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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諸魔
十年!
十年時間是長是短?
十年時間,能否突破至仙門修士?
橫江知道,這陸青皇師叔的意思是,讓他自此之後就留在封魔島修煉,十年內不能回來。若是十年突破至仙門修士,那以後也就不要回來了。
禦龍升早已等候在大殿之外。
“橫師弟,我送你去封魔島。”
禦龍升眼中帶著一絲愧疚,道:“要不是我那一碗湯藥……”
橫江搖搖頭,道:“禦龍師兄也是一番好意,此事怎能怪你?”
禦龍升撓頭一笑,道:“嘿嘿……不怪我就好。我先回廚房,你整理好了行李,隨時來找我就是。你這件事情我問過師尊了,師尊說三日之內,你必須前往封魔島,不可在師門逗留。”
橫江點點頭,辭別而去,回到自己的小院。
他行李不多,只有幾件換洗的衣裳、筆墨紙硯、以及裝美人果的箱子。他隨意包了一個包袱,就算是將全身家當背在了身上。
隨即,橫江出門和幾個師弟師妹道了別,就沿著求仙路,一路往上,前往獨孤信的院子。
獨孤信沒在院中,唯有院內花海在冰天雪地裏盛開怒放,花香依舊。
橫江拿出紙筆,寫了一封信箋,留在涼亭裏,算是道別。
當天夜裏,禦龍升就踏著一柄飛劍,與橫江離開了宣明道場,往東南飛馳,天色未亮,就飛離了陸地,來到汪洋大海之上。
再過了數日,就到了封魔島。
島嶼方圓上數百裏,島上山巒險峻,大部分都深山老林,也有幾座凡俗城池,以及諸多村寨。
在島嶼西北海岸,有一處大院子,是宣明道場在封魔島的一處別院。
“中土帝國東南七大道場,都會派弟子,來封魔島曆練。所以這島嶼之上,並非只有我宣明道場的師兄弟,還有其他道場之人。正所謂人心險惡,居心叵測。你若是遇到蝠池、辟雍這兩派弟子,還需小心為上!”
二人落到海邊,禦龍升指著山林中的別院,道:“我師尊把你發配到封魔島,未必是刻意要針對你,反倒是為你好。”
“哦?”
橫江接過小袋子,道:“願聞其詳。”
禦龍升四處打量一番,見四下無人,這才說道:“你我只給你吃了一碗湯藥,按照常理而言,區區一碗三十六宮都是春,以及一顆蝠池道場的易經壯骨丹,怎能讓你這個資質平庸之人,在三四個月內,就突破至道徒?”
橫江心思一凝,想起了腰間的紫布,臉上卻不動聲色。
禦龍升又道:“剛剛那些話,都是在你突破至道徒那一日清晨,師尊找我談話的時候,對我說的。師尊還說,你修煉速度如此之快,除了易經壯骨丹與三十六宮都是春以外,肯定還有其他的獨門機緣!”
橫江點點頭,坦然承認。
禦龍升歎道:“師尊讓我帶一句話給你。”
橫江道:“師兄請講。”
禦龍升道:“我師尊說,大師伯的門下,尚且沒有親傳弟子。你若是十年之內,能突破至仙門修士,大師伯會收你為親傳弟子。”
大師伯!
橫江知道,禦龍升口中的大師伯,就是鎮守在涅槃道場的邋遢道人,名叫陳操之。
陳操之一身實力,更在宣明道場掌門獨孤明之上,已經修煉至了神魂修士巔峰,距離純陽,只差臨門一腳。
橫江朝禦龍升拱手一禮,道:“請師兄替我多謝師叔。”
“九月九重陽大典,掌門師伯讓你脫衣服的時候,我看到你前胸後背,都是些刀斧傷疤,看來你在拜入師門之前,絕非是軟弱可欺的良善之輩。以往在這封魔島裏,我宣明弟子都是明哲保身,處事頗為忍讓,也不知你來了之後,能否在這封魔島裏,扭轉我宣明弟子軟弱的名聲。”
禦龍升掏出一個小袋子,塞到橫江手裏,又道:“嘿嘿……這東西你拿著,好好在封魔島修煉,可別辜負了我師妹的一番心意啊!”
“師妹?”
橫江接過呆子,問道:“哪個師妹?”
“沒啥。我先回師門,等你修煉有成,回來拜大師伯為師,師兄我再給你大擺宴席!”
禦龍升自知說漏了嘴,趕緊揮揮手,禦劍飛行騰空而去。
橫江愣了愣神,端著小袋子看了一看,見那袋子上的花紋,竟是一道一道疊加在一起乾坤陣法紋路,頓時就明白過來,這小袋子必定是一個乾坤袋子,可以用來儲藏物件。
這袋子看上去只有巴掌大小,可其中空間卻有數米寬闊,哪怕是幾頭牛,也能裝得下。
林中別院的名字很直白,就叫宣明別苑。
一個身材高挑,眉目如畫的宣明女弟子,坐在別院的大堂裏,持著一直毛筆,正在摹畫符箓。
“師姐有禮了。”
橫江走上前去,按照師門規矩,朝那人施了一禮。
“我叫廖長空。”
廖長空頭也不擡,道:“這別院雖有不少空房,可經常住在這裏的,都是我宣明道場的女弟子,男女有別!你可先選一間空房,暫且安頓下來,等過了幾日,你熟悉了封魔島環境之後,再自己尋地方居住。”
橫江點點頭。
“常言道,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其中‘道’之一字,指的就是我們仙門中人。至于‘魔’之一字,指的是妖魔、邪魔、天魔、世間萬魔。這封魔島,就是鎮壓群魔之地。島內魔氣太重,人獸受到魔氣侵襲,也會變成屍、鬼、妖、邪一類。你剛剛突破至道徒,切不可自視甚高,否則不僅除不了魔,反倒害了自己性命!”
廖長空語氣清冷,帶著幾分拒人于千裏之外的距離感,道:“剛突破至道徒的內門弟子,只需將島上屍、鬼、妖、邪四種魔物,斬殺十個,就算完成了曆練任務。你爭取早日完成任務,早日返回師門。切忌不要深入封魔島深處,否則遇上某些大魔頭,小心性命不保!”
橫江打量著周圍擺設,搖頭道:“師姐有所不知,我就算完成了任務,也回不去師門。”
“回不去?難道要在封魔島裏,天長日久住下去了?”
廖長空眼神一寒,霍然起身,似是想到了什麼,冷聲問道:“如此說來,你就是陸青皇師叔飛劍傳書跟我說的,那個要在封魔島住十年的橫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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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山鬼
飛劍傳書?
依仗著仙門中人的劍道飛劍,能將書信從宣明山,傳達至數千裏外的封魔島?
橫江回想起陸青皇的萬象分身法,更覺得仙門手段妙不可言,對于求仙問道一事,越發的憧憬期待。
不過,如今今面對廖長空語氣不善的喝問,橫江也能淡然點點頭。
“你走吧,宣明別苑住不下你這尊大神!”
廖長空冷著臉,走至殿中一個書架上,拿了一個金絲布袋,放在橫江手裏,再背過身去,道:“這是收妖袋,你斬滅了屍鬼妖邪一類的魔物之後,可用收妖袋將魔物的魂魄收在袋子裏,收滿十個以後,再帶著收妖袋,來我這裏交差。”
橫江本還想多問幾句。
可是,廖長空卻緊緊抿著嘴唇,一句話也不願意多說。
“告辭了。”
橫江轉身告辭。
廖長空卻問道:“你就不問我,這封魔島局勢如何,屍鬼妖邪實力如何,哪兒安全,哪兒危險,哪兒去得,哪兒去不得?”
橫江腳步不停,大步走出了宣明別苑。
廖長空只覺得備受冷落,心中窩火,道:“我宣明弟子,最是尊師重道。我是你師姐,且管著這座別院,我問你話,你理當回答!”
橫江頭也不回,隨口道:“我一心求仙問道,就算死了,也是死在了仙路當中。我既不惜死,天下之大,何處去不得?”
“哼!竟如此心高氣傲……”
廖長空嘗嘗的眉毛蹙了起來,目送橫江遠去。
出了宣明別苑,周圍盡是深山老林。
數條山路,從別苑門口,延伸至深林之間,不知通往何處。
橫江也不尋人問路,直接走上了一條通往西南的山路。
這個隆冬時節,宣明山已經是冬雪皚皚,可封魔島上,卻可以看到一叢叢一簇簇的野花,盛開在山路兩旁。
單以景色而言,這簡直就是人間仙境,哪裏是鎮壓群魔之處?
橫江走了大半個時辰,直到翻過了兩座小山,這才將禦龍升贈送的乾坤袋拿了出來,打開一看,頓時就愣了愣神。
乾坤袋裏,裝著鍋碗瓢盆、油鹽醬醋。
除此之外,還有首烏、人參、林芝、黃精等等大補的藥材,以及一張記載著“三十六宮都是春”熬制方法的藥方。
藥方下面,還留著幾行禦龍升的字跡:“這藥方和藥材,都是我師尊安排下來的,我師尊說了,你既然是靠服食丹藥突破至道徒,那就不妨就這麼一直吃下去,也許一條路走到黑,也能走出一番新天地。”
橫江看著這些字跡,啞然失笑。
“陸青皇師叔……”
橫江恍然搖頭。
不知不覺間,他對陸青皇師叔,已是多了幾分感激。
山路崎嶇。
時不時可以聽到,猿啼,鶴唳、蟬鳴,甚至是狼嚎、虎嘯……
隨著天色越來越黑,橫江眼中漸漸的生出了一絲警惕。
橫江無懼狼蟲虎豹。
仙門當中,道童養精蓄銳,鍛身煉體。能夠修煉至道徒之人,單論身體,就已經是武勇不凡,若是行軍參戰,全都是能沖鋒陷陣的猛士。
橫江心中戒備的,是這封魔島裏的屍鬼妖邪!
他修煉至道徒,不過十余日時間。
他雖得了獨孤信精心挑選的九耀訣,可其中諸般威力巨大的法術,他暫且施展不出來。
十來天的時間,他只將道徒層次可以學的三道法術,匆匆忙忙的修煉了一番。
這三道法術分別是引火術,禦火術,火球術。
引火術,顧名思義,就是在手中引出一道火焰。
禦火術,就是駕馭火焰,不讓引出的火焰燒到自身。
至于火球術,就是將火焰聚成一團火球,丟出去攻擊別人。
這三道法術,遠遠比不得陸青皇的萬象分身術,即便是和獨孤信等人的飛劍之術想比,也遠遠不如,卻是橫江在這封魔島裏,賴以生存的手段。
于是,當夜幕降臨,橫江就剪了幾根幹柴,用山間藤條綁在一起,施展出引火術點燃了,當做火把舉在手裏。
山風吹來一道道陰寒的氣息,吹得橫江渾身發冷。
“我乘著飛劍來到封魔島的時候,曾在空中見到,別院西南方向,數十裏外,有一座城池。以我目前的趕路速度,應該能在天亮之前,趕到城裏。封魔島裏,必定有不少實力高深的魔物,以我目前的實力,若急急忙忙想著去斬妖除魔,只怕不僅沒能斬殺妖魔,反倒自己會成了妖魔的口糧。”
橫江留意著道路兩旁的動靜,心中盤算著,“我當務之急,是現在城裏安頓下來,熬制湯藥,潛心修行。”
前方山路,漸漸的變得平緩起來。
有一條岔路,分向左側。
有星星點點的燈火,出現在左側岔路的不遠處。
“莫非此處有人家?”
橫江眼神一凝,深吸一口氣。
他卻沒有朝左側有燈火人家的道路走去,反倒是加快了腳步,往右側大步而行。
橫江剛剛往前走了十數米,就見到一個長得五大三粗的,約莫四十來歲的女獵人,扛著打獵的虎叉,背著野兔野雞一類的獵物,迎面走來。
“咦?”
女獵人見到橫江,招呼道:“公子半夜趕路,行色匆匆,可是有什麼急事?”
橫江也不答話,只顧著大步向前。
女獵人竟是跟在了橫江後面,又問道:“山間妖邪極多,專門尋那落單的行人下手。公子一個人在山間趕路,恐怕不安全,若是遇到了什麼不幹淨的東西……”
橫江抿著嘴唇,頭也不回向前走。
“公子!”
女獵人鍥而不舍跟著橫江,又道:“我家就在前方不遠,就是那個岔路口亮著燈火的人家。公子要是不嫌棄,不妨去我家歇歇腳,暫住一晚。”
橫江眼中已有怒火,握著火把的手掌微微用力。
女獵戶卻直接跑了過來,擋在了前方道路中央。
橫江深吸一口氣,停下腳步,冷然凝視著女獵戶。
“公子,隨我走吧……”
女獵戶面帶笑意,擡起手臂去拉橫江的手。
呼哧!
