出來,頗為好奇的以馭魁訣的契印進行觀察,上回這位的狡詐表現,至今記憶猶新,一手金蟬脫殼之計,玩得甚是漂亮。

     傴僂的身軀,不停閃爍的幽綠小眼,明明是跟其他陰鬼相同的臉,卻給人一種非常猥瑣的感覺,而哆哆嗦嗦的四肢,更是透著一股膽小勁。

     這頭師鬼一現身,看清羅豐的位置後,就五體投地的拜倒在地上,極端恭敬的三跪九叩,慇勤非常。

     通天古書頓時驚呆了:「這廝生前絕對是個極品狗奴才!」

     羅豐也不知該作何評價,但至少可以肯定,它的靈智遠超一般的陰鬼,不輸給正常的人類。

     也虧得他修煉的是走精英路線的馭魁訣,若換成以量取勝的御鬼訣,就會直接抹殺掉鬼奴的靈智,以避免遭到反噬,畢竟數量多了,很難顧及全面。

     「要發揮出這頭鬼師的作用,就得捕獲大量的陰鬼,偏偏我不能輕易下山。」羅豐皺眉。

     通天古書疑問:「為什麼不能下山,你只是一枚誘餌,他們不會太看重你,頂多是順手為之,不可能派人進行十二時辰全天候監視,你只要在晚上偷偷溜出去就行了。」

     「他們的確沒那份閒工夫,可我擔心的是,在出去抓鬼的時候,會『萬分倒霉』的湊巧遭遇人道盟的手下,你覺得這個可能性如何?」

     通天古書為之語塞,因為他也覺得這是極有可能發生的事。

     「罷了,就交給它自行發揮吧,以它的靈智,並不難完成任務,何況有御鬼訣在,不怕它逃跑。」

     羅豐將命令傳達給師鬼,並勒令每隔三天回來報告一次。

     師鬼彷彿領命的將軍般抱拳,顯得忠心耿耿,態度謙卑,可一起身,轉頭就踹了一腳躺在旁邊的鬼蟒,雙眼幽火閃爍,聲色俱厲的對小弟進行調教,好一陣後,才坐在上面優哉游哉的下了山。

     通天古書頗為厭惡的評價:「欺下媚上,典型的小人姿態。」

     「這算是同性相斥嗎?」

     羅豐搖搖頭,不顧通天古書的抗議,回房間養精蓄銳,接下來的日子,迎接他的將是壓搾出每一分精力的艱苦修煉。

     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

     三個月的時間匆匆而過。

     懸命峰的峰頂,山嵐凜冽,寒風如刀。

     穿著一席單薄的練功服的羅豐寂靜而立,體內氣血緩慢流淌,彷彿化身成一顆大樹,融入到自然環境中。

     倏爾,他的身形一動,人走如龍,揮拳如雨,每一拳都發出海嘯般的巨響,拳勁如巨浪翻滾,捲動地面的沙石飛上半空,而且每當前一批沙石落下時,又會被下一波的拳勁托起,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在拳勁達到巔峰的時候,羅豐身軀一沉,腳下砰的一跺,一道氣環擴散開,地面震顫轟鳴,一股螺旋勁力反饋回來,從大腿上升到腰,再傳遞到手臂。

     他的兩手如同雙龍擊出,又似水中撈月,繞出一道圓弧,圓弧內產生無形的吸力,轉瞬間就將半空中飛飛揚揚的沙石盡數吸攝過來,並在如深海重壓的勁力下,強行被凝聚成一方石塊。

     但就在成形的一瞬,羅豐雙臂一抖,數十道截然不同的勁力傾瀉而出,將石塊重新碎裂成齏粉。

     做完這一切後,他才長長吐出一口氣,音如洪鐘迴盪,綿延不絕。

     「靜如處子,動如脫兔,聚沙成石,碎石化粉,以武修的法門而言,我已經把陰陽境的路走完了。」

     參悟陰陽,不過是踏入陰陽境的第一步,後面還需重重積累。

     器修的路子是參考符籙中的陰陽氣息相合,由此推導,使自身真氣陰陽和合,增強根基,黃泉走的就是這一法門,以純陰體質配合純陽寶器,一日千里。

     術修的路子是以陽系法訣,煉化神魂中的陰滓,成就陽神,

     武修的路子則如羅豐所述,他能在短短三個月內走完,一來是受通天古書指點,步步皆是捷徑;

     二來有萬屠元功這門偏向武修的無上法訣淬煉肉身,日日精進;

     三來領悟了六重境才能掌握的三元合一,回過頭來就是高屋建瓴,陰陽境在他眼裡幾無秘密可言。

     若非如此,以他的資質,修煉一年的光陰,或許才剛剛能踏入陰陽境,更別提將《正逆滔天掌》這門黃級武學修煉大成。

     這時,一枚印簽飛上懸命峰,發出紅光,提示所有玄冥谷的外門弟子去轉生台集合。

     「年度考核,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用它來驗證我這三個月來的修煉成果,再好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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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3260 發表於 2014-10-21 08:19 PM

第二十一章 下馬威

羅豐下了懸命峰,跟早就約定好的李恆等人碰面。

     他對高柱感謝道:「這三個月來,多謝高大哥暗中相助。」

     高柱爽朗的笑道:「沒事,反正只是跑腿。」

     羅豐不能下山,因此碰上需要善功兌換的時候,就以紙鶴委託高柱幫忙,包括兌換靈石、符紙、陽系法術等等瑣事。

     「咦,趙奉先不在這裡嗎?」

     李恆撇了撇嘴:「他如今飛黃騰達,又哪會看得上我們這些窮鄉僻壤出來的舊友。」

     孫小蓮勸道:「別這麼說,奉先也有自己的難處,他在圈子裡過得並不如意,一面要曲意逢迎那些嫉妒他的師兄,一面又要分出好處,拉攏同屆的師兄弟。」

     李恆哼道:「我怎麼覺得他最喜歡做這些事呢?」

     「別說這些煩心事!」高柱皺眉呼喝,「他若還把我們當兄弟,我們就真心待他,他若不顧念同鄉情誼,我們也沒必要用熱臉去貼冷屁股。多簡單的事,非要唧唧歪歪爭個不停,羅兄弟難得下山一次,就不能讓他開心點。」

     話糙理不糙,李恆跟孫小蓮也就住口,轉而討論起跟年度考核相關的事。

     仍是消息最靈通的李恆道:「我打聽過了,此次考核只針對外門弟子,前幾名都會得到谷主豐厚的賞賜,因此有些突破在即的師兄,都會特意壓制修為增長,以獲得參加資格,與此對應,倒數二十名會遭到罰魂鞭的鞭笞。」

     罰魂鞭是一項專門用以刑罰的法器,打在人身上,不會覺得痛楚,卻能直接折磨靈魂,讓人痛不欲生。

     孫小蓮可能知曉其中厲害,臉色發白道:「那我們這樣來到門派不過半年的人,豈不是很吃虧,哪怕是同一屆也比不過那些年初就加入的師兄弟啊?」

     撇去天賦不論,對於初入修行的弟子,往往修為就等同於時間,隨著時間流逝,這份差距才會慢慢縮小。

     比如修煉兩年的弟子肯定遠超修煉一年的,但修煉十年的弟子相比修煉九年的,優勢就沒那麼明顯了。

     幸好,李恆說出了令她安心的話:「門派考慮過這一點,因此放寬了限制,初次參加考核的弟子不在懲罰之列,但從第二年開始,就必須拚命爭取前面的名次,這也是變相的激勵弟子,早日突破三重境,脫離苦海。」

     孫小蓮明顯的鬆了一口氣,可神色並不見喜悅,悠悠道:「逃得了一次,逃不了第二次。如咱們四人這般資質,第一次只能當看客,以後就得為避免處罰而拚命,運氣好的可學些煉丹、制符等本領,外放出去做個執事,運氣不好的,就會被洗去記憶,扔回故鄉自身自滅。

     在玄冥谷的半年,我算是看明白了,修行一路,沒資質的人根本看不到希望,咱們四人中,也就李恆兄有望在五年期限內,突破三重境。」

     羅豐聽出她語氣中的悲觀,但也知道這心結不好解開。

     同鄉出來的五人,以孫小蓮的心性最差,她在故鄉時只是個無憂無慮的小姑娘,既不像趙奉先和李恆般受過長輩熏陶,懂得心計,也不像高柱般天生缺根筋,若無收徒一事,她將來就是嫁與他人,做個在外耕農事,在家孩子的鄉間婦人。

     心思單純,又不喜爭鬥的她來到處處勾心鬥角的邪宗,覺得不適應也是在所難免的,哪怕實際上遭遇的困難,比不得羅豐的十分之一。

     李恆心有慼慼,沉默不語。

     高柱不以為然:「資質不夠,就用努力來彌補,去苦修,去試煉,去爭取不可知的奇遇,總比呆在屋子裡唉聲嘆氣的好。比如羅豐兄,他就突破了二重陰陽境,期間必然吃了許多苦頭,我們應當以他為榜樣。」

     李恆和孫小蓮聞言,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看向羅豐:「你突破了?只用了半年?」

     其實在兩個月前我就突破了。

     羅豐不好說實話,只能謙虛的點頭承認。

     他雖然也煉製過陰陽符籙和陰陽法術,但將陰陽境修煉到巔峰的,只有武修的法門,因此精氣內斂,不實際交手,旁人很難看出。

     像器修的法門因為要壯大根基,使得氣血澎湃,很容易被人發現端倪,當初的黃泉就是最好的例子。

     李恆和孫小蓮眼中閃過一絲嫉妒,但隨意就消失,轉而笑著鼓勵羅豐,要為四人爭光。

     能輕易放下倒不是兩人大度,而是羅豐本身低調,不如趙奉先那般引人注意,光從外表上也看不出他的修為,便認為是機緣巧合而已。

     對於絕大部分的外門弟子,二重陰陽境都是能達到的,無非時間早晚而已,真正的難關是在第三重,有時瓶頸能將人卡上一輩子,也因此才會被玄冥谷用來當做劃分內外門弟子的分水嶺。

     最重要的是,懸命峰的詛咒不消除,羅豐取得再大的的成就,也只是徒增悲壯罷了。

     「這次的年度考核,我們三人只能去當個路人,希望就全部落在你肩膀上了,一定要讓那些鼻孔朝天的人瞧瞧,咱們家鄉出來的,並非只有一個趙奉先是能人。」

     李恆鼓勵的同時,仍不忘小小的諷刺趙奉先。

     羅豐笑道:「盡力而為吧,反正就算我不願出風頭,也會有人強逼,總有一些恩怨需要解決,不如高調一點,好叫人知道,我也不是軟柿子,任人。」

     「是嗎,但在我眼裡,你就是個軟柿子!」

     忽然,羅豐背後傳來了一個不懷好意的聲音,強烈的危機感籠罩心頭,後背激起了雞皮疙瘩。

     一股勁力破空偷襲而來!