猛然一道火焰,從橫江掌中噴出,燒在那女獵戶手上。
女獵戶大驚失色,身軀如同雲絮,朝後方飄出數米。她滿眼寒氣,正要開口說話,卻聽得橫江說道:“難道,封魔島中的山鬼,都像你這樣,膽大妄為,不知死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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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9 PM 編輯
第三十二章:陰兵、陣旗
“修士大人誤會了,我並非是山鬼。我是這山間的獵戶,名喚白氏。”
女獵戶白氏將虎叉放下,又道:“我本以為,大人是四方遊學的書生,這才請大人去我家做客,等到天亮之後再走。”
橫江抿著嘴唇,不言不語,只把手掌端在身前,掌中一團鮮紅的火焰,熊熊燃燒,跳躍如蓮,嗶啵作響。
女獵戶又問:“大人是否來自宣明道場?”
橫江眼神一凝,冷然道:“你若再不讓開,休怪我手中火焰無情,將你燒得魂飛魄散!”
“唉,大人你誤會了。”
白氏搖搖頭,道:“此處距離宣明別苑,雖有二三十裏山路,可若仙門修士禦空飛馳,只需片刻就能趕赴此處。鎮守在宣明別苑廖長空大人,是宣明道場的真傳弟子,法術通玄。我就算膽子再大,也不敢在宣明別苑附近撒野。”
橫江眼眸微眯,問道:“你既然不敢在此撒野,為何要阻擾我趕路?”
“大人有所不知。廖長空大人素來只護持這周圍二三十裏山林。若是出了這二三十裏,就生死有命富貴在天了。”
白氏指著前方月色下黝黑的山巒,說道:“大人若是再往前走,一旦翻過前面那座山,廖長空大人就不管了。大人孤身一人,若是遇上的一大群妖魔鬼怪,只怕雙拳難敵四手。”
“照你這麼說,今夜我只能留宿你家了?”橫江深吸一口氣,眼神卻越發的明亮,收縮的瞳孔裏已經是暗藏殺機。
白氏笑著搖了搖頭,道:“大人不一定要留宿我家,只要今夜不翻過前方那座山就行。不過,大人去了我家,好歹也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地方,我也正好將打來的野味下廚,給大人做下酒菜。我獨自一人在家,有大人相陪,正好多了個伴。”
“也罷!”
橫江淡然一笑,將燃著的火焰散去,道:“今夜便留宿你家,算是你我結一場善緣。”
“好咧!”
白氏喜笑顔開,扛著虎叉。
她本是擋在了橫江前行的道路上,如今要走回燈火之處,自然是朝橫江迎面走來。
“大人,等到大人回宣明別苑的時候,還請大人在廖長空大人面前,美言幾句。這周圍二三十裏山林,都歸她管哩,只需她開心了,我們獵戶人家的日子就好過了……”
白氏隨口說著,幾步走至橫江身邊。
倏然間,數道黑影,從她衣服當中沖出,幻化成幾只黑森森的爪子,抓向橫江雙肩。
“啊哈哈哈……”
時至此刻,白氏口中絮絮叨叨的話語,已是變成了桀桀怪笑。原本那中年婦人的樣貌,也變成了血盆大口,嘴中犬牙交錯的惡鬼模樣!
可她只笑到了一半,聲音卻戛然而止。
只因她抓在橫江肩膀上的爪子,竟像是幹柴遇到了烈火,猛烈燃燒起來。
繼而,橫江渾身上下,火焰熊熊。
乍一看去,他恍若是火中修煉而成的鬼神。
“鬼物終究是鬼物!”
橫江冷然盯著白氏,再張開雙臂,抓著白氏的肩膀,將她死死抱入懷裏!
這一刻間,渾身燃燒著烈焰的橫江,就好比是一個人形熔爐,而被橫江抱在懷裏的白氏,則成了熔爐當中薪柴……
白氏放出黑氣,拼死抵擋火焰,口中驚吼道:“怎麼可能!剛剛我從你身邊經過的時候,明顯感覺到你雖天地靈氣纏身,卻氣息不穩,意味著你不久之前,才剛剛突破至道徒。區區一個初入道徒之輩,怎能施展出如此厲害的法術?”
橫江用力抓著白氏肩膀,冷笑道:“井底之蛙,竟敢語天!區區山鬼,怎知我仙門法術之玄妙?”
此刻,白氏放出的黑氣越來越少,已是被火焰燒到了身上。
她驚恐至極,面容已經扭曲得不像人樣,死命在橫江懷中不停的掙紮著,嘶吼著,卻全無效果。
山鬼白氏只得苦苦求饒,“大人若肯饒我一回,我必生生世世,結草銜環報答大人!”
“你還想有來世?”
橫江冷然一笑,任憑白氏如何求饒,如何掙紮,他心思依舊是堅若磐石,未曾有絲毫動搖。
良久之後,山鬼漸漸的停止了掙紮。
橫江依舊站立不動,直到烈火將山鬼燒成了灰,只剩下一縷殘魂,他才散去身上烈火。
他本想連夜趕赴遠方城池,在城中安家修行,如今看來,這夜路是不能隨便亂走了。
“在師門的書籍當中,山鬼只是上不得台面的山中猛鬼而已,可今夜這一戰,卻極為驚險。區區山鬼,竟然也懂得使用陰謀詭計,三番兩次來算計我。”
“若非我身上穿著的,是祖師爺傳下的鳳凰羽衣,衣服內側畫有一副鳳凰涅槃陣圖,有著火焰護體之功,只怕今夜還需多費周折,才能誅滅這只山鬼。”
“封魔島中處處凶險,我若是一不小心,遇到了某些法力高深的妖魔鬼怪,生死難料……”
橫江深吸一口氣,拿出收妖袋,將那殘魂裝入袋中。再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大步朝著先前路過的,哪一處亮著燈火的人家走去。
燈火所在之處,只有一座孤零零的茅屋。
屋門旁邊,擺著一些壇壇罐罐。
屋檐下的晾衣杆上,只掛著一些中年女人的衣服,看來果真那山鬼是孤身一鬼,住在此處。
橫江直接走進屋裏,盤膝坐了下來,運轉鳳凰曬翅之法,開始了這一夜的修煉。
哐當!
哐當!
一陣壇子罐子晃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橫江眼神一凝,停止修煉,門外聲音立即消失,當他再度修煉,門外聲音便會再度出現。
如此三番幾次,橫江越發的覺得不對。
“我也曾在師門典籍裏見到過,有一些擅長養鬼之人,喜歡把蓄養的鬼物陰兵,裝在壇罐或者葫蘆一類的器具當中。莫非門外那些壇壇罐罐,也是收藏陰兵之物?”
一念至此,橫江站起身來,出門細看,只覺得那些壇罐當中,隱隱散發出陰寒之氣。
仿佛有一團團森冷的冰霜,被封存在壇罐之內。
橫江站在門口,打量著周圍景致,驀然間又發現了,圍著茅屋的籬笆,鋪在院子裏的青石,擺設得頗為講究。
這籬笆與青石的格局,竟是一座像模像樣的陣法。
橫江又在屋裏尋找了一番,終于是找到了一面控制陣法的陣旗。
“壇罐裏裝著陰兵,屋外布置陣法,看來死在我手中的那個山鬼,果真有些能耐。只可惜,區區山鬼無福消受,如今正好成全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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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雷雲滾滾
陰兵又叫冥兵,實際上也是鬼物的一種。
不過,諸如山鬼一類的鬼舞,有自己的靈智,而陰兵則靈智淺薄,只剩下一些本能,且受人掌控。
煉制陰兵也不算太難,只需在人死之後,將魂魄抓了抹去靈智,再用法術祭煉一番,就能做成陰兵。
“對于我輩仙門中人而言,用人魂來煉制陰兵,未免過于邪惡。不過,你們這些壇罐罐中的陰兵,已經被那山鬼煉制好的,如今我來拿使用,只算是物盡其用。”
橫江凝神看著諸多壇罐,語氣淡然,沈吟道:“等到我成為了玄門修士,必定要以我宣明道場,光明正大的養鬼之法,將陰兵培養成護身的神將,讓其享受我仙門香火,再修煉我正道鬼仙一脈的法門,以求修成正果,福壽延綿。”
哐當!
哐當!
壇罐震動了幾下,像是點頭一樣。
“你等竟然能聽懂我的話語,也算是有幾分道行。”
橫江點了點頭,又將陣旗研究了一番,神色越發的深沈,想道:“這個陣法,竟然是一座拘魂法陣。此陣雖算不得什麼高深的陣法,可我修為尚低,若是受山鬼蒙騙,冒然闖入此地,一旦山鬼發動陣法,我的魂魄就會被法陣拘走。一旦魂魄被拘,哪怕鳳凰羽衣再如何玄妙,我今夜也難逃一死。”
封魔島本就是鎮壓群魔之地,凶險重重。
哪怕是來此曆練的仙門弟子,也多有折損,甚至會有人死在島中。
江湖險惡!
橫江眺望遠處黑黝黝,高高低低,宛若怪獸鐵脊一樣的山崗,想起了在外漂泊闖蕩,顛沛流離的十余年光陰,心中對于求仙問道一事,更為堅定。
他用了半夜時間,把那拘魂法陣學會。
隨即,橫江就盤膝坐在門口,運功修行。
這一回,壇罐裏的陰兵,終于不再亂動,壇罐也不再哐當哐當的響。
不知不覺,天色已亮。
橫江洗刷完畢,在屋中搜尋了一番,又在床底下發現了一堆白骨、以及裝在籮筐裏的銀票與金銀。
“這籮筐裏竟然收著數千兩銀票,以及諸多金銀元寶。也不知這山鬼,到底害了多少人,才能聚攏這麼多的財物。師門的曆練任務,太過輕松,一個弟子只需斬殺十個妖魔鬼怪,就算是曆練完了。若是每人要殺一百個妖邪,才算曆練成功,只怕這封魔島裏諸多小妖小鬼,早已被殺得幹幹淨淨,又怎會有山鬼在這路上害人?”
橫江恍然搖了搖頭,暗下決心,要在這段留在封魔島時間裏,多多斬妖除魔。
要消減島中凡人,受那妖魔迫害之苦。
隨即,橫江又在路邊削了一塊槐木,在槐木上雕刻了一些符文紋路,做成一個粗糙的槐木令符,再壇罐砸了,把幾個陰兵收進令符裏。
當橫江離開茅屋之時,已是日頭高照。
走了大半日,直到下午,才見到城池。
此城叫做摩北。
摩與魔同音,摩北的意思就是封魔島北方。
幾個兵丁,守在城門口。
橫江站在城門外觀望了一番,見那些進進出出之人,都得給兵丁交入城稅。
唯獨那些穿著雲紋道袍的仙門中人,不僅不需要納稅,兵丁反倒是會給他們行禮,又大聲吆喝著讓其他人給仙門中人讓路。
橫江拿出幾枚銅錢,交稅入城。
他不想節外生枝。
最好是這摩北城裏的人,都把他當普通人看待,讓他能安安穩穩,在這城中修煉一段時間。
橫江在城西一條巷子裏,買了一頓獨門獨戶的府邸。
他不習慣被人伺候,也不准備聘請丫鬟使女之類,只請來一個名叫紅衣的少女做管家,打理府中雜物。
家具用具一類,都交給管家紅衣去辦。
橫江刻意囑托紅衣,平日裏不要進入內院。
他要在內院修煉仙門法訣,怎能容人輕易打擾?
紅衣倒也老實忠厚,也不找橫江要錢,只說可以讓人送貨上門,貨到付款,隨即就出門采買居家的用具去了。
橫江對這紅衣頗為滿意,直接關了內院的院門,拿出禦龍升贈送的大鐵鍋,按照藥方配好藥材,生火熬藥,煉制“三十六宮都是春”。
湯藥熬成之後,滿院盡是藥香。
橫江奔波了一整日,滴米未進,如今聞到藥香,頓時滿口生津。他也不用碗筷,直接抓著湯勺,將小半鍋湯藥,全都吃進肚子裏。
此刻,已是黃昏時分。
紅衣在院外敲門,“少爺,該用飯了,我已經做好了飯菜,也不知合不合少爺的口味。”
橫江隨口答道:“我喜歡親手熬湯喝,你自己吃吧。”
紅衣又問:“少爺剛來摩北城,要不要紅衣陪少爺去城裏四處走走?今夜是除夕夜呢,大街小巷都會掛花燈,可好看了。”
除夕夜!
橫江心神一震,猛地擡起頭來,仰觀天穹,眺望夕陽。
一心求仙問道,竟是忘卻了年月時間。
若是當年在墟城,橫江必定會在過年之前,就早早准備年貨,再召集青石街的鰥寡孤獨,熱熱鬧鬧的過新年。
“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年啊!”