     沒有遲疑,彷彿被驚到的蝦,羅豐腰背彎躬,全身肌肉一鼓,雙腿如彈簧一樣躍出。

     「咦,有點本事。」

     看到羅豐的反應,偷襲者略微吃驚,隨即又改變勁力的方向,如附骨之疽,死追不休。

     察覺如芒在背的危機感沒有消失,羅豐已明白不可能閃躲,於是不顧尚在半空中,強行轉身反擊,扭腰遞拳,勁力如潮水般洶湧而出,彷彿大海上的風暴捲起來的巨浪,一下劈落,龍骨大船也會粉身碎骨。

     然而,雙拳相交,迸發出空氣被擠爆的轟鳴。

     羅豐只覺對方的勁力高度凝聚,彙集在掌上,沒有絲毫洩露,如同一根定海神針般插入自己的潮水拳勁,堅若鋼鐵,沛莫能御。

     幽冥真氣自動護體,卻被壓倒性的力量徹底衝散崩潰。

     一縷錐心刺骨的陰寒氣流趁隙而入,鑽進羅豐的經脈中,並迅速潛伏起來,讓人誤以為只是尋常的負傷,遭到寒屬真氣侵襲。

     羅豐悶哼一聲,被這股掌勁擊得飛出,他沒有強撐,張開雙臂,先是凝氣成波,借助氣流緩解衝力,落地後又退了三步,才將餘勁徹底化消。

     饒是如此,他仍是負了內傷,雙耳陷入失聰狀態,接掌的手臂酥軟無力,更有隱隱,彷彿整條手臂的骨頭都被擊碎,胸口也是隱隱作痛。

     「你為什麼偷襲我?」羅豐質問道。

     對方看似光明正大的出招提醒,其實在提醒前就已經擊出拳勁,而且從凝成一股麻繩的勁力來看,至少是四重入微境。

     明明境界高出,仍要選擇偷襲,可謂卑鄙陰險。

     安連海面色冷峻,沉聲道:「有你這麼對師兄說話的?竟敢隨意污衊師兄偷襲!我只是給你一點小小的教訓,好讓你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莫要夜郎自大,取得一點點成就便以為自己了不起,現在的你不過是井底之蛙,做人還是要謙虛點,才能活得長久,你說呢,羅師弟?」

     他說話時,暗中提氣,就等羅豐受不住刺激,動手反抗時,再度重重羞辱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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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3260 發表於 2014-10-21 08:20 PM

第二十二章 生死決

     方纔的一番動靜,已經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安連海想要再動武,就必須有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在眾目睽睽之下,受了羞辱卻不能反抗,這幅窩囊相被人看在眼裡,難免受到指指點點,很容易就留下心結。

     然而,羅豐只是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就看似謙恭的拱手道:「師兄教訓的是,師弟就當是被狗咬了一口,沒什麼大不了的。

     凶狗咬了人,人又不能咬回去,最好的方法就是忍住痛,回去找根趁手的棍子,再找到機會,一棒子將狗打死,你說呢,師兄?」

     安連海一張臉頓時陰雲密佈,偏偏對方只是言語反擊,他若因此就動手,很難逃過「以大欺小」的罪名。

     有些事,可一不可二。

     私底下可以,被人看見就不行。

     其實,安連海一開始便看錯人了,羅豐可不是那種輕易熱血上腦的毛孩子,一受辱就喊著「莫欺少年窮」,定下戰約非要立刻報復回去。

     在小時候,他就受過許多欺辱,與之相比,方纔那點根本不算什麼,所以輕描淡寫的就忍住衝動,轉而以言語諷刺回去。

     哪怕有信心在不久的將來報仇,也沒必要喊得人人皆知,那是沒腦子的做法。

     硬釘子扎人是疼,但也僅僅是疼,軟釘子才真正讓人又惱火又憋氣。

     安連海本就不善言辭,剛才一番話已是特意策劃,現在被人不陰不陽的嘲弄回來,便不知該如何回擊,只是覺得憋火。

     「希望下一次見到你,還能有膽氣說這句話——如果你有下一次的話。」

     最後,他冷哼一聲,揮袖離開,反正目的已經達成。

     「我要運功療傷,你們替我守護片刻。」

     羅豐裝作內傷發作的樣子,盤腿坐下,並將玄冥真氣外放,纏繞週身,用來迷惑他人,體內則運轉萬屠元功。

     萬屠誅邪真氣在經脈中流轉一小周天,不出意料的,發現了一道隱藏在骨髓深處的陰寒真氣,輕輕一絞,將其湮滅。

     這道真氣並不帶毒性,卻如冬眠的蟲子般蟄伏起來,附著在骨髓上,端得是陰險。

     若是沒被發現,一旦在羅豐全力運功對敵時,暴起發難,下場可想而知。

     而且以這道真氣的隱蔽屬性,尋常的功法如幽冥訣等,哪怕全力一個月,也未必能發現,只有以萬屠元功地性,才能敏銳的察覺。

     羅豐長呼一口氣,站起身來,迎著眾人關懷的眼光,勸慰道:「我無大礙,不必擔心。」

     李恆心有餘悸道:「這人居然明目張膽的『以大欺小』,分明是有恃無恐,而且挑選眼下的時機,擺明了要影響羅師弟在年度考核上的發揮,居心叵測。」

     高柱為羅豐打抱不平,憤憤的罵了幾句髒話。

     孫小蓮則面有退縮之意,看向羅豐的目光,帶著幾分避嫌,彷彿是害怕會被連累。

     羅豐像是沒察覺到眾人的反應,道:「無妨,他們越是咄咄相逼,我就越不能讓他們失望。」

     這是發自真心的言語,對方親自派人出馬,行小人之事,反而證明他們沒有採用其他的陰謀詭計——當然,也可能是認為羅豐這樣的小人物,不值得動腦子算計。

     李恆見他態度強硬,本要勸解,話到了嘴邊,又嚥了回去。

     一行人各懷心事,向著轉生台走去。

     「咦,那邊有我認識的師兄,在符籙堂的時候常受他照拂,得去打個招呼,就先失陪了。」

     李恆指著前方一個圈子,對眾人抱歉的一笑,然後就走了過去。

     「我也有點事情,要暫時離開一會……」

     孫小蓮吞吞吐吐的說了幾句,低著頭離開了。

     「怎麼一個個都有事?」

     高柱還不明白其中蘊含的意味,傻傻的摸了摸腦門。

     通天古書嗤笑道:「你的老鄉,人品都很一般嘛,連共患難都做不到。」

     羅豐並不在意:「夫妻本是同齡鳥,大難臨頭各自飛。連百日恩的夫妻尚且如此,又何必強求交情一般的朋友與你共患難呢?」

     此時,轉生台附近已經聚集了不少人,三三兩兩聚成不同的圈子,有多有少。

     羅豐察覺到了黃泉的氣息,獨自一人倚靠著石柱,身旁冷冷清清,偶爾有人上前搭話,都會被無視掉。

     若眾人都知曉她是個女人,只怕會有厚顏之輩在旁邊死纏爛打,冰山美女也別有一番風采。

     可偏偏因為隨身寶器的原因,大家潛意識裡都把她當做男人,既然上去也是自討沒趣,自然無人搭訕。

     羅豐忽而感到一股蘊含十足敵意的目光注視著自己,循跡望去,不出意料,是上次追殺未成,反遭教訓的張狂。

     「他應該就是人道盟用來對付我的最後手段了,唔,丹氣外洩,精血澎湃,看來這段日子他沒少嗑丹藥,不僅將傷勢痊癒,連修為也提高了不少。」

     通天古書譏笑道:「鼠目寸光,居然用藥物提升修為。修煉一途上,丹藥終究是外物,用的越多,依賴性越大,就如同毒癮一樣。尤其是用藥物突破境界,就失去了相應靛悟,導致根基不穩,突破下一境界變得更難,又不得不依賴藥物,如此反覆,就陷入惡性循環。」

     「對沒有明天的人談未來,實在是太遙遠了。」

     羅豐滿不在乎的轉過頭,懶得再理對方。

     這種輕蔑憚度,更加激怒了張狂,敵意濃烈得彷彿化成了凶獸,恨不得食其肉啃其骨。

     羅豐邁步向黃泉走去,輕輕打了聲招呼。

     黃泉睜開眼,微微點頭,算是回禮,隨即又閉目養神。

     羅豐心中自有計較,反正他已經被當做是黃泉的一系,不管如何撇清關係,人道盟的人也只會寧殺錯不放過,既是如此,抱一下大腿又何妨,背靠大樹好乘涼。

     至於無聊的面子問題,他可不放在心上。

     過了一盞茶後,玄冥谷的長老駕馭靈器降落,簡單說了一些規矩後,就宣佈考核開始。

     考核的方式非常簡單,就是讓弟子相互比鬥,將近一百二十人,按照四人一組分類,每組間弟子兩兩比鬥,前兩名可以淘汰賽,最後一名將接受處罰。

     輪到羅豐的時候,伸手一摸,抽到的數字是「九」。

     他往顯示分組情況的石壁上看去,第九組已經有了兩人,一個名叫方途,另一個名叫吳晨。

     這時,石壁光芒一閃,出現了第四人的名字,正是張狂。

     羅豐感應到視線,發現張狂正手執籤條,一臉陰沉的看著他,眼神中露出了凶殘之意。

     「看來是做了手腳,人道盟的能耐,果真了得。」

     過了小組賽,接下來就是無情翟汰賽,因此特定的兩名對頭,在很大幾率上是不會碰到一起,除非兩人實力驚人,技壓群雄,而像現在這樣,一出場就碰到一起,無疑是受到暗箱操作。

     張狂帶著得意的笑容,靠近道:「上次的仇,今天我要十倍百倍抵回來,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得!哼,別想著用投降躲過一劫,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羅豐很不客氣的揮手打斷他的威脅:「整天有只蒼蠅在你耳邊絮絮叨叨,的確很叫人心煩,所以,來立生死決吧,一場比鬥解決所有問題。」