橫江推門而出,走向院外,“既是新年到了,那就去街上逛逛,給你買幾身新衣裳。”
“不要的,不要的。”
紅衣連連搖手,道:“我有衣服穿的,不敢浪費少爺的錢財。”
橫江面帶微笑,大步走出院外。
城中萬家燈火,張燈結彩,喜氣盈盈。
也許是摩北城風俗不同,今夜雖是除夕夜,街上行人卻比白天更多,摩肩擦踵,顯得熱鬧非凡。
二人走走停停,四處觀光,不知不覺,街頭街尾就響起了一陣陣鑼鼓喧天之聲,十分嘈雜刺耳。
橫江停下腳步,問道:“城中為何敲鑼打鼓?”
“因為吉時到了呀!”
紅衣將手捧在胸前,做出一個祈福禱告的動作,道:“每年除夕夜,咱們封魔島都會有三次雷聲,大家都說,在這個時候許願最靈了,少爺你也趕緊許願吧。”
許願?
橫江素來不信。
他擡頭看著天空,只見南方天際,星月已經被雲層遮住了,隱隱可以見到,雲中電光乍現。
轟隆!
驚雷一聲響,天地震動。
橫江只覺心神巨震,正待仔細思考著春雷為何能震動他的心神,突然間覺得藏在衣袖裏的槐木令符,猛烈的跳動起
來,似乎要沖出衣袖,直上雲霄,追逐春雷而去,翺翔九霄雲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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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9 PM 編輯
第三十四章:撒豆成兵
“須得盡早回去。”
橫江神色微變,抓著衣袖,隨意在街上買了些香燭紙馬,轉身回府。
他雖不知槐木令符為何會急劇跳動,卻能想到,這必定是因為陰兵的緣故。
橫江剛剛步入道徒,所學法術不過三道,除了鳳凰羽衣以外,再無其他寶物在身,也沒有更多的仙門手段。
槐木令符與拘魂法陣,是橫江目前極為重要的禦敵手段,不容有失。
剛走幾步,前路就被人擋住。
橫江本是一門心思揣摩著陰兵之事,只想著早些回府。
如今前路被擋,橫江立時心生怒意,凝神一看,擋在路中的那十幾個人,都是些五大三粗,面色凶惡之輩,橫江更覺厭煩。
“少爺!”
紅衣臉色發白,懦懦的道:“我們繞道走吧。”
橫江問道:“你認得他們?”
紅衣壓低了聲音,說道:“這些人都是城中的惡霸,專門欺壓良善百姓。”
“惡霸?小姑娘說誰是惡霸呢?”
“咦!我認得這個小姑娘,她後娘前陣子在賭場裏輸了錢,就把她賣給了牙行抵債。牙行裏的管事見她長得清秀可人,足足標了三百兩銀子的賣價。我本以為,她賣價極高,短期內難以賣出去,還得在牙行多吃些苦頭,沒想到她運氣這麼好,竟然這麼快就被人買走了,看來她身邊那個少爺,就是買走她的冤大頭。”
“冤大頭好啊!冤大頭有錢啊!哈哈哈……”
一陣哄鬧過後,這十幾人,已是把橫江和紅衣團團圍住。
橫江眼神發冷,也不說話。
“閣下看起來很面生啊,應該是剛來我們摩北城吧?”
一個看上去像是眾人頭領的之人,走至橫江面前,拍打著手中折扇,朝橫江說道:“正所謂入鄉隨俗,閣下來到了摩北城,那就要守咱摩北城的規矩。”
“少爺!快走!”
紅衣越發的害怕,扯著橫江的衣袖想要逃跑,卻發現橫江衣袖一陣冰涼,仿佛袖子裏裝著一塊奇寒透骨的冰塊。
猛然間,橫江的袖子跳了幾下。
紅衣嚇得脖子都縮了起來,卻不敢放手。頃刻間,她的手掌已是被橫江的袖子冰得一片煞白。
橫江面前那人見橫江不說話,還以為橫江是怕了,又指著橫江的衣服,道:“我一看就知道,你肯定是個有錢人。別的不說,單論你身上這件袍子的材質,我就從未見過。你既是有錢人,何不仗義疏財,救濟救濟我們這些窮苦之人?你若願意給,就拿出一百兩,放在這功德箱裏,算是功德無量。你要是不給,那就是為富不仁,休怪兄弟們對你不客氣!”
他也不管橫江願不願意,只朝身邊揮了揮手。
立即就有一個壯漢,捧著一個箱子,來到橫江身前。
箱子上面,還堂而皇之的貼著一張紅紙,紙上寫著“功德無量”四個字。
橫江冷然一笑,拉著紅衣的手,大步向前走去。
那頭領獰然一笑,道:“你若身上沒帶錢,也沒關系,只需把這細皮嫩肉的小姑娘交給我們,也算是一場功德。”
橫江懶得理會,隨手一撥,就將那人推得連連後退。
其他人見橫江動手推人,立即圍了過來。
他們人多勢眾,七手八腳來打橫江,又分出幾個人,去抓紅衣。
哢嚓!
隨著一道清脆的聲音響起,那個伸手去抓紅衣的人,手臂已是被橫江折斷。
時至此刻,橫江終于是開口說話了。
“男女授受不親,既然碰了她,那就都把手留下來吧!”
橫江口中語氣淡然,身形卻突然暴起,虎入羊群,閃轉騰挪,暴風驟雨一般,將十幾個壯漢打翻,一個個折斷了手臂。
早在拜入仙門之前,橫江就是墟城的龍頭老大。
今日這等市井之徒的勾當,橫江什麼風浪沒見過,什麼場面沒見過?
紅衣眼神發怔,瞅著那些滿地**打滾的惡漢,一時半會竟是呆住了。
“走吧!”
橫江抓著衣袖,大步離去。
“嗯!嗯!”
紅衣用力點了點頭,突然間似是想起了什麼,又跑過去抱起了那個被丟在地上的功德箱,屁顛屁顛的跟在橫江身後。
一眾惡漢目送橫江遠去,竟無人敢追。
當橫江回到府邸之時,府門已開。
進門一看,只見院子當中,橫七豎八躺著幾個人。
橫江將其弄醒了一問,才知這些人都是進門偷盜的竊賊,因為闖入院子裏觸發了拘魂法陣,被陣法震暈了魂魄,這才倒地不起。
橫江只將竊賊打斷了手,丟出門外。
紅衣關了府門,又把功德箱搬到了橫江面前,獻寶一樣,道:“少爺,我去睡覺啦!”
直到此刻,橫江才能凝神靜氣,探查槐木令符的變化。
“七星鎮彩,光照玄冥!”
橫江默念宣明驅鬼法訣,驅動天地靈氣,朝槐木令符指了一指。
嗖嗖嗖……
十幾道陰寒氣息,從槐木令符裏沖了出來,顯化成十幾個陰氣森森、面如白紙的陰兵,朝著橫江跪拜施禮。
一根根香燭,被橫江點燃。
他以宣明驅鬼之法,催動香燭燃燒的煙氣,飄向陰兵。
隨即,陰兵身上的陰森氣息,漸漸散去,就連衣袍之上,也漸漸出現了星星點點的金光。
“這些陰兵,一個個身材魁梧,生前必定都是修煉武藝的勇武之人。這麼好的材料,落在了山鬼手裏,只煉出了這麼些低劣的陰兵,簡直是暴殄天物!”
“以我宣明驅鬼之法,祭煉陰兵,只需半月左右,就能將陰兵煉成一個個身穿金甲,手持兵刃的仙門護法陰兵。等到我再煉制些金豆豆,往金豆子上雕刻符文,陰兵就可以寄住在金豆子之內。”
橫江一邊催動煙氣,一邊想道:“到了那時,只需將金豆豆隨手一丟,就有陰兵殺出,這便是我仙門法術……撒豆成兵!”
午夜時分。
諸多陰兵已是面目通紅,肚子鼓脹,仿佛是吃得極飽。
橫江這才熄滅了香燭,又拿出幾個金元寶,准備將之融成金豆。
就在此刻,城中鑼鼓喧天之聲,再度響起。
空中雲霧聚攏,隱隱有電光閃爍……
周圍那些陰兵,竟是一個個瑟瑟發抖,朝著四面八方逃逸。
遠空閃出一道雷電,長達數百米,劃破夜幕,宛若一道毀天滅地的神箭,朝著橫江院子,轟擊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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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仙門禦劍術
“急!”
橫江神色驚變,趕緊驅動槐木令符,收了陰兵。
陰兵消失,空中雷電似是失去了目標,竟在空中盤旋,宛若一條長達數百米的雷電之龍。
橫江的院子很大,方圓百余米,院中有諸多古木。
雷電在空中駐留片刻,當即轟然下墜,劈打在院子裏一株高達十幾米的古樹上,隨即雷電去勢不止,又轟擊在了其他幾棵樹上。
大樹著火,烈焰沖天而起。
橫江與樹相隔二三十米,依舊可以聽到嗶啵烈焰之聲。
這天雷烈火極為強橫,短短幾個呼吸之間,樹枝已經被燒成灰燼,將那幾顆高達十幾米的古樹,燒得只剩下一截焦黑的樹幹。
“天地之威,竟強橫至此!我輩仙門中人,不知要達到何種境界,才能將仙門雷法,修煉至這種威力。”
橫江心中驚歎,從禦龍升送的廚具裏,拿出一柄斬骨刀,大步走向那幾顆燒毀的古木。
這等廚具,都是禦龍升煉制而成。
哪怕是鍋碗瓢盆,也屬于仙門器具。
橫江握著的雖只是一柄廚房剁骨頭的斬骨刀,可此刀的鋒利程度,卻不亞于凡俗世間的傳世名刀。
哢哢哢……
他揮動刀鋒,斬在那些焦黑的木頭上,似是在尋找什麼。
一連斬了數顆樹幹,都一無所獲。
當最後一刻古木外圍的木炭,被橫江用斬骨刀削掉之後,漸漸露出了位于樹幹中心之處,尚未完全燒成木炭的樹心。
這樹心約莫四尺來長,手臂熟悉,外圍之處略略有效焦黑。
令人驚奇的是,那些焦黑的紋路,恰好組成了一道一道神似雷電的雷紋。
橫江一刀斬在樹根之處,把那一截樹心抓在手裏,驚喜連連。
此等木材,已算是仙門奇物,有著鎮煞辟邪的功效,可遇不可求。今夜數顆大樹被天雷擊毀,能得到一段雷擊木,已算難能可貴。
“雷擊木!竟然是雷擊木!”
一道驚呼之聲,從院牆之外傳來。
橫江眼神一冷,霍然回頭,只見一只黑漆漆的大鳥蹲在院牆上面,大鳥背上,坐著一個身穿雲紋道袍的仙門中人。
此人見橫江看向他,開口就問:“你手裏這雷擊木我買了,算你一百兩銀子!”
一百兩?
雷擊木千金難求,區區百兩銀子想要買到,簡直是癡人說夢。
“不賣!”
橫江衣袖一甩,神色冷漠,道:“你若無事,還請速速離去,我這府邸,不收留你這種不速之客。”
“不賣也得賣!”
那人騎傲然說道:“你區區一個凡俗世人,得了雷擊木也無用處,不如賣給了我,也算是和我借了一場善緣。我除了給你百兩銀子之外,還給你一張驅邪的桃符,你若是遇到了鬼物,只需將桃符拿出來,就可以逢凶化吉。”
桃符?
這等東西,對于橫江而言,何足掛齒。
若非師門只准道徒弟子修煉一種法術,橫江只需在師門借閱一本有關符箓的秘籍,區區辟邪的桃符,還不是手到擒來?
“凡俗世人?”
橫江眼神一冷,道:“閣下那只眼睛,看出來我是凡俗世人?”
那人聞言神色一變,伸手在黑鳥頭上拍了拍,縱身一躍,宛若一只大鳥,滑翔到橫江院中,站在距離橫江數米之外。
直到此刻,那人才看清楚了,橫江周身天地靈氣運轉環繞。
“道友有禮了,我乃東觀道場弟子,名作趙無咎。我在煉制一件法寶,急需雷擊木作為煉器的材料,還請道友割愛。”
趙無咎深吸一口氣,態度大變,面帶微笑,朝橫江拱手施禮,言道:“我願意拿其他奇物,來換道友的雷擊木,如何?”
橫江卻未放松浸提,只問道:“何物?”
“羊脂白玉!這麼大的羊脂白玉!”
趙無咎掏出一塊白玉,約莫磚頭大小,在夜色裏灼灼生輝。
橫江冷冷一笑,道:“這等羊脂白玉,充其量只能做幾十塊玉符,其質地連百年桃木都比不得。”
趙無咎神色轉冷,將白玉收入衣袖,再掏出一柄法劍,指著橫江,“我禮數已到,道友卻執意不換,那我也只能先禮後兵了。”
東觀道場與宣明道場同為中土帝國東南七大道場之一,可算是名門大派,仙門正道。
可這趙無咎一言不合,就要強搶。
這哪裏是仙門弟子,哪裏是名門正派的風範?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橫江將雷擊木收入乾坤袋,摸了摸藏在衣袖裏的槐木令牌,右手一甩,已有一道火焰,聚攏成球,揮灑而出,勢如流星。
此乃九耀訣中的火球術。
“這等法術,算不得什麼!”
趙無咎手掌裏撐起一道寒冰,擋住襲來的火球,手持法劍大步走向橫江,語氣裏帶著幾分不屑,“你雖有天地靈氣環繞周身,卻氣息不穩,我早就揣測你是初入道徒,來封魔島曆練的仙門弟子,如今看來,你果真是個實力低微之輩。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以你的實力,守不住雷擊木,不如將其賣給我,也算是禍水東引,由我來替你承擔這懷璧之罪,可好?”
橫江沈默不語,又是一道火球砸出。
趙無咎搖了搖頭,手中法劍如電揮動,劍鋒每震顫一次,就有一道無柄的劍刃,從劍鋒裏分離出來,環繞在他身邊。
他揮劍數次之後,周身已有八道懸空的劍刃,懸浮環繞。
“疾!”
隨著趙無咎捏出劍訣,八道劍刃如電爆射,從四面八方,斬向橫江。
不料,橫江抓起白天用來熬制湯藥的大鐵鍋,罩在了頭頂,再猛地蹲下,整個人都藏在了鍋裏面。
隨著幾聲砰砰巨響,劍刃崩散消失。
橫江舉著鐵鍋,站起身來,眼中怒火熊熊。
若這趙無咎,僅僅只是想要打敗他,再奪取他的雷擊木倒也罷了。
可這趙無咎放出的劍刃,每一道都是朝著橫江的要害之處襲來,若非橫江及時躲閃,只怕早已被劍刃斬成了數截!
“你這是什麼法寶?”
趙無咎神色大驚,未曾想到區區一口鐵鍋,竟然能擋住他的仙門禦劍術。他又怎會知道,這口鐵鍋來曆非凡,乃是宣明道場的親傳弟子煉制而成。
“殺你的法寶!”
橫江語氣如冰,扛著鐵鍋,持著斬骨刀,宛若沖陣斬將的猛將,朝趙無咎奔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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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群仙
趙無咎揮動法劍,再度轟出八道劍刃。
可惜,二人距離已近。
趙無咎沒有足夠的時間,讓八道劍刃從四面八方斬向橫江。情急之下,他只得控制著劍刃朝橫江迎面斬殺而去,卻全被橫江用鐵鍋擋住。
鍋極大,直徑一米有余。
鍋鏟也長,跟鏟泥沙的鏟子差不多。
橫江一手抓著鐵鍋,一手抓著鍋鏟,攻守兼備,殺向趙無咎。
趙無咎閃身要躲,以他原本的實力,只需一步騰空,就可以躍出數米,跳躍數次,就能跳到圍牆上,騎著他的黑鳥逃離。
可是,趙無咎這一跳,距離卻很短。
他突然發現,腦袋有些發暈,突然間就跳不高也跳不遠了。
“你竟然在院子裏放毒害我!”
趙無咎怪叫一聲,竟未發現他並非是中毒,而是受了拘魂法陣的影響。
此刻,橫江持著鍋鏟砸了過來。
趙無咎只得舉起法劍抵擋,可他那三尺劍鋒,重不過數斤,怎麼比得上橫江手裏,那一柄精鐵淬煉而成,重達數十斤的大鐵鏟?
砰!
三尺法劍,被鐵鏟崩飛出去。
橫江得理不饒人,舉鏟再砸。
趙無咎滿地打滾,又丟出兩道符箓砸向橫江,卻被大鐵鍋擋住了,他眼看著橫江手中鐵鏟,朝他腦袋上砸來,卻無能為力。
趙無咎只覺得死亡就在眼前,頓時雙眼緊閉,臉色慘白,下身一熱,尿了出來。
叮!
一聲脆響出現。
趙無咎喜出望外,睜眼一看,只見有一柄青光閃閃的飛劍,盤旋在院子上空。
很顯然,就是空中這柄飛劍,救了趙無咎。
趙無咎只看了飛劍一眼,就認出了這飛劍的來曆,大聲高呼,“顧師兄!顧師兄快救我呀!”
橫江神色冰冷,持著鐵鏟,凝視著東北院牆之上,那個身穿雲紋青衣之人。
此人能駕馭飛劍,至少也有仙門修士的實力。
“鄙人顧惜風。”
青衣人遠遠朝橫江點點頭,道:“得饒人處且繞人,我師弟被你打翻在地,已經敗了,閣下何必苦苦追殺?”
顧惜風?
此人名字,竟與那個和橫江一同拜入師門的師弟,一模一樣!
只是二人相貌,卻完全不同,或許沒有什麼親戚關系,有可能只是重名而已。
可若不僅僅是簡單的重名,這顧惜風與橫江的師弟顧惜風,只怕瓜葛頗深。
橫江微眯著眼眸,瞳孔裏殺機橫呈,心道:“我不殺他,難道還等著他跑遠之後,施展仙門禦劍術來殺我?”
顧惜風見橫江沈默不語,又道:“先前我在院外,聽到了雷擊木三字,想必那雷擊木是落到了你手裏。念在你也是仙門弟子,與我們是同道中人,你若肯賠禮道歉,將雷擊木交出來,你追殺我師弟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
橫江只覺得這顧惜風無恥至極,卻又礙于雙方實力差距極大,正面交戰難以取勝,只能靠出奇制勝。
顧惜風見橫江無動于衷,神色已是有些焦急,道:“你既不答應,那我就只有自己來取了!”
說罷,顧惜風手中法訣一變,操控青光飛劍,朝橫江淩空斬來。
橫江把鐵鏟插在地上,右手將鐵鍋當做盾牌舉在身前,左手已是握住了藏在衣袖裏的槐木令符。
就在此刻,一道鮮紅如火的飛劍,破空而至。
叮!
火紅飛劍與青光飛劍在空中相撞,雙雙倒退回去。
橫江轉身看向那火紅飛劍,只見劍光照耀之處,多了一個身材修長之人。
顧惜風冷冷看著那人,高聲道:“荀譽,你也是來搶奪雷擊木的?”
荀譽將火紅飛劍收入衣袖,大步走向橫江,昂頭冷笑道:“我師門戒律森嚴,嚴禁同門相殘。今夜我若是搶了他的雷擊木,只怕方圓百裏的宣明山,再沒有我荀譽的容身之處!”
顧惜風眼神一縮,道:“你說他是宣明弟子,難道他就真是宣明弟子?依我看,你是想用這個借口,把我偏離此處,再獨占了他手裏的雷擊木吧?”
荀譽戲謔一笑,“你愛信不信!”
顧惜風眼神一橫,咬牙切齒,“我若不信呢?”
荀譽指著東北方向,道:“我宣明別苑,就在數十裏外。”
顧惜風臉色一沈,將青光飛劍持在手中,以劍鋒指著荀譽,暴喝道:“休要拿廖長空來壓我!”
時至此刻,橫江已是氣定神閑。
荀譽站到橫江身邊,屈起手指,在大鐵鍋上輕輕一彈,道:“這鐵鍋上刻有‘禦龍’二字,應該是禦龍師兄送給師弟之物。我許久沒回宣明山,如今睹物思人,還真有些懷念禦龍師兄的廚藝。”
橫江道:“師兄有禮了。”
荀譽拱手回了一禮,又朝顧惜風說道:“顧惜風,如今夜色已深,你不趕緊回家睡覺,難道還要我師弟請你留下來喝酒麼?”
顧惜風悻悻然哼了一聲,腳踏飛劍,抓起趙無咎,又拿出先前那塊羊脂白玉,拋向橫江,道:“這塊羊脂白玉,就當是我師兄弟賠禮道歉之物,如何?”
不待橫江回答,顧惜風已是禦劍飛行而去。
橫江眼神冰冷。
比起一塊羊脂白玉,他更想要留住趙無咎的性命。
可惜,今夜有顧惜風在此。
以先前荀譽和顧惜風對拼一劍的局面而言,這兩人實力應該相差不大。趙無咎有顧惜風相助,橫江難以殺他,只得將殺念深藏在心。
荀譽等到二人離去,才說道:“我們七大仙門,早有約定,在封魔島諸多城池之內,七派弟子不可自相殘殺。只有在城外爭鬥,才不算違背各大道場的約定。趙無咎先前敢對你動手,應該不知道你是宣明弟子。”
橫江問道:“在這摩北城裏,除了七大仙門弟子以外,難道還有其他的仙門中人?”
“當然。這世間廣袤,魔有妖魔、邪魔、天魔等天下萬魔。仙也有妖仙、鬼仙、人仙等世間群仙。七大仙門弟子,都是人類,修煉成仙也算是人仙。至于其他鬼仙、妖仙等等,雖不是屬于我七大仙門,卻也算仙道一途,也有諸多仙門的道統傳承……”
一言至此,荀譽擡頭看了看夜色,只說夜已深,他需要回去修煉,便辭別了橫江,禦劍飛馳而去。
自打荀譽離去之後,就再無人來府中搶奪雷擊木。
橫江閉著眼睛,盤膝坐在院中,精心修行。
不知不覺已到黎明,城中再度鑼鼓喧天,緊接著空中雷雲彙聚,天雷滾滾。
轟隆!
一道春雷,將橫江從入定修行的狀態中驚醒。
槐木令符就像受驚的兔子一樣,在他衣袖裏不停的蹦跶著,震顫著。
“陰兵鬼物至陰致寒,天雷至陽至剛,陰兵害怕天雷是天性。可我已經以師門驅鬼之術,焚燒香火,將諸多陰兵祭煉了一番,朝陰兵體內灌入了陽氣,使得陰兵體表已經金光點點。這樣的陰兵,雖然依舊畏懼天雷,卻絕不應該如此恐懼。”
橫江猛地站起身來,凝視空中雷光,心裏驀然出現一個念頭:“莫非我槐木令符裏的陰兵,非比尋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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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轟天雷法
良久之後,朝陽初升,雷霆盡去。
橫江走至陽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將十幾個陰兵放出來,細細打量了一番,見其中一個陰兵神色萎靡,似是受了莫大的損傷。
他幾步向前,伸手探向陰兵,那陰兵卻瑟瑟發抖,口中絮絮叨叨,竟是說出了一段前言不搭後語的口訣。
“摧仙伐道,無上魔力,飲血為基……口吐深淵之火,魂浸幽冥之光……”
這等口訣,一聽就知不是仙門正道的法統。
橫江聽得入神,想要多知道一些,朝陰兵喝問了數次。可那陰兵卻無多少靈智,只像個傻子一樣, 翻來覆去就是這幾句話。
“開口‘摧仙伐道’四字,難道創出這法訣之人,是要顛覆仙門,毀滅仙道?至于那深淵之火,幽冥之光,到底又是什麼樣的火,什麼樣的光?這陰兵是聽到雷聲,才出現了這等狀況,莫非是受了驚嚇之後,才會念誦法訣?”
一念至此,橫江施展出九耀訣,手中燃起一團熊熊烈焰,光焰高達數尺。
可是,那陰兵見了火焰,卻直接撲了過來,把整個身子都放在火上燒烤。
火焰當中,陰兵的身形漸漸變得暗淡起來,顯然是被火焰燒得元氣大傷,可陰兵卻高興得手舞足蹈,連連高呼,“魔火!我要魔火火!”
橫江神色一變,趕緊收了火焰。
只因,若再這樣燒下去,只需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這陰兵就會被火焰燒得魂飛魄散。
“這陰兵實在古怪,對天雷恐懼至極,卻不怕烈火。陰兵雖無多少靈智,卻應該有著趨利避害,貪生畏死的本能。可這陰兵明明就要被火燒得煙消雲散,卻快活至極……”
橫江越想越覺得不對。
紅衣早早的起來做了早餐,眼睛紅紅的,應該是一夜沒睡好,不過神色卻十分雀躍,看向橫江之時,大眼睛忽閃忽閃。
“少爺……”
紅衣試探著問道:“您是仙門中人吧?”