     張狂面上肌肉一跳,有種全力一拳卻遭揮空的慌張,辛苦準備擠兌言語沒有用上,好在同樣達成了目的。

     「你以為這次還會像上次一樣嗎?士別三日,刮目相看,如今我的實力,非你能預計得到,你得罪的那位大人物,賜下許多法寶,便是在年度考核中,拿個第一也並非不可能,就這點來說,說不定還得感謝你……」

     再一次,羅豐沒聽他說完,就縱身躍上了九號擂台,居高臨下道:「有沒有實力,手下見真章,只有沒自信的人,才會用言語來虛張聲勢。」

     「你!」

     張狂反遭諷刺,一張臉漲得通紅,想回敬幾句,又擔心被當做是虛張聲勢,只好憋著一肚子氣跳上擂台。

     通天古書見狀,稱讚道:「幹得不錯嘛,欲破敵軍,先破其勢,兵法攻心為上。這吃藥小子的養氣功夫不行,被你一番搶話,已然亂了心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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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3260 發表於 2014-10-21 08:21 PM

第二十三章 法器迭出

     羅豐的手段並不高明,對上那些懂得 頤養心性的高手,根本不會掀起情緒上的波瀾,但張狂在他手上摺敗過一次,又以外物提升修為,導致心性修為沒有跟上,因此三言兩語就被挑撥起來。

     向維持秩序的內門弟子提出了生死決的要求,對方並沒有吃驚,因為這種事在玄冥谷太過尋常,門派規矩中禁止私鬥決生死,但公開的決鬥就在許可中。

     在年度考核的比鬥中,是不允許殺掉對手性命的,佈置在擂台四周的陣法也會及時進行救援,但若弟子雙方同意進行生死決,那麼救援陣法就會被撤走。

     生死決的規矩很簡單,不死不休,勝者贏得一切,敗者輸掉所有。

     羅豐主動提出生死決,是因為相比平常的不擇手段,在年度考核上參加比鬥的弟子會受到一定程度的限制,比如僅能使用法器級別的法寶,也不准使用長輩賜下的符籙,甚至連丹藥等在比賽前都要進行登記。

     設置這一限制,是避免有些弟子向關係親密的長輩請求,拿到厲害的法寶來謀取榜首,這麼做就失去考核的意義了,門派自然不會縱容。

     初場比鬥就有人立生死決,這種刺激的事情,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在遠處的樓閣高台上,韓林舉目眺望,詢問身邊的安連海:「事情辦成了?」

     「是,這小子中了我的陰冥噬心掌,只要敢全力催動功體,立馬會遭到反噬,承受萬蟲噬心之痛,哪怕張狂抓不住機會,也是半身癱瘓的下場。」

     姚憐蓉輕笑:「這招可真夠狠毒的,對付區區一名二重境弟子,居然還要安連海親自動手,真是殺雞用牛刀啊。」

     韓林嘴角揚起一抹笑容:「蒼鷹搏兔,猶盡全力。無論對付什麼樣的敵人,都不要心生大意,這就是我能戰勝一連串對手,活到現在的原因。」

     姚憐蓉緊貼上背後,吐氣如蘭:「公子說的都是至理名言,奴家就陪你看一場好戲。」

     擂台上,兩人各自凝氣,銅鑼敲響。

     早已火冒三丈的張狂搶先動手,手中法訣一捏,一道碧綠毫光飛射而出,向著羅豐斬去。

     「中品法器,陰癸劍。」

     羅豐隨意拍掌而出,勁如浪濤,帶著陽烈之氣,將陰癸劍震向一邊,隨後雙足一點,人如利劍刺出。

     經過上一回交手,他已明白張狂走的是器修的路子,並不擅長近身搏鬥,一旦將彼此距離縮小到一丈,就是他的獲勝契機。

     張狂顯然也清楚這一點,一邊控制飛劍回襲,一邊又祭出一顆碩大眼珠形狀的法寶。

     這眼珠形狀的法寶懸浮在他頭頂,上下眼皮一眨,就射出一道灰色的光線。

     「中品法器,枯竭邪眼。」

     羅豐不慌不忙,側身躲開灰色光線。

     落空的光線射中擂台的地面,那一塊雲母石立即像是被風吹日曬數千年般,出現了風化的痕跡,光滑的表面變得凹凸不平,粗糙不堪。

     避開危險,羅豐正欲前進,腦後傳來破空聲響,卻是陰癸劍已至。

     他反手以隔空陽勁將飛劍震退,身形略微一頓,灰色光線再度射來,不得不往後退了一步。

     張狂無比快意的大笑:「哈哈哈,小畜生看到沒有,你現在連我的衣袖都碰不到,只用這兩件中品法器,我就能輕易將你斬殺!」

     羅豐不理他,抱元守一,將六感提升到極限,不再急於前進,反而以方圓五尺為限,躲避枯竭邪眼與陰癸劍的襲擊。

     他身形搖曳擺動,柔若無骨,描繪出一種說不出的美感,彷彿在深海中暢遊的魚類,躲避詭異變化的暗流。

     羅豐將正逆滔天掌的威能激發到最大,平地颳起了狂嵐,光滑的水母石表面出現了凜凜波紋,彷彿海中漩渦般,將周圍的沙塵也一併捲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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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3260 發表於 2014-10-21 08:23 PM

第二十四章 點心

     「你現在一定在想,如何拖延時間對不對?」張狂一副勝券在握的表情,自傲的說道,「到目前為止,一切變化都在我預料之中,不得不說,你的實力進步之快,幾乎超出我的想像。真是可惜了,明明是個天賦不錯的人才,卻要隕落在此——扼殺天才的滋味,真是讓人身心愉悅啊!」

     張狂大笑著,祭出了第四件法器,乃是一盞銅鈴。

     銅鈴飛上半空,快速搖晃起來,尖銳的音波籠罩全場,帶著幾分擾人心緒的精神波動。

     羅豐只覺銅鈴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層層疊疊,讓人辨不清聲源的位置,心海驟起無垠波瀾。

     「中品法器,亂心鈴。對常人來說,其威脅在於發出的音波,能直接影響到神魂,使得識海中雜念叢生,但對你來說,最大的威脅反而是浮在表面的聲音,比如現在,你已無法確認我的位置了吧。」

     張狂一邊挪步移動,一邊運功說話,他的聲音與銅鈴聲混雜在一起,時左時右,令人無法聽出位置。

     這是他專門用來對付羅豐的法寶,在他看來,羅豐雙眼不能清楚視物,要確認周圍環境的裱花就得依賴敏銳諜覺,從而聽聲辯位。

     方纔,羅豐躲避枯竭邪眼和陰癸劍的表現,更是讓張狂確信這一點。

     為測試效果,他催動陰癸劍,飛斬而出。

     只見羅豐依舊側身躲避,運掌發勁,但動作似乎比先前慢了一拍,沒能及時盪開陰癸劍,被劍光切下一條袖子。

     張狂心下大定,於是運轉更多的真氣來催動亂心鈴,使得聲音更吵更鬧,就像是有一百多個洪鐘,在山谷裡連續不斷的撞響,回音疊加,令人雙耳發麻,耳膜轟鳴不已。

     圍觀者當中,一些修為不高的弟子,已經忍受不住餘波的侵擾,生出反胃嘔吐的感覺。

     監管長老見狀,連忙加強擂台陣法的威力,禁制聲音的傳播。

     張狂不斷催動陰癸劍,將羅豐逼得狼狽不堪,再也沒有之前,輕鬆躲開兩件法器雙面夾擊的愜意模樣,時不時被劍光切出一道傷口。

     不一會,羅豐身上已是傷痕纍纍,鮮血將練功服都染紅了。

     「哈哈哈,讓你狂!你怎麼不繼續裝腔作勢了呢?剛才你不是很狂妄嗎,將我的攻擊當做訓練,還限定在一個圈子裡躲來躲去,現在怎麼不繼續呢?」

     張狂只覺全身舒暢不已,識海中的念頭個個發出歡快的聲音,心中一股快意不停的擴大,隱隱約約,他感受到自己的修為突破在即,只需在此擊殺羅豐,讓心靈痛快,就能立即突破到三重靈識境。

     「真是好事成雙,因為有你的存在,我得到了四件法器,現在又能借你來突破境界,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張狂暗中催動枯竭邪眼,積蓄力量。

     以他的修為,同時催動兩件中品法器已是相當吃力,想操作三件更是超出極限,但如果只是發出一次攻擊,那還是勉強能做到的,所以挑選時機就變得格外重要。

     就在這時,羅豐在躲避飛劍的襲擊中,不小踩中了先前被枯竭氣擊中,幾近風化的地面,表面一層霎時粉碎成渣,令羅豐身形一晃,重心搖動。

     「就是現在,請你好人做到底吧!」

     張狂大喝一聲,催動枯竭邪眼射出強烈的灰色光線,同時以陰癸劍封鎖退路,如此,無論羅豐前進還是後退,都將遭受重傷。

     然而,羅豐臉上沒有出現慌張,冷靜得就像是故意踩中凹陷的地面一樣,雙手往下一拍,浪濤勁力砸中地面,將粉碎的碎石沙礫震得飛飛揚揚,形成朦朧的白霧,徹底將自己籠罩住。

     枯竭之氣穿透白霧,看起來似乎擊中了裡面的人影,但人影過於模糊,讓人不敢確定。

     這時,陰癸劍激射而入。

     就見人影雙手一拍,正中劍身,一剛一柔,兩股對沖的內勁夾住陰癸劍。

     張狂頓覺陰癸劍失去了控制,就像是沉在深海中,被重壓推擠,劍刃旁的氣流彷彿化成了沉重的水銀,死死纏住劍身,不讓逃脫。

     他心頭一驚,知曉情況出現了變化,但尚不及反應,就見羅豐以電光火石的速度從沙霧中衝出,並準確的向著他所在位置衝過來。

     張狂大驚失色:「不可能!為什麼你不受音波影響?」

     「因為我辯物,依賴的不是聽音,而是聽勁!」

     羅豐呼喝一聲,他剛才之所以動作遲鈍,是因為受了亂心鈴的精神攻擊影響,噪音對他而言,根本無意義。

     一正一逆,蘊育不同勁力的雙掌蓋下,週遭空氣先是凝滯,隨後在勁力影響下,化作渦旋氣流,滾滾碾壓。

     張狂身前再度浮現出無常鎖魂盾,將洶湧的渦旋勁力擋下。

     「沒用的!只要有這面盾器保護,你永遠也傷不到我!不管你用什麼陰謀詭計,這場決鬥最後的勝利者一定是我!」

     張狂像是被逼上絕路滌犯,帶著癲狂的語氣吶喊著。

     「那就將它毀掉吧,讓你見識一下,谷峰主獨創的破器秘術!」

     羅豐故意高聲大喊,隨即催動早已等得不耐煩的萬屠元功,

     萬屠誅邪真氣彷彿是聞到了食物香氣的惡狼,又像是掙脫了韁繩的駿馬,狂野奔馳。

     卡嚓!

     無常鎖魂盾上出現了一道裂縫,而且迅速擴大,轉瞬間,已經變成了的蛛網。

     被術法禁錮在盾牌上的萬千冤鬼,一個個掙脫束縛,飄散而出。

     「給我——破!」

     羅豐再催功,新力合併舊力,一鼓作氣,將無常鎖魂盾徹底破壞,使得躲藏在後面,一張充滿恐懼的臉出來。

     「不——不要殺我,我向你求……」

     羅豐懶得聽他說話,欺身而入,雙掌迭出,勁力如雙龍出海。

     這一回,不再是掌心周圍的氣流被吸引,而是身體周圍的氣流都被引動,拳勁籠罩張狂,不留躲避的空隙。

     張狂全力運功雙臂格擋,並試圖催動枯竭邪眼偷襲,可又哪裡擋得住。

     洶湧掌勁一波又一波的襲來,一浪高過一浪,彷彿無窮無盡。

     在這等勁力衝擊下,張狂根本分不出精力來催動法寶。

     在撐過三波掌勁後,終究還是衝散架勢,一道道洶湧的掌勁,直擊張狂胸口,打入五臟六腑。

     兩條身影乍合即分,羅豐退了兩步後,穩穩立在原地,張狂則如拋飛的沙包一樣遠遠甩出,重重落在地上,癱軟成爛泥,他的內臟,已經被攪成一團。

     主人斃命,失去了真氣補充,浮空的三件法器紛紛掉落在地上,羅豐袖子一揮,將法器全部收入懷中。

     這是屬於他的戰利品,立了生死決,敗者的一切就歸勝者所有。

     見分出了生死,監管長老正要宣佈這場比賽的勝負,就聽羅豐道:「弟子尚有東西要收取。」

     他從懷中拿出一張符籙,這是最低品階的符籙,召陰符。

     是羅豐以器修法門突破陰陽境時,煉製的兩種符籙之一,使用後,可以召喚出方圓百米內的死者魂魄。

     真氣催動符籙,啟發術法效果,擂台上出現了帶著迷茫神色的張狂的靈魂,以及那些從無常鎖魂盾中逃出來的冤魂。

     「請你好人做到底吧,成為我的寵物的食量。」

     羅豐重複張狂說過的話,打了個響指,一條八丈長的鬼蚺出現在他背後,哪怕大半的身體盤在地上,抬起來的蛇身仍有三人高。

     在這三個月裡,經過鬼師地意栽培,原先鬼蟒又成長了一倍,從蟒蛇進化成蚺蛇,週身黑氣繚繞,兇惡猙獰,碩大的蛇頭,能一口吞下一頭水牛,蛇頭兩側,還有六片彷彿鰓蓋的鱗片。

     羅豐面無表情的說道:「這是今天的點心,雖然味道不那麼美味,去吧。」

     鬼蚺張開血盆大口,鰓鱗怒張,喉嚨裡發出嗤嗤的破風聲,對著張狂的靈魂一口咬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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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3260 發表於 2014-10-21 08:24 PM

第二十五章 誤導

     「恭喜,你立威的目的達成了,瞧瞧這些人看你的目光吧,驚恐、害怕、畏懼,你在他們心中的形象,一定是阿鼻地獄裡,用盡各種酷刑懲罰罪魂的鬼王,還是最冷酷無情的那個。

     不得不說,決鬥最後你的言行,已經無限接近那些窮凶極惡的大魔頭了,尤其是將對手的靈魂餵食鬼寵,簡直是邪惡之極。」

     通天古書呼呼笑道,透著十足的邪氣,彷彿看到未來的大魔頭正在冉冉升起。

     羅豐轉頭四顧,身旁那些弟子一個個偏過腦袋,不敢與他的視線相交,更有膽小者,被他的目光掃到的時候,身體明顯的了一下,就像是被地獄刮來的冷風吹到一般。

     「這是好事,證明大家都是良心未泯,尚留一份底線。」

     雖然玄冥谷隸屬邪派,心狠手辣之輩比比皆是,可連靈魂也一併吞噬,即便是真傳弟子中也很少有人這麼做得這麼絕,更遑論加入門派不到五年的外門弟子,絕對是極大的衝擊。

     但是,在門派刑律上,羅豐是完全站得住腳的。

     生死決,勝者贏得敗者的一切,自然也包括靈魂。

     通天古書調侃道:「這麼說來,你是沒有底線嘍!」

     「我有原則,只要是遵守了原則,其他的都不重要。之前就說過了,我從來不是爛好人,無限的寬恕敵人,這是傻子和聖人才會做的事,張狂自尋死路,我當然要讓他得償所願。

     吞噬張狂的靈魂,除了威懾餘眾外,也是起到惑敵的效果,讓他們以為鬼蚺就是我的魁奴,到時候他們若以此設局,我便召喚出真正的魁奴鬼師,作為奇兵。」

     通天古書接話道:「你的用意恐怕不僅如此吧,在戰鬥結束後,你大咧咧的將從未派上用場的鬼蚺召喚出來,公開展示,也令那些人猜不到你的底牌究竟有多少,認為你對付張狂,仍是留有餘力。

     敵人心生忌憚後,想再度策劃對付你,就得仔細打探情報,一來二去,你又能爭得許多時間,而時間恰恰是當下的你最需要的。」

     羅豐不置可否,向著門柱走去。

     黃泉依舊是閉目養神,看都沒看他一眼,彷彿方纔的表現不值一提。

     高柱絲毫不受影響,爽朗大笑著恭喜:「幹得漂亮,就是該這麼做,老虎不發威,人人當你是病貓,這下終於沒人敢小瞧你了!」

     羅豐欣慰的點點頭,這兩位的反應在他預料中,是最為放心的夥伴。

     不過,其他的「普通人」就沒那麼容易接受了。

     羅豐轉過頭,朝向李恆和孫小蓮的所在。

     這兩位也跟其餘弟子一樣,畏縮的轉移視線,故意裝作不知。

     羅豐心中嘆了一口氣,將一縷不起眼的奢望念頭掐滅:「罷了,凡事太盡,緣分勢必早盡,有得必有失啊。」

     就在他感慨得失的時候,在遠方觀戰,本打算看一場圓滿好戲的韓林,臉色難看得像吞了一隻蒼蠅,一雙手緊握又鬆開,鬆開又緊握。

     姚憐蓉察言觀色,自然不敢在這時候觸霉頭,靜靜站立到旁邊,一言不發,收斂嫵媚姿態。

     安連海忙跪在地上,滿頭冷汗的請罪:「公子,小人以性命保證,對方絕對中了陰冥噬心掌,小人的的確確感知到,陰冥真氣鑽進了他的和經脈。」

     韓林瞥了他一眼,好不容易,將「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氣言嚥回去,按下怒氣,冷靜分析了一陣。

     「不怪我,是我算錯了一步。懸命峰的谷桐,因為太過低調,一直以來,我們都將他忽略了。」

     姚憐蓉見韓林怒氣緩解,連忙體貼的詢問:「谷桐是誰,他很厲害嗎?」

     韓林臉色肅然:「何止厲害,當年他可是被評為首屆第一奠才人物,尤其是一身福運深厚,每次外出試煉,總有奇遇能滿載而歸,不到四十歲晉級八重化神境,和同屆的其他四人一起被譽為『五邪子』。」

     姚憐蓉掩口驚訝:「四十歲晉級八重化神境!能做到這一點,不說前無古人,至少也是屈指可數。不過,他被困懸命峰的詛咒,算是運勢的報復嗎?」

     韓林撇了一眼,道:「懸命峰弄出了這麼多怪事,上面卻一直沒有派人細究,你難道認為純粹是巧合?宗內的人皆認為,谷桐是在為突破天人境做準備。有這麼一位厲害人物教導,這個叫羅豐的小子有點本事,也在情理之中。」

     姚憐蓉小心的問:「那我們,就這樣饒過他?」

     韓林面上閃過一絲狠意:「跟我韓林作對,還敢拂我面子的人,從沒有一個能好過,哪怕他背後站著昔日的首席!他以為做出這些舉動,就能威懾到我嗎?哼,正好將計就計。」

     他轉頭對安連海命令道:「去找百蠱真人,就說找到了上好的棄子,正合他的要求,可堪一用。」

     忽而,韓林想到了一個主意,陰測測道:「對了,你可以先去找單劍通師兄,將羅豐的厲害之處介紹一遍,想來他為了自家的小姘頭,會不吝嗇幫上一把。」

     「是!」安連海匆忙離開。

     韓林望了一眼轉生台的比鬥,再也沒了先前的興致,掃興的揮袖離開。

     羅豐可不知道自己在破壞無常鎖魂盾時,故意喊出來的一番話,成功誤導了別人,但他依然滿意。

     得益於第一場的殘忍表現,接下來的兩名弟子,方途和吳晨都不敢與他比鬥,遇上時就主動認輸,哪怕明知受規矩限制,羅豐絕不敢下毒手。

     畢竟,張狂已死,注定是這一組的墊底,也就意味著其他人不會受到懲罰。

     沒了壓力,自然失去了動力。

     所以,羅豐成了最輕鬆的一人,還有閒情去看別人的戰況。

     李恆與孫小蓮毫無不意外的成了墊底,高柱倒是拚命,但也只爭到第三,沒能晉級。

     這並不意外,眾人加入玄冥谷時日太短了,根本比不得那些在門派中待了三四年的師兄師姐,身家雄厚。

     哪怕從資質上看,停留外門弟子的時間越長,晉級內門弟子的希望越小。

     能從小組比鬥中脫穎而出的,基本都是二重陰陽境,這幾乎是一道標準線。

     當然,也有例外。

     因為內年度考核的前幾名,獎勵頗為豐厚,所有有一些修為達到界限,明明可以突破第三重的外門弟子,故意壓制境界,以謀求奪取獎勵的資格。

     黃泉和趙奉先都不出意料的晉級,尤其是前者,風頭不亞於羅豐。

     她的三場比賽,都只用了一招。

     一槍搠出,不管對方是閃、是守、是攻,都沒有懸念的被擊敗。

     其中一名四年資歷的師兄,還祭出了中品防禦法器,仍是被一槍捅出個大窟窿,連人帶器一起被紮成串。

     比鬥後,這位師兄嚎啕大哭,不是為胸口的傷,而是為損壞的法寶。

     並非人人都像張狂一樣「財大氣粗」,普通的外門弟子,想要弄到一件中品法器,至少要付出兩年的積蓄,這還是運氣好,被分配到油水多的職務。

     至此以後,其他弟子碰上黃泉,不乏直接認輸者,不僅是覺得勝算渺茫,更是為自家法寶考慮。

     看得出來,相比上次羅豐相遇時,黃泉的實力有了大幅提升,一點也不亞於羅豐的進步,已經遠超出二重境的層次,甚至就算她在戰鬥中突然晉級三重境,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她奠賦資質,跟其他人明顯不在一個級數,是只能仰望的高度。