橫江隨意吃了幾口早餐,放下碗筷,點點頭。
紅衣滿臉驚喜,道:“我早晨出去買菜的時候,聽人說昨夜那些惡霸,准備尋釁滋事,來找少爺的麻煩。現在知道少爺是修士大人,紅衣就不怕他們了。”
“那等人欺壓弱小,如同草芥。昨日不殺,算是網開一面,留他們一線生機。他們若幹侵擾我的府邸,我必殺之,為民除害。”
橫江站起身來,從衣袖裏掏出一方玉符,交給紅衣,道:“我在這院中,布置了一座陣法。如果那些人趁著我不在府中,打上門來,你就躲進後院裏,到時候大陣自會發動,收了他們的魂魄。你有玉符在手,法陣傷不到你。”
紅衣喜滋滋的將玉符捧在手心,視如珍寶。
橫江揮揮手,大步走出府外。
摩北城不大。
橫江在街中買了一壇陳年美酒,走了不到一刻鍾的時間,就來到了荀譽府外。
大院高牆,朱門石獅。
就連守在門口的兩個門子,也是頗為威武,低著眼睛掃視著街中來來往往的人群,頗有幾分宰相門前三品官的派頭。
不過,當橫江說自己是宣明弟子,有事來尋師兄的時候,這兩個門子立即滿臉堆笑,朝橫江點頭哈腰,讓他稍等片刻,趕緊分出一人跑進院內稟告。
橫江進入院中,只覺得是進入了一個大花園。
昨夜才是除夕,今日初一,本該萬木皆枯,花葉凋零,可這院子裏卻如人間仙境,園林秀美,百花齊放。
荀譽在客廳裏備了茶水,站在門口迎接橫江。
橫江將美酒送上,只說是給師兄拜年。
荀譽接過酒壇,哈哈一笑,走進客廳,道:“師門早有規矩,長幼有序,師弟給師兄拜年的時候,于情于理,師兄都要給師弟封一個紅包。我本以為,你會晚一點才來,暫且沒做准備,如今你來的這麼早,我倒不知如何是好了。”
二人相對而坐。
橫江搖頭道:“師兄不妨將這封魔島裏各方局勢,紛爭沖突,對我告知一二,就算是一個大紅包。”
“封魔島一共有八座大城,位于八個方向,分別是摩東、摩北、摩南……”
荀譽將島中巨石略略說了一說,又掏出一卷竹簡,道:“昨夜師弟與人激戰,左手扛著鐵鍋,右手拿著鐵鏟,看來師弟尚未有多少禦敵手段。我有一本雷法秘籍,算是雷法裏很粗淺的入門法訣,師弟正好可以拿去修煉。”
橫江也不推辭,直接接過了竹簡。
“爽快!以前我遇到過一些師弟師妹,我給他們功法,他們還不要,都愛說什麼師門戒律森嚴,道徒弟子只能修煉一種法術,否則就是違背了門規。他們也不想想,這封魔島裏凶險重重,若不多看幾本法訣,多學幾種保命的手段,哪那麼容易活下來?”
荀譽面帶微笑,又道:“不過,師門只讓道徒弟子學一種道法,也是有道理的。我們師門的法訣,每一篇都極為高深,包涵著由道徒到純陽,由低到高,諸多法術神通。若沒有數十年光陰,休想融會貫通。你想想,咱們需要苦修數十年,才能學通一篇法訣,哪有那麼多時間,去學其他的法訣?可是,若在這幾十年時間裏,擠出個三五年,來學一些其他粗淺的法訣,數月就能學會一篇,也不知能學會多少篇……”
橫江細細聽著,又與荀譽喝了一會兒酒,就辭別而回。
“荀譽師兄今日滿腹牢騷,說出的那些話語,若是傳到了那些古板固執的師門前輩耳中,只怕會斥責荀譽不夠尊師重道,甚至會罵他欺師滅祖。”
“不過,荀師兄所言,不無道理。”
“我學來的九耀訣,其中林林總總有諸多法術神通,其中最為強橫的火龍術,甚至要純陽境界才能施展出來。而道徒層次的法術,僅有寥寥幾個,諸如火球術這種法術,不僅威力不夠,而且容易被人躲閃……”
橫江回了府,坐在院中,略一沈吟,就拿出了雷法竹簡,翻開一看,只見當頭第一頁竹簡上,就寫著“轟天雷法”四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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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道法小成
轟天!
好大的口氣!
橫江眼神一凝,將竹簡從頭到尾看完,臉上卻出現了一道無奈的苦笑。
只因這雷法,簡直是法如其名!
正像荀譽贈送功法之時說的那樣,這本秘籍,果真是入門秘籍。其中記載著如何引動天地靈氣,分判陰陽二氣,再陰陽相悖為雷,施展出雷法。
這些都是雷法基礎理論,橫江在師門讀書的時候,曾讀到過,卻沒有得到正兒八經的口訣,今日才算有了修煉之法。
可是,這篇法訣卻怎麼都讓認覺得不靠譜。
只因秘籍結尾之處,用朱紅色顯眼的字跡,寫著:“轟天雷法,法如其名,最重氣勢。此法聲勢第一,威力第二。與人爭鬥,力求先聲奪人,雷聲一響,驚退敵手。”
至于威力……
橫江將秘籍塞入藏在衣袖中的乾坤袋裏,淡然一笑,反正有法術總比沒法術要好,若真能雷法一出,就驚得敵人抱頭鼠竄,也是不錯的,必須要修煉一番。
于是,自這一日起,橫江每日除了修煉鳳凰曬翅之法、九耀訣、熬制三十六宮都是春,燃燒香燭凝煉陰兵,祭煉金豆豆以外,就多了一項修煉雷法,以及雕琢雷擊木。
他要將雷擊木雕刻成一柄木劍。
“此木本就受天雷轟擊,受到至陽之剛的天雷氣息浸潤,用來輔助施展雷法,事半功倍。我若以雷擊木雕刻祭煉成法劍,再施展轟天雷法,必定更是聲勢浩大。”
橫江在摩北城除了一個師兄,就再無親友,正月裏無需四處走訪,也無人給他拜年,倒也樂得清靜。
直到初七,橫江的門庭一下子就熱鬧起來。
諸多街坊,鄉老鄰裏,都來給他這個仙門中人拜年。
眾人進了府中,卻不敢直接來找橫江說話,只拉著紅衣絮絮叨叨的說著。
紅衣很是機敏伶俐,她把眾人送來的禮物,調調換換,又各自退了回去,倒也不至于讓人空手而回。
橫江在內院修行,聽著外院的動靜,也不出門,只顧修行。
“少爺,有一人不肯走,執意要見少爺。”
下午時分,紅衣敲響了內院大門,怯生生的站在門口,道:“那人身上背著一柄劍,年紀不大,眼神卻很凶,就像猛虎一樣,可嚇人了,我都不敢多跟他說話。”
橫江淡然問道:“他可知道我是仙門中人?”
“他知道的。”
紅衣說道:“他說他知道少爺是宣明道場來的,還說只要少爺肯收留他,他就賣身為奴,給少爺做牛做馬。”
偌大一個府邸,橫江只收了紅衣一人,哪怕紅衣每天忙得像小蜜蜂一樣,也有些忙不過來。
“若那少年性子不錯,收了也無妨。”
橫江走至外院,見廳中站著一個背劍的少年。
少年身材不高,黑瘦黑瘦,其貌不揚,唯獨眼睛淩厲有神,他一見橫江,就跪拜在地,“拜見大人。”
“起來!”
橫江皺了皺眉,道:“男兒在世,上跪天,下跪地,跪父母,拜師尊。除此四樣,怎能輕易跪人?”
少年不肯起來,道:“我想賣身入府,大人就是我的主人,遲早是要跪的。”
“你若繼續跪著,那就走吧。你骨頭太軟,我府中留不下你。”
橫江眼神一凝,指著西北中土帝國方向,道:“王侯將相甯有種乎!二百年多前,中土帝國的開國皇帝,只是一個賣身為奴的放牛娃,最終卻奪了楊煬帝的江山,一統山河,定鼎天下!你年紀不大,未來一切皆是未知之數,怎能如此骨氣散盡,卑躬屈膝?”
少年眼神顫了顫,站起身來。
橫江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道:“霍孤城。”
“為何要入我府中?”
“大人是仙門中人,宣明道場是天下聞名的名門正派,我想跟著大人斬妖除魔。”
聞言,橫江劍眉一挑,道:“我不信。”
霍孤城咬咬牙,終于是說了實話,“我想……請大人幫我報仇!”
這霍孤城年幼的時候,家中靠他爹打獵維持生計,結果卻在一個陰雨天氣,被山中鬼怪抓了去,他母親前去尋找,也被鬼怪抓了去。霍孤城在家中等了幾日,直到天色放晴,豔陽高照,才敢上山去尋找,卻只在一出山坳裏,找到了他父母的遺物與一堆白骨。
自那一日起,霍孤城就立志報仇,勤學武藝,苦修劍術,又在摩北城找了一個看家護院的活計,維持生活。
去年冬天,霍孤城覺得學有所成,就去山中尋鬼怪報仇,卻不是鬼怪的對手,要不是武藝不俗,只怕已經被鬼怪吃了。
報仇失敗,霍孤城痛定思痛,認為劍術再強,也難以傷不了鬼怪,只有法術才能有效,于是就來給橫江拜年,希望借賣身為奴之事,換取一個報仇的機會。
“降妖除魔,是我輩仙門中人分內之事,我府中正好缺一個護院,你留下來也未嘗不可。我宣明道場戒律森嚴,你若借著我的名聲,為非作歹,我必嚴懲不怠!”
橫江將宣明戒律講了一遍,又道:“我門下只收仆,不收奴,也無需叩頭跪拜。”
霍孤城正要跪謝,聽橫江這麼一說,立即挺直了腰杆,至于橫江所說要求,他自然是一一點頭應承。
初七一過,府中又甯靜了下來。
如此過了一月有余,橫江將九耀訣裏第四種法術,真火法劍之術學會,同時掌握了轟天雷法的精要,也煉出了十幾顆金豆子。
就連諸多陰兵,也被香燭煙氣淬煉得精神抖擻,原本只浮于陰兵體表的金光,已經化成了一層金甲穿在陰兵身上,看上去就像是民間傳說裏的神將。
金豆已成,陰兵化作一股陰氣,沈入金豆裏。
等到使用之時,只需捏動法訣,口念咒語,將金豆拋灑而出,便是撒豆成兵之術。
凡俗間也有些民眾見過這等法術,卻以訛傳訛,說是召喚天兵天將之法。實則歸根到底,這都是仙門中人的驅鬼之術。
至此,橫江才算是道法一途略有小成。
這意味著橫江在這封魔島,終于是有了幾分安身立命的根基,能憑此斬妖除魔。
陽春二月,繁花似海。
橫江把雷擊木雕刻而成的雷木劍,金豆子,以及從顧惜風手裏奪來的法劍,納入衣袖之內,大步走向外院。
霍孤城見橫江虎步龍趨,似是要遠行,他頓時滿臉驚喜,試探著問道:“大人是要去斬妖除魔嗎?”
橫江道:“准備坐騎行裝,隨我出城。”
“好!”
霍孤城應了一聲,不一刻間牽來了兩匹駿馬。
顯然,他一直在期待著這一天,早已是准備多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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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大自在智慧訣
這次出門,橫江雖沒穿著雲紋道袍,可鳳凰羽衣卻散發出淡淡的銀光,腰間懸著玄箓玉佩,頭戴玉冠,一看就是仙門修士的打扮。
二人剛到城門,守城的兵丁立時大聲吆喝,讓城門口的人群散開,給仙門大人讓出一條道路。
橫江放慢了馬速,緩緩駛出城門。
兩側行人,皆用一種畏懼而敬仰的眼神,注視著橫江。
他做了二十年的凡俗世人,求仙十年,布局三年,才求得一縷仙緣,入了宣明道場的門牆。在成為仙門弟子以前,橫江也似這些凡俗世人一樣,在遇到仙門修士之時,只能站在一旁讓路……
橫江又看了看身邊的霍孤城,卻見霍孤城滿臉春風,挺胸擡頭,意氣奮發。
“仙門中人,就該高高在上?就算成不了仙門中人,只需跟在仙門中人身邊做仆從,也能高人一等?”
橫江禁不住暗自沈吟,搖了搖頭,又想起了剛剛收留霍孤城那一人,對霍孤城說的那句話語:王侯將相甯有種乎。
城外有一個老人家,左右手各牽著一個娃娃,正在入城。
也許是年紀太大,耳朵不好,眼睛也不好,竟沒有發現有仙門中人出城,依舊拉著小孩子,緩步走著。
“讓開!速速讓開!”
霍孤城大聲高呼,騎著駿馬直達老人家身前,呼喝道:“有修士大人出城,你還不趕緊退到旁邊?”