     淘汰賽後,羅豐那令人罵娘的霉運沒有發作,遇上的對手實力平平無奇,偶爾有膽量向他發起打鬥的,也難以逼出底牌,靠著正逆滔天掌和鬼蚺就能取勝。

     想來,這是羅豐取代了張狂的位置的原因,這些待遇,原本應該歸張狂享受,以人道盟的能耐,提前安排一下順序,並非不可能。

     只是他們顯然沒料到張狂會落敗,計畫一開始就出錯了,導致一切都給羅豐做了嫁衣裳。

     這般無驚無險,羅豐一路闖到了四強。

     下一輪的對手,是一個名叫胡靈瑤的女子,同樣是初屆的外門弟子,長得玉立亭亭,雖然臉有風塵之色,但明眸皓齒,膚光如雪,是個引人注目的美嬌娘。

     她能闖到這裡,實力是一部分,運氣也佔了相當大的一塊,遇上的對手實力都偏弱,偶爾幾個修為不差的,都隱隱有放水的跡象。

     不少人對此心知肚明,但有些事情,藏在肚子裡是一回事,說出來,就很容易得罪人。

     剩餘的兩名四強,黃泉自是佔了一個名額,她的成就毫無水分,晉級路上遇上許多三、年資歷的師兄,皆被她一桿槍擊敗。

     為此,甚至有人提出質疑,認為她手中的槍是超出法器層次的法寶,但在執法長老當眾鑑定後,謠言自破。

     另一名四強也是如此,他是唯一的「老前輩」,同樣是一路殺出來,戰績彪悍,不像羅豐跟胡靈瑤般有運氣作祟,趙奉先就是在八強時敗在他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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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3260 發表於 2014-10-21 08:25 PM

第二十六章 劫持種蠱蟲

     外門弟子的比鬥,決出勝負極快,通常不會超過一炷香時間,而且勝負優勢非常明顯,如羅豐與張狂般戰得跌宕起伏的,少之又少。

     因此直到勝出四強,仍只過去半日,正值晌午。

     執法長老對外門弟子間低水準的戰鬥,本就沒什麼興致,便宣佈先行休息,等到下午再繼續進行。

     羅豐同高柱一起,向鍛器坊的地下街市走去,依著他的成績,卻是要請客。

     「羅兄弟你可真是厲害,不顯山不露水,就奪了前四,真叫人吃驚,你是怎麼修煉的?」

     這種問題關乎個人秘密,尋常人有所顧忌,哪怕想知道也只會旁敲側擊,而不會這般開門見山,也只有高柱的一根筋,才問得出來。

     「機緣巧合,外出試煉時出手救了一人,得了餽贈……」

     羅豐正要有選擇的將自己的經歷敘述一遍,忽見天外一道黑光疾馳而來,落在兩人面前,現出一名鶴髮童顏的老人。

     老人開口問:「你倆誰是羅豐?」

     羅豐忙拱手道:「不知前輩找晚輩何事?」

     老人上下打量一番,點頭道:「精氣內斂,潛力深藏,經脈又極具韌性,單劍通這小子倒是沒晃點老夫。」

     羅豐正要詢問,卻見老人袖子一揮,將他整個人收入其中,意識頓陷黑暗。

     隨即,老人化光離開,留下一臉迷惑,完全搞不清狀況的高柱。

     不知過了多久,羅豐從昏迷中悠悠醒來。

     「不錯,你是這批人裡身體素質最好的一個。」

     昏迷前看見的那名老人,面帶陰冷的說道。

     羅豐深吸一口氣,使自己冷靜下來,環顧四周,發現還有其他陷入昏迷的弟子。

     這時又聽老人道:「不要問我問題,仔細想想,我已經將該知道的事情傳入你們的識海中了。」

     羅豐忙集中意識,開始回想,果然在識海中多出了一部分陌生的內容。

     老人名為百蠱真人,是六道宗奠人境長老,機緣巧合下發現了一處上古遺蹟,卻受阻於禁制,難以探查,偏偏佈置者的實力遠高過他,想要以水磨工夫強行破解,至少要三百年的光陰。

     但這也反向證明,遺蹟中的寶物必然十分珍貴,更令百蠱真人難以捨棄。

     終於,經過數年到查,他發現遺蹟並非無限制的禁制外人,只是在境界上設置了一道上限門檻,凡是達到三重境,催發出靈識的修士皆不能入內。

     自此以後,百蠱真人組織了十五次低階弟子入內探索,但每一次都無人解除禁制或脫險,這一回是第十六次。

     不過,百蠱真人也並非一味要他們去送死,經歷了這麼多次失敗,他也總結出不少經驗,比如在弟子體內種入赤蠶蠱,強化體質,讓他們能發揮出相當於五重無漏境的實力。

     誠然,赤蠶蠱只能像符籙一樣外在加持修為,並不能真正提升境界,實際上能發揮出的戰力遠遠低於真正的五重境修士,但至少讓弟子增加了不少保命的機會。

     「另外,赤蠶蠱也能起到監視的作用。」

     羅豐在心底補充了一句,他以幽冥真氣在體內運行一週,果然發現了一頭圓肥的蠱蟲蜷縮在丹田處。

     過了一炷香後,其他的十數名弟子或早或遲的從昏迷中醒來,一臉迷茫之色,但一個個都識相的沒有大呼小叫——那些遇事則驚的弟子,早在入門試煉時就被剔除了。

     羅豐見百蠱真人沒有再開口的,於是就代勞,將那番提示的話一遍又一遍的重複。

     在得知自己淪為探測凶險的棄子後,每一名弟子臉色都變得凝重,惴惴不安,但都敢怒不敢言——那些不辨敵我強弱,隨時敢怒敢言的弟子,也早在入門試煉時就被剔除了。

     見所有弟子都醒來後,百蠱真人開口道:「全都進去吧。」

     一揮袖子,所有人被真氣裹住,強行送入白色迷霧遮掩的山谷中。

     須臾後,一名身著白衣,頭盤髮髻的男子緩緩來到百蠱真人旁,戲謔道:「手段還是如此粗暴,該說不愧是邪宗麼,居然強迫弟子去送死。」

     百蠱真人沒好氣道:「彼此彼此,我用武力強迫,你用言辭欺騙,目的都是相同,大家半斤八兩。」

     白衣男子笑道:「這可不一樣,貴派弟子是受脅於你的威勢,不情不願的,而我派弟子,則是為了剷除邪惡,弘揚正義,懷著為門派犧牲的偉大情操,自願的。」

     百蠱真人譏諷道:「是啊,他們一定不知道,為門派是假,犧牲卻是真,你我的差別,就是偽君子與真小人的差別。」

     「錯了,是動腦子與不動腦子的差別。」

     百蠱真人哼了一聲,不再理睬。

     羅豐被真氣強迫送入後不久,感受到推送的力量消散,身體開始下沉,連忙一掌拍下,確定高度,再使千斤墜穩穩落地。

     通天古書唉聲嘆氣:「你的運氣可真糟糕,才下山半日,就被抓住當探雷的卒子。」

     羅豐搖頭道:「百蠱真人曾喊出我的名字,證明一切並非巧合,而是有人暗中算計,推波助瀾。」

     「如果你不下山,有那位神秘的峰主坐鎮,他勢必不敢上懸命峰抓你,這種事本就拿不上檯面。」

     「歸根結底,是我修為太低,若成了六道宗的真傳弟子,不管誰想動我,都需掂量一二。弱者需自強,而不是靠求饒來躲避災劫。」

     羅豐仍堅持將一切歸結到自身上。

     「不提這些,我現在身處上古遺蹟的禁制中,隨時會遇上危險,再大的屈辱,也只有活命出去才能發洩,看起來所有人都被分散到不同的位置。」

     話音剛落,就見一道陰鬼飛撲而來,吸走周圍的溫度。

     羅豐簡單一掌拍出,沒有運用正逆滔天掌的勁力,對付沒有實體的鬼物,再精妙的掌力都毫無意義,不過蘊含的幽冥真氣,輕易就將陰鬼擊得魂飛魄散。

     但陰鬼臨死前的一聲慘叫,卻像是黑夜裡的火光,將隱藏在樹叢裡的野獸全部吸引過來。

     成千上萬的陰鬼湧動,空氣的溫度驟然下降,令人感覺如墮冰窖,陰森恐怖的氣息如瘟疫般蔓延開。

     若是三個月前的羅豐,碰上這一幕只有逃之夭夭的份,但現在則截然不同。

     「送上門的食物,怎能輕易放過?」

     他捏訣召喚,無端聚攏的陰風在身後怒嚎,一條十丈長的鬼蚺森然現身,而在碩大的蛇頭頂部,站著一名身形傴僂,枯槁乾瘦的鬼師。

     等階上的壓迫,令諸多陰鬼產生了來自本源的恐懼,尤其是鬼蚺一對幽綠如寶石的蛇瞳,每每閃爍間,就能讓被盯上的一大片陰鬼像青蛙般瑟瑟發抖。

     鬼師見到諸多的「食物」,也快意的發出了漏氣的陰笑聲,指揮著坐騎,發起了慘無鬼道的捕獵。

     不需要任何技巧,鬼蚺只是張口吸氣,就能將大批的陰鬼吞入腹中,消化成自身的一部分。

     鬼師則催動術法,射出一道道黑光,這些黑光在擊中地面後,會散成幽暗光環,凡是的被光環圈中的陰鬼,就會被攝取到他手中的法器裡。

     這件法器名為萬鬼幡,名氣雖具氣勢,但其實就是個能儲存陰鬼的下品法器,而且陰鬼沒有實體,連拓展空間的靈紋都不需要。

     有這兩位專業人士捉鬼,羅豐什麼事都不用做,只消站在一邊旁觀。

     很快,面對兩名無可抵擋奠敵,鬼群的士氣動搖,產生了潰敗的跡象。

     羅豐見狀,猶豫著是不是要約束兩名手下,放點水,以免食物驚逃,失去壯大的機會。

     這時,遠方傳來了一聲威嚴的怒吼,所有恐慌的陰鬼鎮定下來,甚至排列出簡陋的陣型,聚合力量,形成陰氣護罩,抵擋鬼蚺和鬼師的攻擊。

     「是鬼將!」

     羅豐眉頭一挑,向聲音傳播來的方向,將感知蔓延過去,果然發現了一個氣息遠遠強於其他陰鬼的存在。

     以修士的境界劃分,鬼將至少是五重境。

     緊跟著,有領袖指揮的效果就體現出來,所有陰魂一分為二,一部分纏住鬼蚺和鬼師,使用陰氣護罩抵擋攝取,另一部分則向著羅豐突襲。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這名指揮的鬼將居然還懂兵法韜略,有意思。」