老人擡起頭來,見到遠處橫江的穿著打扮,頓時滿臉惶恐,拉著兩個小娃娃跑到路邊,又跪了下來,口中連連求饒:“大人恕罪!大人恕罪!小人耳朵不好使,又有眼無珠,沒有發現修士大人出城,罪該萬死……”
霍孤城轉身看了看橫江,又看了看老人家,咬咬牙,吼道:“念在你老態龍鍾,年紀太大,此事就暫且這麼算了,若有下次,決不輕饒。”
老人家連連拜謝。
橫江策馬而來,卻翻身落馬,走至老人家面前,將老人家扶了起來,又說了一些安慰的話語,掏出幾個小水果塞到兩個娃娃手裏,再給了些許銀錢給老人家壓驚。
隨後,橫江才翻身上馬,在周圍所有人震驚的目光下,策馬而去。
封魔島裏,仙門中人本就不少。
這裏的凡俗世人,早就習慣了仙門中人高高在上,今日突然見到橫江這等尊老愛幼的仙門中人,一時間眾人竟是愣住了,連話也不知道怎麼說,也無人去議論,場面鴉雀無聲,唯有噠噠的馬蹄聲漸行漸遠。
唯有遠處一個騎著漆黑大鳥的仙門中人,站在樹冠上窺視著橫江。
出城之後,橫江一路往東南而行,那騎著黑鳥之人,也飛進了雲中,遠遠追在橫江後方。
馬速不慢,等到黃昏時分,二人踏著黃燦燦的夕陽余暉,來到一座距離摩北城百余裏的山村。
橫江也不進村,只尋村民問了問周圍山川地勢的概況,就按照村民所指的位置,在不遠處的山中,找到了一座僻靜幹燥的山洞,准備在此暫住。
天色未黑,霍孤城已經將山洞整理了一番,在石頭上鋪了草席,又擺出一些簡陋廚具,生火做飯。
橫江把施展出撒豆成兵之法,將十幾顆金豆往地上一拋。
十幾道穿著金甲,手持刀兵斧鉞的人影,出現在山洞當中。
頓時,山洞內氣溫暴降,陰風習習。
霍孤城目瞪口呆看著突然出現的陰兵,倒吸一口涼氣,歎道:“大人這種法術,是不是傳說中,召喚天兵天將的手段?”
橫江搖搖頭。
霍孤城不敢多問,趕緊埋鍋造飯,眼神裏滿是好奇與震驚,緊緊的盯著那十幾個陰兵。
隨即,橫江衣袖一揮,將大部分迎賓收入金豆裏,只留下一個陰兵,孤零零的站在山洞當中。
這個陰兵,就是除夕夜裏,被雷聲驚得元氣大傷,繼而口中念念有詞,顛三倒四念誦著邪異功法口訣的陰兵。
“我倒要看看,這陰兵念誦的口訣,到底是什麼來曆!”
橫江目光如劍,手中捏動一道法訣。
轟天雷法!
轟!
雷聲爆響,沖蕩在山洞當中,震耳欲聾。
另有一道雷電,隨著橫江的手訣指引,憑空出現在山洞當中,將地面一塊磨盤大小的石頭,打得一片焦黑,卻沒有將石頭擊毀。
這轟天雷法,不愧是聲勢第一,威力第二。
若單論這雷霆的聲音氣勢,比起除夕夜滾滾天雷之音,也差不了多少,可這雷法的威力,卻連石頭都轟不破。
一道雷法之後,橫江接連不斷,繼續轟出一道一道雷電。
那陰兵聽了雷音,神色越發的萎靡不振,就連身上金甲的光澤,也越發的暗淡。
“大人,吃飯了。”
霍孤城弄好飯食,送至橫江面前,趁機問了一句:“大人一直在施展雷法,不知是所為何事?”
“嚇鬼。”
橫江指了指陰兵,又道:“吃完飯後,你就去山下的村莊裏,尋一戶人家,投宿一夜。等到明日,再來尋我。”
霍孤城也不多問,告辭下山去了。
橫江便拿出了鐵鍋,一邊按照熬制湯藥,一邊時不時的施展出轟天雷法。
等到丹藥熬成,橫江的精力也消耗得差不多了,他便大口喝著湯藥,借著藥力之助,繼續施展雷法,只為嚇鬼。
天黑時分,陰兵已是瑟瑟發抖,口中念念有詞。
月出之時,陰兵癱倒在地,口中念出的法訣,已經是稍微有點條理了。
午夜之前,陰兵的魂魄之軀已是近乎透明,念誦口訣的聲音也細如蚊蚋。
橫江須得將耳朵靠在陰兵嘴邊,才能聽清楚陰兵的話語。
這一聽,便讓橫江愣住了。
陰兵念著:“魔有萬法,可摧仙伐道。我魔門下,道統有三。食人至低,中為飲血,燃魂至高。我魔燃魂,魂浸智慧之光。我魔燃魂,目見世間奧妙。我魔燃魂……”
一篇完整的法訣,從陰兵口中念出。
此法名作《大自在智慧訣》。
“世間之大,果真是無奇不有!”
橫江聆聽著陰兵的聲音,眼神灼灼生輝,心中驚歎不已,“這等法訣施展之時,會使得施法之人的五官感知,以及修煉之時的悟性,暴增十倍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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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戮殺
大自在智慧訣詭秘神奇,可施展此法,卻需付出極大的代價。
關鍵之處,在于燃魂二字。
唯有燃燒自身魂魄,才能將大自在智慧訣施展出來。
仙門道途弟子,講求引氣入竅,疏通百脈;行氣如河,始養神魂;以氣壯魂,以精養神。
一旦施展出大自在智慧訣,固然能極大的加快修煉速度,可一旦魂魄被燃燒,那麼諸如“行氣如河養神魂,以氣壯魂以精養神”,都成了笑話。
魂魄都燒沒了,如何養魂?
大自在智慧訣可謂是一柄雙刃劍!
不過,魔功終歸是魔功。
在陰兵念誦出的口訣裏頭,另有一篇滋養魂魄的法門,這法門分作三個部分,分別是吃人、飲血、吞魂!
燃魂之法與養魂之法,相互配合,不僅不會導致魂魄受損,反倒是會讓魂魄越發的強大!
山洞當中。
陰兵以一種極為怪異的腔調,念誦魔功口訣。
這腔調裏,蘊含著一股極為神秘的誘惑之力,引誘著橫江的心神,誘使他運轉大自在智慧訣,誘導他憑借這種提升五官感知以及悟性的邪門秘法,去修煉其他仙門法訣。
甚至于,隱隱有一道聲音,在橫江腦海裏響起。
“練吧!練吧!此時不練,更待何時!”
“練了之後,修煉速度暴增十倍!”
“練了之後,此生必定能修成純陽,仙道可期!”
魔音陣陣,穿心貫耳。
噗嗤!
橫江噴出一口鮮血。
他強行把舌頭咬破了,才壓制住魔音的誘惑力。
“此等邪法,果真是邪惡至極!這邪法、這陰兵,到底是何來曆?”
橫江大口大口喘著氣,凝視著那依舊在念誦不休的陰兵,卻發現陰兵的身軀近乎透明,只需再過片刻,就將煙消雲散。
幾根香燭,被橫江拿出,點燃在山洞裏。
他用仙門驅鬼之法,以香燭煙火,滋養陰兵,才讓這陰兵魂魄穩固,不至于就此魂飛魄散。
山間春夜,蟲鳴陣陣。
有一道腳步聲,夾雜在蟲鳴裏,踏向橫江所在的山洞。
“趙無咎!”
橫江回頭一看,當即眼神一寒,站起身來,將恢複了些許元氣的陰兵收進金豆,納入袖中。
趙無咎面帶冷笑,道:“我一路尾隨你離開摩北城,跟著你來到此地,見你不住在村裏,反倒是鑽進了這山洞,我原本還以為,你宣明弟子一個個品德高尚,不願意驚擾到村裏的凡俗世人。可惜,我萬萬沒有想到,原來你們這些宣明弟子,表面上看起來是正人君子,實際上卻一肚子男盜女娼,竟然修煉了驅鬼之法!”
橫江略一凝神,眼中暗含殺機,徐徐說道:“仙門有諸般妙法,驅鬼之法只是其中的一種而已,用作正道則是正法,用作邪道則是邪法,我為何不能修煉?”
趙無咎拍了拍身邊大黑鳥的翅膀,上前幾步,擋在山洞入口,冷笑道:“哼!好一個用正則正,用邪則邪!還請閣下告訴我,食人、飲血、吞魂,又是什麼法門?”
這趙無咎,竟是全聽到了!
橫江眼神冰寒,不願多說,只掏出了一柄寒光閃閃的法劍。
趙無咎見了法劍,眼中更是殺氣森森。
只因這法劍本就是趙無咎之物,除夕夜他為了雷擊木,殺入橫江府邸,大戰一場。
戰敗之後,找去就不僅賠了橫江一塊可以雕刻符箓的羊脂白玉,就連他用來施展仙門禦劍術的隨身法劍,也被橫江奪走。
如今,趙無咎報仇來了!
“你修煉了這等邪惡魔功,人人得而誅之!不過,你先前那句話倒是說的不錯,用作正道則為正法,用作邪道則為邪法。如此邪惡的法門,合該落在我手裏,將之化邪為正,用來斬妖除魔!”
趙無咎手臂一揮,道:“今夜,就由我替天行道,來斬了你這妖魔!”
大黑鳥似是與趙無咎心意相通,在趙無咎揮手之時,已沖入了山洞,翅膀像門板一樣,扇向橫江。
橫江眼神微冷,施展出九耀訣當中的真火法劍之術,舉劍一斬,劍鋒生火,烈焰熊熊。
砰!
黑鳥力氣極大,將橫江連人帶劍,扇得倒退數步。黑鳥羽毛極為堅硬,鎧甲一樣,竟然連法劍都斬不斷它的翎羽!
好在劍上的火焰,點燃了黑鳥的羽毛。
此鳥不知是什麼種類,像是烏鴉又像是老鷹,極為凶悍,竟是不顧身上著火,沖向橫江,揚起那鐵鎬一樣的鳥喙,朝橫江胸口啄來,要將他穿腸破肚。
橫江眼神冰冷,就地一滾,躲開了胸口要害之處,可後頸卻被鳥喙撕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好凶惡的畜生!”
橫江以手捂著傷口,強忍住痛楚,從黑鳥翅膀下面,鑽到了黑鳥背後,一連數劍斬在黑鳥身上。
熊熊烈焰,包裹著黑鳥。
此鳥終于是怕了,撲通著跳出洞外。
趙無咎自衣袖裏掏出一張玉符,打在黑鳥身上,頓時一陣水霧揚起,將火焰熄滅,救了黑鳥一命。
橫江眼神一片冰冷,想道:“除夕夜裏,我與他激鬥的時候,曾用過幾次火球術。如今,趙無咎竟然連滅火的符箓,都預先准備好了,他果然是有備而來!”
“橫江!你若肯引頸受戮,伸長脖子等著我殺,我可以留你一個全屍,你看如何?”
趙無咎咧嘴冷笑,仿佛橫江已是粘板上的魚肉,只等他去宰割。
一個鈴鐺,出現在趙無咎手中。
輕輕一搖,就有震人心魄的鈴聲響起,震得橫江頭暈腦脹,頭疼欲列。
橫江咬牙強忍,臉上卻浮現一抹笑意。
橫江心中殺機橫呈。
他一心想要求仙問道,甚至把他與趙無咎之間的恩怨,都暫且放在一旁。卻不料,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
隱隱約約間,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橫江心頭。
這等恩怨仇殺,令橫江想起了求仙十年,闖蕩天下的往事。
這些年間,橫江顛沛流離,不知經曆過多少次生死殺戮。他前胸後背之上,那縱橫交錯的累累傷痕,就是這麼來的。
“果然啊,溫柔鄉是英雄塚!”
一聲歎息,出現在橫江口中。
塚者,墳墓也!
“什麼溫柔鄉,什麼英雄塚?”
趙無咎用力搖著鈴鐺,吼道:“死到臨頭,還不忘記裝神弄鬼、故弄玄虛,不愧是邪魔外道之輩,合該死于我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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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我魔門下!
一道道音波,明光灼灼,自鈴鐺裏發出。
這段時日以來,橫江一直在祭煉陰兵,對于魂魄一途,多有了結。他雖不知鈴鐺來曆,卻明白這必定是一件能震懾人魂魄的法寶。
如今,橫江站在山洞之內,而趙無咎則對著山洞搖動鈴鐺,使得音波在山洞裏來回激蕩,平白無故讓這鈴鐺的威能,暴增數倍。
若讓趙無咎就這麼搖下去,二人無需交戰,他就已經倒地不起。
蹬蹬蹬!
橫江猛地倒退數步,背靠著洞壁,指尖捏出一道法訣,朝趙無咎狠狠一揮。
轟隆!
雷聲爆響,震耳欲聾。
繼而,一道雷光,從橫江掌中轟出,沖向趙無咎。
“這雷法的聲勢,為何如此浩瀚?”
趙無咎神色驚變,足下生風,朝山洞側面騰空躲閃,卻躲避不及,依舊被雷霆轟在了腿上。他本以為,這一雙腿被雷霆擊中之後,就算沒被轟碎成渣,也會被雷火燒成焦炭,所以趙無咎不敢用雙腳落地,而是選擇屁股著地。
不過,當他落地之後,卻發現雙腿並無大礙,僅僅是皮膚被雷火轟得一片青黑,如同塗了墨,卻不曾傷到血肉筋骨。
“這賊子奸猾至極,竟然用那嚇鬼的雷法,來嚇唬我!”