     雖然鬼將身前極可能是那些軍中將帥,但淪陷為陰鬼後,大多失去了記憶,只殘留一些支離破碎的片段。

     顯然,這名鬼將殘留的記憶片段恰好跟兵法相關。

     用武道對付數量眾多的鬼群是最下乘的手段,羅豐拿出一疊靈符,這些都是他修煉器修法門時,作為練習的對象,大量煉製的日曨符。

     拿出一張符籙,真氣一催,霎時爆發出刺眼奪目的光芒。

     所有的陰鬼淒聲哀嚎,身體表面像是被劇毒腐蝕般,發出嗤嗤的聲音,焚化出一縷縷黑煙。

     作為最低階的九品符籙,日曨符僅僅對冥間生物起效,尋常人遇上,會暫時被奪走視覺,而稍有本領的武修,運轉真氣保護雙眼,就能不受影響。

     但就是這麼作用單一、效果薄弱的低階符籙,此時卻起到了等同玄級武學的威能,讓數千陰鬼陷入恐慌中,再也不能維持陣型,如同炸營的軍隊。

     後方的鬼將雖然大聲怒喝,全力控制鬼軍,但哪裡控制得住。

     羅豐抓住空隙,全速奔馳,直取鬼將,正是相同的計策——擒賊擒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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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3260 發表於 2014-10-21 08:25 PM

第二十七章 收服鬼軍

鬼將的外貌恰如其名,身上穿著黝黑厚實的盔甲,手持幽冥大刀,煞氣衝天,一點也不遜色那些身經百戰的悍將,尤其是威武的吞金獸盔下,透出兩道刺穿黑暗的幽綠光芒,令觀者心驚膽顫。

    羅豐指尖一彈,射出一張日曨符,於半途中激發,迸發出灼灼光芒,先聲奪人。

    然而,纏繞在鬼將體表的陰煞之氣,將陽灼光芒盡數阻擋在外,保護它不受影響。

    暗光閃爍,一道幽冥刀罡森然斬出。

    羅豐雖有準備,在預判下提前閃躲,仍是慢了半拍,肩膀被鋒利的刀罡撕裂出一道可怖的豁口,鮮血飛濺。

    「糟糕,我的修為與對方相差太多了!」

    他心下大驚,連忙激發潛藏在丹田中的赤蠶蠱。

    那肥圓的蠱蟲如痙攣般彈動,釋放出強大的精元,充斥人體的四肢五骸。

    羅豐頓覺身體好似膨脹一般,擁有無窮力氣,六感更是前所未有的敏銳,彷彿時間的流逝都變得緩慢。

    這時,他的瞳孔猛地擴大,卻是看見一片鋒利的刀尖直劈面門,距離不到三寸,陰森的銳氣刮得他臉面發疼。

    羅豐仰面折腰,使一招鐵板橋,堪堪擦著臉皮躲了過去,他連忙揮手擊出一道劈空掌,將攻擊落空的鬼將震飛。

    羅豐心中一陣後怕,若非及時將自身修為提升到五重境,只怕剛才那一刀,就已經身首分離,而且很可能到死都沒看清對方的動作。

    「大意了,幾番輕鬆解決敵手,讓我生出了驕縱的心態,明知對手有五重境的修為,仍想著憑藉自身實力較量一番,這樣的心態已不是自信,而是自負。」

    腦海中,迅速閃過一連串的念頭,讓羅豐自省失誤。

    也許是生死間的逼迫,豁然間,他竟是生出了幾許明悟,靈台前所未有的澄淨。

    隱隱約約的,好像觸摸到了什麼,只是隔了薄薄的一層膜,稍稍用點力氣就能捅破。

    然而,鬼將的再度出手,打斷了他的領悟。

    刀芒如鏡,刀氣如獄。

    幽冥鬼刀帶著嗚嗚吹響的陰風迎面斬來,刀招中夾雜著幻術,竟有亂人心志的效果。

    但此刻羅豐的情緒已然平靜,即便領悟被打斷,身心仍處在最佳的狀態,只見他左掌一收一吐,雄沛掌勁如怒潮當頭拍去。

    陰風乍然熄滅,幽冥鬼刀彷彿被無數蜘蛛網黏住,難以寸進。

    鬼將的碧綠雙瞳閃爍,先是抽刀後退,隨即張開空洞的嘴巴,一聲怒吼,竟吐出一匹駿馬陰魂。

    鬼將翻身騎上,人借馬力,奔馳而出,同時左手拿出一面黑色小旗,向前一揮,數百枝陰氣凝聚的弩箭破空攢射,如大雨傾瀉。

    羅豐不慌不忙,仍有開口評價的空餘:「鬼物的靈智終究泛泛,鬼魂都是靠飄的,失去了實體,四條腿並不比兩條腿更快,有馬也並不比無馬更有衝擊力。」

    他運掌往前一拍,一正一反兩股氣勁對沖,形成氣流漩渦,將所有的陰氣弩箭都絞斷成碎末。

    隨後雙手一攏,如捧玉杯,霎時氣流漩渦擴大,將鬼將連人帶馬一起困住,如置泥沼之中,難以移動。

    鬼將拚命掙紮著,全身散發出狂暴的死氣,眼看就要掙脫。

    羅豐祭出亂心鈴——這是他唯一能使用的法器——震盪出動搖心神的鈴聲,這類精神攻擊對鬼魂類的純精神體有著奇效,很快就讓鬼將重新陷入束縛中,難以集中力量掙脫。

    抓住機會,羅豐全力鼓蕩起功體,頭髮無風自動,輕輕的飄揚起來,沉寂的幽冥真氣在催動下,就好像是大河奔騰,海潮狂嘯一般,越行越快。

    雙手一捧,四周的空氣蜂擁聚集,好似平地颳起了颶風,並在剎那間收斂,凝結成一團內部高速切割的氣流團,更附著著絲絲幽冥氣息,

    羅豐雙掌向前一推,伴隨著炮彈發射的轟鳴聲,氣流團呼嘯奔馳,正中即將脫困的鬼將,內部混亂的氣流頓時爆發。

    千百道空氣刃四散開,彷彿一頭巨獸張開了嘴巴,要吞噬毀滅一切。

    陣陣破空聲響,每一道空氣刃都不亞於利器切割,濺射在地面上,就會砍出深深的一道溝壑。

    鬼將身上嚴絲合縫的黝黑盔甲被擊得支離破碎,全身受傷慘重,躺在地上難以動彈,散發出腐臭的氣息。

    它的修為雖有五階,理論上相當於修士五重境,但終究有許多的弱點,比如靈智低下,戰鬥中不懂得轉變;比如沒有武技,僅憑本能戰鬥;比如沒有法寶,連手中的幽冥鬼刀都是以陰氣凝聚而成。

    因此,同階的戰鬥,鬼物或妖獸等往往比不得神通迭出的人類修士。

    羅豐長長呼出一口氣,運氣調息,讓赤蠶蠱回歸平靜,而充斥在四肢五骸中的精元也跟著回縮,令他體會到大起大落的感覺。

    雖知這些都是外力,非是自身修為,可感受著力量如退潮般消失,羅豐仍生出幾許失落,好一陣後,才調節好情緒。

    「力量雖好,卻不是自己的,過分沉迷,有害無益。何況,區區五重境罷了,靠自己的努力,很快也能達到,沒必要捨不得。」

    他將注意力轉移到重傷的鬼將身上,這位凶悍的傢伙經過一陣休息後,吸收掉週遭的陰氣,居然有了掙扎的力氣。

    也是羅豐手下留情,如果他先前運用的不是幽冥真氣,而是萬屠元功,現在恐怕就已經魂飛魄散。

    當然,這麼做就浪費了,一名懂得排兵佈陣的鬼將可是珍貴的人才,收復後將成為極大的助力。

    在以心念通知後,鬼師迅速過來,施展御鬼訣,經過一番折騰後,將鬼將收服為手下。

    只是御鬼訣不同於馭魁訣,後者容許魁奴的修為超出馭主,甚至馭主能借此得到補助,提升神元,但前者就不允許,一旦鬼奴的修為凌駕於御主,就有極大可能會叛變,掙脫契約的束縛。

    這是精英戰術與兵海戰術的差異。

    鬼師目前的實力只有三階,一旦讓鬼將醒過來,遭到叛變的可能在九成以上。

    幸運的是,如今身處的環境,有著大量的陰鬼,若是盡數吞噬,絕對能提升到四階,之後再找到其他厲害的鬼物進食,未必不能突破到五階。

    失去了統帥,剩下的陰鬼不過是群烏合之眾,在羅豐指揮下,鬼師與鬼蚺用了三天時間,盡數收服。

    除去在前期被鬼蚺吞噬掉的倒霉鬼,剩下被收入萬鬼幡的,共有七千多,但這點遠遠不足以讓鬼師連升兩級。

    鬼道生物的上下級,實力差距是非常大的,百倍差距都不算過分,何況還有吸收過程中的損耗,往往吞噬掉一個後,真正吸收到的修為不足原體兩成。

    因此,一般情況下,單純論戰力增加的效率,將鬼物收為手下,要比吞噬掉來增強某一個手下更好。

    特殊情況,則是像羅豐這樣,收到了強力的手下,卻因為御主修為不足,難以控制,不得不進行提升。

    「這篇區域已經淨空,但是看起來,想要破開禁制,仍是任重而道遠啊。」

    羅豐環顧四周,原本屬於鬼將的領地,已經恢復了寧靜,不再有陰鬼肆虐,然而在稍遠的地方,仍是瀰漫著灰色的霧氣,氤氳著鬼道生物獨有的陰森氛圍。

    但是這些灰色霧氣都非常有自律性,不會侵入這片淨空的領域,顯得涇渭分明。

    通天古書道:「大概是跟自然界的情況一樣,強大的妖獸都有一塊屬於自己的地盤,禁止其他競爭者的入侵。

    這處遺蹟的禁制既然連天人強者都束手無策,有眼下的規模也是情理之中,不過破解禁制最有效的方法,乃是取走鎮壓陣眼的核心法寶,倒也沒必要非得從外圍一層層圍剿進去,想避開的話,還是能做到的。」

    羅豐沉吟片刻,搖頭道:「此處難得聚集著如此多的陰鬼,錯過未免可惜,也許對其他修士來說是危險地帶,但在鬼道修士眼中,卻是寶地,正好以戰養戰,拖上一些時日也不算什麼。反正,我已經做好長期呆在這裡的準備。」

    通天古書不解的問:「為何如此打算?」

    「因為出去就是死。」

    羅豐一臉平靜的說著,就像談論的事情與自己無關:「從百蠱真人的所作所為分析,他並沒有將此處遺蹟的消息告訴門派,而是選擇私下隱藏,獨自探索,所以為了保證秘密不會曝光,他必然不會留人活口。我懷疑,種植在我們這群探路弟子體內的蠱蟲,同時兼具滅口的作用。」

    通天古書擔憂的問:「那你打算怎麼辦,總不能一直待在這裡修煉,直到晉級天人,有自保之力後再出去吧?」

    「有一些想法,但需要時機……暫時擱置吧,再長遠的計畫,也得從眼前的事情開始做。眼下首要任務,就是將此處的鬼物全數淨空,如此既能破解禁制,又能增強實力,可謂一舉兩得。」

    羅豐望瞭望四周霧靄沉沉的天空,指揮在兩天裡收穫頗豐的鬼師,以及吃得暢快淋漓的鬼蚺,開始了大掃蕩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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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3260 發表於 2014-10-21 08:26 PM

第二十八章 雙瞳異狀

    荒蕪的陰森鬼地,頭戴鳳翅盔,手持銅槊的鬼將,指揮著手下圍攻闖入領地的侵略者。

    感應到敵人的強大,它的命火散發出凝重的氣息。

    天外忽有一道劍光飛馳而來,直刺面門。

    鬼將雙目中的幽綠光芒閃爍,上撩銅槊,似輕實重,將劍光盪開。

    它尚未來得及探查偷襲者,又有一道黑光從背後憑空射出,這道黑光似乎天生剋制鬼物,帶有奴役之效,令它的命火產生空前的危機感。

    鬼將來不及轉身,便順勢撩起銅槊,繞過頭頂,反向斬中黑光,將其撲滅,同時凝動槊桿,射出鋒銳的勁氣,擊向黑光出現的位置。

    但是,毫無反應,勁氣落空。

    被盪開的劍光又重新轉回,當頭斬落。

    鬼將雖然及時以銅槊抵擋,仍被斬中鳳翅盔的半片鱗甲。

    憤怒的情緒從命火中騰起,鬼將仰天發出無聲的怒吼,一種詭異的波紋向四周擴散開,遭到波及的陰鬼紛紛化作霧氣湮滅。

    猛然間,鬼將挺槊朝著一處無人的位置掃去,並擊中了實物,只見一道傴僂的身影被拍飛,並在半途現形。

    「嘰嘰嘰嘰……」

    相貌猥瑣的鬼師發出詭笑,反手射出御鬼訣的黑光,同時又操控陰癸劍從側旁偷襲。

    鬼將雙瞳中的綠光大亮,纏繞在身體上的陰冥死氣爆發,如山崩海嘯般將黑光和陰癸劍擋住,又化作鋪天蓋地的無形氣勢朝鬼師擠壓過來。

    眼見鬼師即將中招,它卻毫不慌張,有恃無恐的站在原地持續詭笑,

    半空中,忽然射下一道灰色光線,朝著鬼將的後腦勺擊去。

    鬼將似有感應,正要騰挪躲避,卻聽到一陣直指靈魂的銅鈴聲,擾亂心神,命火也為之搖曳晃動。

    它的行動慢了一拍,就被枯竭之光擊中,魂體震盪,竟有渙散的跡象,連忙催功穩住。

    此時,一道雄渾掌力破空襲來,帶著幽冥氣息。

    鬼將雖然察覺,奈何有心無力,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擊中,護體冥氣破滅,被當場鎮壓。

    「嘰嘰嘰嘰……」

    鬼師宛如小人得意,趾高氣昂的踩在鬼將的鳳翅盔上,念動法咒,吸收對方的魂力。

    鬼將雖然奮力掙扎,但羅豐以赤蠶蠱的神力死死壓住它,令它難以翻身,最後被吸得一點不剩,化作一縷青煙飄散。

    「已經是第四頭鬼將,照理應該能突破了。」羅豐看著尚處在運功狀態的鬼師思考道。

    如鬼蚺那樣吞噬比遠自己弱小的存在,並不需要特意運功消化,但若吞噬比自己強大的存在,就必須有這麼一個吸收轉化的過程。

    隨著吸收,鬼師身上的冥氣越來越濃重,最終觸碰到了某個臨界點,再難提升。

    但是在停滯片刻後,宛如大壩決堤一般,冥氣猛然衝破了攔截,到新的領域,氣勢節節攀升。

    鬼師的外形也起了變化,個子被拉長六寸,不再是小矮子,並披上了一件斗篷,將身體裹住,面部也微微有了調整,不再是大眾化的鬼臉,而是帶有人臉的痕跡,只是並不明顯。

    通天古書道:「鬼物的晉級遠比修士容易,只要修為積累足夠,便能破開瓶頸,至少肉身境的時候都是這樣,相應的,它們的實力往往比不得同階的修士。」

    羅豐閉目感受著對方反饋來的訊息:「又恢復了些許記憶,另外還領悟了一項天賦神通『重鑄屍身』,能夠利用屍體,給鬼物煉製容納靈魂的身體。」

    鬼魂隨著境界提升,可以恢復生前的記憶,甚至在成就天人後,能從六道輪迴中取回過往,從而跟鬼道修士別無二致。

    通天古書笑道:「又是輔助類法術,加上先前的『霧隱術』『召陰訣』『吸陰法』和『迷魂術』,可見這廝生前必定是個陰險膽小,擅長暗箭偷襲的卑鄙小人。」

    羅豐望著鬼師沉默不語,陷入思考。

    「你在想什麼?」

    「我在想,鬼師既然能晉級,是不是意味著這類契印鬼奴,可以不受禁制的限制,若是如此,百蠱真人完全可以找到強大的鬼奴替代我們這些探陣的棄子。」

    通天古書沉寂了一會,思索道:「這裡禁制限定者修為不能有三重境,而三重境最明顯的變化就是靈識,也許這道禁制能屏蔽靈識,如此一來,他雖然能讓高階的鬼奴,卻無法進行遙控指揮,光憑本能行事的鬼物,又怎麼可能去破解禁制?」

    羅豐點頭贊同:「這麼解釋最為合理,再順著思路想,或許百蠱真人並不能通過赤蠶蠱的聯繫,觀察到我的行動,我在遺蹟裡做什麼,他一無所知,只有在我離開遺蹟後,才能恢復感應。」

    通天古書有些明白過來:「也就是說,你若不想出去後就被殺人滅口,必須在離開遺蹟前,將赤蠶蠱清除。」

    「赤蠶蠱雖然不屬毒、穢、惡,卻屬於邪物,如果用萬屠元功清剿,應該能消滅,只是需要冒一定的危險,畢竟戰鬥的地方是我的丹田,而且赤蠶蠱的修為尚在我這位飼主之上,只有發揮萬屠元功的誅邪效果才有勝算。」

    「等一下,」通天古書忽然想到一點,「那個老頭似乎知道你的名字,若是聽到你安然回轉門派的消息,又豈會無動於衷?」

    「有幾種方法可以避免追殺,下策是藏在懸命峰,安安靜靜過上數年,百蠱真人見我沒有傳出消息,必然明白我要傳達的意思,他心胸寬大點也許就放過我這隻小蝦米;

    中策是徹底解開遺蹟的禁制,讓百蠱真人將寶物全部收入囊中,如此一來,遺蹟的消息是否傳出去也就變得無關緊要;