趙無咎激怒攻心,翻身站起,揚起手臂就要再搖鈴鐺。
不料,突然一道陰風,出現在趙無咎身邊,化作一道身穿金甲的兵丁,手持斧鉞的模樣。那兵丁二話不說,揚起斧鉞,狠狠斬在趙無咎手腕上。
哐當!
鈴鐺掉在了地上。
趙無咎中了一斧頭,也不見流血,只是手腕之處多了一道青紫色的淤痕。
陰兵傷人,傷的不是血肉之軀,而是精氣神與魂魄。故而,趙無咎體表雖沒有受傷流血,但是元氣已損,這才留有淤痕。
緊接著,就有十幾個陰兵,出現在趙無咎身邊,持著各色兵刃,一頓亂砍。
轉瞬之間,趙無咎身上已多了幾十道狹長的淤痕。
他顧不上去撿起掉落在地的鈴鐺,趕緊牽著黑鳥,往遠處飛奔逃遁。
十幾個陰兵沖過去追殺趙無咎,卻被困在洞外方圓十幾米的地界範圍,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擋住,一頓團團亂轉。
趙無咎見陰兵追不上他,就停步轉身,一臉冷笑。
他揉著身上的淤痕,疼得齜牙咧嘴,笑起來整個面部都在扭曲,讓人覺得一陣惡寒。
“來追啊!來追你爺爺啊!”
趙無咎在身上揉了一陣之後,就手舞足蹈,朝橫江顯擺威風,大喊大叫,“你不是很厲害嗎?你當初不是暗地裏布置一座拘魂法陣,暗算過我嗎?今天就讓你知道,爺爺的陣法手段,到底有多厲害!我這陣法,叫做困魔陣,專門用來圍困你這樣的邪魔外道。”
陣法?
橫江眼神一凝,也不親自入陣,只用宣明驅鬼之術,控制十幾個陰兵,在陣中四處奔走,卻找不到破陣的辦法。
“你若肯死在我手裏,那邪法就成了我的囊中之物,我也可以留你一個全屍。可惜,你冥頑不甯,竟想用厲鬼來殺我。那我就只有將你關在此處,找召集各方仙門中人,來一個關門打狗。我會讓各派弟子,放出雷法,驚嚇你手中的陰兵,讓陰兵把魔功邪法的口訣念出來,大家肯定會爭先恐後,搶著斬妖除魔。”
趙無咎恨恨的瞪著橫江,又道:“你若肯橫劍自刎,將那個會念口訣的陰兵給我,則可以保全你師門的名聲。你若不肯橫劍自刎,到時候不僅你要死,就連你師門宣明道場,也會跟著你一起名聲掃地!我聽說你宣明弟子,素來尊師重道。也不知在你們心中,到底是師門的名聲重要,還是自己多活一天半日更重要。”
宣明道場!
橫江眼神一凜,回想起他在師門的那段時間。
拜入師門之前,橫江掙紮求索十年,禪精竭慮謀劃三年,才求得一縷仙緣。這其中不知包涵了多少艱難辛苦、苦痛掙紮……
可拜入師門之後,前有獨孤信贈送仙門法訣與曆年的考卷,後有祖師爺賜下鳳凰羽衣,隨即又有禦龍升送來三十六宮都是春。
就連被發配到封魔島十年,橫江也得到了一個裝滿了東西的乾坤袋。而陸青皇更是說清楚了,等他十年之內突破至仙門修士,就讓他做大師伯陳操之的親傳弟子……
“除了那個姓盧,卻不知名字的書吏之外,我在師門遇到的人當中,竟然再也沒有任何一人,是卑劣狡詐、蓄意害人之輩!”
“師門和人心險惡的紅塵世間相比,簡直就是一處遠離紛爭的溫柔鄉!”
“溫柔鄉是英雄塚!”
“生于憂患死于安樂!”
橫江不怪宣明山是溫柔鄉,也不怪宣明道場給了他半年的安樂。
他素來信奉,我以信義待人,人以信義待我。
“我身為宣明弟子,飽受師門恩惠。我怎能讓這趙無咎搬弄是非,顛倒黑白,讓師門因為我而名聲受損?”
諸多念頭,像是閃電一樣,浮現在橫江心中,他深吸一口氣,一步踏入陣中。
他行走之時,傷口被步伐牽動,鮮血汩汩流出,浸透了衣袍,沿著手臂滑落,滴滴墜地,響聲滴答!
“我不想死,也不想讓師門的名聲受損。唯今之計,只有速速破陣,誅殺這趙無咎,才能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橫江初入道徒境界,對陣法研究不深,只在考試的時候,讀了一些基礎的陣法理論而已。
在獲取了學習法術的資格之後,橫江得來的又是一本火法秘籍九耀訣,而不是陣法秘籍。他如今想要破陣,極為艱難。
一入陣中,橫江只覺得周圍景物一變,已不是站在洞外山林裏,而是置身于一座仿佛無邊無垠的迷宮當中。
遙遙可以聽到,趙無咎的聲音從陣外傳來。
“不愧是宣明弟子,果然有情有義,為了讓自己活下來,也不讓師門受辱,竟企圖破陣……莫非你是想沖出困魔陣,再將我殺了滅口,來一個兩全其美?”
“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想沒頭蒼蠅一樣,在陣中到處亂撞,最後又是如何的萬念俱灰,心中充滿絕望。”
“你經曆過絕望嗎?”
“哈哈哈!哈哈哈……”
趙無咎笑聲狂妄,極為尖銳刺耳。
橫江咬咬牙,想起了雲霧繚繞猶如仙境的宣明山,想起了那幾個月安樂的時光。
倏然,他眼中閃過一絲毅然決然之色,心中念道:“我魔門下,道統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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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7 PM 編輯
第四十二章:一夜悲白髮
橫江眼眸當中,煥發著智慧的光忙,他眼神淡漠,瞳孔赭紅,猶如寶石。
早在探訪遠古遺跡的時候,獨孤信就贊歎橫江心細如發,如今橫江眼含紅色光澤,目光更是靈動。
數月之前,橫江在師門當中,也曾學過諸多基礎陣法理論,甚至考了一個極高的分數。
不過,那都是書本上的東西,短時間之內,橫江沒有太多機會動手布陣。未曾親身實踐,難以融會貫通。
片刻之前,橫江站在座困魔陣,只覺得困魔陣中,迷宮重重。
處處是路,又處處是牆。
他滿心茫然,不知該從何處動手破陣。
只朝陣中深深看了幾眼,就看破了破陣的方位。
“破!”
橫江心中沈吟,一步踏出,周遭景象,亦有不同。
陣中縱橫交錯的道路,重重疊疊的迷牆,一散而空,先前那等山林雜草,春花野樹的景象,再度出現在視線當中。
“我這陣法,竟被他破了!”
趙無咎滿心駭然,臉色慘白。
他站在陣外不肯走,原本是懷著必勝的心思,以一種貓戲老鼠的閑情逸致,想要狠狠的戲耍痕跡,以此來消減心頭之恨。
這一瞬間,趙無咎見橫江破了陣法,朝他沖來,他額頭汗水直冒,猶如麥粒,自臉上滑落。
“這到底是什麼魔功!竟然在運功的一瞬間,就能看穿我的困魔陣的破綻,呼吸之間破了我的陣法……”
趙無咎心潮澎湃,驚詫之余,呼喊道:“橫江!今夜我雖殺不死你,卻能將你修煉魔功之事,傳遍整個封魔島!你就等著各方仙門高手,前往你宣明山興師問罪吧!”
一言至此,趙無咎再不猶豫,閃身跳到了大黑鳥背上。
撲騰!
撲騰!
大黑鳥扇動著羽翅,飛向空中。
可惜,先前大黑鳥沖進山洞和橫江激戰一場,被橫江用真火法劍之術,燒掉了身上不少羽毛。
如今這只鳥羽毛不全,起飛速度大不如前。
“快啊!快啊!”
趙無咎心急如焚,用力的拍著鳥脖子,就怕橫江沖過來將他殺了。
黑鳥被打得疼了,痛呼幾聲,死命的扇動羽翅。
直到橫江沖到了數米之外,它才載著趙無咎離地騰空。
“哈哈哈哈……”
趙無咎猖狂大小,極為瀟灑的擦了擦汗水,騎在鳥背上冷嘲道:“像你這樣的人,就算使用了魔功,也拿我沒有半點辦法!你且等著,我趙無咎今夜離去之後,必定要讓你宣明道場,不得安甯!”
橫江卻不追了,站在地上,擡起頭來,語氣冷漠,道:“你高興得太早了!”
“哼!”
趙無咎嗤之以鼻,道:“事已至此,竟還想著故弄玄虛蒙騙我,簡直是癡人說夢……”
呼!
一股風聲自趙無咎頭頂響起。
趙無咎心下一驚,慌忙擡起頭來,卻見一道人影,從旁邊一座樹幹上,一躍而下。
此人正是霍孤城,他猶如猛虎撲食,朝趙無咎和黑鳥撲去。
“什麼!你竟然還有幫手!”
趙無咎怪叫一聲,卻已被霍孤城撲到了黑鳥背上。
霍孤城不管三七二十一,只掏出一柄匕首,在趙無咎腹部捅了一刀,再死死抱住趙無咎,二人在黑鳥背上滾了一滾……
隨著砰的一聲,二人當空墜地。
“我萬萬沒有想道,你竟然預留了後手,在樹上藏了一個人!更沒有想到,你竟如此隱忍,哪怕被困陣中,也不叫此人出手相助。而是等我即將乘鳥飛行而去,在我以為可以逃出生天的時候,再給我迎頭一擊,斷絕我最後的一線希望!”
趙無咎捂著腹部傷口,嘴角溢血,躺在地上,目如毒蛇,盯著橫江,道:“橫江……你……好惡毒的性格!好狠的心!”
“你死到臨頭,還不忘含血噴人!難道,除了我家大人的師門宣明道場,其他道場的仙門弟子,都是你這等下三濫的人物麼?”
霍孤城咬著牙站了起來,眼中帶著幾分熾烈之色,朝趙無咎身上狠狠踹了幾腳。
趙無咎咬著牙,冷著臉,不再多說。
橫江走至不遠處,略一沈吟,朝霍孤城問道:“依你之見,我該如何處置這個趙無咎?”
霍孤城冷聲道:“不如殺了!”
橫江點頭,“那就殺了。”
霍孤城拔劍出鞘,劍鋒一閃,趙無咎身首異處。
他殺了趙無咎之後,再度舉起長劍,又是劍鋒一閃。
這一次,霍孤城手中劍鋒,斬向了他自己的脖子。
橫江眼神一凝,施展出轟天雷法,雷光迸射,轟擊霍孤城手臂。
這等雷法雖然威力欠佳,卻足以震得霍孤城這等凡俗武夫手臂發麻。
哐當一聲,長劍墜地。
劍鋒只在霍孤城咽喉之處,留下一道狹長劍痕,鮮血溢出。
“大人!”
霍孤城搖了搖頭,不顧咽喉傷勢,又用左手去撿劍,語氣決然,道:“大人修煉魔功之事,我全都看在了眼裏。我一旦將此事宣揚出去,對于大人而言,必定後患無窮。不如讓我舉劍自刎,死在大人面前,就再也不會有人知道這個秘密。”
橫江揮動法劍,用劍側拍敲擊霍孤城手腕。
哐當!
三尺長劍,再度墜地。
橫江搖了搖頭,道:“難道你活在世上,就不會替我保守秘密?”
霍孤城眼神一亮,訝異道:“大人願意相信我?”
橫江擡起頭,仰視夜空星月,問道:“你明知我修煉了魔功,才破掉了趙無咎的困魔陣,為何還要替我截擊趙無咎,為我斬除後患?”
霍孤城凝視著地上長劍,道:“我和大人策馬出城,那個老人家帶著孫子,擋在了道路當中,大人不僅不怪罪他們,反倒親自去扶起了老人家,還贈送了果品錢財。自那時起,我就相信,大人絕對不是奸惡之徒。”
“我也相信你,會替我保守秘密。”
橫江指著霍孤城咽喉之處,那一道溢血的劍痕,笑道:“你連死都不怕,還怕不能替我保守秘密?”
霍孤城愣了愣神,一拜倒地。
銀月當空,山風料峭,橫江衣袂飄飄,仿佛淩空禦風,飄然如仙。
霍孤城長身而起,收劍回鞘。
突然間,他臉色大變,盯著橫江兩鬢的長髮,驚道:“大人!你的頭髮……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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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後由 scbwsr 於 2018-2-11 09:25 PM 編輯
第四十三章:心癮
橫江怔了一怔,凝視著霍孤城的眼眸。
從霍孤城的瞳孔,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已經兩鬢斑白。
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
橫江心中歎息,想起了剛剛施展大自在智慧訣之時的清醒。
這等功法不愧是魔功邪功,哪怕橫江資質平平,也能在第一次嘗試修煉之時,就將大自在智慧訣成功施展。使出此法之時,橫江只覺得渾身上下,出現了刮骨吸髓般的痛苦,就好比一身血肉,正在燃燒、撕裂、在枯萎!與此同時,另有一種無與倫比的快感,出現在橫江心頭,就好比置身雲端、飄飄欲仙……
痛苦與快樂,兩種感覺,同時出現,詭異至極!