    至於上策,需要時機,還有一點點運氣……」

    聽到羅豐的策略,通天古書正要拿他的運氣揶揄一番,忽見羅豐面上連續閃過驚訝、喜悅、迷惑等表情,偏偏周圍並無異狀發生,好奇的問:「發生什麼事了。」

    「我眼睛……好像能看見東西了,雖然仍舊有點模糊。」

    羅豐環顧四周,又是驚喜又是興奮,就像是初次睜開眼睛,看見世界的嬰兒一樣。

    好不容易才壓制住這份雀躍,他強迫自己冷靜的思考:「為什麼會突然發生變化?我並沒有碰上任何奇遇,要說這幾日與以往的不同……我沒有給眼睛擦藥!」

    本來是下山參加年度考核,考慮到只需一晝光陰,晚上就能回懸命峰,羅豐便沒有將藥匣帶在身上,不想半路被百蠱真人劫走,扔進這處遺蹟中。

    到今日為止,算起來已經過了十天,他一次也不曾用藥膏塗抹雙眼。

    羅豐瞬間想明白了其中緣由,只是,另一個更大的疑問躍上心頭。

    「這麼一來,豈不意味著,這份藥膏的真實作用,並不是治療我的雙眼,甚至恰好相反,是維持我近乎失明的狀態……老爺子囑咐我每日塗抹,究竟是為了什麼呢?」

    各種猜測紛紛閃過,卻是難以做出判斷。

    通天古書建議道:「十有八九,是你的雙眼另有玄妙,不知道你看見的風景有什麼異狀?」

    「似乎只是變得更為清晰而已,與我以觸感認知的世界並無差別……唔,我頭頂上懸掛著一朵拳頭大的雲彩,這是我構想的外界景物中不曾有的存在。」

    通天古書琢磨道:「這個位置的雲,應該是你的氣運結成的彩雲,如此說來,你的眼睛應當是望氣靈瞳?」

    可他隨即又自我否定:「不應該啊,望氣靈瞳的持有者僅僅是比別人多出這麼一項神通異能,雙眼其實與常人無異,不該是你這樣的白眼無睛。

    何況,望氣靈瞳在諸多天賦異瞳中屬於末流,就算被人知道也不會遭到窺覬,沒必要遮遮掩掩。」

    羅豐在思索無果後,放棄道:「不想了,老爺子曾留給我一封信,想來裡面會有解釋,但我既然答應未成就天人以前不去拆看,那就應該照做,等出去後,繼續塗抹膏藥便是。」

    他甩手將三件從張狂處得來的中品法器扔給鬼師,這位在法寶運用上可比他順溜多了,從自悟的法術上看,是典型的器修路子。

    羅豐目前倚仗的仍是正逆滔天掌和萬屠元功,乃是武修的路子,對戰的時候需要全神貫注,無法分出多餘的心神來操控法寶,何況他也曾試驗過,發現自己在這方面沒什麼天賦。

    「接下來,還剩下三處鬼將地盤,須得一一降服,這回要讓鬼蚺吃個痛快。」

    那邊的鬼蚺聽懂了話意,歡暢的張開大嘴,發出漏氣的嘶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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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a3260 發表於 2014-10-21 08:27 PM

第二十九章 氣運的差距

    陰氣密佈的戰場上,兩大鬼將正在激烈的廝殺,彼此展現出精湛的武藝。

    就在雙方戰至關鍵時刻,一道隱藏已久的劍光從角落中乍現,刺向其中一名鬼將。

    被偷襲的鬼將大吼一聲,激發冥氣護體,拼著被對手斬上一刀,硬是擋住了飛劍。

    可就在它氣息回落的瞬間,一串直擊魂魄的鈴音響動,令它身體為之僵硬,更糟糕的是,一道灰色的光線趁隙而入,正中腦門。

    霎時,鬼將氣息衰竭,命火紊亂,散發的氣勢更是出現明顯的回落。

    一條丈粗的巨蛇從它腳下破土而出,將它一口吞下,這條巨蛇有著兩顆腦袋。

    很快,雙頭巨蛇全身開始,竭力與肚子中不甘被鎮壓的鬼將進行搏鬥,雙方的境界差距,令它難以在短時間內取得決定性優勢。

    「嘰嘰嘰嘰……」

    鬼師帶著詭笑聲,解除隱身狀態,然後對準巨蛇的腹部,念動咒語,一陣黑光順勢蛇腹。

    片刻後,巨蛇的腹部停止,但全身散發出更加深邃的黑色光芒。

    等到一切平靜後,巨蛇的身體又大了一圈,而且多出了一顆腦袋,三顆碩大的蛇頭耀武揚威的擺動。

    「三板斧」屢試不爽的鬼師呼喝了一聲,發出了怪異的聲音,三頭巨蛇連忙伏下腦袋,讓鬼師踩在頭頂後,才緩緩挺起身來。

    身材削瘦的鬼師享受著居高臨下的視覺,指揮三頭巨蛇捕獲如無頭蒼蠅般亂撞的陰鬼群,它似乎想效仿天子出遊,巡視自己的領地,偏偏一身猥瑣的氣質遮掩不住,怎麼看都充斥著小人得志,痞子當道的洋洋得意。

    羅豐看著這一幕,道:「每晉級一階,就會多出一顆腦袋,看來它覺醒的是太古異種九頭蛇的血統,而非天龍。」

    鬼蛇的衍變進階與生前相同,如同蛇妖,一般都是兩條修行路:增加腦袋的九頭蛇,以及不斷蛻變奠龍。

    此外,還有億萬分之一的概率,覺醒上古妖聖血脈,進化成半蛇半人的存在。

    這半個月來,羅豐的收穫頗豐,雖然自身修為並沒有太大提高,但綜合戰力卻是直線狂飆,畢竟就算是在玄冥谷附近的聚陰之地,也不會出現如此高密度的鬼群,何況還會遇上同門的競爭,遠比不上現在捕獲得如此快活。

    鬼師和鬼蛇雙雙晉級五階不提,還收服了一名懂兵法指揮的鬼將,以及約莫五萬的陰鬼大軍。

    等到鬼師將最後一批陰鬼攝入萬鬼幡後,所有的區域盡皆淨化,瀰漫在天空中的灰色迷霧終於散去。

    冥冥中似有某種東西被觸發,又好像某道屏障被打破,令通天古書咦了一聲,看出些許端倪。

    羅豐正欲詢問,忽然瞥見遠處奠空中飄著不自然的兩點,運轉真氣在雙目,增強視力,仔細觀察後,確定那是兩朵氣運凝結的雲彩。

    「看來,還有其他同門活著,離得這麼遠都能看見,這兩人的氣運倒是豐厚,值得一救。」

    羅豐將三頭鬼蛇召喚回來,並令鬼師隱形狀態,然後向著氣運所在的位置跑去。

    在靠近後,他發現這邊的區域雖然沒有鬼物,但相應的,到處是兇猛的妖獸。

    蒼背狼、撕風狽、血濤虎、捲煙黑熊……

    在最核心處,一頭如風車般大小的長牙野豬,正攆追著兩名修士。

    這頭野豬甚是凶悍,距離數千米,羅豐仍能感受到一股衝天的戾氣,而且和鬼將一樣,有著五階的修為,背上的毛髮堅硬如鋼矛,兩名修士的飛劍斬在它背上,居然只能濺起幾朵火花。

    「不同區域,有著不同種類的怪物,正好,以彼之矛,攻彼之盾。」

    羅豐命令鬼師展開萬鬼幡,召喚出浩浩鬼軍,對妖獸發起進攻。

    對一名修士來說,同階的陰鬼要比妖獸來得簡單,只需針對弱點,準備一些陽屬法寶或符籙,就能輕鬆殲滅。

    但是同階的陰鬼與妖獸相爭,卻是前者更有優勢。

    因為妖獸不像人類修士般擁有多樣的手段,它們往往依仗強壯的身體進攻,而這種攻擊對於沒有實體的陰鬼,根本不痛不癢。

    只有偶爾幾頭覺醒了法術類天賦神通的妖獸,才能對陰鬼造成傷害,可面對五萬鬼軍,這點數量不過是杯水車薪。

    霎時,宛如一把鋒利的菜刀剁向肥肉,鬼軍勢如破竹的殺入妖獸群中,所過之處,滿地是被吸乾了精血陽氣的屍體。

    陰鬼們不知多少年沒有吃到如此豐盛的大餐,一個個戰力飆升,發出欣喜若狂的鬼嚎,撲向一頭頭身強體壯的妖獸,一躺一大片,如蝗群襲田,災殃遍地。

    妖獸的紀律性比陰鬼還差,加上野豬王不懂得軍陣指揮,兩軍相碰後沒多久,便呈現潰敗之勢,到處是鼠竄狼奔,望風而逃。

    鬼師發出得意的詭笑,卻是連對方的魂魄都不放過,運使召陰訣,將這些妖獸魂魄也收入萬鬼幡中,以冥氣溫養成陰鬼。

    這番動靜,自然吸引了野豬王的注意,立馬拋下被攆得四處亂套,卻一次次幸運躲過追擊的兩頭小獵物,轉而衝向不受規矩,闖入它的地盤的侵略者。

    面對這頭龐然大物,早已積累了豐富經驗的鬼師絲毫不懼,依舊拿出熟練三板斧——自己隱形,召喚出兩位小弟,讓三頭鬼蛇鑽入地底,再由鬼將正面廝殺。

    智蒙不高的野豬王毫無意外的中計,它先是被驍勇的鬼將吸引了注意力,在戰鬥至時,遭到陰癸劍偷襲,它利用堅韌的毛皮擋下飛劍後,又被銅鈴聲動搖心神,隨即就迎頭中了枯竭之氣的襲擊,全身痠軟無力,精氣衰退。

    這時,蓄謀已久的三頭鬼蛇破土鑽出,啃食血肉,吞噬精氣,痛得野豬王嗷嗷大叫,滿地打滾。

    兩頭龐然大物的爭鬥,引得大地顫動不已,野豬王終究是帶有傷勢,漸漸落了下風,三頭鬼蛇卻是得到精氣補給,越戰越勇。

    直到敗局已定,鬼師才施施然的撤掉隱身,施展術法落井下石,享受戰利品。

    通天古書忍不住道:「雖然見過許多次了,我仍是要說,你的手下太不要臉了。」

    可不麼,論境界三鬼與野豬王同為五階,但它們不僅以多欺少,還要埋伏偷襲,法寶暗算,絲毫沒有身為高手的覺悟。

    對此,羅豐淡淡道:「能贏就好。」

    他向著脫離險境的兩人走去,自報家門:「兩位無恙乎?在下是玄冥谷的羅豐。」

    兩人中嬌小的少女面露喜色,感激道:「原來是同宗師兄弟,蒼天幸甚,我是后土谷的方月儀,多謝救命之恩。」

    另一名高大的男人同樣感激道:「我是后土谷的方星熊,多謝羅師兄出手相救,我們姐弟倆已經被這頭野豬追了三天三夜。」

    姐弟?

    羅豐仔細比較兩人,方星熊長得人高馬大,虎背熊腰,相貌威武,比他足足高出一個頭,而方月儀生得嬌小可人,如同十二三歲的鄰家少女,又好似未綻放的花苞,個子只到羅豐的肩膀。

    你倆不是兄妹嗎?

    羅豐總算是忍住沒有問出口,若非兩人眉宇間有那麼幾份相似,以及同樣姓方,只怕都要懷疑兩人其實是結拜姐弟。

    不過,相比輩分和相貌上的差距,還有另一件事令羅豐十分在意。

    他抬頭望向兩人的頭頂,上面飄著兩朵彩雲。

    每一朵,足有池塘那麼大!

    羅豐再仰頭看了看,飄浮在自己頭頂,約莫拳頭大小的彩雲。

    「……我總算是明白,什麼叫做蚍蜉撼大樹。」他幽泳道,「生而不公,指的就是這個意思吧,現實果然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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