尤其是那種飄飄欲仙的快意,讓人百般沈迷。
“燃魂!燃魂!魂魄是性命的根本,我不過是將大自在智慧訣施展了片刻,就兩鬢斑白,也不知在這燃魂的過程當中,被消耗了多少壽命!”
橫江眼中,閃過一絲駭然,突然又覺得肚子極其饑餓。
當他轉過身,看向趴在地上趙無咎屍體之時,竟是生出了一種,將趙無咎吃了的沖動。
“我若吃人,與禽獸何異?”
橫江心中厭煩,撿起趙無咎掉落在地的黃銅鈴鐺,正要轉身離去,卻驀然發現,想吃東西的沖動更強烈了。
就好比不遠處,擺著玉盤珍羞,人間美味。
橫江凝神一看,卻沒有看到任何東西。
正待轉身回到山洞,橫江心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按照魔功口訣,我魔門下,道統有三,分別是吃人、飲血、奪魂!剛剛引誘我的東西,是趙無咎的屍體;現在引誘我的東西,看不見摸不著,莫非是魂魄?”
念及此處,橫江眼神一冷。
他已是猜到了一些事情。
“太陰懸空,北鬥彙聚,仙門殺伐,收攝不祥,先殺惡鬼,後斬夜光,急急如律令……”
橫江口念咒語,朝前方空當之處,指了一指。
一道鬼魂,自泥土中緩緩浮出,相貌清晰,五官分明,正是趙無咎!
此刻,趙無咎驚恐至極,卻依舊嘴硬,“橫江!我就算魂飛魄散,也不會放過你!”
“你魂魄若存,還有機會修煉成鬼仙,再來與我為敵。魂飛魄散之後,萬事皆空,竟還說不放過我,簡直是癡人說夢!”
橫江大步向前,走至趙無咎魂魄面前,手中捏出一道誅鬼的法訣,淡然說出一句:“趙無咎,你經曆過絕望嗎?”
一言至此,法訣已出。
趙無咎瑟瑟發抖,他以為橫江要用奪魂之法,吃了他的魂魄!
橫江心裏頭,確實有一種強烈的欲望,想要以魔功記載的奪魂之法,將只剩魂魄之軀的趙無咎,一口吞下!
“此乃心癮,必須強行壓下去!我若吞噬人魂,與禽獸何異?”
橫江咬緊牙關,對准魂魄捏動法訣。
一道烈火攀升而起,灼燒魂魄,頃刻之間,魂魄業已煙消雲散。
橫江雖未曾學過太多師門妙法,可似這等誅鬼之類的基礎法訣,他在師門考試之時,就已經熟記在心,只是不曾用過幾次。
如今,他以誅鬼之法再加上九耀訣的火法,用來誅滅區區一個魂魄,倒也綽綽有余。
“這趙無咎,也算是個人物,只是心術不正……”
橫江收起法訣,心中沈吟。
時至此刻,他已經明白了,為何當初趙無咎死到臨頭,那說了那麼多廢話。顯然,這趙無咎就是要拖延時間,暗地裏施展出一道法訣,將身體與魂魄分離出來。
故而,即便肉身被人斬殺,趙無咎也能讓魂魄活下來。
只等有朝一日東山再起,還能再尋橫江報仇。
可惜,趙無咎太謹慎了些。他害怕魂魄逃離之時,會生出陰風,引起橫江的注意。于是,趙無咎于是一直留在不遠處,不肯動彈,想等橫江遠離之後,再逃之夭夭。
他卻不曾料到,橫江使用了魔功之後,對于人身、鮮血、魂魄這三物,極為敏感,竟在第一時間,發現了暗藏在泥土裏的魂魄。
“埋鍋造飯,准備吃食!”
橫江越發的覺得饑腸轆轆,轉身入了山洞,拿出鐵鍋,熬制三十六宮都是春。
霍孤城不知橫江為何半夜要吃飯,卻也不曾多問。
不一刻間,飯食已好。
橫江吃完了湯藥,又大口大口的吃著飯菜,直到吃得肚子都脹了起來,卻越吃越餓……
他只得放下碗筷,把饑餓感強行壓住,讓霍孤城收拾行李,離開了山洞,二人策馬而行,超遠方疾馳而去。
先前那個山洞,已不再安全。
趙無咎都能追蹤而來,難免他師兄顧惜風也會追來。
馳騁半夜,翻過數座山頭,橫江翻身下馬,上山找了一處洞穴,住了進去,二話不說,只讓霍孤城繼續做飯。
仙門中人,習慣在洞府裏修行。
山洞雖不是洞府,卻也有一個洞字,倒也合服仙門中人的風格。
橫江又熬制湯藥喝了,再吃了好幾碗飯,可依舊覺得極為饑餓。
這一次,飯菜的香味,引來了山中野狼。
霍孤城不待橫江吩咐,就提劍出洞,殺了也野狼,用一個大碗,裝著一碗熱乎乎的狼血,回到洞中,把碗端到橫江面前。
橫江看了霍孤城一眼,也不多說,一飲而盡。
片刻之後,橫江搖了搖頭。
這碗狼血,也像先前吃的飯食與湯藥一樣,壓不住饑餓感。
他再度放出陰兵,施展轟天雷法,驚嚇陰兵,念誦法訣。
霍孤城見此,趕緊走了出去,守在洞外數十米外,不願留在洞中偷聽法訣。
橫江把大自在智慧訣又聽了數遍,深思熟慮一陣,喟然長歎,“這魔功裏的三大法門,吃人、飲血、奪魂,實際上指的是吃人肉、喝人血、奪人魂。狼蟲虎豹之類的野獸,我殺得再多吃得再多,也無用處……”
他不願吃人,此事又該如何化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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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血食
橫江山洞裏住了一段時間,以求能將灼心燒胃的饑餓感,以吃人飲血吞魂的心癮,強行壓制住。
直到十余日之後,他才離開山洞。
山下有一個小鎮。
橫江來到鎮子裏,進了酒樓,點了一桌酒菜,與霍孤城對坐飲酒。
“我僅僅修煉了一回大自在智慧訣,如今已是心癮極大。對我而言,這鎮子裏來來往往的行人,都好比是一塊一塊飄蕩在眼前的人間美味。我要是沒在山洞裏避世隱居十天,強行將心癮壓制住,只怕此刻就算不撲過去咬人,也會被心癮刺激得渾身發顫,口水直流……”
突然間,他端著酒杯的手臂,輕輕一顫。
只因窗外街道裏,有一個穿著雲紋道袍的仙門中人,騎鶴而過。
仙門中人,氣血旺盛,魂魄精粹!
對于修煉過大自在智慧訣的橫江而言,仙門中人對他的吸引力,比起凡俗世人,何止強烈十倍。
橫江只覺得口幹舌燥,趕緊深吸一口氣,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心中慨然想道:“難怪當初我遇到的那個山鬼,明明看到我放出了火系法術,知道了我是仙門中人,卻依舊不肯罷手!那山鬼極有可能,也修煉了大自在智慧訣。只因我的魂魄,對它的誘惑力太大。它無法壓制心癮,利欲熏心,這才悍不畏死,鋌而走險,想要吃我!”
橫江只在小鎮上略作休息,再讓霍孤城補充了一些物資,便再度上路。
封魔島妖魔鬼怪雖多,可在島嶼邊緣之處,卻有許多凡俗世人的村鎮,常有仙門中人往來行走,妖魔鬼物倒是不多。
那山鬼是一個特例。
這一路走來,橫江也知道了,各方道場鎮守基地的真傳弟子,絕非當初山鬼所言,會護持基地周圍二三十裏。
他們護持的,僅僅是道場周圍十裏範圍。
出了這十裏,妖魔鬼怪也不多。
畢竟這封魔島外圍,有著許多村鎮。要是妖魔遍地,鬼物橫行,只怕島中凡人早就被妖鬼吃光,如何能建立村鎮?
這一次啓程,橫江的前行方向,是封魔島內部。
“大人,封魔島外圍的妖鬼好殺,越是深入,妖鬼實力越是高強。”
霍孤城語氣裏,透著幾許憂慮,道:“恕我直言,大人應該是來封魔島曆練的仙門弟子,實力暫且不高,只怕鬥不過島中大魔。”
橫江頭也不回說著,“我時時刻刻,受心癮折磨。我絕不會吃人,那就只有去試試吃鬼。島中那些害人的厲鬼、猛鬼,大多都是人死之後的魂魄所化。它們被我吃,是罪有應得。我吃了它們,是替天行道。”
“大人仁義!”
霍孤城眼神一亮,拱手抱拳。
橫江卻搖了搖頭,心中思忖著:“也不知吃了它們,是否有效。”
一直等到奔馳了數十裏,橫江才減緩馬速,為了不把鬼物嚇跑,他連鳳凰羽衣都收了起來,只穿了件普通的長袍,做書生打扮。
此地,距離海岸已有百余裏,人煙明顯變得稀少起來。
橫江不再深入島內,而是沿著一條岔道,任由座下駿馬緩步慢跑,走了幾十裏,才遇到一座市集。
進入市集,就遇到兩夥人,正在持刀砍殺。
街邊甚至還有一夥人在開賭下注,賭那些砍殺的人誰輸誰贏,緊接著那一夥開賭的人,也加入了砍殺戰局裏,三方亂戰,刀光劍影,殺得長街染血。
市集裏無人阻攔他們,也無人報官,只一個個站在遠處圍觀吶喊……這個場面,讓橫江想起了多年以前的墟城,也是這樣的混亂,生死仇殺處處可見。
窮山惡水多刁民!
橫江搖了搖頭,突然間有幾個人,朝他沖了過來,嘴裏還大聲呼喊著:“外鄉人!這裏有外鄉人!你們不必砍殺了,這裏有外鄉人!”
短短一瞬間,生死相殺的三方人,全都停手。
他們一哄而至,跑過來把橫江與霍孤城團團圍住。
“哈哈哈!好!果然是外鄉人,好哇!”
一個裸著上身的壯漢,提刀指著橫江,道:“諸位不必打了,這個月的血食,算是有著落了!”
霍孤城滿眼寒氣,拔劍出鞘。
橫江聽到血食二字,眼中精光一閃,朝霍孤城搖了搖頭,示意霍孤城且慢動手,再向那壯漢問道:“血食是什麼?”
“殺生取血,祭祀給邪魔鬼物做食物,就叫血食。也罷,你反正是將死之人,不妨就讓你死個明白。”
壯漢把大刀扛在肩上,指著遠處大山,道:“我們這風火集,每月初一十五,都要送活人上山,才能保住一方平安。如若不送,那就家家戶戶都不得安甯。你們兩人,替這兒的父老鄉親去死,行善積德,也算是死得其所。”
“血食……血食……指的是祭祀給鬼物邪魔的食物。”
橫江略一沈吟,又問道:“你們為何不請來仙門弟子,到此斬妖除魔?”
“仙門弟子管個屌用!仙門弟子又不會風火集安家落戶,可鬼物卻一直住在周圍的深山老林裏。仙門弟子只救得了我們一時,卻救不了我們一世。”
壯漢滿臉憤懣,吐著唾沫星子,嘿嘿一笑,道:“將這兩人綁了,初一送一個上山,十五再送一個。”
霍孤城手持長劍,護在橫江身邊。
眾人拿著各式兵刃,一擁而上。
霍孤城雖不是仙門弟子,卻武藝不俗,以寡敵眾,劍出如風,唰唰幾劍,已有數人倒地,其他人則嚇得紛紛後退,不敢靠近。
霍孤城甩了甩劍上血跡,退至橫江身後。
橫江掃視周圍之人,冷然問道:“現在有血食了?”
無人回答。
橫江大步走向壯漢。
壯漢不知橫江想幹什麼,卻明白先下手為強的道理。
他惡向膽邊生,朝著橫江揮刀就砍。
橫江擡起一腳,將壯漢踹翻,再跨步向前,一腳踩在壯漢臉上,淡然問道:“市集當中,可有客棧?”
壯漢連連點頭。
橫江這才擡起腳,道:“帶我去。”
壯漢揉了揉臉,前頭帶路。
直到在街中見到了客棧的招牌,壯漢才敢問話,“兩位明明知道風火集有鬼物,卻還敢住在風火集,難道你們是仙門中人,這才不怕鬼物?”
橫江哂然一笑,示意霍孤城回答。
“難道這世間,就只有仙門中人不怕鬼物?”
霍孤城懷抱三尺劍鋒,語氣冷傲,道:“我自幼習武,學劍十幾年,一劍在手百人難敵。區區鬼物妖邪,何足道哉?”
壯漢不敢多問,賠笑離去,走出市集,鑽進了陰森森的山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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